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蒼穹遼遠, 星月熠熠生輝。偌大的相府,秋風乍起吹得枝葉簌簌亂響,風貼着窗棂呼嘯而過,聽起來就冷。薛靈渺也的确感到了冷。
黑暗給了人莫大的勇氣, 一回生二回熟, 她不再猶豫地解開衣帶, 衣裙層層落地堆在細瘦的腳踝如同繞着師姐最寵愛的那只白狐,她踢了踢小腿,消化了心底緊張,輕咬下唇臉上又綻開笑。
羞人是一回事, 可能睡在阿玙身側, 是她所想的。她不願違逆心意做那口是心非之人, 何況那人睡得昏天暗地,縱是再過分, 醒來阿玙也只會當春.夢一場。
春.夢啊。她笑了笑。
習慣了目盲借着透窗而來的月光, 薛靈渺動作反而比常人靈活兩分。層層疊疊的衣衫褪下保留了一身中衣,她搓了搓手臂, 屏着呼吸掀開棉被一角, 許是醉酒,阿玙身上暖融融的。
入夢香效果奇佳, 她克服了不斷上湧的羞澀, 乖乖在床榻躺好,冷意沾在蘇玙身,她依舊睡得沉。
到底是冷。再過半月便要入冬。中衣單薄, 嬌弱的少女忍不住打了寒顫,“阿玙……”
棉被下她雙腳發涼,瘦俏的小腿也涼。而蘇玙便如冷夜裏冒着熱乎氣的小火爐引.誘着她靠近, 她也實在想靠近。身子慢挪,雙臂矜持地環了她腰。
沉沉香甜的夢境,蘇玙微微側身,薛靈渺忍着竊喜,逮住了機會投懷送抱。
抱了滿懷。
好暖。
她眼睛彎彎,小聲道:“你真好~”
抱都抱了,做點其他事似乎也無妨。她親了親蘇玙臉頰,軟聲撒嬌,“阿玙,給我暖暖腳~”
別管心上人有沒有聽見,仗着有言在先,理直氣壯地将一對微涼玉足獻上,腳丫‘擁抱’着腳丫,感受着掠奪來的溫暖,笑得燦爛。
身體的涼意被源源不斷的熱意驅散,外面風聲依舊,薛靈渺一顆心漸漸騰起火.熱的情.愫,她抱着蘇玙,淺聲絮叨着白日發生的事。
提到那作繭自縛的舞姬,她聲音發寒,“真是可笑,她既偷聽到我對你的思念愛慕,怎不知我是你一個人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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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室靜谧,少女容色稍緩,貪婪地往心上人懷裏蹭了蹭,話到了唇邊,羞得四肢都跟着綿軟,她仰起頭,小心貼在蘇玙耳邊,“我只願和你有肌膚之親呀。”
輕嘆般的“呀”字,充分流露了少女的純情和沒道理的偏愛寵溺。
滿腔情意堆積,壓得她不知說何是好,松開輕咬的下唇,手掌鬼使神差地捂着胸口,心跳怦然,臉紅如冬夜噼裏啪啦燃燒的星火。
幾次遲疑,終是大着膽子,呼吸不穩地謹慎搭在沉睡之人心口附近的柔軟,一觸之下,驚得急忙縮回手。
“怎麽……怎麽感覺會有如此大的不同呢?”她胸脯起伏不定,發育姣好的部位一呼一吸間展露了這個年紀嬌花都比不過的美,“真是奇妙啊。”
她吻過蘇玙側頸,舌尖繞着圈舔過性感的喉骨,她眼尾泛紅,微微上挑,挑弄着頑皮的欲.望,“還想再試試,阿玙,你不會怪我罷。”
補償性地靜靜抱了蘇玙半刻,直到那份忽如其來的強烈悸動隐隐得到平複,敢于探索的少女小心大膽地探索從未觸及的領域。
“我心跳得好快,阿玙……”
“待到成婚洞房花燭你又想和我說什麽呢?”她笑着軟在對方身上,“你說,是你壞,還是我壞?”
占盡了便宜,她不好意思地收手,私房夜話想也沒想從嘴裏吐露出來,仿佛憋狠了,而蘇玙是她唯一可以停靠的港灣。
“這麽乖,乖得都不像你了。”
指腹殘存的柔潤鼓動着她的心,她按捺住如浪湧來的羞澀歡喜,小心翼翼地用牙齒碾磨某人下唇,呼吸纏繞,唇瓣張張合合似吻非吻的貼合,“阿玙,我能看見了。哪怕是一道模糊到可憐的影子,我的眼睛能看見了。”
她忍着想哭的沖動,埋首在她頸窩,“這樣,我們就很般配很般配了。”
“你開不開心?阿玙……”
薛靈渺愛她至深,受情思牽引,暗夜無聲的鼓舞,羞到顫.栗地坐在那平坦腰腹,身子好似搖搖欲墜,又似冷風中急需憐惜凋零的花,需要被溫暖,被疼愛。
她一副柔弱意态,“我能……再親親你嗎?你不說話,就是答應了。”
臉紅紅地伏身獻吻,不敢重了,免得某人睡醒發現端倪,輕輕地,試圖從流香的唇齒汲取白日得以靜心癡等的力量。
物極必反,壓抑久了,相思熬成血,便恨不能血溶于水兩相合。
可惜。
這哪是一個人做得成的?
