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56、生死相隔
夜色、一點一點地被染黑,少政外出還沒有回來,我做了兩個菜,一個人坐在寬敞的客廳裏吃着晚飯,覺得孤單而寂寥。
吃過晚飯後,我躺在沙發上,電視就那麽開着,可是我一點也沒看進去,我只覺得自己的腦子裏亂得很,不知怎地,忽然就想起《亂世佳人》裏面的那一段,說是思嘉知道媚蘭要嫁給艾希禮之後,為了賭氣,嫁給了媚蘭的哥哥查爾斯,繼而又想到了自己的身上,不、不、不,我趕緊搖頭,我沒有沖動,也沒有賭氣,我只是、一個人孤單了那麽多年,想要找一個伴而已,媽媽在世時不是心心念念地要我結婚嗎?麥吉喜歡的是拉爾夫神父,可是最終不是也嫁給了別人嗎?就算是就身邊的人而論,阿顏也曾經有過那麽刻骨銘心的感情,可是最終不是也回老家相夫教子了嗎?
少政,你快些回來吧,讓我不要再這樣胡思亂想了~~我忽然迫切地想要少政快些回來。
電話聲響聲,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你好,哪位?”我問道。
“請問是向小姐嗎?”電話那頭一個男聲問道。
“是的,你哪位?”我在想,這個人是誰呢?怎麽知道我姓向?
“請問您認識一位叫做高少政的香港籍男子嗎?”那個聲音又問道。
“呃,請問你哪裏?”我反問道。
“我這裏是醫院,高先生發生了車禍,我們在他的身上找到你的聯系方式,你可以馬上過來一趟嗎?”電話那頭問道。
什麽,車禍?我的手馬上抖了一下,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呢?我趕緊問清楚了醫院的地址,然後搭了個的士匆匆趕往。
醫院裏人來人往,到處都是觸目驚心的白,讓我回想起媽媽也是在這樣的一片白中離開我的,我的心瞬間涼到了極點,手緊緊地握住成拳,手心被自己的指甲都掐紅了尚不自知。
當我看到高少政渾身都插滿了管子躺在病床的時候,我的淚不可遏止地落了下來,我快步走上前去,拉住了高少政的手,“少政、少政,你怎麽樣啦,你看看我,看看我呀,我是阿影呀。”
他的眼微微地睜開,嘴角上揚,露出一絲微笑來,“阿影,謝謝你!”他說道。
我搖頭,“我不要你謝我什麽,我要你好起來,你說過,要陪我一輩子的,要永遠也不離開我的。”
“謝謝你嫁給了我,我很快樂,以後,你也要快樂,我走之後,你、你不要難過,要快樂……快、樂。”他說道。
這是他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我很想蠻橫地說不允許他離開的話,我也很想告訴他,我以後再也不會拒絕他了,我很想跟他說對不起,說很多很多的話,但最後,我什麽也說不出來,因為,我縱然說得再多,他卻再也聽不見了。
木然地陪他坐到天亮,四月的天,周末的清晨,陽光那麽地和暖,可是卻照不進我心裏的一片寒冷,空氣中彌漫着花的香氣,卻複蘇不了我冰凍的心。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在醫院辦完手續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的,只知道是一個喝醉了酒的人開車撞死了少政,而我作為少政的家人,他會賠償一大筆錢給我,我冷笑了,心裏詛咒着那個喝醉了酒的人,坐牢又能挽回什麽呢?再多的錢又有什麽用呢?能買回來一條鮮活的生命嗎?
我想,我真有些象古人說的那樣有“克夫命”吧,是個掃把星,才結婚,自己就已然成了寡婦。
晚上的時候,我打了電話給高雲迪,我很平靜地告訴了他高少政的死訊,他在電話那頭哭了起來,我知道,對于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來說,驟然失去父愛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但是、既然遲早都是要面對的,那還不如、早些面對的好。
我把家裏的東西都收拾好了,擡眼看到婚房裏挂着的結婚照,只覺得心裏頭一片冰涼,照片中越是笑得燦爛,心裏便越是覺得荒蕪,猶記得高少政曾經說他老了呢,擔心比我先離開人世,沒有人照顧我,卻不想,先離開的竟然真的是他。
如果我所料沒錯的話,他的前妻應該會和高雲迪一起過來。
果然,當他們一起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沒有一絲驚訝,印象中,他的前妻還是跟上次在深圳時見面沒什麽兩樣,只是面容上的滄桑感更為強烈了一些,她一開口便說道:“向小姐,我希望你把少政的積蓄都交出來。”
我搖了搖頭,“這是他一生的積蓄,我只會交給迪迪,而不會交給其她人。”
“我是他的前妻,不是其她人,反倒是你,才是那個名副其實的其她人。”她瞪着我,帶着一股優越感說道。
我冷冷地說道:“你是他的前妻,而我、卻是他現任的妻子,所以,你于我而言,不過是其她人而已。”
這些年來,我跟着高少政,早已明白“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的道理,而且,我陸陸續續地也聽少政提起過,當時她的妻子嫌棄他家境不好,所以另外找了有錢的老板,高少政說起此事時免不了唏噓不已,因此,我心裏面其實是有些看不起他的前妻的,怎麽,當初嫌別人窮便抛開,如果看他有錢了便又貼上來了?甚至于上次在深圳的時候,她來找他也是想跟他複婚的,只是他沒有同意而已。
他的前妻怒目圓睜,指着我說道:“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跟着他還不是為了他的錢。”
我搖了搖頭,不卑不亢地說道:“我聽說,當年可是你另外找了有錢人而抛棄了少政,只是想不到的是,你現在竟然還能夠倒打一耙。”
她氣極,指着我說道:“你……,總之你不是個什麽好東西。”
“随你怎麽想吧,身正不怕影子斜,人在做,天在看呢。”我說道。
她頓時語塞,臉色發青地看着我。
“迪迪,我帶你去看看你爸爸吧。”我朝他伸出手去。
高雲迪看了看他的媽媽,終于上前來拉住了我的手,“姐姐,我爸爸、我爸爸他真的走了嗎?”
我點了點頭,拍了拍他的肩頭,“你現在是男子漢大丈夫了,要學會堅強,我現在帶你去見他。”
他忍着淚點了點頭。
“歡喜傷悲老病生死說不上傳奇”,接連經歷了媽媽、還有少政兩次的生死相隔,我覺得自己的心漸漸地冷硬起來,除了麻木還是麻木。
我也記不清楚到底少政的後事是如何辦完的,他的前妻只那天和高雲迪一起來過後便走了,因為,她名不正言不順,拿不到屬于少政的任何東西,哪怕只是一分錢。
這裏的一切,都是少政的,我可以全部都留給迪迪,但若是他的前妻想要的話,對不起,我不會給她的,當年既然她為了錢別投懷抱,那麽如今,她就應該明白,高少政絕不會把錢留給她,由此可見,這世上的事啊,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我問了迪迪的意思,他希望他爸爸的公司能夠繼續開下去,其實我自己覺得很累很累,很想自己找一個安靜的地方休憩一下,可是眼下,公司的運作就只有我最清楚,而且,我是他名義上的媽媽,我、有照顧他的責任,我不能在這個時候丢下一切不管,于是我答應了下來,等他十八歲的時候再由他接手公司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