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原來一直是恨的
關于人在做天在看這種話顏水是抱着鄙視的态度的,在她的字典裏,想要的東西要自己争,讨厭的人也要親自教訓,不想幹的事就不要做,不要用借口掩飾自己的無能,這是她25年來的處世哲學,雖然此種哲學被許多道德家認為太過簡單與暴力,可是,效果還是一等一的好,輕而易舉就能造出一個女魔王。
所以,當黃總編笑眯眯的把采訪白子寅和溫雅的任務推倒她頭上的時候,她感受到了世界觀的崩塌,才剛用義正言辭的語氣把人罵走了,轉眼又要求着別人接受最讨厭的社交采訪,即使是魔王,偶爾也會要點臉皮的。她迅速一瘸一拐,擺出西子捧心的憂傷表情表示,內啥,我腿傷還沒好,這種形象會給我們高端大氣上檔次的雜志蒙羞的,別人會以為雜志以專門欺負弱勢群體為樂。
黃總編氣急吼道,媽蛋,顏水,你剛剛追小偷,把人踢得吐血,順便放倒了小偷三個同夥,現在給我裝腿痛?還有啊,你心痛,你明明傷的是右腿,你左腿瘸個屁啊?麻溜的滾去采訪,這是你的專題,不但要采訪到白子寅、溫雅,還要采訪到商界大佬白宇和張蕾兩夫妻(注:白子寅父母),這一家都是頂級人才,讓你采訪,是讓你有機會認識這麽多上流社會的人才啊!
顏水一邊後退,一邊接着黃總編氣急扔出來的筆記本、鋼筆和亂七八糟的茶葉包,揉了揉酸腫的右手腕,在心裏默默淚,果真,找工作什麽的,需要一個好boss啊,看了一眼鼻子冒煙的黃總編,果斷匿了。
走出報社門口望着馬路上川流不息的車輛以及路邊低頭匆忙離開的人群,心裏的恍惚有些重,這是第幾天?白子寅出現又徹底消失的第十一天而已,明明該是恢複以前那種只有母女倆的平靜生活的,可是,有些事情既已發生,便斷沒有改變的可能。
就像點點已經知道那個帥的天崩地裂的白叔叔是她的爸爸,可是為了不讓媽媽生氣,從來不提,不過五歲的孩子,只能在夢中哭喊着爸爸;就像生病的這段時間吃慣了白子寅做的飯菜,自己手藝雖然也不差,卻怎麽都感覺都不夠味;就像不小心打碎了東西,再沒人滿臉擔憂的為你包紮,不讓你做這,不讓你做那……
直到這時,顏水才能承認,她是恨白子寅的,恨得不得了,這六年來,其實,她從未原諒過他,是的,她從來就是一個睚眦必報的人,更何況是這個她曾經用最大的熱情去愛的人!
帶着這股恨意,顏水覺得自己表裏不一的功力更進一層,竟還能淡定的挂着笑,一臉誠懇的對着坐在面前的一對賤人哦,不一對璧人道謝:“感謝白先生和白太太在百忙之中接受我們人物雜志的采訪,不愧是國家之棟梁,社會之精英,鄙人僅能以微薄的一片文章展現二人的風采,望你們不要介意!”一邊胡扯一邊端起杯子喝了口苦死人不償命的咖啡,手腕傳來的痛意有些明顯,忍不住揉了揉。
白子寅還好,一張冰塊臉,只在顏水剛剛進來的時候眼神帶了些柔情,現在看哪哪裏凍成冰塊;相比之下,溫雅就精彩許多,從看到顏水開始,臉上就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繼而換成愛誰誰的傲嬌表情,聽到顏水的話又換上憤恨的表情……由于她憤恨的時間略長,因此顏水也不禁抖了一抖,順便感慨了下,時光果真是把殺豬刀,雖然美人依然是美人,可是以前不論什麽情況下都能一如既往帶上淡笑的美人比現在一臉糾結摸樣的美人要好看的多。
于是,采訪正式開始,例行公事,天花亂墜的誇獎了一下白子寅精湛的畫技以及溫雅精湛的琴技,由于兩人才子佳人的例子實在是太過美好,為了滿足定位高端,實質八卦的讀者內心,當然少不得八卦兩人的戀愛史,相識相戀最後沖破重重障礙喜結連理,生下愛的結晶,成為一對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絕佳戀愛模範。
這過程中,絕大部分敘述對象是溫雅,或喜或悲、或怒或嗔,偶爾一臉嬌羞的看看旁邊極少應答幾句的白子寅,一靜一動,倒也相宜。顏水一想到自己竟然有幸成為這兩人愛情中的絆腳石,不得不再次感慨了一下月老真他媽蛋疼以及上帝他老人家真的很閑。
故事在王子和公主從此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畫上了圓滿的句號,錦上添花,原來還會更加幸福。
白家的司機此時正好将放了學的齊悅送到了咖啡館,小男孩看起來很是羞怯,穿着藍白格子襯衣,小小的牛仔短褲,露出藕白的小胳膊小腿,可愛的緊,顏水覺得這孩子看起來倒是眼熟的很,想必是那天醫院見過的原因。
只見他很歡快的撲到白子寅身上,高高興興的喊了聲爸爸媽媽,随後乖乖的坐在白子寅腿上,眨巴眨巴着眼睛看向顏水,在溫雅的示意下還有些害羞的叫了聲阿姨好,。而采訪的這兩個小時中一直保持冰塊臉的白子寅終于有了點溫度,嘴角挂了些弧度,有些寵溺的親了親他的額頭。
顏水看向撲閃着大眼睛的小男孩,還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明顯看到抱着他的白子寅有些僵硬,以及溫雅那炫耀得意的目光。顏水覺得自己忍耐的能力真是一日高過一日,誰能想到有天一日她能有如此廣闊的胸襟的看着前男友和現老婆一家和和美美了?所以說,人都是會變的,變得成熟或者變得庸俗!
