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靠肩
莊蕾這些日子兩頭忙, 新開工場還要培訓, 她忙瘋了。馬車有節奏地往前跑, 哪怕是經歷了這麽大的事情, 也讓她打起瞌睡來。這種膽氣或許是前世裏練出來的, 醫療援助，救災任務哪個沒有碰到過危險？碰上的事情多了，比普通人更容易鎮定。
靠着馬車壁閉上了眼睛, 不一會兒就呼吸綿長，時間一長, 她的腦袋就不住往下滑，馬車若是上下震動大了，她還會睜開眼, 看一眼繼續閉上。
陳熹看她睡得不踏實，坐了過去，莊蕾自然而然地頭靠在他的肩膀上，陳熹任由她靠着，看着她眼下略有的青黛色, 有些心疼……
莊蕾睡了一路，醒來發現自己居然挨着陳熹, 陳熹也挨着她, 兩人互相依靠，她看見陳熹閉着眼，小家夥平時睜着眼睛看上去是個很俊俏的半大小夥兒，這會兒卻是嫩嘟嘟的一張臉, 睡着的緣故，那臉還粉撲撲的，長長的睫毛，一副稚氣未脫的樣子，頗有點孩子氣。
這麽可愛的男孩，即便放在前世，人口基數那樣大，也是妥妥地小鮮肉，過幾年都能出道了。陳熹睜開了眼，看見莊蕾撲閃的大眼睛看着他，想想自己方才坐過去挨着她，有些不好意思，陡然之間臉上血氣翻湧，紅了個通透。
莊蕾眼睜睜地看着他臉紅了起來，好生腼腆。他撩開了窗簾，看向外面，對她說：“嫂子，看起來淮州快到了！”
“嗯！”莊蕾看他害羞的樣兒，今日的遭遇那種難受，一下子盡去了，過來一起趴在窗前看，上一次來淮州的時候還是冬天，這會子已經是初夏了，一片片綠油油的麥子，風吹過樹葉發出了沙沙的響聲。
趕着時間進了淮州城，到了王府門口，請了門房上的護衛通報，裏面出來一個家丁：“莊娘子，王爺去了兵營，并不在府內。另外娘子若是下次來的話，最好先遞個拜帖，王爺有空的話，會給你個日子。”
大人物，哪裏是她這樣的小蝼蟻說見就見的？莊蕾興匆匆而來，此刻卻是敗興了要回。只能登上馬車去淮州城裏找個地方住下，明日回去了。
“莊娘子等等！”一個聲音傳來，裏面出來一個公公，莊蕾認得，他們都叫他郭伴伴的。莊蕾從車上下去，迎上去福身一禮：“郭伴伴！”
“王妃聽說你來了，讓您進去。”那老太監說，眼睛卻看着莊蕾的臉和脖子。
莊蕾招手讓陳熹下來車來。
兩人跟着郭公公進了王府，郭公公指了個小太監帶着陳熹去吃茶。莊蕾則是進了後院，停在了青鸾宮門前，王妃娘娘身邊的侍女見莊蕾笑了笑說：“娘娘還在念叨莊娘子，莊娘子倒是自己過來了！”
說着帶了莊蕾進去，王妃娘娘今日一身湖藍的夏裝，好看地緊。莊蕾上前去大禮參拜，她笑着說：“免了！宣兒要是知道你來，定然高興地跟什麽似的。可惜這幾日他跟着他父王去了兵營。”
等莊蕾站起來之後，她笑不出來了，走下來問，盯着她的脖子：“脖子裏是怎麽回事？”
莊蕾站在那裏：“我今天就是為了這個事情來找王爺的。您知道之前我給小世子用的青橘飲對吧？”
“對，那個藥不是說很神嗎？你在許太醫的宴席上還把人裘先生給得罪了。”
看起來王妃都了解過，莊蕾就繼續：“我邀請了許太醫過來，是想要他們來見證青橘飲的功效。他帶來的那個助手，一直對我言語上有些冒犯。我認為在壽安堂，自己的地盤，沒有注意。今天尾随我進了房間要侵犯于我，我奮力反抗之後，他又想要掐死我。”
王妃過來讓莊蕾擡起頭，青紫很是駭人，王妃氣憤道：“不殺不足以洩憤！”
莊蕾跪下：“娘娘，可是事後我覺得這個并不平常。可能涉及到太醫院的內鬥。若是因為內鬥，這個藥因為他們之間問題，導致不能大範圍地推開的話，是天下人的損失。但是這種話，我不敢跟朱縣令說。所以我第一時間就想來淮州找王爺，請他給予庇護。”
別人可能覺得莊蕾是在吹牛，但是淮南王妃是親身經歷的，她信莊蕾的話。轉過頭對着自己的侍女說：“讓泰寧立刻去請王爺回來，就說我頭疼病犯了。”
“……”讓王爺立刻回來，這個待遇莊蕾可受不起，忙伏地說：“娘娘，不用這般。我可以在這裏等兩日的。”
“沒事！沒事！他們也去好幾日了，我也想宣兒了！你快起來，不用這般多禮。脖子裏還好吧？要不要緊？我拿藥給你擦擦？”王妃問，一轉念：“哎呀，你自己就是郎中，真是的。”
莊蕾站起來說：“不要緊，沒有什麽大傷，就是看着瘆人罷了。過兩天就好了。”
“那就好！”王妃牽着她的手：“跟我去書房，我給你看做好的口脂。”
