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上鋪下鋪
臘月二十六,那天的天氣還不錯,秦川幫我拎了箱子,一路送我到了羅湖火車站,我一再地催促他快些回去,他卻遲遲不肯走,終于,離我那趟車進站只有半個小時了,我檢票進了候車大廳,看着他在外面站了好久之後,總算是依依不舍地走了,我看着他漸行漸遠的身影,在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只覺得透出幾分孤單與蕭索。
我茫茫然看着随處的人頭攢動,好半天後才分清了方向,拖拽住我的旅行箱到了指定位置等待檢票上車。
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影子?”
我一愣,轉身時,卻是戴立天,“你、怎麽在這裏?”我詫異地問道。
“我等車啊,晚點了一刻鐘呢,剛才報的。”他說道。
“你、也是這趟?”我又問道,心裏卻象擂鼓一般地“撲撲”亂跳了起來,他跟我一趟車嗎?怎麽會那麽巧在這裏遇上?
還不等我東想西想的,他已經把票拿了出來給我看,“燕子幫我訂的票呢,是卧鋪。”
我再次愣住,燕子訂的票?我的票也是燕子訂的,可是,為什麽她沒告訴我她也幫戴立天訂了票呢?
我看了看他的票,更驚訝了,我再不會看錯的,我跟戴立天的票是一趟車次同一個車廂的,所不同的是我的是一個下鋪,而他的是中鋪,鋪位號是相連的,那麽,也就是說,燕子同時幫我們倆個訂了相連的票。
為什麽燕子不告訴我呢?看戴立天的神色,他也是毫不知情,燕子,她、為什麽要這麽做,無數的疑雲在心頭生起,可是,面對着戴立天,我什麽也不能多說,我更不可能掏出電話來打過去問燕子。
于是我說道:“我的票也是燕子給我訂的,跟你一個車廂,我的是下鋪。”
戴立天笑了起來,“那可敢情好了,我可以充當一回‘護花使者’了。”
我不再答話,只靜靜地找了個座位先坐了下來,好容易到了檢票進站的時候,戴立天義不容辭地幫我把我的大箱子給拎上了車,我笑着對他說“謝謝!”
他眯了眯眼仔細打量了我一下,忽然說道:“燕子,有時候我都要不由得懷疑,到底學校那個是真實的你,還是現在眼前的這個才是真實的你,你越來越客氣,但也好象是越來越生疏了。”
我笑笑,“年歲越大,沉積越多嘛。”看他兀自站在一邊,指指床邊,“要坐會嗎?”
他搖了搖頭,“年紀輕輕的反而說老,那我還大你幾個月呢,豈不是更老?我先上去躺會兒,你也歇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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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了點頭,看着他靈巧地翻身到了上鋪,聽着“吱吱呀呀”的一陣響聲,我好半天都靜不下心來,而秦川的電話卻來了,“燕子,上車了嗎?”
“嗯,已經上車了,還有什麽事嗎?”
“沒事,我就擔心你一個人不好拿那箱子,所以打電話來問問,這不主要是不放心你嘛。”秦川說道。
聽着秦川的話,我的心裏覺得一暖,有人關心的感覺真好,“我在候車廳遇到海帶了,他也是這趟車,是他幫我把箱子拎上車的。”
“真的?”秦川奇道,“那太好了,我還生怕你一個人回去呢,有他在,那我可放心了,這小子,怎麽事先也不說一聲跟你同一趟車呢。”
“我們也是遇到了才知道的,何況你又沒問過他。”我說道。
“那是那是。”聽到秦川在電話那頭笑了起來,我的心情也沒那麽郁悶,忽然秦川話題一轉,“影,過年我去你家探望一下你父母吧。”
“啊?”我一愣,趕緊拒絕道:“不用了吧?”一想到父母,我心裏忽然有些發酸。
“要的要的,上回我去你家,你媽媽對我可熱情了,看得出來她對我印象挺好的,要不也不會同意我追你呀,你看,這回我定要去走一走‘岳母政策’才好。”秦川說道。
“你又亂說話。”我不悅地道。
秦川又笑了起來,“我多走一下‘岳母政策’才好讓你爸媽早些把你嫁給我呀。”
我聽了忍不住翻白眼,可惜秦川看不到,我只有無奈地說:“你就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我睏了,要去夢周公了。”
電話那天半天沒有聲響,我說道:“再沒什麽事了吧,我挂了啊。”
還是沒吭聲,我正要挂線,卻聽到秦川在電話那頭說道:“影,我很想你,你一走我就開始想你了。”
那低沉的聲音,卻好象摻雜了一些什麽尖銳的東西一樣,瞬間刺得我的心上,好疼,好疼。
我忽然如同被蠍子給蟄過一樣,趕緊把電話摁掉,然後丢在了一邊,我自己都不明白,我到底是怎麽啦,為什麽,知道了秦川泥足深陷之時,我竟然害怕了起來,我到底害怕什麽呢?我很茫然,我自己也說不清楚。
這時候,上鋪戴立天的電話卻響了起來,他接了電話便道:“秦川啊,什麽事?”
過了一會兒又道:“嗯,我跟影子在一趟車上呢。”
“嗯,我會照顧她的。”
“嗯,你放心吧。”
“嗯,沒事的,不用擔心。”
“咱倆還用得着這麽客氣嘛。”
……
我聽着上鋪的戴立天不停地應承着秦川,我知道一定是秦川在那裏拜托他照顧我,那麽剛才秦川打電話給我,我回答的那些話,他也一定全都聽在耳內了吧。
我的心裏好沒來由地慌亂起來,我一直避免跟戴立天單獨見面的,可是現在,我們兩個卻需要單獨面對到明天早上,我再沒有地方可以避了,我又怎能避得開?心煩意亂之下,我随手翻出包裏的《荊棘鳥》看了起來,以此來慢慢平複我繁亂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