“睡睡睡,你就曉得睡~”無比嬌嗔的語氣也沒能喚醒沉香入夢的人。薛靈渺眷戀地窩在她懷抱,“阿玙,我努力多來看你,你也不要懈怠,早點……早點接我回家……”
此心安處是吾鄉。
“阿玙,你是我夢寐以求的歸宿。”
……
“靈渺……靈渺,不要走,阿喵!!”
一聲吶喊響徹內室,蘇玙睡得熱汗淋漓,睜眼盯着紗帳,稍頃長舒一口氣,“是夢啊。”
她以手扶額,心底一半失落,一半歡喜。
又夢到她了。
她又離開了。
蘇玙一覺睡醒口幹舌燥,亂糟糟的心緒還沒整理好,便要起身沏茶醒神,未料雙腿微動,臉色頓變。
指腹輕抹挑弄出一線銀絲,啧!她瞪圓了眼,“厲害了呀蘇子璧,瞧你做的這混賬事!”果然醉酒要不得啊。
……
“少主心情很好?”
薛靈渺一身白袍,玉帶束腰,剛結束了生意場上的事務,她精神煥發,不像折騰半夜沒睡好的人,反而透着春風得意,眉梢風流。
她不欲同外人提及心底事,輕點下巴算作回應。
漪蘭一眼便猜到少主因何事歡喜,入夜偷會心上人,若可以,她也想試試。可她到底不比少主,若她敢冒昧打擾,說不準要和心尖上的那人打一架。
打打殺殺的,哪是談情說愛的路數?不雅。不妥。
家主将她們姐妹送給少主,漪蘭不比妹妹阿芝,阿芝與少主好歹有幾分主仆情分,她來得晚,又玩忽職守。少主經家主教導已非昔日孤弱天真憑一根竹杖走到邊城的無依無靠之人。她得慢慢來,腳踏實地以誠心換取信任。
“今秋景色,甚美。”
漪蘭順着她的目光之處看去,天高雲闊,秋意濃。
盛京的冬天來得比去年早了些。
推開門,北風呼嘯,初雪降臨,薄薄的一層雪鋪在青石板,天地有抹白,白而亮。蘇玙無內力傍身,只能裹着厚厚棉袍前往茶樓酒肆聽人間荒唐言。
世人言,荒唐言,聖人言,己心言,從書卷走出去,多聽,多看,即為入世。
酸甜苦辣皆嘗盡,才能談人生。
走在路上,冷風吹着,她又想起今早醒來的窘态。三天兩頭的入夢使壞,她都要懷疑自己身體出問題了。掰着手指算了算有多久沒見過她的姑娘,嘆了聲“難怪。”
所夢即所思,沒什麽好糾結的。想開後,她接受良好。這是正常需求好嘛!
從良的纨绔又開始混跡大街小巷種種正經不正經的地段,人們嘲笑兩句“故态複萌”,蘇玙也聽得認真。
她用半月時間聽了許多荒唐稀奇的言論,感悟頗多。
期間遇上有心刁難的世家子,挨了不輕不重的內傷。忍字頭上一把刀,那刀磨砺着心尖,每一刀都擦出血花,要用莫大的理智與心性堪堪壓平。
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家,顧不得其他,她奮筆疾書,以極其端正的姿态,洋洋灑灑三千字文章,恭敬交給自家叔父。
蘇籬看她面色蒼白,沒多問。一目十行看完那篇文章,又細致緩慢地品讀一番,“可。”
接下來,便要精讀聖人言。
他沒指望蘇玙做個才華驚天的才女,做學問是其次,颠來倒去,磕磕絆絆,他始終教的都是做人。做人上人,做聰明人,做有遠見仁心之人。
身正心清,擔常人不能擔,這是他對蘇玙最大的殷切盼望。
坐守書房,爐子不時冒出幾點細碎火花,蘇玙從聖人振聾發聩的言論裏走出來,呆然望着窗外。
窗外又飄起雪。她想,今晚,會做怎樣的夢呢?
