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九
第19章 十九
自那之後,姜墨九與蕭七言許久未曾說過話。
每日到了飯時,姜墨九将食盒放置門外,輕敲三聲門,然後轉身離開。蕭七言拿進去了,吃幹淨,再放回食盒,放歸門口。
若是額外的想吃了什麽,寫張紙條就是了。
姜墨九心內很委屈,面對如此情形,他實在不願意繼續呆着去了。即便報恩又怎樣?不報恩又能怎樣?
不過是覺得,幸而蕭七言出手相助,能夠得以保全罷了。
天魔大戰時,父母雙亡,親族分散,如今兄弟姐妹不知身在何處,也不知是否順利成精。
可即便是見面也不知是親族了。
姜墨九心內茫然,一直以來,他所堅持的動力,是找到蕭七言,這是他與世間唯一可以求證的關系了。
又想着要不要上山去找柏顏玉說說話,最起碼心裏舒坦些,況且如今獵戶母子也不在山上居住了。
再一想着柏顏玉都做過什麽,姜墨九實在是不想上山了。
這段時間來,他用的柏樹枝,都是添錢給了獵戶,專門上山去砍的柏樹枝,他并不想去。
算了算了。
姜墨九垂頭喪氣的想着,還是想着能去哪裏吧,要不然回家也很不錯。若是回去,也可以裝成山大王吧。
姜墨九勉強打起了些許的精神,又想到了蕭七言對他說的話,瞬間蔫吧了。
蕭七言整日守在門口,等着敲門聲,心內想着,是不是話說的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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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不知裴翊雲為何那麽說,到底也不能當着姜墨九的面直白的說出來。
只是一想到,不知姜墨九與誰交往,不知在外做什麽,心內便莫名的慌張。
蕭七言在腦中努力的勸誡自己,你要知道,你是正在被天族追殺的魔族。魔族如今為何喪家之犬一般,為何躲在了這裏,更應當萬事小心了,千萬不能夠出現任何差錯。
而現在的姜墨九,在他的心底就是一顆不确定的因素。
蕭七言努力的說服了自己,又盤算着,要不然今日不要收桌子了,等着姜墨九進來收拾?
再給他甩個臉色,說幾句冷嘲熱諷,讓他知道自己的地位,不要再無理取鬧?
問他一下,是誰給他的勇氣,敢于和主家鬧?
未定蕭七言下定決心要怎麽辦才好時,忽而間天色大變,剎那天色灰暗了下來。
蕭七言望着窗外,心內犯了嘀咕,怎麽了這是?有了什麽變故?
天兵壓境?
蕭七言倏然臉色大變,想要一疊聲的呼喚姜墨九,可嗓子內壓着聲音,什麽也說不出來,都被壞念頭裝滿了。
蕭七言掐緊神識,确定了并無天兵,略略松了口氣。
倒也不一定是沖着他來的了。
寬慰的話還未想完,轉瞬雷聲大作,電石火光間,一道閃電破開房頂劈了下來,裂開了一個大洞,蕭七言剛剛擦身而過。
來了。
完了。
蕭七言心內複雜的不知該是什麽念頭了。
是天庭找到了自己嗎?還是到了受天劫的時間?蕭七言心思百轉千回,并不能擇一而想。一邊慌忙的拔腿跑着,一邊想着如何躲避。
蕭七言思緒高速運轉着,充斥着數不清的念頭,白桦為人雖為他所不齒,但也能确定,白桦不會向天族洩露他的行蹤,以此讨好天族。
姜墨九?倒是并不确定是否包藏禍心了,畢竟妖族早已反叛先例,只等着今日将自己一擊而中。
莫不是魔主...
蕭七言不敢再繼續的想下去了。
無論如何,這個天雷來的都太不是時候了。
蕭七言盡力在院子有限的範圍內奔跑,躲閃,負隅頑抗直到精疲力竭。
但雷聲并未停止。
想來應該是渡劫了,他活的太久了,早已忘記什麽時候渡劫了。以前魔族興盛,自然有各種辦法保駕護航,而今孤身一身,實在狼狽了。
何況他舊傷在身,無法修行,還...
