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chapter54
第54章 chapter 54
任航積壓了一堆工作,第二天就去上班了。
宋遠飛有了空閑,趕緊上網打開搜索框,按照小藥瓶上的名稱輸入:Celexa。
出來的結果,吓了宋遠飛一大跳。
他第一反應是怎麽可能?任航吃抗抑郁藥?任航根本不像啊?
可他轉念一想,任航不可能保留別人的物品,這藥不會是別人吃的,只能是任航的。
十年斷層終于在宋遠飛面前展開了冰山一角,他再也無法蒙蔽自我,迫切地想知道任航這十年是怎麽過來的。
思來想去,宋遠飛決定從任航的朋友身上下手。
深冬時節,俱樂部一樣的人少。
宋遠飛坐在俱樂部裏,還是上次跟薛萍起沖突的那桌,不斷攪動着他面前的咖啡。
直到羅成文過來。
“大明星居然有約我的一天,”羅成文一坐下就笑,“回頭任總知道,你可得替我說情啊。”
“所以別讓他知道。”宋遠飛笑不出來,敷衍地勾了勾唇角,就說道,“我想問你一些事情。”
羅成文見宋遠飛這副表情,神色也跟着嚴肅起來。
龐钰不睡到中午不會來上班,因此俱樂部只有工作人員,沒人打擾宋遠飛和羅成文。
“你問吧。”羅成文往後一靠,“看在任航的面子上,我盡量知無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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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宋遠飛輕輕放下勺子,一時不知從哪裏問起。
他換了個坐姿,腰背挺直,雙手搭在腿上。
思索片刻,他才出聲道:“我記得龐钰說過,你們跟任航是在國外上學後重逢的。那時候,任航是什麽樣??”
“嗯……”羅成文摸着下巴回憶,“很瘦,看起來形銷骨立,像大病初愈似的。”
宋遠飛猛地攥緊拳頭。
羅成文看不見宋遠飛的手,只能看到宋遠飛逐漸冷峻的臉。
他似乎找到了思路,繼續說道:“不過還是很帥的,站在街邊,總有男男女女跟他搭話。當然,他性子冷淡,幾乎不理陌生人。他跟我們重新混到一起,是因為我的一個論文被卡,那導師跟我過不去,總也不給過,後來他連夜幫我重寫一篇,并且陪我去找了導師,跟導師據理力争,我那篇論文才算過了,也因為這個,我才順利拿到學歷。”
在羅成文的描述中,宋遠飛仿佛親眼看見那個蒼白瘦削的少年,在異國他鄉,為了一篇論文與人争辯。陌生的場景像軟刺密密匝匝地紮在宋遠飛心尖,又癢又疼。
他沉默着沉浸其中,恍若親身踏進任航的世界。
羅成文看出來宋遠飛想聽什麽,不用問,就自顧自說:“任航從讀研時就開始賺錢了,不是像我們那樣當樂子得賺,是他整個心思都在賺錢上,畢業後兩年,他就是我們這些人裏最有錢的一個了。”
說到這兒,羅成文突然笑起來:“但是你猜怎麽招?他都這麽有錢了,私生活還是清湯寡水一樣。是他跟我們說你是他前男友的,但是他卻不許我們提起你,不僅是你的名字,包括你的作品,你的任何新聞,他都讓提,誰提跟誰發脾氣。可是他呢,我們給他介紹過那麽多男生女生,他一個都看不上。”
宋遠飛拳頭松了,臉上浮起茫然的表情。
那時的任航在想什麽?
明明收藏了那麽多他的周邊,卻不讓周圍的朋友提起他。
是恨他,又記挂他嗎。
“他……”宋遠飛一張口,才察覺嗓子發緊,哽得發音困難。
平複了一下,宋遠飛看向羅成文,找回自己語調:“你知道任航有什麽病史嗎?”
