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離開鹿族
在獅子沒對莫塵構成威脅前,絕染不打算出去,他一直在暗處看着鹿人與獅子若以卵擊石的纏鬥。
第一眼見到遲暮他就知道,他的角長不出,不是身體的缺陷,而是心結。遲暮并不像看起來那樣快樂,他所表達的想法也不全是出于真心。
這鹿活在自我蒙蔽的世界裏,對別人說謊也欺瞞着自己,可謊言終有一日會被拆穿,到時的他只有兩個選擇,一是面對,再是固執的繼續追求自我構想出來的生活。
現在,是時候讓他選擇了,生死攸關之時,若還不能正視自己,那他死不足惜,絕染也不會伸出援手,逃避現實的人活着也是折磨。
綠光萦繞,雪蠶向上一挑,緊貼住女人頸間皮肉,這雪蠶天生帶毒,絕染若一個不小心在她身上劃出傷口,不足致命,卻也夠她痛苦幾日了。
收起爪子,女人十分配合的随着絕染移動,直到與那個奄奄一息的鹿隔出一段距離,絕染才又開口,“走,還是留?"
言外之意她若不走,就把命留下。
他居然敢威脅獅子,妖獸大陸一方霸主。無奈從背後被擒,她看不到對方的長相,不過到是把抵在頸間的武器看了個清楚,在看清的剎那,她知道了這狂妄之徒的身份。
世間唯一一把雪蠶之刺,擁有它的,只有一個人。
“走。”女人給出答案,推開絕染的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不用記得他的長相,也不用做特殊記號,他跑不了,而且他們很快又會再見,到那時,再慢慢算帳。
“遲暮!”等女人走遠了才想起渾身是傷的遲暮,莫塵跑過去抱住鹿的頭,新生的角還帶着獅子的血,可他那雙勾人的眼晴卻是一直不肯睜開,不敢太用力的搖晃,慌了神的他完全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走吧。”對亂成一團的莫塵伸出手,絕染冷然的說。
走?他的意思是離開?看看絕染伸來的手,再看看昏死在地的遲暮,不敢相信絕染會如此絕情,面對獅子,遲暮沒把他抛下,而現在絕染居然讓他丢下遲暮不管?!
無視伸來的手,莫塵将遲暮的頭抱的更緊些,貼着他的臉,倔強的不肯擡頭。
首次反抗,絕染倒也沒生氣,身向前傾,直接把莫塵從地上拖起,扭頭就走。
“遲暮危在旦夕,你不能就這麽走!要走你走!把我留下!你放下我!放下我!”絕染單用一只手就把他鉗制在杯裏,他的捶打在他眼裏永遠不足為懼。
“放我下來!你放開我!”眼看離遲暮越來越遠,扯着絕染的衣服莫塵發出刺耳的尖叫。
“放你去陪他等死?”停住,絕染說,“不去見白狼了?你決定陪那鹿人等死?”
“我就知道我不能見死不救!”一向溫馴的莫塵現在像張起爪牙的野貓,憤恨的看着絕染,巴不得将他拆骨入腹。
“人類,你太高估自己了,你覺得,你救的了他?”嗤笑,絕染指着遲暮倒下的方向,“陪在他身邊,他就死不了?有你在,他的傷就會痊愈?別忘了了還有那頭受傷的獅子。”
又一次啞口無言,絕染若不幫他,就算回去也只能陪遲暮等死。可走,絕染明明能救啊,他輕而易舉就能将遲暮送回鹿族,為什麽不願意做?哪怕送到入口也好啊……
“他父親很快會來。”懷裏的人不掙紮了,是太失望了還是明白了自己的立場?重新邁開步子,絕染丢下這麽一句後再沒開口。
緋暗會來嗎?忍痛猜測的同時,莫塵在絕染的肩上看到了自己的書包。
買完東西,他回到遲暮家,卻看到兩個心事重重的男人坐在房間裏。裏外看了一圈,沒找到莫塵也沒看到那個鹿人,直覺告訴他出事了,收起莫塵的東西,絕染順着氣味就尋去。
