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爬狗洞 雪嶺道長說:“我曾經來過這裏……
聶然從來不知道狗洞竟然可以刨這麽深。她爬得胳膊肘上的衣服都磨穿了,仍沒看到出口和盡頭。岩石上那一道道狗刨似的深深的劃痕,更讓聶然震驚到無以複加。
狗爪子能刨爛岩石?
聶然試着用自己的指甲去刨岩石,岩石沒事,她的指甲差點刨斷,指甲縫都在疼。她問身後已經快靠近的女道長,“孃孃……”頓住,改成普通話:“阿姨,你覺不覺得這個狗洞有點奇怪?”
雪嶺道長很不爽聶然叫自己阿姨,說:“叫姐姐。”
聶然恭敬地問:“您貴庚?”把女道長氣到不說話了。
聶然又埋頭爬了一段,膝蓋、胳膊都爬疼了,才爬到狗洞子的盡頭,面前卻是一個很深的大水潭,水潭裏還有一黑黑鬼一樣的黑影,那種被鬼盯上的陰森感想忽略都難。
她懷疑潭底有水鬼,怕被拉到水裏溺死,沒敢貿然下水,而是觀察起四周,才發現這是一個不大點的溶洞,有水流沿着洞壁往下淌。這溶洞上窄下寬,岩壁上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在溶洞的對面,還有一個狗洞。
聶然心想,這洞也太深了。
她有點不敢繼續往下怕,怕被引到什麽危險的地方去。畢竟這也是鬼常害人的招式之一。她又有些不甘心,想弄明白大蟒蛇到底是不是爺爺,萬一回到家發現爺爺還沒回,這條線索又斷了,那真是找都沒地方找去。
雪嶺道長爬到聶然的後面,問:“怎麽不走了?”她側身,摸到随身攜帶的八卦鏡,朝聶然朝去。可地洞裏半點光都沒有,自己這一路摸黑爬過來,純屬是因為這洞只有一條道,又有聶然爬行的聲音指路,埋頭爬就是了。這會兒摸出八卦鏡,想照出聶然的原形,也看不清楚。
她又從挎包中摸出小礦燈,戴在頭頂上。幹道士這一行,自己又喜歡鑽深山老林子,總得備點家當。她把頭燈打開,照見的是聶然的一雙腳。
雪嶺道長見到聶然又往前爬去,趕緊拿起八卦鏡照去,卻聽到撲通的水響聲,聶然從地洞裏出去了,前面是一個水波蕩漾的大水潭。
陰氣從潭底湧起宛若一層薄霧籠罩在水面上,看着望之生怖。
雪嶺道長心想:“正好看看你的本事。”她往前爬了幾步,探頭朝潭底看去,便見聶然半沉在水裏,被好幾只水鬼纏住。
這些水鬼用手抓、用水藻般的頭發去裹纏聶然,顯然是想拖住聶然好溺死在水裏。一些人死後變成鬼,戾氣橫生,覺得自己成了鬼不公平,便想害死別人,讓別人也成鬼跟自己一樣。
雪嶺道長拿着燈,心想,“萬一小丫頭脫不了身,我是救她還是不救?”不救,這丫頭被淹死後,說不定就能用燈收了她。可……滿打滿算,這小丫頭最多不會超過十六歲,自己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她被水鬼溺死在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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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水裏有火光一閃而沒,與此同時發出聲凄厲的鬼叫聲,那聲音只叫了半句便戛然而止。
雪嶺道長定睛看去,只見聶然的掌心泛着綠幽幽的宛若鬼火般的微弱火焰,那火焰雖弱,卻是極為霸道,鬼沾上一點,立即被燒得灰飛煙滅。圍住聶然的幾只鬼,連逃都沒來得及,便被聶然反抓住燒沒了。
聶然宛若一只大蛤蟆般蹬腿揮臂,游上水面,換了口氣,便朝着對岸的狗洞游去。
雪嶺道長從袋子裏取出根套着鈎子的繩索,将它甩到洞頂上扣住,自己再拽着繩,輕輕松松地蕩過去,還順便拿在水裏游的聶然掂了下腳,輕輕松松地落到狗洞口處。
她收了繩索,将燈藏在身後用手握住,待聶然剛游到岸邊,以迅速不及掩耳之勢将燈貼在聶然的額頭上,輕喝一聲:“收!”她這一聲,配合丹田真氣吼出,餘波将湖面的水都震起一圈漣漪。直接面對她的聶然更是首當其沖,道行稍微低點,必然會心神震蕩、魂魄不穩,利于自己把聶然收了。
聶然游向狗洞,見雪嶺道長戴在頭上的探照燈照來,還以為這女道長良心突現給自己照亮呢,結果剛到岸邊,就被燈咣地砸到額頭上,跟着一聲“收”如同誰在自己耳邊放了個巨響的超大號鞭炮,耳朵震得嗡嗡作響,眼前一花,仰向水中,緊跟着又被女道長提住衣服拖上岸。
聶然心想:“你搞啥子名堂?”額頭正中間又被重重地砸了下,鑽心撓肺的疼。她怒從心起,一把搶過女道士手裏的燈,扔到了水潭裏,大罵,“你有病啊!天天拿燈砸我腦殼,都砸出包來了!我得罪你啦?我哪兒得罪你啦?”
雪嶺道長下意識地伸手去抓被聶然扔出去的燈,卻落了個空,眼睜睜地看着那燈沉入深潭。
這麽深的水,想把燈撈出來,只能帶着潛水設備下去,可進來的洞那麽窄,潛水設備都不好帶。這裏的陰氣這麽重,水底下還有沒有什麽鬼東西都難說。這燈扔下去容易,想撈起來,難!
雪嶺道長氣不打一處來,問聶然:“你知不知道你扔掉的是什麽燈?”
