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
這次巨大的災難幾乎摧垮了顏透的神智,他從未見過親近的人遭受如此磨難,每日看着陸青衣被傷痛苦苦煎熬,心也便跟着痛的恍惚。
除了骨折之外,最難以忍耐的就是不算樂觀的燒傷。
次次面對醫生護士幫他換藥,顏透都四肢發麻,憋得呼吸困難。
這日他們照常将陸青衣身上有些黏結創口的紗布取掉,更換新的外敷藥,忙了快半個小時之後才重新包紮完畢。
陸青衣始終咬着嘴唇,直到安穩的側躺好,才朝着顏透笑笑︰“幹嗎,要昏過去的樣子?”
原本溫柔動聽的聲音被發燒折磨的嘶啞。
顏透在床邊輕輕握着他的手︰“怕你痛。”
“你也要換藥,痛嗎?”陸青衣看着他綁着繃帶的胳膊問道。
顏透說︰“不,這算什麽?”
陸青衣笑︰“我也不痛。”
說完,額頭凝結的冷汗卻順着沒有血色的臉流了下來。
顏透趕快用消毒紗布幫他拭去,懊悔道︰“……這都是我的錯,讓你受這些苦。”
陸青衣疲憊的閉上眼楮︰“我倒安心了,這樣你就不會和我吵了……”
顏透發誓︰“我再也不和你生氣,我知道錯了,你安心養病。”
陸青衣問道︰“那你再也不騙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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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透沉默了下,說︰“我所打算的任何一種将來,都把你擺在了最重要的位置上。”
陸青衣也沒有力氣再争執,再去管外面的世界。
毫無準備的經歷了生死,反倒又讓他将一切更看淡了一層。
“只是,你不該為了一只小狗,搭上自己的命,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顏透還是把憋了太久的責問說出口。
“那是你送給我的……”陸青衣小聲說︰“它還好嗎?”
顏透點頭︰“嗯,下周就可以從寵物醫院領回來了。”
陸青衣露出淡淡的笑意︰“那就好……我累了,要休息,你也回家休息吧,今天醫生跟我說,不要讓親屬再來特護病房了。”
“他不讓我來我可以換一個願意讓我來的。”顏透說︰“我不管,我已經讓人給我加了張床,我要照顧你。”
陸青衣昏昏欲睡的回應︰“你啊……照顧好自己就行了。”
顏透看他沒什麽精神,便只是握着他的手,瞅着他深深的進入了夢鄉,才蹑手蹑腳的離開。
事情發生已經将近十天了,真的積壓了很多事情沒有處理,看來再不管管,那些殘忍貫了的人還真的會以為這世上沒有報應。
奢華的房間裏面躺着病入膏肓的老人,走進去,便會有種壓抑的感覺。
顏透故意将胳膊的傷露在外面,到了外公面前就問︰“讓您擔心了,醫生說我的複原情況很好,才敢回來看您。”
Godfrey本坐在錦被裏看書,聞聲摘掉老花鏡,慈祥的說︰“遵循醫囑,多休息,我老了,走不動了,沒辦法去醫院。”
“怎麽敢折騰您,外公才要注意休息啊。”顏透在床邊坐下,笑了笑。
Godfrey凝視着他年輕的側臉,半晌問道︰“那個……陸青衣怎麽樣?”
顏透頓時表情一僵,而後難過的嘆息。
Godfrey只是道︰“現在醫療技術進步了很多,聽說搶救及時,不用擔心。”
“其實……我擔心的不是這個。”顏透猶豫道︰“出了些事,又不太敢跟您說。”
Godfrey波瀾不驚︰“可你來了,就是決定對我說了,不是嗎?”
“因為這件事,只有外公您能處理。”顏透從兜裏拿出王子衿給自己的照片,語氣凝重的說道︰“這是我的敵人給我的,我真不知道如何面對,世界上會害我的人很多,但我沒想到會是……是我媽媽。”
Godfrey盯着照片上熟悉的老管家,雖不動聲色,眼神卻已不複愉悅。
顏透又道︰“我明白,這幾年幫外公做事,您常誇獎我,但我也是為了這個家,不是為了和我媽争什麽,現在看到這一幕……我無話可說。”
Godfrey終于皺眉︰“她始終接受不了陸月樓的兒子。”
“外公,我認識青衣這麽多年,只有那天和他吵了架,平日裏我們形影不離,難道真的這麽巧被捉到機會?!我可以相信我媽是為我好,不過用了錯誤的手段嗎?”顏透表現的有些激動︰“我真的無意與她為敵,從小到大我在北京過的普普通通也很開心,外公,求您告訴她,以後家裏的一切都是她的,我就想和陸青衣好好生活而已,我退出公司,明天就把股份賣給她。”
Godfrey按住他的手︰“你先別急。”
顏透氣道︰“我怎麽能不急,我哪知她什麽時候還會再動手!”
Godfrey擡高了聲音︰“這事我會處理,你只要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就足夠!”
“……是,外公,我說話過分了,您別生氣。”顏透擠出一絲笑來。
Godfrey合上手裏的書,目光飄渺的說︰“年輕的時候,我什麽都想要,可是現在我每天都在想,我要是個一無所有的窮光蛋就好了。”
特護病房不允許攜帶電子設備進入,回到那裏之前,顏透特意先和追蹤王子衿的人打了電話︰“他怎麽樣?”
“他來美國後暫住合夥人的家裏,這幾天每晚都在參加名流派對。”退休的軍人訓練有素,曾經做過幾年特工,現在只秘密的為有錢人辦事,對于跟蹤觀察一類的小事駕輕就熟。
顏透想了想,又道︰“把他接觸過的,特別是單獨談過話的人,都記錄給我。”
電話那頭傳來爽快的答應聲。
顏透皺着眉頭關掉手機,這才步履匆匆的進入病房尋找陸青衣。
陸青衣已經醒了,正虛弱的輸着蛋白,眼楮半睜半閉。
顏透關心的問︰“好點了嗎?”
陸青衣瞅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忽然道︰“其實我有事瞞你……”
顏透有些緊張︰“怎麽了?”
陸青衣說︰“王子衿來紐約了,出事前一天,我見過他。”
“你……”顏透半是意料之中半是意料之外,因此欲言又止的樣子也并不虛假。
“對不起。”陸青衣愧疚的垂下眼︰“剛才,護士送來張卡片,在這裏。”
顏透趕快從枕邊把那髒東西抽出來。
卡片上用法語寫句話︰“我要見到你,很快。”
下面還畫了個紅色的心。
顯得俏皮而又惡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