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麻木
知若的身體頓時僵住了，握在手中的筷子“啪”的一聲掉在地上，其他人聽到蘇燕的話，都紛紛轉過頭去搜尋顧銘軒的身影，只有知若一個人定在座位上，恨不得自己此刻能變成隐形的。
蘇燕說的沒有錯，西裝革履儀表堂堂的顧銘軒剛剛陪幾個公司老板在飯店吃完飯，正要随他們一起離開，身邊還摟着一個年輕鮮嫩的姑娘，兩個人走在一起的樣子，還真算得上是一對璧人。
蘇燕瞧了眼臉色慘白一動不動的林知若，心底暗暗得意，忽然從座位上站起來，高聲喊道：“顧銘軒！顧銘軒！哎，是不是你呀？”
正在和老板們聊天的顧銘軒停頓了一下，微微蹙着眉頭把視線轉移到大廳那一桌客人身上，看到蘇燕在對自己揮手，他的表情還有點茫然，但當他看到藏在蘇燕背後林知若那張毫無血色的臉時，唇角便頓時勾起一抹冷笑。
于是他和老板們簡單的告了別，摟着身邊嬌俏可愛的姑娘就朝那一桌人走了過去，大家能親眼見到顧銘軒，頓時都激動起來，蘇燕見他過來了更是高興得不行：“顧銘軒，你現在的排場好大啊，剛剛那麽多人圍着你，都是大老板吧？”
顧銘軒在衆人面前站定，禮貌的對蘇燕一笑：“抱歉，你是……”
“你不記得我沒關系，你總該記得知若吧？”蘇燕轉頭将坐着不動的知若拉了起來，“知若，見到顧銘軒怎麽也不和人家打個招呼？”
一旁的小丹早就對這個蘇燕憋了一肚子火，正想開口訓她幾句，知若趕忙拉住了她的手，擡起頭勉強的對顧銘軒笑了一下：“……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聽到這個說辭顧銘軒臉上的冷笑頓時更明顯了，他身邊的姑娘頓時皺起眉頭，滿含防備的看向知若：“銘軒，這個女人是誰啊？”
感覺到顧銘軒用冷到極點的眼神望着自己，知若知道他今天一定不會錯過這麽好一個折磨自己的機會，果不其然，只見顧銘軒摟緊了懷裏的姑娘，很随意的說：“不太記得了，估計是以前玩過的哪個女人吧。”
場面一陣尴尬，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到最後還是吳磊站出來打了圓場：“這樣吧，都別幹站着了，既然來了，你就和我們一塊坐會兒聊聊天吧？”
另外幾個男同學也趕忙拿出了自己的名片，熱切的遞到他手裏：“是是是，我們都得叫您一聲顧總啊！您可得好好跟我們講講這些年的經商經驗！”
顧銘軒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抱歉，今天晚上我還有點事，改日吧。”
“就是，銘軒答應了今天晚上陪我過生日呢，你們都不要跟我搶哦！”那個鮮嫩的小姑娘縮在顧的懷裏，帶着一臉的天真和驕傲。
衆人自然不敢再強留，只能看着顧銘軒轉身離開。
而蘇燕依舊不想就這麽放過知若，她坐回椅子上，長長的嘆了口氣：“真沒想到顧銘軒現在混得這麽好，我聽說，他好像是直接從國外回來接手了他爸爸的公司吧？而且人還長得那麽帥，他身邊那個姑娘怎麽就這麽有福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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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丹再也忍不住了，忽然從座位上站起來：“不知道怎麽回事，我怎麽就這麽想吐呢？我要去一趟衛生間，知若，你跟我來嗎？”
知若還沒回應，小丹已經拉起她的手快速的離開了飯桌。
兩個人一走進酒店的衛生間，張小丹就氣憤不已的說：“那個蘇燕肯定是故意的！她肯定早就知道你和顧銘軒分手的事了，所以今天才拿這個事情刺激你！她現在有錢了就了不起啊？又不是她自己掙的，得意個什麽勁兒啊！好像把一身名牌挂在身上，別人就看不出她那土包子氣似的！”
知若很感激的拉住了小丹的手：“沒事，謝謝你小丹。”
“怎麽能沒事啊，你剛剛為什麽不回嘴啊？知若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誰要是敢罵你一句，你肯定要回她十句的啊！為什麽現在一聲不吭讓她欺負你？我要幫你說話，你還不讓？”
看得出來小丹氣得不輕，知若不由苦笑了一下：“以前我那麽嚣張，是因為我不懂事啊，現在都這麽大了，沒有人幫着我，我哪還敢像以前一樣呢。”
“什麽叫……沒有人幫着你？”小丹覺得知若話裏有話。
知若呼了一口氣，終于鼓起勇氣向她敞開心扉：“這四年來我一直不敢跟你們多聯系，是因為……高三畢業之後沒多久，我父親就離開了我和媽媽，還帶走了所有的資産，後來我媽媽被查出得了癌症，這幾年我們日子過得很苦，我……我不太想讓你們同情我。對不起，之前一直沒有告訴你真相。”
小丹吃驚地捂住了嘴，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過了許久才能發出聲音：“怎麽……怎麽會這樣……你爸爸他怎麽會……”
