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後悔了 去尋
清晨一早, 阿沅用冷水敷了敷哭得紅腫的眼睛。
然後把自己為數不多的細軟放到了籃子中,用布蓋着。
屬于自己的盆,阿沅沒有帶走。
她不想鬧太大的動靜, 她只想安安靜靜的離開打鐵鋪, 離開這槐樹巷。
安安靜靜的離開還帶着個盆,那得像什麽樣子?
而阿沅平日早上出門,除了臉帶面紗外,也就是挎着個籃子就出門了。
今日也是如此。
巷子中的人也由一開始的滿是好奇,到現在的見怪不怪。
阿沅出了巷子,停下了腳步, 轉身往巷中第一戶的院子望去。
眼中浮現幾分感傷,也逐漸紅了眼眶。
她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
別了,許家娘子,小夏俊, 黑煞,還有……霍爺。
阿沅還是氣霍爺的。可因離開,心裏還是無比的難受。
吸了吸鼻子後, 再多看了一眼那院子,最後毅然決然的轉身快步離開。
時至晌午,霍擎才幽幽醒來。
霍擎已經有很多年沒喝醉過了。腦袋有些宿醉後的頭疼, 揉捏着額頭從床上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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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擎下了床,穿了鞋,從屋中走出。
今日的太陽格外的烈, 熾烈刺目。霍擎皺着眉頭用手擋了擋這陽光。
好半晌才适應這日頭, 放下手。
霍擎往院中看了眼。院子靜悄悄的,目光再望向廚房的煙囪,竟沒有一絲炊煙。
霍擎心頭有些怪異, 随即朝廚房走去,到了廚房門外。
冷竈冷鍋,沒有半點的煙火氣息,就好似今日一日沒開過火似的。
霍擎微怔,心中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驀地轉身朝着堂屋走去。
入了堂屋後,朝着阿沅屋子重重的敲了幾下:“阿沅!”
屋中沒有半點的聲響,霍擎不再遲疑,直接打開了輕掩的房門。
門一開,裏邊收掇得幹幹淨淨的,往常阿沅做針線活的小竹簍也不在屋中。
霍擎心瞬間往下沉。
沒有遲疑,轉身就出了院子,大步的朝許木匠家的小院走去。
許家娘子正準備出門,見到似有幾分急色的霍鐵匠時,愣了愣。
“蘇小娘子可在你院中?”霍擎開口就問。
許家娘子回過神來,搖了搖頭:“她今日一日都沒過來。”回答後察覺到不對,忙問:“小娘子怎了?”
霍擎抿了抿唇,沒回她,轉身就往自己的院子快步走了回去。
霍擎再次回了阿沅的屋中,他看到了竹床上放了一串銅板,還有一張紙。
他快步上前的拿起了紙。打開一看,別的都沒看進去,只看到了格外顯眼的“我走了”三字。
腦海中傳來她昨日說的話——“我去嫁人了”
——“等成了親洞房後,他就知道我是清白的。”
想到這,霍擎忽然用力的抓住了手上的紙,雙目瞪着那三個字,隐約染上了猩紅。
霍擎緊緊的把紙捏在了手中,成了團。
走了!?
她竟然就這麽走了?
不是說幾日後才走嗎?!
忽然有些畫面頓時湧上了心頭,是阿沅哭得梨花帶雨的畫面,哭喊着讓他不要那樣對她,她害怕……
接着他把她的衣服拉開,更扯開了小衣。
再接下來他似沒了任何的理智可言,把人吓得似沒了魂一樣。
昨晚醉酒後的記憶頓時全湧了上來。
霍擎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雙手緊緊成了拳頭。
自己,确實是混賬。
說不娶的人是他,逾越的人也是他,難怪阿沅要走!
霍擎喉頭滾動,雙眸浮現了幾分懊悔,随之擡手捂住了自己的雙眸。
許家娘子意識到了不對,忙把在鋪子中忙活的丈夫拉到了後院,問:“昨夜你把霍鐵匠送回去後,可發現蘇小娘子有什麽不對勁?”
許木匠回想了一番,然後搖頭:“沒什麽不對勁呀。”
“那吃酒的時候,霍鐵匠可有什麽不對勁的嗎?”
許木匠點頭:“倒還真有,一句話都沒說,悶頭就把整整五壇子酒給幹完了。”
“誰問你這個了,我是說他一晚上都沒提起蘇小娘子?”
許木匠搖頭。
許家娘子思索了一晌,總覺得有些不對勁,随即推着自己的丈夫往院子外走:“你去霍鐵匠的院子瞅瞅,我懷疑蘇小娘子走了。”
許木匠吃驚道:“可昨晚還好好的!”
許家娘子面色有幾分怪異:“我看得出來蘇小娘子是極其愛慕那霍鐵匠的,我有些懷疑是她昨晚趁着霍鐵匠醉了酒就……”
接下來的話沒有說完,只給了一個“你應該明白”的眼神給自己的丈夫。
許木匠很上道的把下半句話給補充了上來:“就把霍鐵匠給欺負了,然後跑了?”
話語帶着幾分狐疑,但卻是一點也不信的。畢竟那麽高大的一個漢子,怎麽也不可能那麽容易的就被一個嬌嬌軟軟的小娘子給欺負了。
許家娘子只是懷疑而已,也當不得真,推着他出門:“不管了,不管了,你快些去瞧瞧,可真別走了。我在槐樹巷那麽久,難得遇上個談得極來的小娘子,可不能就這麽沒了。”
自家的娘子都這麽說了,許木匠也只能去瞧瞧了。
行至打鐵鋪的後院外邊,敲了敲門,卻發現門是輕掩着的,被他這麽一敲,倒是開了些。
從門縫往院子中瞅了一眼,就見到院中屋檐下站着個高大的身影。
除了霍鐵匠,還能有誰?
