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貪得無厭
周娟的臉色頓時變得極為複雜,不由得轉向她愛人張醫生。
張醫生仿佛沒看到周娟一言難盡的模樣,笑着點頭,“沈醫生說得對,他們确實不知足。這才多久就忘了自己說過的話,不論男女有一個就行了。”
星星的媽聞言不禁看向沈如意,試探着問:“什麽病這麽嚴重?”
“陽痿。”張醫生脫口而出。
星星媽愣住,嚴重懷疑她聽錯了。
周娟眉頭緊皺,不贊同的給張醫生使眼色,你怎麽能這麽說。
張醫生反問:“我說的不是實話?”
正因為是實話才不能說。周娟張了張口,猶豫好一會兒也沒敢說出口,“都治好了,再說這些有什麽意思。”
張醫生:“我不說然後好讓你三天兩頭替他們找沈醫生,直到沈醫生說,你妹妹懷的是男孩為止?”
周娟頓時說不出話來。
張醫生:“萬一是女孩呢?就你妹妹妹夫的脾氣,你覺得他們能善罷甘休嗎?”
不能,還得來罵沈如意是庸醫。搞不好能把她的工作鬧掉。周娟想到這些臉色又變了,又些心虛,“豔紅沒你說的那麽厲害。”
“有沒有你心裏清楚。”張醫生懶得跟她掰扯,更不想因為他小姨子而搞得他們夫妻二人不愉快,“沈醫生已經回答你,改天豔紅再來就這麽跟她說。”
周娟不禁轉向沈如意,“是不知足還是說能健健康康長大都是老天開眼?”
“後者。你妹夫的精子質量不行。”沈如意實話實說,“要我說這個孩子不憨不傻手腳齊全就別再生了。他那個身體極有可能生個病歪歪的孩子。”
周娟:“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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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髒發育不全,還不是最嚴重的。”沈如意道,“要是腦袋發育不全,丢掉就是一條人命,不丢會拖累他們一輩子。”
周娟不禁害怕起來。
張醫生接道:“這麽說也沒用,他們不信自己這麽倒黴,什麽事都讓他們攤上。”
“那你們就別管。”沈如意說完,去她的門診室給星星媽開個單子,星星媽卻沒有急着走,而是朝東邊看一眼,見張醫生跟他愛人還在嘀嘀咕咕說些什麽,壓低聲音問,“所以那個周豔紅生不出來是因為她男人?”
沈如意點頭。
星星媽又忍不住問:“這事都有誰知道?”
“起先沒幾個人知道。最近張醫生太煩他連襟,不再幫他遮掩,大部分醫護人員都知道。”沈如意道。
星星媽一聽不用她保密,回去的路上碰到有人問星星的臉是不是幾口涼水治好的,緊接着扯到沈如意的醫術,星星媽順嘴就把這事抖摟出來,末了不忘加一句,周豔紅兩口子貪得無厭。
別人的痛苦和難過無法感同身受。
跟星星媽聊天的這些人當中不乏重男輕女的,在他們有兒子又作為旁觀者的情況下,聽到原來沒孩子的周豔紅夫婦貪得無厭,自然也覺得她過于貪心。
翌日恰好周日,周豔紅便和她愛人來找周娟,主要是問沈如意能不能看出男女。
年輕的夫妻二人甫一到家屬院就被閑來無事的人問候,肚子裏的孩子怎麽樣。緊接着就勸她別想太多,肚裏的孩子當緊。
這些話一出把周豔紅說懵了。見到她姐自然得問咋回事。張醫生沒少嘀咕他連襟一家,周娟潛意識以為張醫生傳出去的,就把沈如意說的那番話似真非假的轉變成自己的語氣告訴周豔紅。随後又把沈如意跟衆人科普“生男生女是老爺們決定”的那套理論告訴兩人。
自卑的男人一下炸了,質問周娟什麽意思,是不是看不起他。
周娟家在顧家後面,還是住二樓,有擴音的效果,以至于他一嚷嚷,沈如意在院裏聽得一清二楚。
顧承禮把洗淨的床單扔到繩上就問,“誰呀?”
