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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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的話,大家都信了,沒有懷疑她的動機,于是蝙蝠很詫異,但也不好問什麽,畢竟,她說的都是真的。她上午在公共汽車上,摸了一個錢包,回家,路上卻聽見,幾個混混合計,說,在幸福街堵住衛小支,她有個朋友狐貍住在那兒,應該可以堵住,揍一頓拿錢了事。
聽見的是狐貍的真名。蝙蝠一下子想起來她順手摸的那張身份證了,那麽衛小支就是床上躺的那個了?幸福街是哪兒?想了想,找了過來,抓住一個黑臉大漢問路,剛好也巧,大鋼牙從工地回來,被蝙蝠抓住問了,一聽,這還得了,帶進了地下室,寒暄一陣,大鋼牙把事情都交代清楚了,從一開始拆遷安置費給了五百塊,到後來衛小支拉橫幅抗議,再到後來壓死人,打架,都說了個清楚。狐貍那時候還在騎着三輪車滿清順拉客,好不容易五點回來,骨頭快要散架了,累得爬不起來,一聽,什麽!衛小支要挨揍了!?精神起來,給衛小支打電話。
但衛小支居然挂她電話!挂她電話!挂她電話!
前所未有的一次。狐貍着急了,蹭一下站起來,摳着小栗旬的臉,太用力了不小心摳壞了摳出個痘痘來,被小栗旬的粉絲看見了能生撕了她,趕緊扯下這張海報,從抽屜裏拿了一張很久以前的林志穎的海報挂上去,雖然現在林志穎還是長這樣,但是挂歷也是有年代的了,泛黃了,上面還有油漬。
大通鋪上坐着的蝙蝠随手看了看上面擺着的亂七八糟的東西,看見了電腦,有些詫異,這電腦比這間屋子都貴,剛想摸一摸,狐貍就像被踩了尾巴似的:“別動!那是小支的!萬一畫稿丢了她會哭死的!”
衛小支的啊!原來衛小支是畫畫的。蝙蝠就縮了手去,轉頭拿起了一個相框,上面是看起來年齡小一些的狐貍和一個老人。
“那是我姥爺和我,我姥爺病了,我一直寄錢回去,等錢攢夠了,我就回去,給他養老,然後在老家找個男人,嫁了,這輩子就這麽過了。”狐貍說起來,語氣有些微的傷感,“只是他的病很重,我二舅說還要很多錢。”
“你二舅?”
“哦,我一直是寄錢給我二舅,讓他幫忙治病的。”
“你就不怕你二舅獨吞了?”蝙蝠嘲笑這人的天真,近朱者赤,什麽樣的人有什麽樣的朋友,和衛小支一樣想當然的天真,也不知人心險惡似的,傻乎乎的總是為他人做嫁衣,也不是她想得陰暗,而是什麽事情都得留個心眼兒,無條件的信任,這只能發生在母子或者父子感情極深的情況下,二舅?呵呵。
“……”狐貍一下子沉默了,垂下了腦袋,“不應該吧……畢竟說……我在家的時候,我二舅對我姥爺很好,也是,村裏很有名的孝子。”
“……”蝙蝠也不說話了,看得出來狐貍對二舅沒設防,這樣的話,如果那個二舅真的是她所說的那樣好,倒也是一種幸運,如果這個人表裏不一,裝模作樣來榨幹狐貍的錢,那就可悲了,等發現真相,那慘烈程度,比家破人亡都可怕。
一下子,她很可憐這倆天真的神經病,不是說在清順呆了很久麽?既然呆了這麽久,就該學會提防和人心險惡,怎麽都這樣傻傻的,把自己拆開給別人縫上,犧牲了自己,取悅了他人還樂此不疲。這種奉獻精神難道不只是存在于那些紅色宣傳書籍上面那些英雄麽?主旋律的號召多正能量,可人們一聽見主旋律就黑,這樣純粹的兩個人,是她平生所未見。
人人都這樣的話,早就實現共産了吧!