一直盯着顏水看的小男孩突然左手錘右手,有些興奮的指着顏水說道:“我認識這個阿姨的,阿姨是點點的媽媽。”随後又有些別扭的小聲詢問道:“阿姨能不能讓點點和我做朋友了?點點總是生我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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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哭着一張臉的小男孩,顏水噗嗤笑出聲,拍了拍他的小腦門,解釋道:“我雖然是點點的媽媽,可是并不能強迫她和誰做朋友,不過你這麽可愛,憑你自己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小男孩聽了這話,這才喜笑顏開。擡頭正看到兩個大人有些驚訝的臉,顏水覺得既然做戲那就要有頭有尾,便又伸出手和溫雅、白子寅分別握了握,顯然溫雅做戲的能力更上一層樓,她竟然像多年不見的好友那般拍着她的手臂,熱情的邀約,要不和我們一家三口吃頓便飯吧?連續的記錄,使得手腕的腫痛愈加明顯,她拍的雖輕,但也不妨礙顏水疼的厲害,不着痕跡的抽出手,顏水婉拒:“感謝白夫人的熱情,不過,我還要去接女兒了,改日有機會一定相陪!”
直到仰首挺胸踏出咖啡館,顏水也沒有再去看白子寅一眼,手腕當真是痛的厲害,要不然這止不住的淚水又是怎麽一回事?顏水抽抽鼻子,再次感嘆習慣的可怕,才習慣了幾個月的依靠,拔除都如此的痛苦難忍。
想要向前走,卻突然被抓住了右手,顏水疼的倒抽一口涼氣,白子寅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隐含着怒氣:“你的手怎麽呢?剛剛用了那麽久,你就是這樣照顧自己的嗎?”顏水回頭,望着她紅通通的眼睛,白子寅一時愣在了那裏。
顏水望着眼前的男人,是全然的陌生。透過咖啡廳的落地玻璃,看到的是溫雅抱着齊悅滿臉蒼白的摸樣,顏水覺得實在沒有意思。
于是,她用對着陌生人的語氣誠懇又不失禮貌的抽出自己的手:“白先生真是善心了,之前答應我接受采訪我已是萬分感激,至于手上的傷就實在不勞煩白先生費心了。”
她快步招了出租車,顏點點還在幼兒園等着她了,實在不是因為一些負面情緒就軟弱的時刻。
如果說采訪之前她對白子寅的恨應該打個百來拳就能消的,當看到點點一個人孤獨的背着小書包坐在班裏等待的樣子時,她第一次發現,原來對一個人的恨,會瞬間爆棚,恨不得一把槍崩了才能解恨。
顏點點看到媽媽來,快要哭出來的臉才露了個難看的笑,難得的帶了幾分撒嬌,蹭蹭蹭跑出來,抱住了蹲下身子的媽媽。
那一家三口幸福的畫面在她的腦海中不停翻滾,真的,她第一次後悔把點點帶到這個人世,不能給她完整的家庭,孩子的人生多少是缺失的,顏水心酸的想哭,但還是拍了拍她的小屁股,柔聲說道:“對不起,媽媽今天來晚了。”
點點今天安靜的異常,只乖乖趴在媽媽的肩膀上,有氣無力的摟着她,無論顏水怎麽哄,就是不說話,額頭抵着額頭,微微有些發燙,顏水有些着急,輕聲問着:“寶貝,難受嗎?”
先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最後,一張蘋果臉上帶了些愁思,摟緊了顏水,就是不說話,在顏水不停的追問下,才哼哼唧唧的問道:“媽媽,爸爸是不是不喜歡我?”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