兩人進了王妃的書房，莊蕾看裏面不像是書房，倒是像是一個工作室，架子上陳列着各種物件，有小玩意兒，有首飾，還有很多瓷盒玉盒。王妃娘娘的喜好還真廣泛。
莊蕾看王妃拿出來一個玉制的盒子，遞給她：“打開來瞧瞧！”
打開一看是接近于正紅色的口脂，王妃又給了她一個，這回是玫紅色了，好吧！再看下去，居然還有各種色號的。聽她說裏面有玫瑰花取的紅色，紅藍花取的，牡丹……
“你那個萃取的方子真是好用，從來沒有哪個色澤不加朱砂能這麽鮮豔過。”
實驗室待久了觸類旁通，草藥有效成分的萃取和這種提取方式其實差不多，什麽時候琢磨能把皂化反應給控制好了，做出肥皂是一回事，把甘油弄出來，這玩意兒保濕效果好，加上乳化液調上各種藥物提取物，就能做出保濕抗皺的乳霜。
莊蕾還在想，聽王妃說：“要試試嗎？”
莊蕾搖頭說：“不用了，孝期呢！”
王妃點了點她的頭說：“真是個實誠的孩子。那就拿這個去！”
說着塞了一個小瓶子給她，莊蕾拔出木塞，裏面是濃郁的玫瑰花，或者叫月季花香，聽王妃說：“這是照你的方子提煉的，試試？”
莊蕾倒出來一些抹在手腕處，她擡起頭來說：“其實娘娘可以混合香味，比如咱們的柑橘精油，散發起來很快……”
聽着莊蕾談地頭頭是道，王妃聽得入迷，聽她說什麽前調中調後調，簡直就是打開了另外一個世界的大門。
王妃的本事真大，才幾句話，她就明白什麽是調香，關于調出什麽香味，這就不是莊蕾這個一知半解的門外漢所能講得清的了。
陳熹在外邊吃着糕餅喝着茶，就是不見自家嫂子出來，也不知道她在做什麽，心裏頭着急又不能說。
王妃看莊蕾一直看着外邊問：“怎麽了？”
“我那小叔還等着呢！我出去跟他說兩句？”
娘娘低頭一笑：“瞧瞧我，跟你說得投機了，竟然忘記了這一茬子事兒！快去吧！”
莊蕾跟着小太監往外走，陳熹見到她：“嫂子，怎麽這麽久？”
“跟娘娘聊私房話，聊久了！你等得是不是很無趣啊？”
“還好，那我們見王爺的事情呢？”
“娘娘派人去請王爺連夜回來，我都覺得不好意思。”莊蕾笑着說，那笑容由心，看着娘娘這般随意地去請王爺，這個時代，一個男人能尊重自己的妻子，并且愛護她，能看見王妃如此肆意，莊蕾對這個淮南王深具好感。
“那我們等等？”
“嗯！”
“莊娘子，陳二爺，娘娘讓老奴來請兩位移步客房。”一個媽媽過來，叔嫂倆跟着媽媽往外走，走過抄手回廊的時刻，卻見王爺闊步而來。小世子眼尖跳着叫：“莊姐姐！”
莊蕾和陳熹立刻跪倒在地：“叩見王爺！”
“嗯！你們且等等，孤等下讓人來找你們！”
小世子對着莊蕾說：“姐姐，你等等，我見過母妃，就來找你玩！”
莊蕾聽見裏面王妃迎出來叫道：“剛派人找你們回來，這就到了！”她身邊還有個四五歲的小姑娘，很是可愛，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地圓。
只見王爺彎腰抱起了那個小姑娘，小姑娘叫：“父王！”哦，是小郡主啊！
“母妃！妹妹！”小世子活活潑潑的聲音，莊蕾回頭看見他撲在了王妃身上。王妃牽着他的手，一家子往裏走。
叔嫂倆剛剛進了客房，就有侍女提了食盒過來擺桌，一條清蒸鲈魚，一疊燒雞，一盤清炒銀牙，木耳炒鴨脯加上一碗芙蓉莼菜羹。
“嫂子，我想着等下見王爺，咱們把家裏的事情一并說給他聽。雖然我們也有對青橘飲的擔心，不希望太醫院裏面勾心鬥角影響這個事情。不過咱們家的那點子事情，你覺得有必要瞞王爺嗎？倒是被王爺查到，反而顯得我們還有小九九。你說呢？”陳熹問莊蕾。
“是這個道理，不過不知道王爺有沒有興趣聽這些破爛事情。”
“先說，一開始就讓王爺知道咱們是先私再大義的。這樣也顯得咱們實誠些，對我們敬重的人誠實些總是沒錯的。”
莊蕾知道陳熹說這些，不僅僅是說給她聽，還有這個王府裏的耳目聽。
“王爺說讓兩位先用膳，用完膳，去書房見王爺。”那位公公對着莊蕾說道。
莊蕾站起來彎腰對着他說：“有勞公公了！”
“娘子不必客氣，請慢用！”
兩人用過飯，陳熹以前在侯府生活過，上次又來過王府，因此對于吃過飯，侍女又是端痰盂，又是洗手，又是擦香膏，莊蕾也是能淡定自若地做完。
兩人随口聊了兩句，一個侍女過來說：“莊娘子，陳二爺，請随奴婢來！”
陳熹和莊蕾一前一後跟在那侍女身後，去了王府的外書房。淮南王坐在那裏随手翻看着一些紙張，想來是公文。
兩人先後參拜過王爺之後，站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