“張醫生的連襟。”沈如意退到大門口,就看到後面二樓張醫生家的房門緊閉,尖銳的聲音也因此只變得嗡嗡響。
顧承禮疑惑不解,“他小姨子不是懷上了嗎?”
“想一舉得男。人啊,就是這麽不知足。沒孩子的時候希望能懷上,懷上了又希望能保住,如今保住了,再過些日子就生了,又希望是兒子。”沈如意搖了搖頭,“真是兒子又如何。就說咱家小崽子,要是一個比一個有本事,一年見不着一次,你我老了照樣得住養老院。”
顧承禮搖頭,“住幹休所。他們一年不回來一次正好,等你我退休了想上哪兒上哪兒去。”說着就找孩子,然而仨孩子早跑不見了,“小牛他們又去哪兒了?”
“估計在大胖家。難得能好好玩一天,就讓他們玩吧。”沈如意把穿了一周的鞋扔洗衣服剩的水盆裏,“你刷還是我刷?”
顧承禮:“我刷,你去和面,下午蒸饅頭。”
天熱面發的快,也不能蒸太多,幾天吃不完就黴了。午飯後再和面也不遲。沈如意到廚房把和面盆刷幹淨,鍋蓋也抹幹淨,就把梯子拿出來往樓上爬。
顧承禮吓得扔下鞋刷,“你幹嘛?”
“去上面看看蒜苗。”樓上的蒜是年前種的,開春長出蒜薹,沈如意把蒜薹拔掉之後蒜苗就逐漸枯萎了。要是蒜苗葉子幹了,就可以把裏面的蒜瓣扒出來,不然回頭一下雨,在泥土裏漚上一段時間,哪怕不壞也有一股難言的味兒。
木梯兩側沒護欄,顧承禮擔心沈如意腳滑摔下來,平時是能不讓她上去就不讓她去,“我昨天剛看過,還得再過些日子。”
沈如意爬到樓頂,透過玻璃窗看到張醫生屋裏的男人指着門後,臉紅脖子粗的說些什麽,不見周娟和周豔紅,沈如意估計姐倆就在門後站着。
沈如意撇撇嘴,薅兩頭蒜瓣扔下去,就把繩子扔下去。
顧承禮在底下系個籃子,沈如意把籃子拉下去,裝滿菜把籃子放下來,她就準備下去,看到張醫生拎着一條魚和一小塊肉推開家門。
沈如意猶豫片刻,蹲下撥弄菜葉子,眼角餘光卻沒閑着。
不消片刻,看到張醫生把他連襟推出來,接着砰一聲關上門。沈如意覺得還沒完,果然又過一會兒,周娟和周豔紅出來,周豔紅在前,周娟在後,嘴裏還嘀咕着什麽。
離的太遠沈如意沒聽清楚,也不關心這破事,看到她想看到的就下去洗菜。
顧承禮聽到聲音,扭頭看到她把梯子放廊檐下,“都看見什麽了?”
“張醫生把他連襟和小姨子趕出來了。”
顧承禮小聲問:“滿意了?”
“我有什麽好滿意的?跟我又沒關系。”沈如意說的無辜。顧承禮嗤笑一聲,毫不客氣的揭穿她,“張醫生跟他連襟鬧掰,以後沒張醫生的同意,兩口子連咱們這個大院都進不來,更不可能纏着你問是男是女,還不高興?”
沈如意剛才特意爬上樓就是為了這點,可她沒想到一下就被顧承禮看出來了,“醫院又不止我一個醫生。再說,也沒人規定中醫大夫要會斷男女,我說不知道,誰又能把我怎麽着。”
“是沒人敢把你怎麽着,可三天兩頭去找你,你不煩?”顧承禮不信。
沈如意把籃子扔給他,“洗菜!”
