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容暮霜一時愣住。
他一直以為, 徒弟對他,是小輩對長輩的孺慕之情,而自己卻對他生出了其他心思, 他有些難以面對顧沉砺, 化形期的推波助瀾其實他并不後悔,只是依舊不知如何再與顧沉砺相處,顧沉砺對此的反應也十分平靜, 只以為玷污了他,怕他将人趕下山去。
若是顧沉砺對他并無半點道侶的心思,他想, 他确實會将人扔到千徑峰去,權當…一切不曾發生過, 待他何時放下了, 再重新面對顧沉砺。
而此刻, 顧沉砺竟然同他說, 喜歡他, 想要和他結為道侶。
容暮霜一度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再說一遍?”
顧沉砺說完便等着容暮霜惱羞成怒或是直接将他丢出馬車,誰知眼前這人呆愣着,還想跟自己确認一遍, 一時又好笑又心疼,他将師尊摟在懷裏,再度道:“弟子心悅師尊, 想與師尊結為道侶, 雖然此舉大逆不道,卻是弟子心中執念。”
容暮霜雖然想聽這個表白許久,可當他真的聽到了,卻又有些無措, 不論是在現代還是曾經,他都沒有心悅之人,也未曾聽過別人的表白,自然也不知道該作出什麽回應。
容暮霜看向顧沉砺,那人深情款款,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似乎在等着他的答複。
容暮霜只好應了一聲:“嗯。”
然後又撇過了頭,看向窗外,不同于方才的是,他的嘴角正一點一點挑起來。
顧沉砺揉着容暮霜的腳踝,緩緩地想,他的師尊,怎麽能如此可愛。
知行山。
邱懷寒正在山門口等着他們,見衆人平安無事才松了一口氣:“暮霜,沒事吧?”
容暮霜搖了搖頭。
可邱懷寒原本滿心歡喜,卻在探到容暮霜體內依舊沒多少靈力時,皺起雙眉:“阮當歸,暮霜的靈力怎麽依舊沒有恢複?是和銀塵又交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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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當歸被點了名,走到邱懷寒面前:“暮霜師弟的靈力原本是恢複了…後來…哎?後來怎麽了來着?”
猶記得他們當時似乎話說了一半。
“噢,好像是化形期…”
邱懷寒:“?”
化形期?
容暮霜抿起了唇,接受着邱懷寒審視的目光。
知行山中,二代弟子親密無間,雖有打鬧,卻如同親人,曾一起除魔衛道,也曾共赴屠龍役,而今他卻成了仙門衆人除之而後快的龍族。
邱懷寒…可會大義滅親?
邱懷寒仔細地打量着容暮霜,良久,有些難以置信地問:“暮霜,你是龍族?”
容暮霜只能點頭,神情有些疲憊。
邱懷寒眨了眨眼:“靈力難以恢複是因為化形期,所以…我們的小師弟才剛成年?”
容暮霜:“……?”
邱懷寒笑了笑,拍了拍容暮霜的肩:“無事就好。”
容暮霜抿唇,突然道:“師兄,你們的小師弟,其實是龍族,你們會不會覺得…厭惡?”
魔龍作惡多端,世人對龍族存在偏見,将龍族與魔族混為一談,從來都是厭惡的。
邱懷寒微微一愣,原來容暮霜是在別扭這個,他嘆了一口氣:“暮霜師弟,衆生萬物有靈,人有善惡之分,魔有好壞之別,龍族自然也一樣,這個道理,你不是一直明白嗎?
是啊…
這話他還對顧沉砺說過,如今但是反被邱懷寒教訓了。
可是…
容暮霜後退一步,淡淡搖頭:“不,我的手裏,沾滿了龍族的鮮血,我曾經殺了我的…同族。”
阮當歸卻道:“我記得你說過,你的鱗片是銀白色的?”
容暮霜不明白他為何提起這個,點了頭。
阮當歸道:“龍族中銀白龍鱗極其罕見,幾乎算得上沒有,唯有古書中曾提到過,上古神龍,這世間唯有那一條是通體銀白,暮霜師弟,若你是上古神龍後裔呢?身為龍族長輩,出手教訓一些已入歧途的小輩,有何不可?”
容暮霜并沒有被安慰多少:“我差點滅了龍族,鎮壓了龍族如今的龍王銀塵,害得龍族險些在這世間滅族,我不會是上古神龍,我只是龍族的罪人。”
容暮霜說完,天邊猛地傳來劇烈的聲響,是有人在攻擊護山結界。
邱懷寒狠狠皺了眉,對容暮霜道:“是銀塵。”
銀塵只是撞了一下護山結界,沒能進去,便沒有再出手,故而邱懷寒才沒有大張旗鼓,只是時刻提防着銀塵。
銀塵化為龍形盤旋在知行山的護山結界之外,并未有動作。
容暮霜與顧沉砺回了淩絕峰,容暮霜剛要回房,卻突然被顧沉砺拉住,那人将他擁在懷裏,輕聲問:“既然師尊化形期已過,為何靈力依舊沒能回來?”
