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言九墨

第39章 三十九

第39章 三十九

“要吃飯了嗎？”

姜墨九站在院內，沖着蕭七言的屋子高聲的喊着。

“好啊好啊。”未曾想到，蕭七言瞬間推開了窗子，對他燦爛的笑着，神情中寫滿垂涎欲滴。

“那我……”姜墨九想要問，是要将食盒送在哪裏呢，而今的蕭七言不同往昔，做事反複無常，他實在不敢猜測。

猜到了姜墨九想要說什麽，蕭七言踩着鞋，噔噔噔的跑了出來，對着姜墨九笑道：“我們去廚房吃吧。”

“為，為何？”

“省的拿出來了，收拾也方便。”蕭七言笑的好像沒了眼睛。

姜墨九心慌意亂的不敢看他，點着頭随他說什麽都好了。

“你嘗嘗這個……”

“你今兒炒的茄子不錯。”蕭七言毫不吝啬于稱贊。

“當季的會新鮮些。”

有了上次的失誤，所有的菜出鍋前，姜墨九都會反複的嘗着，再也不敢居功了。

“你最近多做點茄子吃好不好，”蕭七言像極了要糖吃的稚子，對姜墨九巴結的笑着，得到姜墨九的點頭後，歡喜的又問道：“當季的還有什麽蔬果？”

姜墨九認真的想了一會，回答的鄭重其事。

蕭七言露出恍然大悟或者崇拜的眼神，目不轉睛地盯着姜墨九，偶爾笑出了聲音。

吃飯的時候随意的說着話，倒是突然有了不自然的感覺。

像極了他去獵戶家做客時，獵戶母子給他的感覺，縱然清貧，但安居開心。

似乎是尋常人家的感覺。

怎麽會有這種錯覺了。姜墨九努力的搖頭，想要将腦中的錯覺全部一掃而空。

“你在幹嘛。”看着搖頭晃腦的姜墨九，蕭七言不免好奇的問道。

“沒，沒幹嘛啊。”姜墨九沒什麽底氣的說的心虛。

蕭七言對着姜墨九寵溺的笑着，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笑道：“吃飯。”

姜墨九不敢再胡思亂想了，全神貫注的集中在碗內快速的吃着飯。

“慢點吃，別噎到。”蕭七言殷勤備至的夾菜給他，不顧自己不吃，飯會冷掉。

面對蕭七言一連數日的關懷，姜墨九越發心慌了。

怎麽一覺醒來，蕭七言變得實在陌生。

陌生也就罷了，竟還親昵了許多。

親昵的...姜墨九并不敢去回想。

他反複的确認過，自己并沒有什麽變化，怎麽就招架無能呢。

倒是蕭七言看上去蒼老了許多，發根多了許多銀絲，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裴先生的事。若是真的是因為裴先生，為了蕭七言，他萬死不辭也甘願。

既然吃完了飯，姜墨九例行的收拾着，偏生蕭七言要湊趣。

“我和你一起收拾。”

面對涎着臉的蕭七言，姜墨九當真是不适應，想要将他推得遠一點，倒好似狗皮膏藥一般，粘的更緊了。

“不用啦。”

身後緊貼着姜墨九的蕭七言，幾乎是将他圈抱住了，讓姜墨九不自然的笑着，偏生閃躲不開。

蕭七言很滿意的看着姜墨九身上漸漸升騰的紅暈，已從脖頸漸漸攀升到了耳朵尖上，紅的格外的可愛。

在蕭七言的騷擾下，姜墨九強作鎮定的打掃完廚房後，下定決心，一定要出去一趟，躲開蕭七言了。

姜墨九實在不知如何應對眼前的蕭七言，變得實在是讓人措手不及。

“我去摘點柏樹枝，我記得好像沒有臘肉了。”

“我跟你去好不好。”蕭七言腆着臉撒嬌道。

姜墨九不适應的推拒道：“不用啦，裴先生病着呢，你不是還要去看裴先生嘛，我自己去就好了。”

“其實，不用看他的，他有人照顧妥當，不需要我的。”

這話在姜墨九聽來，便是賭氣的托詞了。

“到底是誰都不能替了自己的，”姜墨九認真的勸說着：“你去看看裴先生吧，晚飯的時候回來就好了。”

姜墨九這麽大方嗎？蕭七言捂着腦袋，想要喊幾聲頭疼，他被姜墨九氣得頭昏腦漲的想要昏厥，偏生姜墨九笨的看不出來。

“你自己去，我不放心的。”蕭七言強行按壓着心裏的情緒，語氣悶悶道。

“我一直自己去的，你要是感興趣，哪天可以帶裴先生過去玩兒，我給你指路。”

