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劍光
鳴鸾殿。
平安正準備往外跑去尋太子殿下回來, 誰知就在這時,卻見一隊人奔着鳴鸾殿而來。
為首的正是翠翹。
平安也算是東宮伺候的老人兒了,對這位翠翹姑娘說不上多了解, 卻也有些熟悉的, 今晚的她,瞧着卻有些不一樣。
原本還算低調樸素的裝扮已經不見, 她穿了一身青碧色錦緞羅裙, 臉上能瞧出塗了脂粉的, 紅唇豔豔,神情透着一種別樣的狂熱。
她帶着一隊人匆匆的趕至鳴鸾殿前,平安一瞧見這陣勢, 心裏頓時咯噔一下。
他在東宮多年,大部分伺候的人都混了個臉熟, 可現在跟在翠翹身後的這些人, 卻顯然一個比一個面生。
平安不動聲色的上前, 笑着見禮。
“翠翹姑娘,這麽晚了,怎麽帶着這麽多的人過來, 太子殿下雖是剛走不就,可鳴鸾殿怎麽說也是側妃居所,這怕是不合尊卑禮法了。”
他這一番話說的是夾槍帶棒, 有意想用太子殿下和身份尊卑來壓一壓翠翹, 哪怕只能拖延一段時間也好。
誰知翠翹卻全不在意他說了什麽,只是神情裏透露出一種嘲諷。
“我剛剛接到皇後娘娘懿旨, 陛下 * 薨逝,事發突然,為防生變, 東宮所有女眷統一遷入坤寧宮,以待後續。”
她說着忽然就笑了起來。
“姜側妃應該是已經醒了吧,喪鐘響過這麽久了,按禮制,這會兒都得穿戴齊整了等候懿旨了。”
平安心下一驚,還不及再說些什麽,卻見翠翹已經上前一步,冷聲道。
“怎麽,你還要攔我,是想抗旨不遵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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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她一招手,身後那些臉生的宮人已經上前準備硬闖進鳴鸾殿了。
“唉,你們這——”
平安還待攔住,卻已經被兩個強壯的宦官捉住架起,兩人還順便給了他一頓拳腳,疼痛令他頓時話也說不出。
翠翹仗着人手衆多,很快控制住了鳴鸾殿的一衆人,一路長驅直入,就往寝殿裏走。
小梨原本守在寒亭身邊,此時聽到聲響剛想出去看看,卻見翠翹已經走了進來。
“你,你怎麽進來的,這是側妃娘娘的寝殿,怎容你随意進入!”
她被吓了一跳,說話都有些磕絆起來。
翠翹壓根就沒理她,只命手下的宮女将她制住,又堵住嘴,扔在一旁。
眼下,她關注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躺在榻上,無聲無息的女人。
翠翹走到榻邊,靜靜打量起眼前的女人。
很美,即便不是她原本的皮囊,眼前這個身體依舊是美的。
怎麽會呢,憑什麽呢?
這個女人從一出生開始,便享有着富貴榮華,身處高位,衆星捧月,她有那麽好的身世,還有那麽美的容貌,就連愛慕她的人,也那麽多,憑什麽呢?
翠翹這一刻,看着眼前一動不動的人,心裏慢慢品味此刻湧上的滋味。
曾經,她也是真心感激過她的,将自己從那個地獄一樣的地方拉出來。
可後來,翠翹看着她那麽悠然,她擁有了那麽多世人一輩子無法獲得的東西,卻依舊不懂珍惜。
翠翹看着六皇子謝稹偶爾失落的神色。
她想,或許,這個女人本不配擁有這些。
後來,她死了。
翠翹,心裏說不出是哀傷,還是竊喜。
她陪着謝稹在那些日子裏,一邊回憶她,一邊心裏癡癡的愛戀着眼前神仙般清隽的男子。
哪怕就一輩子這樣下去也好啊。
可是,她竟然又出現了。
果真是陰魂不散。
可那又如何,她能死一次,就能死第二次,她這樣的人本就不該存在在這世間,這本就是一種對像自己一樣的人的不公。
“沒想到吧,郡主,你又一次的,栽在了同一個人手裏。”
“只可惜,這次你不會再有機會了,等你這具身體徹底死亡,便是再多的血,在強的意念也拉不回來了。”
“不過你放心,你不愛的,我來替你愛,太子殿下還年輕,他終有一日會将你淡忘的。”
翠翹說着說着,竟是“咯咯”笑了起來,心中頓覺無比暢快。
寒亭漂浮在身體上空,看着眼前判若兩人的翠翹,心中百感交集。
無論是熱烈的愛,還是濃烈的恨,終将眼前這個 * 女子扭曲成了她完全辨不清的人。
“是麽?”
冷玉般的男聲響起,令寒亭有些愣神。
翠翹也頓時僵住,在她身後,謝稹自轉角處走了進來。
他的身上還帶着外面的霜雪寒氣,面色蒼白的有些發青,眸子黑得滲人,這讓他看起來像是一尊毫無生氣的俊美雕塑。
只是,這雕塑手中,此時還提着一把閃着寒光的劍。
翠翹回過頭,看着眼前的謝稹,他的眉目依舊那麽精致,眼睫纖長,蒼白的薄唇依舊性感的讓人想要輕輕親吻,只是他的神情那麽冷,眼中透着一種絕望的死寂。
她忍不住想要伸出手,撫平那雙眼中的傷痛,就像她這麽多年來做的一樣。
“只可惜,無論會不會淡忘,你也沒有機會見到了。”
謝稹的聲音很冷,語氣卻很平淡。
劍尖自胸腔穿過,血花綻開,有着一種生命的凋零美感。
翠翹倒了下去,死在她的幻想之下,她的手還微微伸出着,仿佛想要觸碰到什麽。
謝稹一劍收回,甚至連餘光也沒有再施舍給她。
他只快步走到了寒亭身前,看着眼前閉着眼睛的人,一時竟有些陌生。
這人清醒的時候,眸子總是閃着熠熠的光,便是一句話不說,也總覺得她的眸中點點笑意,那種熟悉的神情,經常會讓謝稹忘記她這具的表象。
因為每當這時,他透過那雙閃着笑意的眸子,看見的依舊是那個令他魂牽夢萦的靈魂。
而現在,眼前的這具軀體無聲無息的躺在這裏,仿佛失去原本那個可愛的靈魂,只剩下一具軀殼。
可怕的是,謝稹清楚,也許很快,那個他視若生命的人,就再也回不來了。
謝稹沒有時間再猶豫,甚至無暇顧及自己此刻心裏種種泛濫的情緒,他只知道現在必須要冷靜,他要将她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