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牙尖嘴利
沈如意失笑,“這話你在我面前說說就罷了,可別逢人就說。否則傳到醫術精湛的醫生耳朵裏,人家得笑掉大牙。”
“誰笑你你告訴我,下次我再不舒服就找他。”姚大姐一副為沈如意做主的模樣大聲說。
沈如意連忙說:“好好。我知道你家裏忙,快回家吧。”
“還沒給你錢呢。”姚大姐道。
沈如意問張醫生,“這個怎麽開單?”
“你把診療過程寫下來,讓大姐去繳費處就行了。”張醫生道。
姚大姐接過單子,看到上面的數字楞了一下,打量着沈如意,試探着問:“一塊錢?”
沈如意點頭,“是呀。怎麽了?”
“你給我檢查又給我紮針,才,才一塊錢?”
沈如意明白了,這是嫌便宜,“一塊錢是診費,紮針免費。”
“那你不虧大了?”姚大姐脫口而出。
沈如意又想笑,“像你這種情況極少,多是紮了針之後再去拿中藥和藥膏。”
“我不用貼膏藥?”姚大姐不放心地問。
沈如意很肯定的告訴她,“回去注意休息就不用。要是還一天忙到晚,兩天忙到黑,就得貼膏藥。”
姚大姐恍然大悟,“打明兒起我讓老林買菜,讓林晶做早飯跟晚飯。”
第二天早上林晶上班前就告訴她,晚上值班住連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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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大姐看到林師長買回來的爛菜葉子,目光渾濁的大魚,姚大姐洗好衣服就去醫院。
“又疼了?”沈如意忙問。
不可能啊。
至少也能管一周。
姚大姐擺手,“你給我拿開幾張膏藥我預備着。”
“怎麽了?”
姚大姐長籲短嘆,“別提了,指望林晶和老林,我沒累死也得氣死。”
沈如意不由地想起油瓶倒了都不扶一下的吳政委,“這種事你越不讓他們做,他們越不做。”
“老林倒是願意,早上還買了不少,可根本沒法吃。”姚大姐想起那些爛菜葉子就心疼她的錢。
沈如意道:“顧承禮也不是一開始就會。”說着往四周看了看,見張醫生正給小孩子看診,依然壓低聲音,“姚大姐,你得哄。”
姚大姐沒聽懂。
沈如意想了想,“明天還讓林師長去,回頭你就誇他有進步,然後後天再讓他去。他去之前你提醒他,或者給他寫個紙條,他看你這麽認真,肯定會不由自主地認真起來,到時候你再誇幾句,最多一周就不用你教了。”
“能行嗎?”姚大姐懷疑。
沈如意道:“不行就給他炒白菜炖豆腐,吃的他渾身無力,他得主動提出去買菜。”
“這招好啊。我怎麽就沒想到。”姚大姐拍拍自己的腦袋,“小沈,你就是這麽算計小顧的?”
沈如意微微搖頭,“他不用我算計。”
“也對,小顧勤快,哪用得找你唠叨。”姚大姐停頓一下,“林晶那丫頭,用這個法子不行吧?”
沈如意想想,“能讓她動起來的恐怕只有愛情。”
“那就算了,她才十九,還小。”姚大姐搖了搖頭,“小沈,給我開個單子我去拿藥。”
沈如意不禁問:“還拿藥?”
“舒坦了幾十年,對老林不一定有用。”姚大姐道,“不是我不信你,老林可不是一般人。”
沈如意想到了,“林師長還跟小鬼子周旋過?”
“對的。你那個方法對剛結婚的小年輕有用,對付老林我覺得最多三天他就能回過味。”姚大姐道。
“小顧?”
“師長?”
“你來買菜?”
“你也來買菜?”顧承禮不敢相信的看了看他手裏的菜籃子,又看看外面的朝陽和室內的菜攤子,竟然不是在做夢??
林師長板起臉,“你什麽意思?你能來我不能來?”
顧承禮的嘴巴動了動想說,你看起來也不像是個會買菜的人。
“您買什麽?”顧承禮問。
林師長下意識想拿兜裏的小紙條,看到顧承禮眼中的好奇,幹咳一聲,“你買什麽?”
“買兩斤蝦給他們娘幾個補補。”顧承禮說。
林師長道:“我也買兩斤蝦,給你嫂子補補。”
“嫂子怎麽了?”
林師長:“早幾天腳疼的晚上都睡不着,小沈給她紮好了,說什麽只是暫時的,身體裏面太虛得好好補補。說起來小沈的醫術真不錯,就紮一會兒就給紮好了。要不是你嫂子的呼嚕打的震天響,我都忍不住懷疑她是小沈的托兒。”
“這麽厲害?”