“不用！”蕭七言賭氣，拒絕的幹脆利落。

姜墨九讪讪笑道：“我不跟着去湊熱鬧，就是告訴你怎麽走，哪裏有平時看不到的東西，總歸是圖個新鮮給裴先生解悶。”

“不需要！”

明明是好意，卻被被蕭七言不留情面的拒絕，姜墨九難為情的不知該如何是好，幹巴巴的說了走了，轉身三步并作兩步的跑了。

屋內又陷入了尴尬的安靜沉默。

又只剩自己了。

一人獨處時，蕭七言懊惱的将腦袋摔在了桌面上，怔怔的看着錘在桌上的手緩緩的握成了拳頭，仍是覺得用不上力氣。

簡直想要伸手狠狠抽自己幾個巴掌，蕭七言暗罵着自己，他做了多大的努力，姜墨九才重新回來。不僅沒能把人哄過來，摟摟抱抱親親，還又把姜墨九擠兌了？

他什麽時候才能擺脫和姜墨九相處的這種模式呢，蕭七言煞費苦心梳好的發髻，被自己毫不留情的抓亂。

他不是不知道怎麽對人好，但是對姜墨九，總是笨拙地有一種用不上力的感覺。

總不能如此下去的，蕭七言下定了決心。

出門之後的姜墨九不自覺的長籲着，似乎将心內一直壓制的抑郁傾瀉而出的痛快。

姜墨九伸手捂住胸口，好笑的想着，在歡喜雀躍什麽呢。

想着蕭七言如今的反常，姜墨九放肆的大膽想着，他是不是在乎自己了。

光是這麽想着，姜墨九都羞紅了臉，努力地按壓着心頭的念頭，唯恐被人看見落人嗤笑，可仍是開心的不知所措，腳步歡騰的走去山林裏。

笑的合不攏嘴的姜墨九，連到了山頂，與柏顏玉擦肩而過也不知道。

柏顏玉止住腳步，喊住了姜墨九，納罕的問道：“诶？你怎麽來了？”

“我來撿些樹枝。”姜墨九努力的收斂着嘴角的笑意，但效果甚微。

“許久都不曾見你來撿樹枝了。”柏顏玉咕哝着。

“之前有事，一直托進山的人幫我帶了。”

“那也太久了吧。”柏顏玉抱怨着：“我已經幾年沒有見過你了。”

“幾年？”姜墨九不禁怔住了。

“是啊，幾年了，我連千年的天劫都扛過去了，而今是名正言順的千年大妖了。”柏顏玉碎碎問着：“這些年你去了哪裏。”

“這些年？”姜墨九困惑道：“我不過是睡了個懶覺……有那麽久嗎？”

柏顏玉翻着白眼：“冬眠的都醒了五六七八回了，你居然能一睡到底，中間都不醒的，你是改姓了熊嗎？還是懶覺是為了閉關修行，避天劫的新招數嗎。”

“我居然是消失了好幾年…都發生了什麽我怎麽不記得了…”姜墨九的頭似乎開始痛了，用力的撐住腦袋，想要控制眼前的天昏地旋。

“你的事你都不知道，旁人怎麽能知道。”

面對語氣涼涼的柏顏玉，姜墨九心內的陌生全然的湧上，四下盼顧，明明極為熟悉的森林，竟也變得面目全非了。

到底是發生了什麽，又是什麽變了呢。

“我...”姜墨九艱難道：“我到底去了哪裏...”

“你還能記得什麽？”

他的記憶停在了蕭七言對他要求，要他換命給裴翊雲，他心死如灰的同意了，可之後的事情，無論他怎麽去想，都想不起來了。

姜墨九困惑的看着眼前的柏顏玉，急切的仿佛是抓到了最後的救命稻草，握着柏顏玉的手臂不肯松開。

柏顏玉心內嘆息着，雖說他在于一些事上不擇手段，到底是見不了姜墨九如此眼神的看着他。

或許他從未發覺，這幾年他過的也很煎熬。

“我想不起了，我都想不起了。”姜墨九驚慌的求助着：“我是發生過什麽？”

柏顏玉用力的抿唇，不想被姜墨九瞧見八卦的笑意，沖着山下的方向努努嘴，道：“你怎麽不回家去問問你家的大護法？”

當年的事，他多少有耳聞，獨獨沒想過會是為了姜墨九。

而今對上了號，心內不禁感慨。

偉大，愛情的力量真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