“病史?”羅成文疑惑地重複了一遍,随即失笑道,“別看我跟任航走得最近,但我也不是很了解任航。你恐怕問錯人了。”
不等宋遠飛失望,羅成文馬上補充道:“你應該問薛啓,他們兄弟倆表面不合,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合作上了,也許薛啓能知道更多信息。”
拿到薛啓的號碼時,宋遠飛沒想到薛啓會同意見面。
而且就讓宋遠飛在俱樂部等着。
羅成文走後,宋遠飛心慌得難受,咖啡也沒喝,換了杯檸檬水。
他大腦活躍地胡思亂想,一會兒想起上學時候的事,一會兒想起跟任航的重逢,就是沒有清晰的主題。
不知過了多久,薛啓出現在對面。
“我一直等着你找我呢,”薛啓還跟上一次一樣笑眯眯的,落座就親昵地說道,“我們又見面了。”
宋遠飛面對這張跟任航相似的面孔,總覺得對方比任航城府深。所以他連客套都免了,單刀直入道:“我想請教你,你知不知道任航的病史?”
他拿出小藥瓶,輕輕放在桌上。
“哦,你說這個啊。”薛啓只是掃了一眼,就懶洋洋道,“我有點口渴,你先幫我買杯咖啡吧,要美式。”
“……”宋遠飛收起小藥瓶,點頭去吧臺點咖啡。
等他回來,把咖啡杯放在薛啓面前,薛啓才笑了笑道:“脾氣挺好的嘛。”
宋遠抿唇不說話,只是直直地盯着薛啓。
薛啓輕嘆口氣,慢條斯理地開了口:“他跟你分手以後,被我姑姑關了半年,有過多次自殘行為,不得不依靠藥物穩定病情,後來控制得還不錯,才被放了出來。”
“自、殘。”宋遠飛難以置信地咀嚼這個遙遠的字眼,無法将其跟任航對應上。
“嗯,”薛啓還是笑着的,語氣無比輕松地指了指自己的手腕,“他常年戴着表,你以為他喜歡戴嗎?是因為要蓋住這裏的疤呀。”
“啪嗒。”
一滴眼淚落在桌面,濺起微小如塵埃的水花。
“抱歉。”宋遠飛立刻側臉,粗魯地抹掉臉上的潮濕。
這十年他經常騙自己,沒有自己的拖累,任航會過得很好。可薛啓的話向他展示了殘酷的真相,任航過得不好,他害了任航。
薛啓盯着宋遠飛,唇角勾着,眼中卻毫無笑意。
當初他被要求去看望任航,任航剛從鎮定劑的副作用中醒來。
任航瘦得不成人樣,皮膚因不見陽光更加蒼白,白得近乎透明,讓他看上去像一只殘缺的風筝,只要一撒手,就會離開這世間。
任航的出櫃驚天動地,全家都知道,因此薛啓見到這副場景,首先就湧起怒氣。
“你為了個男人,把自己搞成這個鬼樣子?”他開口就刻薄道,“任航,你腦子裏裝得是豆花嗎?”
任航坐在床邊,就像沒聽見薛啓的話,專注挑着手腕上的繃帶結。
其實薛啓是理解任航的,他們這些生活在泥沼中的人,因為沒見過光明,所以能習慣黑暗,并不懼怕黑暗。可他們一旦見過光,黑暗就會變得痛苦難捱,再也無法忍受。
更何況那束光他們得到了又失去,只能在無窮無盡的孤寂中心懷恐懼,掙紮絕望。
“任航。”薛啓坐到任航身邊,垂眸看那條繃帶,“自我毀滅沒有意義。”
任航的頭發很長,耷拉着擋住了半張臉。他無知無覺地打開了繃帶,露出結了痂的傷。
薛啓只看到任航的唇,冷冰冰地張合着:“我跟ta,總得死一個。”
薛啓瞬間明白了這個“ta”,不是他,而是她。
同樣是少年的薛啓,無聲地咧開嘴笑了。
兇狠在眼中一閃而過,他倏地抓住任航的胳膊,低聲說道:“姓薛的沒一個好東西,你要活着,送他們下地獄。”
任航動作頓住,緩緩轉向薛啓。
“你也姓薛。”他毫無起伏地提醒了一句。
“是啊,”薛啓輕飄飄說着,給任航重新纏上繃帶,補充了下一句,“可是我已經在地獄了。”