賣蝦的售貨員驚呼。
顧承禮忙說:“姚大姐就是最近太忙累的,不是病。”
“那也厲害。”售貨員看向林師長,“您剛才說腳對吧?”見林師長點頭,就轉向顧承禮,“我這個腿疼有大半年了,貼膏藥也沒用,您愛人能治不?”
顧承禮實話實說:“我不知道,這得問她。”
“她什麽時候上班?”
林師長:“周末休息,平時都在,就在醫院大廳裏坐診,你一進去就能看到。先給我稱兩斤蝦。”
“好嘞。”售貨員拿着小籃子從底下舀半框。
顧承禮的眉頭猛一跳,“死的挑出來。”
“還有死的?”林師長稀奇。
本想懶省事的售貨員有點尴尬,“不多,也就幾個。今早剛運到的,特新鮮。”
然後挑出十來個。
林師長驚呼,“這還少?不對啊,死的不是浮上來嗎?”
“那是死一段時間的。這些蝦都是新鮮的,死的多是剛死的。”顧承禮解釋給他聽,“剛死的會沉下去。”
林師長看向售貨員。
售貨員的臉色有些不自然。
林師長頓時知道顧承禮說對了,“你不厚道啊。”
售貨員道:“賺的錢歸部隊,又不歸我個人,我咋不厚道?再說了,我也不知道有這麽多。”
“那你就是懶得挑。”林師長道。
售貨員搖頭,“林師長,話不能這麽說,除了蝦我還得賣魚,要是每個人都要我一點點挑,我還不得累死。”
“你別給小顧挑。”林師長道。
售貨員再次搖頭,“我還指望他愛人給我看腿呢。”
林師長氣結。
顧承禮忍着笑說:“快給我稱兩斤。”
“好嘞。”售貨員快速挑好稱好遞給顧承禮。
林師長發現就挑出兩個死的,又忍不住皺眉,“你剛才是故意的吧?”
“故意啥?”售貨員一臉無辜的問,“賣的多賣的快領導又不給我發獎金。”
林師長張了張口,發現無言以對,“牙尖嘴利,我不跟你說。小顧,你還買什麽?”
“買點菜中午煮面條。”顧承禮說着,就朝白菜走去。
林師長忙說:“小顧,白菜幫子煮面條特難吃,別買這個。你去買青菜。”
“我們家有青菜。”顧承禮道,“樓頂上種的。”
林師長道:“那就別買了,錢多沒地方用啊。”
顧承禮頭疼,這位連死蝦都認不得,居然教他買菜。
“我們用菜葉煮面條,剩下的菜幫子做醋溜白菜,一個白菜能吃兩頓。”顧承禮道,“算上煤球、挂面和油以及鹽,一頓不足一塊錢。”
林師長驚了,“這麽省?”
“你們家人多,一個白菜一頓也吃不完。要不你買回去試試?”顧承禮問。
林師長想想,要一棵白菜,就跟顧承禮出去。
姚大姐別說誇人,她都想罵人,因她讓買的一樣沒買,她不讓買的買了一包。
林師長瞧着她表情不對,試探着問:“白菜不好?不可能,小顧挑的。還有這些蝦,全活蹦亂跳的,別提多精神。”
“我看出來了。”姚大姐道。
林師長奇怪,“那你怎麽不高興?”
“咱家五口人,四個大人,晚上就吃這一碟蝦?”姚大姐反問。
林師長笑了,“嗐,我以為什麽。中午用白菜葉子下面條,放兩個雞蛋。剩的白菜幫子留晚上做醋溜白菜,然後再燒個蝦,齊活了。”
姚大姐想想,還真可以,“沒看出來啊,老林,昨兒還不會買菜,今天連怎麽吃都想好了?”
“那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說完背着手出去。
姚大姐沖着他的後影翻個白眼,小聲嘀咕,“以為我不知道,還不是跟小顧學的。懶得拆穿你。”
“你說什麽?”林師長停下來。
姚大姐料到他沒聽清,“我說要不要去醫院再讓小沈給我紮針。”
“今天別去,反正你也不疼,小沈沒空。”
姚大姐不禁問:“誰又找小沈?”
沈如意看着坐下就捋褲腳的男人,忙說:“你等等,你是找我?哪兒不舒服?”
“腿啊。”男人轉向沈如意,“顧團長沒跟你說?”
沈如意皺眉,“說啥?”
“顧團長早上跟林師長去我的攤位買蝦,說姚大姐的腳疼就是你給治好的,我跟顧團長說,回頭請你給我看看,他沒告訴你?”
