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不知冷熱的水劈頭蓋臉的澆了下來。
陸青衣費力的擦着臉,幾欲掙紮想要從浴缸裏爬出來。
可是顏透又把他按在那裏,氣憤的調好噴頭的水溫,用力的想要沖洗他︰“還以為你有多聰明的辦法,糟蹋自己不難受嗎?!”
陸青衣被一路拽回酒店都沒有說什麽,此刻也終于被逼得發了火,一把打開他的手道︰“覺得我髒嗎?這種髒不是水能沖幹淨的!”
顏透痛苦的握着花灑,也不管四處被淋得濕透︰“不是……是我如此珍惜你,不忍心看你受一點點傷害,你卻這麽對待自己,你知道我看到時是什麽心情嗎?”
陸青衣的襯衫全都狼狽的貼在身上,長發也不停的滴着溫水,他愣了片刻,瞅着眼前的虛無回答道︰“今天所做的,和這幾年所經歷的相比,真的不算什麽。”
顏透呆立着,似乎無言以對。
“畫廊從來沒有在物質上虧欠過我,也沒有任何違法的行為,我想離開也只有這個方法,瞧不起我麽,若不是Brice幫我,你在那個晚宴上就不可能見到我……”陸青衣的聲音越來越沒感情︰“你說得對,我不聰明,我從來都不是聰明人……從前你給我講的數學題,我聽了好幾遍都不能理解,我的英語不好,法語更爛,到了巴黎無依無靠,誠惶誠恐,連話都不敢講……可是我這麽不靈光的腦子,努力了這麽久,不是也得到了大部分人得不到的成就嗎?它們不全是我靠詭計換來的,當然,這些在你眼裏都不值一提,可我不鄙視自己,也不會向你道歉。”
顏透伸手關了水閥,好半天才道︰“誰說不值一提?你知道嗎,我常常很害怕你過得不好,想到你的性格,就對你生活的非常坎坷越發肯定,這念頭雖然時常折磨我,但也給了我小小的希望,希望我再遇見你時能給你生活輕易地帶來些好的變化……可是你出現的卻那麽光彩奪目,令我覺得自己有些渺小,我不配要你的道歉,可我也依然不能接受你為了利益出賣自己,永遠都不能。”
酒店裏的溫度宜人,但沾了水是會感覺寒冷,陸青衣開始微微的發起抖來。
開始冷靜的顏透不禁後悔自己魯莽的行為,恰巧聽到外面有聲音,趕快逃避似的說︰“芮丹把你的行李取來了,你好好泡個澡休息下吧。”
陸青衣面無表情的點點頭。
顏透立刻開門消失不見。
這是陸青衣又不禁苦笑自己的咄咄逼人,像顏透所過的人生,根本從來體會不到一無所有的感覺,而用對方無法體會的道理去要求彼此,不管是王子還是平民,都實在太過任性。
再見面不容易,吵到無話可說又是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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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臺筆記本,幾件換洗的衣服,兩本書。
陸青衣回來中國所帶的東西只有這零星的幾樣。
顏透幫他簡單的收拾了下,呆着無聊便又把衣服都從防塵袋裏拿出來挂好,誰曉得手摸進去,人就愣住了︰因為除了辦公事所要穿的正裝,其餘一套竟然是很陳舊的、很眼熟的……在高中時屬于自己的家居服。
很小心的拿出來後,顏透站在櫥櫃前努力回想了很久,才記起是最後去陸青衣家時帶着換洗的,雖然至今質量完好,原本的顏色卻黯淡太多。
“料子舒服,就留着睡覺穿了。”陸青衣不知什麽時候沖好澡,裹着浴巾濕噠噠的出現在卧房門口,解釋道。
顏透笑了笑,給他遞過去。
陸青衣抱過後便轉身回去浴室換了。
顏透追了幾步問道︰“你餓嗎?”
“不餓。”陸青衣很快換好衣服出來,衣服微微肥大的,露出漂亮的鎖骨。
顏透自然又把眼神飄過去,想做點什麽緩和下氣氛,誰知道陸青衣卻利落的翻出酒店準備的醫藥箱,到他面前一本正經的說︰“你手受傷了,不知道疼嗎?”
說着就拿起血跡已經幹涸的右手。
顏透默默地被包紮上藥,等到全都處理完畢,便道︰“我們不要吵了,以後好好地在一起,做事要和彼此好好商量,嗯?”
陸青衣用安靜的眼神凝視着他,沒有回答。
非常安靜的夜緩慢的來,又緩慢的去了。
這夜裏他們只是相擁而眠,如同中學時在宿舍偶爾不為人知的小小暧昧。
暧昧早就不在了,至少剩的還有溫情。
“我看中了這三個店址,位置都很不錯,條件也相當,你喜歡哪個?”顏透辦事向來效率,陸青衣難得的吩咐自然記在心上,次日午飯時就拿着筆記本給他看畫廊租地的信息。
“嗯……”陸青衣認真的翻閱過後,說道︰“我再考慮下,千頭萬緒的。”
“不急。”顏透把信息發到他的郵箱。
陸青衣喝了口粥,忽然問︰“你不回紐約,可以嗎?”
顏透道︰“我在和外公商量。”
陸青衣低頭不知琢磨了些什麽,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顏透這才開始吃飯,只可惜右手裹着紗布,牛排切得十分吃力。
陸青衣瞅了會兒,忽然奪過刀叉幫他仔細分割好,然後又喂到他嘴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顏透不解。
陸青衣把牛肉塞進他嘴巴裏︰“你也不能不把自己當回事啊。”
兩人正愉悅交談着,忽有個不速之客打斷了餐廳裏的悠閑氛圍。
是冷着張臉的王子衿,他帶着幾個保镖大步來到桌前︰“真是小看你了。”
陸青衣已經拿着Brice騷擾自己的證據威脅了畫廊的大老板、也就是自己曾經的老師,想必會順利的離職并得到可觀的賠償。
事情忽然發展至此,王子衿意外也并不奇怪。
陸青衣面不改色︰“有事嗎?”
王子衿皺眉︰“和我回巴黎。”
他果然氣得半死。
陸青衣聽見了好笑的話,自然笑出來︰“別打擾我們約會好嗎?”
“你以為他能保你幾天?”王子衿瞅向顏透,終于不再掩飾滿溢的敵意。
“我說了,別打擾我們!”陸青衣猛地把勺子排在桌上,站起來道︰“從現在開始,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不要靠近我,不要和我講話,我受夠你了!”
衆人側目。
王子衿面色惱的發白︰“你,不要逼我。”
“這不叫逼你,這叫警告。”顏透終于開口,還面帶善意︰“我已經請律師替青衣起訴你,你限制他人身自由的那些醜事,也不是沒證據,我想很快就會立案了吧,你再站在這裏,是等着警察帶你離開?”
王子衿畢竟不是個熱衷于大吵大鬧的莽夫,他忽然覺得自己是被八年前的勝利沖昏頭腦,才沒有提防這兩個小對手的反攻。
冷靜,絲絲縷縷的蔓延至全身,以至于什麽都沒說,就猛地帶人走掉了。
陸青衣重新坐下,煩悶皺眉。
顏透摸了摸他的頭︰“真的很奇怪,在今天見到他之前,我從來都沒想過要傷害別人,可是現在……”
說着就用左手拿起叉子,不懷好意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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