許木匠在門外喊:“霍鐵匠?”
那霍鐵匠俨然像是沒聽到似的,所以他複而又喊了聲。
一如方才沒有任何的反應,許木匠尋思了一下,随而道:“霍鐵匠,我進來了,打擾了。”
說着,推開門走了進來。
這是許木匠第二回 來霍家的小院。昨夜送人回來的時候看得不真切,現下青天白日的看得清清楚楚。
小院幹淨而樸素,但一瞧就能瞧得出來是有個女人打理過的。
許木匠收回目光,看向在屋檐下似塊石頭一樣站着的霍擎。
眼簾低垂,面無表情,看上去陰陰沉沉的。
走近後,許木匠問:“霍鐵匠,蘇小娘子呢?”
霍擎站了近乎半個時辰,聽到這聲“蘇小娘子”才回過神來,轉頭看向許木匠。
神色看似無甚表情,但那雙黑眸卻是被一片黑霧所籠罩着。
“她去嫁人了。”霍擎無力的開口道。
聲音許是因宿醉,略帶沙啞。
許木匠驚愕的瞪大了眼眸,驚訝道:“蘇小娘子不是愛慕霍鐵匠你嗎?她怎就嫁人了,嫁給誰了?!”
怎的就這麽突然,一點征兆都沒有?!
聽到那句“蘇小娘子不是愛慕霍鐵匠你嗎”,霍擎眼睑動了動。
許木匠回過神來,看向霍擎。
有些意味深長的道:“我雖與我家娘子說過不要摻和到你和蘇小娘子之間。可我還是得說一句,你分明也是對蘇小娘子有意的,那到底有什麽天大的坎是跨不過去的,以至于你不正面的接受蘇小娘子?若是真的跨不過去的坎,那便算了。可要是這個坎明明是可以跨過去的,你卻沒有跨,那你将會後悔一輩子。”
許木匠雖糙,可卻也和自家娘子一樣心思細膩。
霍擎抿唇沉默了半晌後,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把許木匠的話聽了進去,還是因為真的想通了,驀地朝着馬棚疾步走去,拉上黑煞徑自出門。
一出巷子,利落翻身上馬,策馬而去。
追着出來的許木匠看着那一頓行如流水,愣愣的站在巷子中,有些沒反應過來。
——這算是被說服了嗎?
芸娘送了侄女回到了陳家村,迎面就遇上了花枝招展的劉寡婦。
要是尋常人多的時候,劉寡婦會繞着她們走。但現下只有芸娘與她的女兒,便忍不住的上前去打聽。
先前在打鐵鋪遇上那對尋閨女的夫妻,劉寡婦可好奇得緊。
“芸娘,你家那個來投靠你的外甥女呢?怎許久未見了?”
芸娘眉頭一皺,随即道:“我也不知她去哪了。”
芸娘說邊拉着自己的女兒快步離開,似不想與她多說。
看着匆匆從自己身旁走過,離得遠遠的母女倆,劉寡婦朝着她們的背影就是輕“呸”了一聲。
正要去鎮上瞧瞧打鐵鋪的霍鐵匠有沒有開門之時,就聽見了由遠而近的馬蹄聲。轉身望去,就看見那霍鐵匠騎着一匹黑的油亮的大馬迎面而來。
英俊挺拔,威風凜凜,看得劉寡婦雙眼蕩漾。
霍擎勒馬停在劉寡婦的跟前,沉聲詢問:“芸娘家在何處?”
霍擎在打鐵鋪時聽到過劉寡婦與何譽夫妻提到過阿沅姑姑的名。
劉寡婦聽到芸娘二字,瞬間就回過了神來。
感情不是來找她的呀!
臉色驀地黑了下來,但又好奇霍鐵匠為什麽要尋那芸娘,随即指了個方向:“她剛剛帶着她大閨女往那個方向去了。”
話才落下,還未反應過來,就有一陣塵土揚起鑽入口鼻。猛的咳嗽了一陣,等回過神來,哪裏還有霍鐵匠的半個影子?!
而芸娘帶着大花還沒進村就被攔下了。
“霍鐵匠?”芸娘看到面前翻身下馬的男人,有些愣神。
這清水鎮的霍鐵匠怎就出現在陳家村?還出現在她的面前?
霍擎大步走來,停在了阿沅姑姑的面前,略一拱手後,徑直問道:“請問,阿沅現在何處?”
聽到阿沅的名字,原本還疑惑不解的芸娘頓時一臉戒備看着霍擎。
“霍鐵匠你怎識得我家阿沅的?”
霍擎想說些什麽,可一時語噎,竟不知從何說起。
阿沅從沒有和姑姑提起過住在打鐵鋪,這一點霍擎非常清楚。若是知道的話,阿沅的姑姑早已經尋來了。
可若是回得不盡人意,只怕阿沅已與人成了親,來不及了。
思忖一息,霍擎聲沉的開了口:“我與阿沅已私定終身,望姑姑成全。”
霍擎本就是長了一張冷峻的臉,所以他說這話,竟看不出來半點說謊的痕跡。
芸娘在聽到那“私定終身”的四個字之時,眼眸瞪得老大,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話:“誰是你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