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挂了電話,車廂內的氣氛變得有些詭異,不僅林母聽到了,林瑜希自然也是聽到了的。此刻她側眸望向窗外,窄薄的肩膀倚靠着車窗玻璃,木然地盯着一排迅速滑過的樟樹,神色恹恹。
周沫偏頭看她一眼,長卷發披散在肩頭,側臉線條精致、流暢,纖細濃密的睫毛輕眨,只是抿緊的唇瓣似是含了幾分憂慮。周沫看不到她的眼睛,伸手握住那只搭在腿上的手往自己這邊拽了下,對方回神,側眸看她。
因為礙于旁人在場,周沫沒說什麽,伸長胳膊攬着林瑜希的肩膀讓她枕在自己的身上,臉頰一下下蹭着她的額頭。
短暫靜谧。
車子到達林母家小區,林瑜希坐直了身體望了眼前排的母親,開口說:“媽,您先上樓,我待會兒上去。”
林母下車的動作頓了下,回頭看了眼女兒,又看了看坐在她身旁的周沫,問:“小周不上去坐會兒了?”
“不了伯母,還有點事,改天吧。”周沫溫聲回答,嘴角揚起一抹笑。
林母看着她沉默片刻,心裏的揣測到底沒有問出口,點了點頭彎腰下車。
知道老板和老板夫人有話要談,兩位助理和司機很識趣地跟着下了車。一時間,車廂內便只剩下她們兩人,淡淡的冷香在空氣中流淌,細細密密,沁人心脾。
林瑜希垂眸靜默了會兒,才淡聲問:“我們的事……你沒有知會父母?”
周沫擡頭看她一眼,說:“我媽和我姐早就知道了,至于我爸……還未來得及說。”
林瑜希遲疑片刻,神色擔憂地問道:“伯父……是不是不同意我們?”
周沫輕蹭了下鼻子,胳膊摟在林瑜希的腰上,安撫她,“暫時是這樣,等我回去跟他講清楚。再說,還沒有人能改變的了我的主意。”
林瑜希凝神看着她,微微收緊的下巴透着幾分冷硬。自從和周沫接觸,她就知道對方其實不像是在自己面前看到的那般好說話,她一切溫柔體貼都是因為你是她喜歡的人。面對外人,她周身的冷傲便又漫了上來。
就像今日在林家。
想着今日周沫與她十指相扣,将她護在懷裏的情形,林瑜希心裏像是有一汪春水,缱绻流淌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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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頭枕在周沫的頸窩,林瑜希感到一絲莫名心安。
“回了家好好跟伯父溝通,不要動怒。”剛剛周父暴怒的聲音她聽得一清二楚,想來周沫執拗的性格便是随了父親。
“我知道。”周沫輕應了聲,手指滑到林瑜希裸/露在外的胳膊,掌心包裹着細膩的軟肉輕握了握,素膚若凝脂,手感甚好。
林瑜希沒注意到周沫微喘的氣息,垂眸斂了眉,指尖摩挲到左手上的那枚戒指,盯着它出了會兒神,才小心将其取下,遞給周沫,“回頭把戒指退了。”
周沫錯愕,睜大眼睛低頭問她,“為什麽?”
“這戒指太貴重,沒必要。我平時都在學校上課,戴着這麽大顆鑽戒,不免會招來異樣的眼神。再說,花那麽多錢就為買個戒指,不值當。”
林瑜希平時對奢侈品沒什麽研究,戒指這一類的什麽品牌她自然也不關心。但即便如此,這麽大顆鑽戒猜想也不會便宜了。她不太喜歡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戴在身上反而是個累贅。
“已經戴過,退不了了。”重新将戒指戴在她的手上,周沫心裏有些好笑,這女人還真是獨特,居然還有不喜歡鑽戒的。
“那……你拿去賣了。”林瑜希盯着被對方握住的手,說。
“賣了?”周沫猝然瞪大眼睛,有些驚訝。
半晌,她才伸手捏着林瑜希的下巴擡起讓她與自己對視,嘴唇似有若無地輕蹭着她的唇瓣,故作愠怒道:“你這女人怎麽回事?求婚戒指還能賣的?”
