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我想你了【之前有重複,改……
寒亭這是第一次進承光殿。
以往大多是謝稹到鳴鸾殿來的, 就連兩人大婚那日,也是在鳴鸾殿內進行的,謝稹似乎有意的像讓自己避開這裏。
是因為後院的小佛堂裏的那盞佛燈吧。
此時的寒亭早已想通此中關竅, 只是心中難免又是酸軟的疼了一下。
承光殿內很是暖和, 甚至有些悶悶的,帶着一絲腥氣。
寒亭原本急促的腳步, 到了這裏卻又有些踟蹰的慢下來。
王安從寝殿內出來, 與她裝了個正着, 連忙請了個安。
“給娘娘請安。”
也不知有意無意,竟是沒加任何的前綴,直接便是以娘娘來稱呼了, 這在宮中極少見。
寒亭卻沒注意這個細節,她全心都被寝殿裏面的情況系着, 卻又被一種未知帶來的恐懼所籠罩, 站在寝殿外不敢進去。
王安見寒亭沒有反應, 又見她形容狼狽,神色難看,大概心中有了數。
他雖只是個宦官, 但畢竟是跟着謝稹多年的人,這麽些年來許多事情看在眼裏,就算主子的事情不好揣摩猜測, 可謝稹的心思, 他卻也明了幾分。
寒亭還怔怔站在那猶豫。
卻聽王安神色黯然道:“娘娘可終于是來了,還是快些進去吧, 趁還來得及。”
寒亭愣了一下,這才轉過頭看他,只是見到王安的神色, 心中卻是重重一沉。
王安眼睛紅紅的,悲傷掩飾不住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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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腳步頓時變得更沉了,卻也不敢再猶豫。
進了寝殿,那股血腥的味道更加重了,沖到寒亭鼻子裏,令她有些眩暈感。
她來到榻前,那人躺在那裏,以往總是深邃靜默的黑眸此時卻看不到了,形狀優美的薄唇抿着,不見血色。
蒼白又安靜的,不像是活着的人。
有那麽一刻,寒亭真的以為,他真的不在了。
“殿下,怎麽樣了?”
胡子一把的太醫猶豫了一下,開口道:“老臣無能 * ——”
寒亭腦中轟然作響,這一刻,什麽其他的聲音都聽不到了。
她慢慢的滑落,跪坐在了謝稹榻邊。
伸出手去握謝稹的手,只覺得那雙手很冷。
她怔怔的看着,神色惶然,喃喃道:“謝稹,謝稹——”
“你為什麽這麽做呢?”
“我到底哪裏值得你這麽做?”
她不知道是在問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還是在質問自己。
不知何時,房間裏已經沒有了其他人。寒亭卻早已不在意,只沉浸在那痛楚悔恨內疚茫然交織的情緒裏。
“為什麽呢,只是當年照拂了你幾分的情分麽?”
“還是負疚于那杯毒酒和那場大火?”
“可那并不是你的錯,你這般做,你想叫我拿什麽還你呢。”
寒亭伸手撫了撫謝稹胸前的紗布,那下面是多大多深的一個傷口,她心裏十分清楚。
那把匕首插進去時,她親眼看着,無論如何呼喊都發不出阻止的聲音,只能看着。
她想跟謝稹說,放棄吧,不用這樣,她的命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可她說不出口,她知道,在謝稹做出這個選擇開始,兩個人的命就別連在了一起。
她的這條命,是謝稹換來的,這話豈容得她來說。
身後傳來腳步聲,王安的聲音響起。
“娘娘當真不明白為什麽麽,殿下對您的心意,您當真要視而不見麽?”
寒亭愣愣的沒有說話。
“娘娘,自從那件事後,奴才再沒見殿下笑過了,沒事就會怔怔的出神,最常做的事兒就是在書房裏一遍一遍練行書,整個人就跟丢了魂似的,身子也愈來愈虛弱,有些事誰也勸不動。只有您來了這東宮後,殿下才像是有了人氣,會哭會笑了,把您的一言一行都細細放在心上,小心翼翼鄭重以待,如此真心 ,娘娘還要當看不見嗎?”
