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轉眼到了10月底,俞知遠沒有回國,法院那邊也沒上訴的消息傳來。
蔔晴心裏急的要命,但她沒有任何途徑,去确認俞知遠是否有收到判決書和裁定書。根據現行的《民事訴訟法》,如果俞知遠以身在國外無法收到判決書為由,利用自身的關系申請延長上訴期限,那她等于是被吊了起來。
這種糟糕的感覺,就跟坐在雲霄飛車上,原以為會落下去,結果中途故障停在最高點進退兩難。更慘的是,連個求救對象都找不着,為此,蔔晴煩躁的已經連續失眠了好幾天。
周一這天,她頂着大大的黑眼圈到了學校,整個人蔫蔫的沒一點精神。照顧寶貝們早餐的時候,同班的林老師悄悄問她,是不是因為離婚的事,所以才這麽疲憊。
蔔晴大吃一驚,瞬間打起精神旁敲側擊的套話,問她是怎麽知道自己的離婚的。林老師扭頭往教室外看了看,咬着耳朵說:“我們也是聽中六班的于老師說的,她還說你上個月因為老公家裏失竊,被警察找去談過話。”
“有這回事。”蔔晴開動腦筋,迅速編了個謊:“警察找我,只是想核實下家裏到底丢了些什麽東西。”
林老師笑笑,很羨慕的打趣她:“一定丢了很貴重的東西吧?要不是于老師說起,我們都不知道你老公是電力集團高工兼高管,也不知道你兩年前就結婚了。”
蔔晴有些尴尬,胡亂應付幾句将話題岔開,心裏不禁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早操時,她和梁老師一起去領操,又發現其他老師看她的眼神,也全都變得怪怪的。
早操結束,她惶惶不安的拉住梁老師,問她于老師到底都說些什麽。梁老師平靜的回說自己也不清楚,只聽院裏的老師互相傳,說她為了錢做小三,當初還因為陪睡,才能拿到省教育廳的轉正批文。
蔔晴百口莫辯,加上被人指指點點的感覺并不好受,一整天都過得焦灼不安。下午放學,教室外忽然多了很多其他班的家長,邊圍觀邊對她指指點點,甚至有情緒激動的家長爆粗口,要她滾出保育院。
躲去洗手間的蔔晴,又委屈又難堪,幸好院裏的保安師傅及時過來解圍,護着她去了院長室。
郭院長找她談話的內容很多很雜,歸納起來其實就一點:傍大款被包養雖是私事,但她行為已經嚴重影響到整個保育院的聲譽,所以院裏決定讓她暫時休息一周,至于一周後是外派還是除名,要等上一級單位作出批示。
蔔晴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直接被請出院長室。她氣憤莫名的回到出租屋,立即給俞知遠打電話。可惜連打數次,都是提示無信號。
頭疼中,彭小佳哼着歌回到家。蔔晴開門走出房間,有氣無力的窩到沙發上,目光呆滞。
彭小佳被她那副樣子吓了一跳,鞋子沒換就跑到她身邊坐下:“發生了什麽事?”
“同事編排我當了小三,我因此被院裏勸退,暫時休息一周,實際上已經等于變相除名。”蔔晴笑的比哭還難看。
“為什麽?”彭小佳大聲驚呼,忽然想起自己單位這邊也在傳的那個流言,于是馬上安慰她:“得罪小人就是這樣,你現在找她對質也沒用,說不定還會惹怒領導。對了,你最近沒有看新聞嗎?”
“什麽新聞?”蔔晴倏然擡起頭,怔怔望她。
彭小佳深吸一口氣,說:“早上的新聞頭條,寧城電力集團在敘利亞承建的熱電廠項目,半個多月前遭到當地武裝力量包圍,今日淩晨大使館發布消息稱,所有中方人員的通訊全部被切斷。還有,你那位同事好像很了解,你和你老公的婚姻內情,你就不覺得奇怪?”
“現在奇怪也沒用,事情鬧大了我才知道,院長根本不給我機會解釋。”蔔晴說罷跑回房拿來自己的手機,還沒清理過的短信裏,有整個十月份每日的新聞要點。她看了一下時間,熱電廠項目被包圍的時間,正好是開庭前四天。
俞知遠會突然同意自己所有的訴求,竟是因為這個原因。蔔晴瞬間有種腦子不夠用的感覺,馬上回房搬來筆記本電腦,上網搜索所有有關寧城電力集團在拉卡項目的新聞。
頭一次在新聞上看見自己丈夫的名字,應該說是前夫的名字,這種感覺真夠怪異。蔔晴一目十行,粗粗掃了一遍搜出來的所有新聞,情緒依舊壓抑。
現在的她在同事眼中,是個不折不扣私德敗壞的三,為了錢為了名無所不用其極。如果俞知遠真出了意外,她身上的髒水,怕是一輩子都洗不掉,工作能否保住也是個未知數。
除名一事一旦成為現實,她心心念念的房子就成了一場空。蔔晴想到這,全身的力氣都跟被抽空了般,郁郁寡歡的抱着電腦回了房。
天氣漸涼,到了晚上只穿單衣已經有些受不了。蔔晴在窗邊站了一陣,便凍得手腳冰涼。她搓着手臂從衣櫃裏拿了件外套套上,丢在書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一個短信,一個來電。蔔晴見是俞老先生的秘書打來的,沒顧得上看短信,飛快滑開接聽鍵:“張叔您好。”
這頭張秘書清了清嗓子,冷靜的說:“小蔔,俞老突發心梗,現在在寧城武警總院搶救,你馬上來一趟。”
“好,我10分鐘後到。”蔔晴看一眼時間,回頭另外拿了件冬天穿的棉外套,匆匆跑出房間。
“蔔晴你去哪?”彭小佳從筆記本電腦上擡起頭。
“老爺子突發心梗,我得去看看情況嚴不嚴重。”蔔晴丢下一句話,火速拉開房門下樓。
彭小佳無語搖頭,繼續看劇。
蔔晴租住的地方離寧城武警總院不遠,沒用上10分鐘,她便到了醫院。搶救室外,張秘書神情凝重的走來走去,她打過招呼,硬拉着他坐到椅子上休息。
發病原因不用說也知道,肯定是因為看了新聞的緣故。蔔晴寬慰張秘書幾句,問起這段時間,俞知遠有沒有和俞老先生聯系。
張秘書想了下,說:“中秋那天祖孫倆拌了幾句嘴,知遠出國後只來了個報平安的電話,之後再沒聯系過。”
蔔晴想起中秋前一天,俞知遠和自己說的話,頓時覺得內疚:“爺爺他最近身體情況怎麽樣?”
“張叔……”沒等張秘書回話,從電梯的方向忽然沖過來兩男一女,臉上俱是擔憂。
蔔晴認得其中一個,那次在銀都娛樂會所,彭小佳還曾誤會過他和俞知遠。她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趁着張秘書起身時,動作敏捷的挪到角落裏,順手拿出手機做掩飾。盡管她很努力的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還是能感覺到,張秘書面前那位女孩身上,散發出來的毫不掩飾的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