這段細節,薛啓并不打算講給宋遠飛,他只是若無其事地陳述宋遠飛想知道的事實:“解禁後他還吃了差不多一年的藥吧,情況很好就不吃了。但是四年後,他病情複發了一次。你受傷那年他跑回國,因此被降了職,給公司打了半年雜,才恢複了原來的業務,這他都熬過來了,卻在後來得知你受傷嚴重時病情複發。他通過我聯系醫生,我才知道他又開始吃藥了。”
宋遠飛如鲠在喉,亂麻似的思緒堵在他心口,薛啓每說一句話,都像在他心口插一刀,無形的鮮血流了一地,他卻只想讓薛啓說更多。
但是薛啓跨過冗長的描述,轉而說道:
“我直接給你結論吧。任航這麽辛苦奮鬥,就是為了脫離我姑姑的掌控,回來找你。本來的計劃是董事會換屆後再找你的,但是他在經手的一個收購案裏發現了你的公司被波及,如果他不收購,你的公司就會被其他公司收購,到時候包括你在內的所有公司藝人,都會像某家的藝人一樣卷進刑事案,每個人都會被調查留名,身上的髒水永遠洗不幹淨。像任氏這種大山,董事長變動勢必面臨資本的洗牌,而你們這些小蝦米,被浪花一卷,就無影無蹤了。”
震撼來得太過猛烈,宋遠飛控制不住地再次眼中蒙霧。
他只想到任家大少爺這個身份帶給任航的榮光,卻沒想到任航會因此受多少傷。
或許不是他沒想到,而是他故意忽略了。
他不是不了解任航的家庭情況,但他因為自己的艱難,就簡單的判斷任航的處境不會更糟。
而在他給任航造成如此巨大的傷害下,任航還憑借自己的努力和堅持,一步步走出泥潭,用了十年時間,走回他身邊。
他以為的舊情複燃,根本是任航的蓄謀已久。
痛苦和悔恨交替,宋遠飛低下頭,臉龐濕了一片,肩膀止不住地顫抖。
他錯了,他不該把任航推回去!
任航忙活了一上午,剛閑下來喘口氣,宋遠飛就來了。
宋遠飛還是第一次來他辦公室,姚峰領人進來,他就看到宋遠飛眼圈通紅。
姚峰默默地出去關了門,任航才揚聲問:“你眼睛怎麽了?”
宋遠飛無所謂地笑笑:“被冷風吹到了,破天氣,光刮風,不下雪。”
“那你倒是戴眼鏡啊。”任航走到宋遠飛跟前,擡手捂住宋遠飛冰涼的耳朵,“帽子也不戴,耳朵不要了?”
“嘿嘿。”宋遠飛當即貼上來,摟住任航的腰,“太想你了呀。”
說着,他親了任航一口。
“今天不想工作,”摩擦着任航的唇角道,“你陪我一會兒好不好?”
宋遠飛嗓子也有點啞,聽得任航直皺眉。
“你生病了?”任航擡手去摸宋遠飛的額頭。
宋遠飛攔住任航,順勢握住任航的手。同時,他加深力度吻任航,長驅直入地闖進任航的口腔。
“嗯……”任航被宋遠飛的攻勢逼退了兩步,果斷咬了宋遠飛一口。
“嘶!”宋遠飛痛呼,任航順便拉開距離。
“你到底怎麽了?”任航還是執着地摸了摸宋遠飛的額頭,覺得莫名其妙。
“真沒怎麽。”宋遠飛直接抱住任航,跟任航耳鬓厮磨着悶聲道,“我就是好想你,在家待不住。”
說話他也不老實,邊說邊親任航的耳廓,把任航的耳尖弄得通紅,還故意問道:“我是不是得了饑|渴症?你給我治治。”
任航:“……”
還能說什麽呢。
幸虧薛啓不在。
休息室裏,兩人極力克制着聲音。
宋遠飛格外粘人,纏着任航不斷索要,任航也極力回應滿足,直到筋疲力盡,才算結束戰鬥。
任航心有餘悸,上次宋遠飛這麽熱情主動後,就搞出了“自曝”的大招,這次又醞釀什麽呢?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兩人洗完澡後,任航就防備地問:“你下午也沒有通告?要去哪兒嗎?”
