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熒光點點, 蓮花如雪。
徹骨的寒風從洞外席卷進來,洞內冷意更甚,卻沒有人在意這寒冷。
“啪”
這靜谧的夜, 被溫泉裏翻騰的水花打破, 那片極大的溫泉裏兩道身影糾纏着,一道身影巨大,通體銀白猶如霜雪, 在溫泉裏翻湧着,巨大的溫泉險些容不下它。
竟是一條銀龍。
而另一道身影與之對比顯得有些嬌小,可明明在人類中是挺拔颀長的。
那人坐在銀龍身上, 雙手捏住銀龍的龍角,輕生安撫着。
“師尊…”
他做夢都沒想到, 他找了這麽多年, 心心念念的銀龍, 與他師尊竟是同一個人, 難怪他翻遍了知行山也沒有找到銀龍, 本以為銀龍已經離開,卻原來…
銀龍一直在他身邊,是他的師尊。
銀龍卻因為他的舉動更加激動地拍起了水花, 那人無奈,只能抱着銀龍将神魂小心翼翼探了進去。
銀龍的識海裏就是浩瀚的東海海底,夜明珠散發着光亮, 将海底照亮, 猶如陸地白晝。
顧沉砺沒心思注意這海底的景象,目光掃視着周圍,最終鎖定在一個蚌殼上。
巨大的蚌殼裏面沒有珍珠,只有一只縮小版的銀龍, 在蚌殼裏竄來竄去,似乎想掙脫出來。
顧沉砺迅速游了過去,銀龍雖然縮小,卻還是和人差不多大小,那蚌殼大的像一張雙人床,足夠銀龍在裏面肆意翻滾。
只是顧沉砺知道,蚌殼裏的銀龍不是想掙脫逃離,它只是太痛了,化形期的銀龍要承受的疼痛與拔鱗無異,将身上的所有鱗片硬生生拔下來,它能不在裏面翻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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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沉砺扒在蚌殼邊上,看着因為疼痛胡亂撞擊的銀龍,深深皺眉,再這樣下去,銀龍恐怕挺不過化形期。
顧沉砺伸手,掌心準确無誤地落在銀龍腦袋上,輕柔地撫了撫。
銀龍感受到身邊有人用靈力替它緩解疼痛,就連神魂相觸的後果也不管了,貼着那人的手掌蹭了蹭。
它接連蹭了好幾下,卻仍舊無法緩解身上的疼痛,打開蜷縮的身子,直接朝人纏了上去,将人帶進了蚌殼裏,越纏越嚴實。
顧沉砺差點喘不過氣來,若是神魂在別人的識海裏受傷,外面的身體只會更嚴重,然而顧沉砺并未掙紮。
他知道,銀龍不會傷害他的。
銀龍将身下的人纏住,疼痛有所緩解,顧沉砺即便差點窒息,也沒有斷了手裏輸送的靈力。
銀龍漸漸不再掙紮,安靜了下來。
顧沉砺感受到銀龍腦袋垂在他肩膀處,身體也不抖了,這才收了手裏的靈力,伸出唯一一只沒有被纏住的手,握住了肩膀上擱着的龍角。
銀龍剛緩和下來的身體一僵,顧沉砺眼看着銀白的龍角尖尖染上了一層緋紅。
顧沉砺連忙又輸送靈力:“你還疼嗎?”
銀龍感受着龍角處傳來的靈力,頓時松開了對顧沉砺的纏繞,離顧沉砺遠遠的,自己纏成了一團,原本整條龍都是銀白色的,現下已經有些□□粉的了。
顧沉砺:“?”
這是怎麽了?