不好用一桶冰水,去澆滅這倆人心中善良的火焰,自己做不到,還酸別人正能量,那就有毛病了,于是沉默了下去,看着狐貍焦急地踱着步打電話,始終都是關機,關機。狐貍把手機一扔,頹然坐了下去,大鋼牙縮着站在一邊,不知道安慰什麽才好,只是期待衛小支能夠安全吧,清順這麽大,她們去哪裏找人,能想到的地方去看一看吧,兼職辭掉了,衛小支出院了,行蹤捉摸不定了,狐貍一甩手出去,蝙蝠聳了聳肩,在大鋼牙手臂上拉了拉:“走吧,跟她一起去找找。”
“好。”
匆匆忙忙出去,外面的工地很安靜,腳手架還扔在那裏,吊車也停歇,推土機的玻璃也沒見換一塊兒,衛小支敲出來的蜘蛛網還在那裏,工人們搭起來的藍色涼棚傳出了打撲克的喧鬧聲,狐貍冷冷地望過去,嘆口氣,徑直走了。她知道自己什麽也做不了。
被她們念着的衛小支從畫展走出來,摸了摸手機,忘記了有人給她打過電話這回事,忘記開機了還以為自己還是開着,站在門外的路旁等黎錦惜來接她。黎錦惜說六點來接她,就相信了,很開心地站在路邊回味着今天見到的東西,因為也是進去沒多久,所以什麽都顯得新鮮,高興地咀嚼着自己今天的經歷,樂呵呵地站着。
黎錦惜卻被纏上了,家裏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個什麽聚會,拉了她和路澤熙來,兩個人金童玉女,站在一起很般配,她自己很惡心這個稱號,金童玉女,搞得自己就跟活死人墓出來的似的,況且她已經三十二了,玉女個毛線,她和路澤熙也一點兒都不般配,說得那麽般配讓她很反胃。
可是,老爺子都提出了要求,她就不能不去,想起了衛小支巴巴地等着,打電話給她想說,不能去了給她說路線好自己回家。可是,打不通,關機着。一下子很着急。
衛小支不會一直在那裏等着吧!不過衛小支雖然傻乎乎的很天真但不至于這麽不精明啊!她憂慮起來,爺爺站在身邊,注意到她的不對勁:“唔?”
“啊。”她回過神來,難以抗拒地挽着路澤熙的胳膊,全身發毛,路澤熙笑眯眯地帶着她繞,指了指幾個漂亮女孩子,從鼻孔裏哼出幾聲來:“喏,那幾個不錯,玩嗎?”
玩女人。這就是路澤熙的态度。她十分厭惡這樣的行為可是不能推開他撕破臉,微微笑:“我想我還用不着在這裏獵取獵物。你喜歡的話可以去,我不介意。”
“不,我還是陪着你吧,畢竟名義上是男女朋友。”路澤熙微微笑,有家長注視着他們,路澤熙便俯下臉來,親吻她的唇。
“……”一陣陣反胃。可是沒有辦法,她不能推開,只能阻擋他的舌頭攻過來,不着痕跡地躲開,然後抿着唇,露出她練出來的八顆牙的微笑。
她很反感路澤熙這樣自以為是膽大妄為,可是沒有辦法,兩家聯姻,喜聞樂見。
衛小支縮在路邊,太陽應該是西沉下去了,她看不見太陽,清順的天空壓着霧蒙蒙的空氣像倒扣的小碗一樣扣過來密不透風,只知道天色暗了下去。然後時間的指針指向了黑夜。
黎錦惜還沒有來啊!衛小支縮了縮身子,篤定地相信着,黎錦惜一定會信守承諾來接她走,大概她是在忙着,想了想,自己現在也是閑來無事,蹲在地上,撿了根雜草棍在地上畫了畫,想起來今天白天,在劇組的場景,在畫展的心得,劃來劃去,陡然間,呼吸一窒。
呼吸一窒,有只大手摁在她嘴上,然後就是一陣大力傳過來,拖着她,往後扯去。扯到身後,衛小支才模糊看見有七八個人的樣子,一剎那,眼前一黑,被麻袋捂住腦袋,砰——
後腦勺傳來一陣鈍重的疼痛,有鈍物重擊,腦子裏忽然暈漿漿一片,像極了動畫片裏眼冒金星的景象,她呼吸不暢,被拖住,有繩索卡在嘴裏卡着不能發出聲響,摩擦着舌頭,血液腥味傳出來,陡然暈了起來,身上驟然傳來了強大的壓力,有人摁住了她,用不知道什麽在她身上施以重擊。
疼。鋪天蓋地的疼。
她一下子就想起來,黎錦惜說,你要小心。這句話來,于是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
她會死嗎?她陡然間覺得極其恐懼,沒有還手的空間,手腳都被捆在一起縮在麻袋裏,然後被人狠狠施以暴力,她首次覺得這樣無力,她會死嗎?在這個空間裏,她還沒有完全認識過的城市就這樣死去,沒人記得她,也沒人哀悼她,甚至屍體都不知道往哪裏去。今天她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好像是那樣不害怕的,可是因為太害怕了,也就不知道,如果自己死了,該怎樣才好。
可是就算死掉的話,那些不公正的事情如果不聲張出來,就會有更多的人死掉。
她很少想過這些問題,她覺得前途一片光明。她知道很多險惡的東西可是不知道有些人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把她拉入地獄。
世界上為什麽會有這樣不公正的事情。她為這個事情感到難過,難過得想哭,可是不哭,不然要叫這些人以為,自己是因為被打得很痛才哭,努力蜷着身子,心裏似乎這樣就可以緩解疼痛。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那種很多疑但是很容易相信世界上還是好人多的類型= =大概我太天真。
但是我還是希望世界美好一些這樣就好過多了。
有的人看見主旋律就黑我就不能理解,主旋律它的宣傳方式有問題而已比如春晚那麽惡心。但是本質內容是很棒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