周沫溫熱的呼吸包裹着她的唇瓣,林瑜希雙眸一瞬慌亂,雙頰泛起緋紅一片,“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嫌它……太貴了。”
周沫笑了,“還沒嫁過來就知道替我省錢了?真賢惠,獎勵一下。”說着她低頭吻住那兩瓣比果凍還要軟糯的唇,捧着林瑜希臉頰的手順着纖細修長的玉頸向下滑動,最終掌心包裹住柔/軟,揉/捏。
“嗯……”林瑜希悶哼一聲,耳尖漲紅,神色慌亂地閉上眼睛,雙手緊攥着周沫的衣服,像是下一秒便要跌入深海中溺死一樣。
周沫之前從不會這樣對她,即便是親吻,她手上的動作都是極為規矩的,這是第一次。
林瑜希濃密的長睫輕顫,在眼睑處落了清淺的暗影,影影綽綽。
周沫的吻越來越炙熱,情不自禁地就含住那顆近乎透明的耳垂,壓/着林瑜希倒在的車後排,手指已經開始解她衣領處的扣子。
她想起了與林瑜希初見面的情景,那個微冷着神情,不茍言笑的女人,看向自己的眼神猶如冰山之巅的雪蓮,寒意刺骨;還有她身上一絲不茍地扣到最上面一顆的襯衫,仿佛她身上的每一處禁/欲,此刻都化作一股動力,勾着她想要去打破它。
“周沫,不可以。”一股涼風鑽進領口,林瑜希倒吸一口涼氣,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制止。
周沫粗喘了幾口氣,吞咽了下幹澀的喉嚨,“老婆……我想要。”這兩個字她喊得倒是很順口,仿佛私下裏練過千百遍似的。
林瑜希卻是呼吸一窒,雙眸如剪秋,怔怔地盯着她,“你叫我……什麽?”
周沫彎了彎眼眸,聲音婉轉,“老婆呀,你不是我老婆嗎?”手指勾着林瑜希的左手五指插入指縫與她十指交握,那顆爍爍閃亮的鑽戒在林瑜希的眼前晃動了下,“戴了戒指,你就是我的人了。”
言外之意,她們如何水/乳/交/融,都不過分。
林瑜希一愣,逼仄的車廂內熱氣升騰,她仰躺在車座椅上,目光怔然,半晌還未回過神來。
她已經成為別人的妻子了?
單身了近四十年,她從未想過“妻子”這個身份會與自己扯上幹系。
瓷白的下颌微微擡起,林瑜希澄澈的眸子眨了眨,眸中倒映着周沫的影子。她盯着她看,好像還在恍惚這個新身份。
真像做了一場夢。
林瑜希兀自出神,腰腹部忽然一涼,接着便傳來一陣麻癢的痛感,電流一樣,瞬間刺激了她的神經。
林瑜希一驚,慌忙拽緊衣擺,潋滟眸子染了一絲委屈,“疼。”
“我沒用力。”周沫笑着俯身擁抱住她,紅唇貼近她的耳畔,威脅道:“下次關鍵時刻……你若再走神,我還咬你。”
熱氣撲在臉頰,灌進耳朵,林瑜希一個激靈,窩在周沫的懷裏不敢動了,“這是在車上……不可以。”
周沫動了動嘴唇,只輕嗯了聲。心說,車上怎麽了?自己的老婆,還不能做了?
她思緒翻飛,想到了自家別墅區的寬敞庭院,郁郁蔥蔥的鳳尾竹,滿園的郁金香,一池溪水潺潺,微風和煦。若将車開進庭院深處,車窗半降,伴着斜風細雨,車廂內旖/旎影動,連綿不絕。
光是想想,周沫便覺得一陣口幹舌燥。
婚後,一定要找機會試試。
周沫期待着,背後竟然沁出一層細汗。
下了車,有微風拂過,她撩起耳畔的幾縷秀發掖到耳後,深呼了口氣,身體裏的那團火才算是降了下來。
何助理見兩人出來,這才小跑過去将林瑜希的車鑰匙遞給她,“夫人,您的鑰匙。”
聞言,兩人皆是一怔。
林瑜希紅着臉猶豫半晌,才不好意地伸手接過道了謝。小何的稱呼還在耳畔翻滾,異常滾燙。林瑜希偏頭看向一臉笑意的周沫,半垂了眼眸斂下心底的羞臊。
***
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周沫沒再跟林瑜希溫存,上車直奔父母家。
下了車,她讓助理先回公司。輸了密碼推開庭院的大門,庭院深深,晴絲袅袅,幾乎是一瞬,周沫便又想到了林瑜希,和她糾/纏在車廂的假想變得越發清晰。
太要命了。
周沫清了清喉嚨,順着鵝卵石小路進了廳門。
“小沫回來了?剛好阿姨飯也快做好了。”秦雪穿了件米色修身針織衫,皮膚保養的甚好,雖然眼角的皺紋明晰,但絲毫不妨礙她的氣質。
“媽,爸呢?”