“哪也不想去,”宋遠飛疲倦地躺在床上,笑容滿面道,“我在這兒待着行嗎?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就想離你近一點。”
他盯着任航系襯衫扣子,在任航戴上手表時,眸光閃了閃。
之前根本沒注意到那裏有疤,雖然疤痕很淡很淡,不仔細看完全看不出來。
可他還是責怪自己。
他怎麽能這麽粗心,連見過一面的陌生人,他都能記住姓名,卻把枕邊的愛人,忽視到這種程度。
任航穿戴妥當,随意一瞥,就發現宋遠飛眼眶又紅了。
“你到底怎麽了?”任航被吓到,急忙坐到宋遠飛身邊,“出什麽事了嗎?有事跟我說,你解決不了的,說不定我能解決。”
“哎呀,”宋遠飛使勁吸了吸鼻子,不在意道,“你上班以後我看了個悲劇電影,太特麽虐了,虐得我心肝肺疼。”
他拍了拍胸膛,吊兒郎當地說:“難得,能虐到我的電影不多了。”
任航将信将疑,可宋遠飛不願意說,他追問也沒用。
“那你下午在這兒休息吧,”他說道,“我去給你找點吃的。”
午休時間都厮混過去了,任航起身,打算找東西喂宋遠飛。
“去吧。”宋遠飛笑眯眯的,目送任航一步三回頭的出去。
姚峰不愧是精英助手,不用任航提醒,中午也謝絕了所有訪客,并在任航桌上放了兩份午餐。
兩人一起填飽肚子,任航就繼續工作了。
宋遠飛告別了薛啓,又回了別墅一趟。
他把別墅裏裏外外上上下下全找了一遍,确定沒有其他的藥瓶了,手裏那瓶也已經過期,他才稍稍如釋重負。
從過期日期看,任航至少三年沒有吃過藥了。
下午元彤找他談工作,也被他推了,說錄綜藝累,要歇一天。
元彤“痛斥”了他怠惰,卻也無可奈何。
宋遠飛就躲在這個小小的世外桃源,一遍遍回憶他和任航的過往。
直到姚峰提起了薛萍,宋遠飛才集中注意力聽。
“任董,”姚峰說,“太太已經絕食兩天了。”
叫薛萍太太,也是任航的授意。
“給她打營養針。”任航無情道。
姚峰沒有異議,離開了辦公室。宋遠飛下了床,推開休息室的門。
“你媽又找你啦?”他問。
“嗯。”任航絲毫沒有松動的跡象,“不用管。”
宋遠飛默了默,出聲道:“你媽媽一直不喜歡我。”
任航聞聲擡頭,剛要轉過去看宋遠飛,就被宋遠飛彎腰抱住了。
“我想去見見她,”宋遠飛笑着道,“我還是想當面跟她說清楚,我們在一起,不需要她同意。”
前兩次的正面交鋒,沒有一次把話說透。
宋遠飛耿耿于懷,覺得有些事,必須得跟薛萍說一聲。
任航同意了。
所以兩人一并離開公司,去了療養院。
離老遠,就聽薛萍的怒吼:“你們是什麽東西?也敢攔着我?”