沈如意明白了,一想顧承禮對她的态度,恐怕她累着,“顧團長肯定沒說他回去告訴我,是讓你來問我吧。”
男人頓時瞪大眼。
“我猜對了?”沈如意道。
男人剛剛那麽說,不過是希望沈如意上點心,“你們不愧是兩口子。”
“那當然。”沈如意戴上手套,看一下他的腿,沒有靜脈曲張,也沒外傷,就讓他放下褲腳。
男人稀奇,“這就好了?”
“早呢。”沈如意說着按一下他的腿。
男人頓時痛的倒抽一口氣。
沈如意連忙松開,随即按按別處,“另一條腿疼不疼?”
“不疼,就這個右腿疼。”
沈如意點頭,“我知道了。叫什麽名字,多大年紀?這種情況多久了?”
男人連忙報出來。
沈如意拿出一根銀針。
男人發現那銀針特粗,吓得一下站起來,“不行,不行,沈醫生,這針下去我的腿非得廢了不可。”
“你的腿嚴重,就得用這麽粗的針。還有這裏是醫院,我是醫生,不是赤腳大夫。”沈如意提醒他。
小柱兒跑過來,“娘……”
沈如意轉向小孩,“要不要紮針?”
小孩捂着屁股就往屋裏跑。
沈如意轉向男人,“你不會跟我兒子一樣吧?”
中年男人的臉刷一下紅了,閉上眼睛,一副慷慨就義樣子,“來吧?”
沈如意紮上去,男人頓時覺得酸的難受,睜開眼看到針紮的地方竟然沒出血,不敢置信地問,“咋沒血?”
“很失望?”沈如意問。
男人連連搖頭,看到她轉身,“您幹啥去?”
“給你開藥。”沈如意道,“你這個時間太久,得配藥,不過不收你針錢,給我藥錢和一塊錢的門診費就行了。”
男人心中一喜,“我要是明天還來,是不是還免費?”
“明天來幹什麽?”沈如意下意識問。
男人道:“紮針啊。”
沈如意擡起頭,“你剛才不是說除了腿,哪都不疼嗎?”
“是呀。”男人一頓,忙問:“您的意思一次痊愈?”
沈如意瞥他一眼,“咋可能,我又不是神醫。症狀會有所緩解,配上藥和藥膏差不多一周能好。不過——”
男人連忙把感謝的話咽回去。
沈如意道:“期間不能幹重活。你剛才說賣魚,要是天天搬魚筐,等你的藥用完,可能還得再來一次。”随即把藥方遞給他。
男人看一下價格,不便宜也不是很貴,不由地露出笑臉,“我聽沈醫生的,能不搬就不搬。”頓了頓,“要是真能一次治好,我一定幫你宣傳——”
“等等,這裏是醫院,不是私人診所。”沈如意可不想忙成陀螺,“我擅長的不是針灸,是婦科。”
男人驚得微張開嘴,“你你不擅長都能把姚大姐治好,那你擅長的豈不是藥到病除?”
“也得病人配合才行。”沈如意看一下時間,“你的比較嚴重,還得再撐十分鐘,別緊張,十分鐘到了喊我。”指一下牆上的鐘,就去裏面抓孩子。
男人閑着無聊,東瞅瞅東邊的醫生正在寫什麽,西看看西邊是一堵牆。
男人忍不住回頭,看到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左右張望,“是不是看病?”
姑娘愣了愣,指着自己。
男人點頭。
姑娘遲疑一下,點一下頭。
“是不是找女醫生看婦科?”
姑娘的臉一下紅了,猶豫片刻,使勁點一下頭。
“那你來對了。”男人指着前面,“這個,這個沈醫生就是個女的,專看婦科。”
姑娘不禁打量他。
男人連忙說:“我是紮針,她也會針灸。這裏有板凳,你坐下等一會兒,我再過八分鐘就好了。”眼角餘光發現又進來一個中年女人,四十來歲,“你是不是也找沈醫生?”
女人停下來,“沈醫生?”
“女醫生。你不找女醫生給你看病?”男人反問。
女人連忙點頭。
男人道,“這裏就是沈醫生坐診的地方,等我六分鐘,六分鐘我就好了。”
“這麽快就好了?”沈如意連忙抱着兒子跑過來。
男人搖頭,“不是。我是跟她說,還得,還得再等五分鐘。”
“她們,你家人?”沈如意看了看他一左一右兩個女人。
張醫生放下筆,“不是。是他給你招攬的客人。”
沈如意看看張醫生,又看看男人,懷疑自己聽錯了,“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