“你又幹嘛去?”顧承禮見她往外走不禁問。
沈如意道:“找你兒子回來喝水。”其實是看看小崽子們把衣服嚯嚯成什麽樣了。
天氣熱起來,不論是打紙炮還是跟小姑娘一起踢毽子丢沙包都又熱又累。不需要太費力又好玩的“摔泥泡”很自然的被提上日程。
小牛不敢去他們家壓水井邊挖泥,就讓他的小夥伴們去楊紅梅家禍害。
壓水井邊的泥不是很髒,孩子又不往嘴裏塞,而在樹下和泥遠遠好過往山上跑,楊紅梅不但讓他們挖,還從菜地裏給他們弄一些幹淨的泥。
沈如意在吳家門口找到仨孩子,三個小崽子果然沒讓他們的娘失望,一個比一個髒。
去年今日沈如意不習慣,一年過去沈如意不想習慣也習慣了,否則她不變成話痨,就是嗓子被唠叨啞了。
沈如意看看幾個兒子,發現只有耳朵上是幹淨的,揪住小牛的耳朵,“我以前怎麽跟你說的?”
“沒有泥。”小牛扔下手裏的泥碗站起來,“褲子上是土,拍一下就掉了。”
沈如意拍拍他的屁股,一陣塵土撲面而來,險些把她給嗆死,“回家!”
“回去幹啥?”小牛奇怪,“做好飯了?我還不餓欸。”
小貓吸吸清水鼻涕,“我也不餓。”
“渴不渴?”沈如意問。
小柱兒扔下他的泥盆就往身上蹭。沈如意連忙抓住他的小手,“別亂抹。”
小孩停下,仰頭說,“娘,我渴啦。”
沈如意轉向小牛和小貓。只有一點點渴的倆孩子同時對他們的小夥伴兒說,“幫我放起來,下午繼續。”接着就往家跑。
一衆小孩同時看向沈如意。
換成別家長輩,小孩們會滿口答應。可沈如意不是旁人,是沈醫生,比老師還可怕,小孩子不敢胡亂“講義氣”。
沈如意道:“等到下午這些泥就幹了。”說完就拽着小兒子回家。
一衆小孩相互看了看,覺得沈醫生同意了,就把小牛他們哥仨的泥堆到牆角。
午飯後又睡個午覺,一衆小孩想起他們的泥,一看當真幹了,越發覺得沈醫生神了。
沈如意下午和好面沒事幹,在門口織毛衣,一擡頭就能看到在周圍晃悠的孩子們。這群孩子很想弄些泥繼續上午的游戲,卻因為她連提都不敢提。
可再等下去今天就沒得玩了,顧小牛等不了,跑到沈如意跟前,“娘,不累嗎?”
“你說我累不累?”沈如意反問。
小牛不假思索的說:“我說你累。娘,別織啦,你去屋裏歇會吧。”
“好讓你瘋玩?”顧承禮從屋裏出來。
小牛吓一跳,“你咋也出來啦?”
“出來看看你玩什麽。”顧承禮遞給他一塊早熟的黃瓜,小牛煩的揮手,“不吃!”
顧承禮轉向小兒子,小柱兒伸手。顧承禮給他掰一點又給小貓一點,小牛反而饞了,伸出小爪子。
“你不是不吃?”顧承禮故意問。
小牛的眼睛眨一下,“我又想吃了。”叼着黃瓜沖弟弟一揮手,“我們走!”
“去哪兒?”顧承禮問。
小牛:“不用你管。”随即就朝大胖家跑,端是怕慢一點他爹揍他。
顧承禮見他知道怕,笑笑,就對沈如意說:“歇會兒吧。”随即轉向西邊,“你看看人家。”
沈如意想問誰,順着他的視線看去,梅碧姝拿着板凳往最西邊去,因那邊坐着一群人,“你說那些人搭理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