終究是躲不過的,蕭七言悲涼的笑了,他累了也倦了,并沒有什麽心氣去掙紮了,身上的衣裳殘破的不成樣子,實在是有些掃了顏面。
正在這時,雷聲停了下來,但雲并未散去。
蕭七言知道,這會是最後一個雷了,可他真的沒有力氣了,蕭七言用手擦了擦臉,讓自己看的體面一些,劫過之後,不要吓壞了姜墨九才好。蕭七言苦笑着,閉上眼睛準備硬受下這個劫難。
遠處天光似乎炸裂,天雷聲動,一聲重過一聲,似乎是翻湧在了人的心頭,不得安寧。
須臾間,電光四射,雖是閉上眼睛,仍可見白茫茫,蕭七言自嘲的想着,倒也算是感知了。
最後這個雷,他可能是扛不住也抗不過了。
蕭七言猛然間覺得不對,他未感知到任何疼痛,受了幾次天雷,蕭七言清楚的知道天雷劈下來是什麽滋味,怎麽這次這麽不對。
蕭七言困惑的睜開眼睛,正見張開雙臂,擋在他身前的姜墨九,渾身焦黑。
雷聲一點點弱了下來,烏雲一點點散開,漏出來明亮的月亮。
而姜墨九保持原樣的站在那裏,仿佛成為了一尊雕像,再也不會改變。
蕭七言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到了姜墨九的面前,想要伸手重重拍他又是不敢,只能順着姜墨九的目光向地下的方向看着,可不知他看到什麽才能笑出來。
這只貓是蠢嗎?看着他的表情分明沒有絲毫的遲疑擋在自己身前,他是圖什麽呢。
蕭七言恨不得立即怒罵姜墨九,最好連他頭腦不清楚的祖宗一起罵一遍,怎麽會生出來這麽只蠢貓。
微弱的光芒一點點萦繞着姜墨九,以肉眼無法看到的速度,一點點的萦繞開來。
蕭七言幾乎屏氣凝神,不敢亂動眼睛。
他知道,他知道,這是一只九尾貓,可又能如何呢。
眼見着姜墨九被微弱的光芒包圍,微黃的光芒一點點萦繞着他,将他的雕塑形象一點點虛化,慢慢的恢複成了一只貓的形象,繼續溫暖着他。
然後蕭七言看見姜墨九脫落了一只尾巴。
蕭七言的心猶如被什麽重重的掐住,疼的不能自己,雖是不明白心情,仍是恨不得伸手給自己兩巴掌。
姜墨九恢複了多久,蕭七言便目不轉睛的等了多久。
睜開眼睛的姜墨九,擡起頭對蕭七言傻乎乎的笑着:“你沒事吧。”
“你是豬嗎?”蕭七言失控的對姜墨九怒吼道。
姜墨九不明所以的笑着,認真的解釋道:“我不是豬,我是貓。”
“就沒見過這麽蠢這麽笨的貓!”蕭七言氣的暴跳如雷,不想要再繼續和姜墨九說下去了,轉身拂袖走了。
姜墨九迷茫的看着蕭七言負氣走的飛快的背影,這是,怎麽了?
他還沒有謝謝自己替他抵擋天雷,度過天劫呢,怎麽就走了呢。
哼,小氣鬼,說句謝謝都不可以的,姜墨九賭氣的想着。
自那天起,蕭七言便沒有正兒八經的和姜墨九說過話。
偶爾姜墨九厚着臉皮想要讨好,上前和蕭七言說兩句家常,總被蕭七言不冷不熱的态度,或者轉身就走怼了回來。
姜墨九不能明白,這是怎麽了呢。
莫非是蕭七言幫自己擋了天劫?自己記錯了?
可是蕭七言屋頂上破開的那個大洞,仍是自己找人來修的呀。
姜墨九想不明白,才不要去想了,心裏美滋滋的想着,是不是算是報恩了呀。
不過,轉念一想,姜墨九很是沮喪了,只剩了三條尾巴了。
蕭七言也知道很不對,可他說不明為何郁郁難平,算起來,姜墨九是他的恩人了,實在不能這麽對他。
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說不明白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