知若聳了聳肩，盡量讓自己不要顯得那麽可憐：“他不愛我媽媽了。男人不都是這樣嗎，就像剛剛的顧銘軒，不愛我了，所以什麽都做得出來。”
小丹的眼中漸漸湧上一層淚光，她一向敢愛敢恨，不像知若這些年來早已收起了自己的刁鑽潑辣，看着知若那淡淡的苦笑，她不由難過的走過去抱住了她：“你怎麽不早跟我說呢？！傻丫頭，難過的話就哭出來吧，沒事，有我陪着你呢。”
知若卻哭不出來，并不是說她心裏不傷心，但剛剛顧銘軒對她那一點點輕描淡寫的言語攻擊根本不算什麽，這些年他對自己做過許多更為過分的事，知若很可悲的發現，自己竟然都快麻木了。
“我沒事，咱們快點出去吧，別讓大家等太久。”過了一會兒，知若輕輕推開小丹，用手擦了擦她的眼淚，“你也別哭了，你這樣我反而會內疚呢。”
小丹一邊抽噎着一邊點頭，知若微笑了：“一會兒出去也不要和蘇燕争執，沒必要的，風水輪流轉，她現在過得好了，咱們祝福她就是。”
小丹點點頭，擦幹了眼睛，這才和知若一起走出衛生間。知若倒是放松了不少，想不到顧銘軒今天這麽輕易就放過自己，要是以往，他一定會抓住這種好機會折磨她的。難道是因為有美人在懷，他的心情也跟着變好了？
但怎知，她剛剛拉着小丹回到餐桌前，身後就忽然傳來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哎？這不是立威會所那個公主嗎？”
知若頓時一僵，側過臉去不想看他，但卻被那人一把拉住了手腕，她被迫對上了中年男人那張發福而油膩的臉，正是那天晚上在會所對自己上下其手的王總。
“喲，脾氣怎麽還是這麽大？叫你你也不理人？摸都讓我摸遍了，現在又開始裝清高啊？”王總一邊說着，一邊用手在知若的手臂上摩挲，“小丫頭在社會上混，就得知道點分寸——”
知若忽然嫌惡的甩掉了他的手：“對不起你認錯人了。”
“認錯人？我記性可沒那麽差。”被甩開的王總臉色變得有些不好看，他轉頭掃了一眼坐在知若身邊的男男女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明白了，你這是出了會所就開始裝白蓮花呢？得了吧，別當了婊/子又要立牌坊，我看你裝也裝不像，還是露個大腿露個胸，繼續賣去吧——啊！”
他話還沒說完，一旁的小丹就忽然出拳将王總擊倒在地，對方捂着臉驚愕的看着小丹：“你知道我是誰嗎你，不知好歹，你等着，我——”
“我等着呢，別以為你有幾個臭錢就能随便撒潑，你滾不滾？不滾我揍到你滾不了！”
眼看着小丹身材高壯，不吃眼前虧的王總只好悻悻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對知若留下一句“你等着”就快步離去。
小丹大口的呼着氣，拉着知若重新在桌子前面坐下，蘇燕旁邊的幾個女同學不由竊竊私語：“……什麽叫公主？”
蘇燕臉上的得意簡直升到了頂點：“公主都不知道啊，公主就是夜總會裏面那種——”
“蘇燕。”小丹忽然冷聲開口，“大家好歹同學一場，我勸你別把關系鬧得太僵，一時得意也保不了你一世得意，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還說不準咱們以後怎麽樣呢。”
蘇燕被她的話氣的漲紅了臉，旁邊的男生趕忙打圓場：“是是是，小丹這話說得對，所以咱們大家都得努力啊，好好工作，争取成為人中龍鳳！”
尴尬的氣氛這才漸漸得以緩解，可是知若的情緒卻完全低落下去，到最後散場了，她還是呆呆的坐在座位上，小丹過來拉她的手：“知若，你現在住哪兒？我送你回去吧。”
知若這才回過神，發現全班的人都走光了，只有小丹和班長吳磊還在等她，她趕忙站起身，三個人一起走到酒店門口，知若說：“我住的地方離這裏不遠，坐地鐵直接能到，你們先回去吧。”
小丹還是不太放心，知若一再向她保證自己沒事，又答應以後和她常聯系，對方這才猶猶豫豫的離開，班長也走了，眼看着兩人走遠，知若卻忽然想起什麽：“等一等！班長！稍等一下！”
吳磊停下腳步轉頭看她：“知若，有什麽事嗎？”
“呃，是這樣，我聽說班長你現在在廣告公司上班，你們……你們那裏最近有沒有在招聘文秘？我……我還沒有找到工作。”
吳磊一向是個樂于助人的人：“哦，我不太清楚，不過我回去以後幫你問一下吧，有的話我立刻通知你。”
知若不由感激的點點頭：“謝謝你……”
“這有什麽，對了，這是我們人力資源經理的名片，我給你一張，你要是等不及可以先打電話問問他。”吳磊将名片遞到知若手中，眉頭微蹙，又補充道，“知若，今天蘇燕的事我很抱歉，希望你不要把這些放在心裏，你在我的……在我們的心中一直是個好姑娘，以後有什麽困難，你直接跟我開口就行。”
知若只覺得眼眶酸澀，趕忙點了點頭，哽咽道：“嗯，我沒事，班長你快回去吧，不早了。”
吳磊微笑着走出幾步，又回頭對她說：“知若，別覺得可惜，顧銘軒現在那個樣子，配不上你。”
知若用力點頭，直到他消失在自己視線的盡頭，才轉身打算離開，但就在這個時候，她的頭發忽然被人用力從背後拽住，她吃痛的叫了一聲，耳邊就傳來了顧銘軒那陰森至極的聲音：“你怎麽就這麽控制不住自己，嗯？是不是是個男人你都要上去勾引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