其實任航不算絕情,他只說不讓薛萍離開療養院,但卻沒限制薛萍在療養院裏面的行動。
所以當他跟宋遠飛乘電梯到了三樓,就看見薛萍在走廊裏踱步。她昂首挺胸,像個參加□□的女王,除了身上穿着寬松的病號服外。
“任董。”醫護發現了任航,紛紛駐足問候。
“任航!”薛萍看到任航,喜悅浮上眉眼。
然而只浮了一半,便看到了宋遠飛。
“阿姨,”宋遠飛道,“我們來看您。”
薛萍張嘴剛要呵斥,話未出口,卻轉為一個詭異的笑容,客氣道:“好啊。”
他們回了薛萍的“病房”。
“你關着我,是拿不到股權的。”薛萍在沙發坐下,儀态依舊優雅。
只是她臉上沒有妝容,頭發也沒有打理,歲月終究顯露了痕跡,讓她看上去老了一些。
“我不是來跟你談股權的。”任航看向宋遠飛,示意宋遠飛說話。
“阿姨,是我要見您。”
宋遠飛還尊敬着薛萍,是薛萍把任航帶到這個世界,才讓他能夠被愛。
可他的敬意僅此而已了,他既不同情薛萍,也不打算幫薛萍。
“哦,好啊。”薛萍笑道,“你找我有事嗎?任航,讓我們單獨聊聊。”
任航太了解薛萍了,單獨聊肯定要作妖。
“不行。”他斬釘截鐵道。
“任航,我跟阿姨單獨說吧,”宋遠飛道,“放心,沒事的,阿姨又不能打我。”
“不行。”任航不為所動。
“……”宋遠飛見任航鐵了心不走,只好硬着頭皮道,“阿姨,我就是想跟你說一聲,我會跟任航一直在一起的。”
薛萍看着宋遠飛,漂亮的眸子裏閃着刺目的兇光。
“這話你說過,不用特意來重複一遍。”
“要的。”宋遠飛牽住任航的手,“上次情況特殊,估計您也沒心思聽我說話,或者聽了也不相信。所以,我必須跟您鄭重其事地再說一次。”
宋遠飛直視薛萍,擲地有聲道:“我愛任航,任航也愛我,我們會攜手一生,不管您同不同意。”
任航側眸看向宋遠飛,收緊指尖,跟宋遠飛十指緊扣。
薛萍則眼睛一翻,差點被氣出高血壓。
薛萍短暫地回憶自己的一生,仿佛活成了笑話。
薛家鐘鳴鼎食,她明明含着金湯匙出生,卻一點感覺不到幸運。
因為父母眼裏,只看得到哥哥。
成長的路上,她事事努力拔尖,試圖證明自己有用,可她哪怕得了全國奧賽金獎,也不如哥哥說一句好話讓父母開心。
所以她早早就知道自己只是個工具,并且作為工具,嫁給了任向強。
可她不甘心啊,她本來以為,婚後能夠有所改變,至少有了自己的家,能做自己的主了。
哪曾想任向強只是個巧言令色的草包,一邊說愛她,一邊上別人的床。
好在她有了兒子。
任航是她沉重生活中唯一的慰藉,只有任航,會在她身心俱疲時,抱着她說“媽媽我愛你”。
兒時的任航就是個天使。
可是任航卻變了。
任航從小到大一直很聽她的話,卻在認識宋遠飛以後,學會了反抗她。
她還是被背叛了。
薛萍的眼淚“唰”得流下來。
宋遠飛沒料到強悍如薛萍,也會當着外人的面流淚,他不知所措,扭頭看向任航。
但任航卻一臉嚴肅,對他搖了搖頭。
薛萍馬上擦了眼淚,重新笑起來:“任航,你來都來了,咱倆單獨聊聊,可以吧?”
宋遠飛的視線來回逡巡,半晌,任航才點點頭。
“你在外面等我,”任航對他說,“我很快去找你。”
“好。”宋遠飛擔憂地看着任航,一直不見也不是辦法,他也希望通過這次見面,讓任航的心理負擔少一些。
宋遠飛走了,屋子裏只剩薛萍和任航。
“你怎麽做到的?”薛萍起身走到窗邊道,“我明明在你身邊安排了那麽多眼線。”
沒有了外人,他們終于能圖窮匕見。
任航面無表情,淡淡道:“你怎麽确定,你看到的,不是我想讓你看到的。”
“……”薛萍一噎,随即緩緩挑唇,“原來如此,哈哈哈果然如此!哈哈哈!”
她的笑容越來越大,眼底隐約浮現出瘋狂:“你在跟我玩暗度陳倉。你收購宋遠飛公司,故意打壓宋遠飛,表面報複他,暗中幫助他,讓他做武替就只做一天,引導粉絲讨伐公司,造成你不得不管的假象,你還在宋家當衆帶走宋遠飛,引人誤會,這一切,其實都是做給我看的。你在迷惑我,讓我放松警惕,讓我以為你還嫩,不夠有手段。哈哈哈!”
薛萍大笑起來,瘋癫再也隐藏不住:“宋遠飛知道他只是你的一顆棋子嗎?”
任航冷冰冰地看着薛萍,仍舊平靜道:“他不是棋子,我本來就是為了他。”
薛萍愣了一下,随即更加瘋癫:“哈哈哈哈哈哈!任向強那種敗類,竟然能生出你這樣的情種?兒子,愛情是不可靠的,你們現在山盟海誓情比金堅,以後激情褪去生活平淡,他在娛樂圈可是有很多誘惑的,他變心了呢?你怎麽辦?你身上有我的血,怕是到時候比我還瘋吧!哈哈哈哈哈!”