顧沉砺只覺得化為龍形的容暮霜極為可愛,軟萌的模樣要把他的心都融化了,何時見過這樣的師尊,實在是惹人心癢。
顧沉砺身上摸上銀龍的鱗片,它的鱗片并沒有想象中那麽堅硬,反而有些柔軟,他越摸越起勁。
殊不知被一下一下撫摸的容暮霜此刻全身身體敏感至極,顧沉砺有些粗糙的手落在他的身上,牽動着他那一處又熱又癢。
銀龍着實受不住這般撩撥,尾巴一甩又纏上了顧沉砺,這一次并沒有繳緊,反而是輕柔地,有些生澀地,一圈一圈将顧沉砺小心地纏了起來,細長的尾巴尖摩挲着顧沉砺的大腿。
顧沉砺的眼眶頓時紅了,他将手從纏繞中抽了出來,将銀龍抱在懷裏,翻身壓在身下,聲音低沉得可怕:“師尊,第二次了,弟子真的沒有你想的這麽好定力。”
容暮霜體內熱意翻滾,一浪接着一浪,意識也被燒得黏黏糊糊的,身體不受自己使喚。
顧沉砺看着懷裏的人逐漸變回了人形,白發散亂在蚌殼柔軟的“床”上,不着寸縷地抱着他,雪白的肌膚泛着粉色,顧沉砺一個吻落在了容暮霜唇上,水光潋滟,海波蕩漾。
許久,這識海中的海如同一面被打碎的鏡子,劇烈地泛起波紋,時而輾轉反側,時而升起漩渦,好似有什麽巨物攪動風雲,将海底掀翻,鬧得不可開交。
可即便這景再破碎,再揉撚,依舊美得驚心動魄,不可方物。
顧沉砺摟着容暮霜在海底蚌殼之中浮浮沉沉,懷裏的人十分乖巧,任由他擺布,勾着他的腰承受着一切。
顧沉砺的手指插/進容暮霜雪白的發間,呢喃道:“這滿頭霜雪都在告訴我,師尊便是當年的銀龍,而我,卻不知。”
激烈的風雨過去,海波平靜,泛着波紋的冷泉上漂浮着一朵又一朵澹月雪蓮。
容暮霜輕輕喘着氣不說話,顧沉砺看着還在雲霧中的容暮霜,輕笑一聲,剛欲開口,便聽見識海外面傳來一道陰冷的聲音。
“容暮霜,你跑不掉了。”
顧沉砺眉頭一鎖,淩厲的目光透過識海朝靈泉外的方向望去。
回頭對容暮霜的語氣卻輕柔萬分:“我去将銀塵引開,師尊,等會兒你清醒了,可別生弟子的氣。”
顧沉砺深深看了蚌殼裏粉紅的小龍一眼,利落幹脆地出了識海,回歸本身松開銀龍,朝靈泉外面極速掠去。
靈泉內,風平浪靜,只有水波微漾。
雪蓮輕輕舞動,熒光肆意翻飛,冷泉周邊趴着一個白色的身影,長□□浮在冷泉之中,如同在泉水中撒下朵朵蓮花。
那人只有半個身子趴在溫泉邊,身上的衣物早已消失不見,原本白皙的肌膚此刻皆化為粉色,耳垂殷紅,鮮豔欲滴。
容暮霜的感知一點點回歸,指尖微顫,澄澈的琉璃眸緩緩睜開,那眸中滿含水霧,仿佛一眨眼便能落下淚來。
他有些發愣,身體軟得不行,像一灘随時能與冷泉融為一體的水,神魂的疼痛已經被徹底抑制,只是雙眸有些難以聚焦。
化形期之後,他的神魂徹底融合,霜雪一般的純粹靈力在體內流轉,他的腦海中多了一些記憶。
是屠龍役的那段時間,那是大戰的尾聲,他手持澹月劍,劍身如冰垂在地面上,朱紅的鮮血順着劍身滴落,澹月劍身上不留一滴鮮血。
容暮霜一身白皙現在濃濃黑霧之中,白得那般惹眼,他只身擋在修仙界衆人前面,身前是已經被鎮壓的魔龍銀塵。
他像是黑幕中的一輪皎月,遠得觸不可及,冷得拒人千裏。
可無人知道,那削瘦挺拔的身姿憑借着澹月劍支撐着,勉力站着,實則腦海中神魂劇烈撕扯着,那是銀塵最後拼死打中他的一道靈力,直中神魂,将他的神魂硬生生撕開。
人的魂魄分為兩半,一為善魂,一為惡魂,善惡融合在一起,乃是一個完整的人,但是魂魄一旦被分開,倘若留下善魂,惡魂便會在時世間游蕩,為惡,被魔族利用,倘若留下惡魂,善魂同樣飄蕩在外,惡魂主宰身體,用世間所有的惡意去看,去對待人世,變得極端。
留在這裏,對顧沉砺動辄打罵的是他,因為時空混亂,善魂游離,離開這個世界,去到現代的也是他。
如今善魂回歸,他當是,容暮霜。
除此之外,他的記憶深處,還有一些零星的碎片。
亦是在這澹月雪山的山洞之中,有一條銀龍趴在泉水邊,尾巴沉浸在冷泉之中,它的神色有些疲倦,卻也冷漠,似乎對這裏既熟悉又不耐。
山洞之外有肉眼難以察覺的結界将此處包圍,外人進不來,它也出不去…
容暮霜的眼睛逐漸聚焦,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他依舊在那冷泉邊,半個身子泡在泉水之中,他明明是個怕冷的人,此刻卻并不覺得這泉水有多冷,甚至還覺得有些舒适。
容暮霜不知的是,他此刻趴在冷泉邊的模樣,與他那零碎記憶中銀龍的模樣如出一轍。
容暮霜身上的熱意逐漸散去,他也漸漸想起方才識海中發生的事,臉上頓時又升起火燒雲來。
他将自己整個人都沉到了冷泉之中,因着本體是龍,也不怕淹死在水裏,就這麽在泉水下靜靜待着。
靈力在體內流轉全身,最後彙聚丹田,然而卻在最後關頭出現了阻塞。
他剛剛恢複的靈力,在最終流入丹田後卻又化為了虛無。
作者有話要說:懷崽懷崽懷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