寒亭沒有轉身看他,只是手握的越來越近。
她怎麽可能沒有感覺,怎麽可能不知道謝稹對她的心意。
早在十四歲的謝稹,偷偷在她窗外樹下盯着她看時,她便心有所覺了。
可那是她只能裝作看不見,對于她來說,那時的謝稹不過是孩子心性,只是因為從年少時身邊的只有她這麽一個年輕女子,沒有別的幻想對象,一時興起罷了,很快就會随着他娶妻生子,而成為一個想起來都會羞惱的隐秘。
只是,她沒有想到,事情竟會演變至此。
沒有想到,謝稹用情如此之深。
更沒想到的是,如今的自己,竟也陷入了一葉障目之中。
王安說完默默的下去了,殿裏再一次變得靜悄悄的。
“怎麽會呢?”
她将臉埋在謝稹冰涼的手掌裏,淚水不住的滴落在掌心中。
曾經,她是不願正視謝稹對自己的感情,更不願理會自己心中有時冒出的那個異樣的聲音。
後來,過于痛楚的死亡,讓她對謝稹充滿了怨怼惱怒,心中那個小小的聲音,被理智毫不留情的打了回去。
直到,她見到了那把匕首 * 刺進謝稹的胸口。
心中的那個聲音,終于有機會鑽了出來。
它在她心裏冷漠的說着:“不要再騙自己了,你愛他,如今他為你舍命了,你終于願意看看你的心了。”
直到此時,她看着在眼前,氣息微弱的謝稹,她終于意識到了。
她和他,錯過的那些時光,本應該是那麽美好的。
寒亭微微擡起頭,湊近了那張蒼白卻精致的面容,在謝稹的薄唇上,輕輕吻了一下。
“對不起,我早該說的。”
她的聲音輕輕的,溫熱的唇與謝稹的唇微微貼着,感受這人均勻緩慢的呼吸,感受着他生命的溫度。
“那年你給我送來的青梅酒,好喝極了。”
“我還想喝一次,和你一起。”
“我想你陪我對飲,想你陪我下棋,想你陪我練行書,想你能一直陪着我。”
她的淚落了下來,落在了謝稹的唇上。
“謝稹,我想你了?”
·
那一滴眼淚順着形狀優美的唇劃了進去。
那薄薄兩片唇卻在這時啓開,低低的聲音回蕩在耳邊。
“好。”
卻只見,謝稹原本閉着的眼睛此時已經睜開,漆黑的眸子仿佛深潭般幽靜。
寒亭一雙被淚水清洗過的眸子瞬間與謝稹的雙眸對上,猝不及防的,閃過一絲驚呃迷惑。
她剛剛哭的有些很了,此時眼尾鼻尖都泛着紅,看着愈發可憐。
她連忙便想起身喚太醫進來,卻不曾想,腰上一股力道,将她又壓了回來。
“你——”
寒亭胸中憋了口氣,自是意識到了問題。
她剛剛是真的以為謝稹病的不行了,傷心的完全沒注意其他,結果這人是全聽見了她的話,還一直閉着眼睛。
想想剛剛的話,便頓時有火燒上雙頰,羞怒懊惱一股腦湧了上來,臉紅的像是能滴出血來。
此時兩人緊緊想貼在一起,謝稹還騰了一只手出來給她擦眼淚,她能感覺到謝稹冰涼的手落在她滾燙的臉頰上,頓時窘迫的不行,想要掙紮起身。
卻聽謝稹一聲悶哼,眉頭皺緊。
寒亭頓時一動不動。
“怎麽了,是不是碰到你傷口了,疼不疼?”
她小心翼翼的問着。
謝稹神色虛弱,攬在人腰間的手卻沒松了力道。
“有點,不過沒事,養養很快就可以陪你喝酒了。”
語氣帶着點委屈,是寒亭從沒聽過的那種撒嬌般的語氣。
他聲音又好聽,溫熱的吐息打在耳廓,酥酥麻麻的,心上仿佛被輕輕撥弄着。
寒亭輕輕抿了唇,想說什麽,卻又覺得此時說什麽都顯的弱了氣勢,格外別扭,怎麽說自己也長着一輩。
她盯着那人沉黑的眼眸,此時帶着笑意,好似一個寂靜的深湖,泛起些許漣漪。
寒亭沒有再猶豫,閉眼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