任航:“是麽,像你對待爸一樣?”
薛萍的笑聲戛然而止,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他活該。”
任航不置可否,回到上一個話題道:“我不是你,我不會打折他的腿。他有離開我的自由,我對他的愛,不應該成為他的枷鎖,而應該是他勇往直前的底氣。”
“……”
薛萍的眼淚傾瀉而出,她好像一輩子沒有哭過,心裏的一根弦斷了,讓她哭起來就沒法停住。
“你以為薛家是真心跟你合作嗎?”薛萍歇斯底裏道,“他們父子倆扮豬吃老虎,先搞垮我,之後就會對付你啊”
“那就看薛啓的本事了。”任航一語雙關,只能說到這裏了。
薛萍淚眼婆娑,仿佛聽懂了,又仿佛不明白。
“你好好休息吧。”
任航不再解釋,轉身就要走。
“等等!”薛萍急促地叫了一聲,帶着鼻音遲疑道,“宋遠飛……他爸爸的下落,我有線索。”
宋遠飛真正想說的話,到底沒說出口。
為了避嫌,他到電梯口等任航。任航走來時,看上去面色如常,沒有變化。
宋遠飛略受安慰,跟任航乘電梯下樓。
跟醫護交代完日常護理,任航拒絕了看望任向強,帶宋遠飛直接去了停車場。
因為是私産,偌大的停車場只停了少量車。坐進主駕,任航剛要啓動,宋遠飛卻一把按住他的胳膊。
“等一下,”宋遠飛道,“我還有話想跟你說。”
任航放下胳膊,以為宋遠飛要跟他談薛萍:“說吧。”
宋遠飛跟任航對視,克制着緊張情緒,從兜裏掏出個戒指盒。
他抖着手打開絨布盒,給任航展示對戒,聲音低啞道:“任航,我們結婚吧。”
“……”任航直接愣了。
宋遠飛索性拉起任航的手:“我其實是打算跟你媽說一聲再求婚的,但是剛才你不肯,我也不好意思當着她的面求……我想說,謝謝你對我的好,你讓我覺得,這個世界上,我并不孤單。你給我的愛那麽多,多得讓我想把命給你,但我還不想死……”
“嗤!”任航沒繃住,笑了。
這算什麽求婚詞?
宋遠飛也覺得自己很傻,傻得鼻子泛酸,又想掉眼淚。
媽的,是不是個男人了!
宋遠飛使勁甩了甩頭,強行憋回眼角的濕潤,握着任航的手道:“讓我說完。你愛我那麽多,讓我也想回報給你相同的愛,我想永遠跟你在一起,以愛人的身份,每天抱着你睡覺,跟你三餐四季,和你慢慢變老。任航,我再也不會辜負你了,我們結婚吧。”
任航怔怔地盯着宋遠飛,眼神逐漸深邃。
宋遠飛話音落下,他又盯了宋遠飛好久,才“呵”了一聲。
“你想得挺美,”任航轉移視線,看向車外道,“欠我的錢還沒還呢。”
“我的錢都是你的錢!”宋遠飛趕緊說,“我的賬戶以後就歸你管了!卡也歸你!你時不時地給我點零花錢就行!”
他就喜歡被媳婦兒管着!
任航卻一個眼刀甩過來:“這是錢的問題嗎?”
這話說完,兩人同時收聲。
宋遠飛展顏一笑。
任航的睫毛撲閃兩下,別扭地說了句:“我考慮考慮吧。”
“行,你随便考慮!”宋遠飛蓋上絨布盒,仍舊對着任航笑,“你考慮多久我等多久,等一輩子都行!”
說着,他雙手握住任航,摩挲着任航的手背,認認真真道:“任航,我愛你,對不起。”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次求婚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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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他風雨兼程??途徑日暮不賞
穿越人海??只為與你相擁
此刻已皓月當空??愛的人手捧星光
我知他乘風破浪??去了黑暗一趟
感同身受??給你救贖熱望
——歌曲《世間美好與你環環相扣》by柏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