也許是看到絕染表情不對,緋暗他們緊随其後也追了出去。沒有絕染的速度與靈敏的嗅覺,他們的動作要稍顯遲緩。
他之所以放心的将遲暮留在那裏,是因為已感覺到緋暗的氣正在靠近,不想有太多糾葛,絕染只想在他們趕到前帶莫塵離開。
……
慘不忍賭的傷勢,緋暗見到自己兒子的瞬間險些昏厥過去。
“他沒事。”安撫情人,男人從懷中掏出瓷瓶,倒了些東西到遲暮嘴裏,并将自己的妖力注入。
妖獸本身有治愈能力,遲暮的傷雖重,但已經不流血了,服下男人的藥,還有妖力輔佐,遲暮很快醒來了,不過損耗太大的他一時間無法恢複人形。
“遲暮!”抱住兒子的脖子,緋暗哭了,“對不起,我沒照顧好你,是我的錯,對不起。”
“老爸……”他已經很久沒這麽叫過他了,眯起漂亮的眸子,盡管想表現的和平常一樣,但虛弱的語調還是将他出賣了,“我長出角了… … ”
“我看到了,恭喜你。”擦擦泛濫的淚水,他不知該高興還是難過。不過不管是誰把遲暮傷成這樣,看到角上留下的血,他知道他兒子沒有俱怕,英勇抵抗了,他的兒子,長大了。
“老爸,對不起… … ”莫塵說的對,緋暗也要有自己的生話,他不能用自己捆他一輩子,他已經自私那麽久,是時候把自由還給父親了。在面對獅子利爪的瞬間,遲暮終于戰勝心魔,正視一切“其實,是我一直不肯長大,我以為這樣你就會一直陪着我,想用這個絆住你,我錯了,從媽媽離開你就為我而活,現在,緋,為自己活吧。還有,請你原諒我。”
摟着遲暮,緋暗的淚水愈加洶湧,男人守在他們父子身側,什麽話也設說,有什麽能比寬恕與理解更重要呢……
……
絕染很少抱他,除非遇到十分崎岖他無法走過的路,絕染才帶他過去,而今天,他抱着他走了很遠,遠到再也分不出遲暮的方向。
從一開始的掙紮抗議,到現在的沉默以對,他知道,絕染的話就是聖旨,不管他做什麽都無法反抗他的決定。
這份緣,起始處就是扭曲的,不知如何收尾,但卻知道那過程不會平靜。
他可以忍受身體被侮辱,也可以接受他的一切索求,盡量配合他随他開心,可他怎麽能無視自己的懇求,将遲暮就那樣丢下,生死未蔔,要他如何安心?
對他而言,自己就不該得到一點尊重嗎?什麽事情都是他決定,他只要乖乖等待便好,對的可以,那錯的呢?
莫塵第一次覺得絕染的冷漠很可怕。
離開房間與床,他們又回到幕天席地的生活。夜晚,無言以對的兩人各自坐在山洞一旁。
莫塵發現,除了他的書包,絕染的手裏多了一個布袋。晚上的飯也變了,不再是烤熟的連籠,是他沒見過的另一種食物。
還在擔心遲暮的傷,也在生絕染的氣,莫塵什麽也沒問,看時間差不多了,倒頭就睡。
他一動作,絕染那邊立刻有了聲響。少年的心頭一悸,怎麽,他還要來?咬着嘴唇,莫塵死死的閉着眼晴,在絕染眼裏,他是一點人權都沒有的玩物……
冰冷的感覺,有什麽東西放到自己手裏了。
奇怪的看,他看到一把匕首,拔開鑲嵌着鑽石的鞘,是泛着寒光的鐵器,單用眼晴看他就知道它有多鋒利,小巧輕便,用來防身再合适不過了。
“收好,必要時候,它能救你一命。”拉着莫塵的手,将刀放回鞘內,男人動作利落一氣呵成,只是那雙深邃的眸子,鎖住莫塵再沒放開。
“哦。”握着匕首,望向咫尺間仿佛帶着波動的眼晴,莫塵順從的點了點頭。
“你這鏈子,是白狼的?”男人挑起莫塵頸上的鏈子,記得從見到他起,那鏈子就一直貼着身體挂在他身上,無論睡覺還是做的時候,都不曾離開過他的身體。
“是…… ”他把蒼魁的牌子與那顆夜光珠拴到了一起,用它們當護身符,可是好象沒起到作用,想到這,莫塵苦笑。
“是這樣啊。”将吊墜移到莫塵背後,絕染将他托起,抱到自己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