砌玉山莊,少女倚在床榻接過師姐遞來的藥碗,眉心攏起,對上師姐明察秋毫的眼睛,一陣心虛,很快喝完湯藥,被投喂一枚蜜餞。蜜餞的甜沖開口腔的苦澀,她眉頭舒展,“多謝師姐。”
霍曲儀似笑非笑,“再敢生病,試試?”
她花大把銀子抛出大把心力養好的嬌嬌師妹,好容易眼睛痊愈有望,這個節骨眼染了風寒,她氣得直想沖到相府把姓蘇的拎出來暴揍一頓。
“一月之內,不準再偷去見她了。”
薛靈渺低低哦了一聲,一副“我知你待我好,可我心頭偏偏委屈”的表情,看得霍曲儀好氣又好笑,“師姐可沒欺負你。”
她眼神上下輕瞟,“是你自個身子不争氣。這麽喜歡讓人暖床,師姐送你一屋子暖床丫鬟,可好?”
什麽暖床丫鬟。薛靈渺暗暗腹诽,阿玙才不是丫鬟。她垂下眼簾,“我不要別人。”
霍曲儀看着她不言語,下人們魚貫而出,門掩好,閨房唯有師姐妹二人。馳騁四海的家主也有頭疼棘手之時,沉吟半晌幽幽啓唇,“病好了,随你胡鬧,這段日子就安生些,待你眼睛痊愈,師姐為你們主婚。”
看到少女眼裏煥發的光芒,她一頓心酸,只覺養好的嬌女馬上就要成為別人的人,她心裏不好受,嗤了一聲,老不正經,“那個人你想睡多久睡多久,正着睡,反着睡,可襯你心?”
“師姐!”
未經人事的少女羞得躲進錦被,紅得耳垂似要滴血。她輕.喘兩聲,“師姐,我不要理你了!你快走開!”
霍曲儀全然當她作女兒疼愛,乍見她嬌縱,不受控制地想到薛翎。也不知薛翎,有沒有嬌羞的時候。定是有的罷。恩師所有的樣子都給了容誘,容誘慧極必傷壽數雖薄,卻享盡了人間至歡至美。
容誘是幸運的。蘇玙也是幸運的。
形單影只的,只有她罷了。
氣氛一滞。
薛靈渺對人情緒異常敏感,她從錦被探出頭,頂着羞紅的臉蛋兒,柔聲道:“師姐,哪怕我嫁給阿玙,你也是我的師姐。”
溫軟的手搭在霍曲儀手背,“阿玙那樣的人,走到哪熱鬧到哪,介時我們回來陪師姐小住一段時日,師姐是我的親人,也是……也是她的親人。”
霍曲儀靜靜看她,孤單的心事被溫言軟語撫平,她道:“不知羞,你還沒嫁給蘇玙呢。”
“早晚的事!師姐答應了,絕不能反悔。”她小臉紅撲撲的,唯恐婚事出半點差錯。
“你怎麽會是師娘的女兒呢?”霍家主百思不得其解,容誘那樣清致冷淡的人,偏偏生了個能暖化人心的貼心寶貝,她笑,“你們……做到第幾步了?”
“……”什麽,什麽第幾步?
肉眼可見的熱氣撲騰直上,薛靈渺咬牙切齒,“師、姐!”
雪落梅枝,閨房內歡聲笑語不絕,隐有幾聲忍無可忍的羞憤,而後又是肆無忌憚的笑聲。
“不要笑了,有什麽好笑的……”
聲音透過錦被悶悶傳來,可見其人郁悶羞惱。
霍曲儀見好就收,逗她,“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你們早晚要結為眷侶厮守一生,你隔三差五往相府跑,真就忍得住沒做點什麽?”
“忍是忍不住的。可……可哪有那麽……”她捂着被子,逼急了開始撒嬌,“還能怎麽做嘛,她、她……”
她聲細如蚊,“阿玙睡得沉,極少動彈,我……”有心也無力啊。
聞言霍曲儀笑趴在床榻。
一聲長嘆。
“別笑了。師姐。”
帶着深深無奈和破罐破摔的小惆悵。
薛靈渺真覺自己沒法見人了,幹脆縮在被子死活不肯出來。
笑夠了,霍家主一臉深沉,“師妹,世上可不止一種入夢香,想要快活,你得多思,多問啊。”
什麽快活,我才沒有想!
“四海最有名的制香師前兩日剛來盛京,師妹,別怪師姐沒告訴你。”她大笑出門,好久沒有這樣開心了。
一刻鐘後,錦被下探出小腦袋,少女面色緋紅,齒貝輕咬下唇,喃喃低語:“制香師呀。”
她如此胡來,阿玙若曉得……閉上眼她似乎都能想象那人會怎樣變本加厲讨回來,心跟着一顫。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10-25 19:41:04~2020-10-26 01:53: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41523901 10瓶;鍋嚕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