要不是不想這裏再多一只淹死鬼,聶然真想一腳把這女道士踹下去。她捂着被砸出包的額頭,陰陽怪氣地說:“哎喲,你還知道那是燈啊,我還以為你拿的是錘子呢。”
雪嶺道長對着活蹦亂跳中氣十足半點不顯氣虛的聶然,深深地無奈了。
聶然懶得理雪嶺道長,從她的身側擠過去,繼續往裏爬。
冬天冷,穿得厚,聶然的衣服裏吸滿了水,穿在身上又冷又重,嘩啦啦地往下淌着水。
聶然只能擠在洞口處,先把衣服脫下來,将水擰了,再把濕衣服又穿回去。
雪嶺道長在潮濕的地洞裏爬了一路,衣服也沒幹到哪裏去,且她的體質跟聶然自是沒得比的,這會兒停下來,也覺得渾身都冷,還餓。她從挎包中摸出士力架撕開包裝袋便嚼了起來。
聶然斜睨眼雪嶺道長,輕哧一聲,心說:“當誰沒有吃的!”伸手從衣服口袋裏摸出一包剛開封的瓜子,倒出半袋水,至于瓜子……她扭頭朝水潭望去,發現瓜子全飄到了水潭。她又去掏褲兜,摸到兩顆被水泡得不成樣子的糖。聶然沮喪地把糖扔進了水潭。
她本來不餓的,結果旁邊有個吃東西的,突然一下子餓了。
雪嶺道長摸出包牛肉幹遞給聶然。
聶然扭過頭去,重重地“哼”了聲,說:“我是個有骨氣的人,不吃敵人的東西。”
雪嶺道長說:“賠罪,把你的額頭砸出包了。”
聶然說:“你還曉得哈!”接過牛肉幹,撕開,往嘴裏塞了一塊,決定拉點近乎套點話。她問道:“霍大師給了你們多少錢?我看你好像有點兒本事的樣子。”
雪嶺道長瞟了眼聶然,說:“不是錢的事兒,是聽說了你們通靈派的本事,想見識下。”
聶然說:“我信你個鏟鏟。”通靈派就兩個人,一點點兒對付鬼的本事,還值得這幾個道士千裏迢迢跑過來見識下,看到大蟒蛇還喊翼蛇,說找了好多年!聶然猜測這幾個道士說不定是爺爺……啊呸,翼蛇的對頭,專管抓妖的。聶然再轉念一想,是不是自己當着霍大師吃鬼,被這些人當成妖了?
雪嶺道長問:“鏟鏟是什麽意思?”
聶然解釋:“錘子的意思。”
錘子?榔頭?我信你個榔頭?雪嶺道長說:“你們這的方言真怪。”
聶然問:“你老家哪的?”
雪嶺道長深深地看她一眼,問:“怎麽?還想打到我老家去?”
聶然說:“不說拉倒。”她埋頭把牛肉幹吃完,又往洞裏瞄了眼,看到有腳印,繼續往裏去。
雪嶺道長問:“你有夜視眼?”
聶然說:“陰氣重的地方就可以看到黑暗中的東西,一般地方看不到。”她說完,驚覺到不對勁,扭頭,“少套我話!”她又沿着狗洞往前爬,說:“我去找我爺爺,你跟來做啥子?我跟你講,我爺爺不是妖怪。”
雪嶺道長緊跟在聶然的身後往前爬,回道:“既然你爺爺不是妖怪,你爬這妖怪洞做什麽?”
聶然心說:“就算我爺爺是妖怪,我、爺爺、大黃,我們三個打你一個,慘的也是你。”
這條地洞真像沒有盡頭,聶然爬得整個人都麻木了,機械似的往前爬。膝蓋和胳膊的衣服早已經磨穿,爬得膝蓋和胳膊的皮都蹭破了,還沒到頭。她真想調頭回去,可爬到現在,路還是通的,又已經爬出這麽遠,調頭回去不劃算,說不再再爬爬就到頭了。
她憑着毅力繼續往前爬。
後來,終于出了狗洞,到了一個很深的山洞。
這山洞裏竟然還有新鮮的狗腳印,一直往前。
聶然只好跟着狗腳印繼續走,邊走邊喊:“爺爺,大黃——”
雪嶺道長深深地看了眼聶然。
聶然讀懂那眼神,說:“我找我爺爺,又不是找那條大蟒蛇。”
雪嶺道長說:“你說了算。”她理理道袍,把劍握在手裏,做好随時戰鬥的準備,朝聶然做了個“請”的手勢。
聶然滿臉古怪地盯着雪嶺道長:“你不會是想讓我給你帶路好收妖吧?”
雪嶺道長說:“我連你都收不了,怎麽可能收得了你爺爺,是不是?”
聶然心想:“好像有點道理。”不過,這女道長有點怪沒安好心就是了。
聶然順着山洞繼續往前走,突然看見前面有塌方,在塌方的地方還刨出了一個狗洞,狗腳印一直沿伸到狗洞裏。
聶然長長地嘆口氣,認命地再次鑽狗洞。
雪嶺道長跟着鑽進去,又是一個在地上爬。
這次的狗洞比之前的難爬,幾乎是在塌方形成的落石縫隙中鑽,兩人的衣服都讓石頭刮擦破了,身上也擦破不少皮,一個比一個狼狽。
聶然已經餓到前胸貼後背,都快爬不動了。
雪嶺道長又分了她一點小零食,說:“加油,快到地方了。”
聶然狐疑地看着雪嶺道長,問:“快到地方了?你啷個曉得?”想起這女道長對方言不熟,又用普通話問了遍:“你怎麽知道?”
雪嶺道長說:“我曾經來過這裏。那條翼蛇和大黃狗就是從這裏跑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