容暮霜一頓,這也是他所疑惑的,他也不是沒有在回來的路上繼續嘗試運轉靈力,可試了多次,依舊是能吸收,卻無法運轉至最終丹田彙聚。
容暮霜輕輕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或許還沒有徹底恢複吧。”
顧沉砺在他頭頂輕笑:“師尊的意思可是化形期還沒過去,可要弟子再幫幫忙?”
容暮霜聽他亂說話,臉上确實微微紅了,識海中的記憶依舊如新,神魂相觸的感覺也極為敏感,容暮霜本就一不小心就會回想起,被顧沉砺一提,更是止不住的湧現當時的場景。
顧沉砺樓着他的腰的手愈發不安分,探進了容暮霜的衣袍。
容暮霜輕顫了一下,去按住顧沉砺游移的手:“阿沉,別胡鬧。”
顧沉砺望着有些動情的師尊:“弟子哪裏胡鬧,師尊?”
顧沉砺特地湊近了他,貼着他的耳朵低聲輕喚“師尊”,容暮霜羞恥心猛地到達極限,推搡着顧沉砺,卻因為顧沉砺的撫摸,軟了身子。
顧沉砺笑着将容暮霜抱起,走到院子裏容暮霜經常躺的矮桌旁,輕輕将容暮霜放下,矮桌旁有柔軟的墊子在,不會弄疼容暮霜。
院子裏的老樹蒼翠欲滴,茂密的枝葉将天空灼陽遮擋,灑下一片斑駁金紙,點點映在容暮霜白皙帶着紅暈的面容上,交相輝映如同一片殘霞。
容暮霜被顧沉砺帶着,抓緊了顧沉砺玄色的衣袍,将領口緊緊扯住。
顧沉砺調笑他:“師尊這是要扒了弟子的衣裳?”
容暮霜:“……”
容暮霜被顧沉砺弄得一點力氣也沒有了,躺在矮桌旁邊,雙手随意地垂在身側,他眼眸還帶着點水光,看起來極為誘人,如同熟透了的桃子,讓人只想将之從枝頭摘下來。
顧沉砺替他倒了杯水,容暮霜想起一事,問他:“你在澹月雪山并不畏懼那裏的寒冷,可是真的,并非裝的?”
顧沉砺點頭:“不是裝的。”
容暮霜接過水:“你又說,你對那裏有些熟悉之感?”
顧沉砺再度确認,問他:“怎麽了?”
容暮霜輕輕抿了一口茶,潤了潤有些幹燥的喉嚨:“我對那裏也有一種熟悉之感,卻不知究竟為何而來,難道僅僅是因為冷泉?”
顧沉砺想了想:“淩絕峰後山便有一處冷泉,師尊可知那冷泉的來歷?”
容暮霜搖頭:“不知。”
此事,要問一問邱懷寒。
容暮霜将這些思緒甩出腦海,他是在沒有力氣去想了,雙眸微微眯起,只想睡一覺。
顧沉砺見此,将鬥篷蓋在容暮霜身上,輕輕拍了拍小貓一樣的師尊:“師尊莫要在操心這些了,先休息吧。”
容暮霜輕輕應了一聲。
他剛睡過去,本在替他拍着背的顧沉砺猛地一頓,離容暮霜遠了些,一手捂住了頭。
好痛,好像有什麽要炸開來一般,顧沉砺只聽得耳邊隆隆的雷聲,漫天烏雲,黑紫的雷,似要将他擊落…
容暮霜做了一個夢。
他又回到了澹月雪山,不過此刻,雪山的風雪竟然停了下來。
容暮霜在雪山中漫無目的地走着,隐約間似乎看到了一道人影,看不清模樣,距離似乎遙遠,卻又近在眼前。
那人背對着他,聲音仿佛天外傳來:“小銀龍,而今終于成年了,可還記得與本君的約定?”
那人聲音低沉卻又空靈,容暮霜辨不出來到底是誰,只是心頭的熟悉感愈發濃重。
容暮霜忍不住問:“你是誰?”
那人嘆了一聲,似有些無奈:“小銀龍将本君忘了,就真的這麽讨厭本君嗎?”
作者有話要說:顧沉砺:無時無刻不在增加情敵?說吧,這次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