周沫換了鞋,視線掠過客廳,沒看到父親的身影,側眸問。
“在書房呢。”秦雪端了銀耳蓮子羹給她,“先把它喝了。”
周沫低頭瞅了眼,拒絕,“我不喝,姐不是一會兒要來?讓她喝。”
見女兒進門就急着往書房走,将碗遞給家裏的阿姨,伸手拉住女兒的胳膊,問:“你跟那個林教授,确定了?”
周沫點頭,“嗯。”
“非她不可?”
“是。”
見女兒心意已決,秦雪暗嘆了口氣,揮了揮手,“跟你爸好好說,語氣別那麽沖。”
“每次都是他先動怒的。”
周沫忍不住反駁了句,解開西裝外套的扣子,擡腳上了三樓。
秦雪站在樓下,看着女兒高挺的背影,陷入沉思。
***
周沫到了樓梯間,聽到半開的書房傳來父親講電話的聲音,她忍不住皺眉,走到門前象征性敲了兩下,才推門進去。
書房全部是大紅酸枝家具,一書桌,兩南官帽椅,兩書櫃,一條桌,陳設頗為講究。
周沫在其中一扇形帽椅上坐下,胳膊搭在扶手上等着父親。
周世博講電話時嘴角勾着笑,但掠向女兒的目光卻是格外肅冷,挂了電話,他忍不住哼了聲,“還知道回來?從那個林教授那兒剛來的吧?”
因為要培養周沫作為周氏接班人,周父對于小女兒并沒有大女兒那般慈愛,送她去軍校歷練,大學畢業後又送她出國深造,周父對于周沫一向嚴苛。
也正因為如此,周沫在父親的身上感受到的更多的是教誨,而沒有一絲溫情。兩父女之間的對話一向是夾槍帶炮,一股火焰味兒。
周沫掀了掀眼皮,嗯了聲。
看着女兒同樣冰冷的神情,周父板着臉心裏窩火,“一聲不吭跟別人訂婚,你還不高興了?告訴你你這門親事,我不同意。”
周沫氣定神閑地翹起二郎腿,身體靠向椅背,道:“您不同意也沒用,我已經決定了。”
“你這什麽态度?你訂婚經過我同意了嗎?好歹知會我一聲。”周世博氣得濃密的眉毛上揚,怒目道。
“提前知會您您就能同意了?”
周父一噎,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大口順氣。他有自己的打算,既然女兒與喬家的約定不作數了,他計劃着是想讓女兒與人聯姻的,所以周沫與那個林教授她是萬萬不會同意的。
看父親的神情,周沫了然一笑,說:“那不就是了,既然橫豎您都不會同意,我知不知會您有什麽關系嗎?”
“那能一樣嗎?”提前知會他,他也好派人去阻止女兒的魯莽行徑,眼下倒好,把他的計劃全打亂了。
“你明天就去跟那個林教授講清楚,你們之間的婚約做不得數。我已經跟你肖叔叔講好了,他兒子跟你一般大,年輕有為,手裏經營的幾家分公司都很有起色,你倆在一起,也有共同語言……”
周父滔滔不絕地替女兒做着規劃,他想着兩家強強聯合,對周氏日後的發展也有幫助。
周沫看着父親的一廂情願,勾唇笑了。還真當她是大姐乖乖女呢,讓她嫁給誰就嫁給誰?
“爸,你可想好了,我若真嫁給姓肖的,到時候我給肖家戴一頂綠帽子回來,您可得撐得住臉面給人道歉。不如您現在就想幾個理由,省得到時候措手不及。”
“你……你是想氣死我是不是?”
周父氣得一拍桌子,秦雪恰好在這時推門進來送甜品,見着父女倆又談崩了,皺着眉扶額,“你們是怎麽回事啊?這麽久不見面,一見面就嗆起來。”說着她把甜品放到女兒跟前,回頭對周世博道:“老周,你事先答應我的要心平氣和,怎麽三兩句又動起手了。”
“你聽聽她說的話,還給肖家戴綠帽子,這是女孩子家能說出的話嗎?”周世博氣得胡須都支棱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晚了五分鐘,然後下章一定能揭曉林教授的病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