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辰時,月明星稀。
曾經風光無限的文妃,如今在破落的冷宮中看着眼前的人。
“你還是殺了我吧。”
她的語氣雖然乍聽上去強硬,可中間卻洩露出一絲的顫抖。
“呵呵,既然姐姐這麽想,不如就成全了你吧。”
聶田示意身邊的宮女把鸠酒端給聶如。
聶如掙紮着用手端起酒,湊到嘴邊。
鸠酒一滴致命,她緩緩合上眼睛,不去理會身邊的人。
終于在意識越來越混沌的時候,她眼角滾下一滴淚。
聶如眼前只有無盡的黑,在合上眼之前落下的淚此時變成汪洋大海,她什麽都看不見,卻快被那海淹沒。
身體莫名的一陣痛,像是身體在被撕碎,這種絞痛感越來越強烈,終于,她耐不住疼痛,大喊了一聲。
像是掙脫了什麽拘束一般,聶如一下的睜開眼睛。
這裏的一切她都熟悉的緊,從床幔的顏色到屋子的布置,她都無比熟悉。
遙遠的記憶鋪面而來,沒有這麽多年的忍辱,沒有那麽多的心機,突然的,聶如哭了出來。
此時,正是她當選秀女的前十天。
有關皇室的選妃一直是各路官員的關心之重,誰都想把自家的閨女洗的白白的直接送到皇上他老人家的床上,這樣家族也能承蒙龍恩。
哦,不,說皇上老那可真是說錯了,誰不知道大蕭朝新帝蕭睿堯年輕潇灑,雖說登基才一年,可先帝遺留下的問題他哪樣沒做的漂亮!
簡單的說,這是一位有能力,有臉蛋,關鍵脾性好的君主。
這是新帝登基以來的第一次選妃,聶家自然也要送女兒。
聶将軍戎馬一生,他膝下有四個孩子,可只有老三聶如是個女兒家,而且也過了及笄的年齡,可一想到他一家的寶貝馬上就要像一只小鳥一樣,被關在華麗的皇宮裏,他就覺得呼吸不順。
“将軍,不知為何,小姐一直在哭。”
聶毅鋒聞言,心中一痛,他以為小女兒是不想去宮中,心中疼惜更甚,轉身問:“夫人呢?”
“夫人已經去安慰了,可小姐把門封起來了,誰都不讓進。”
聶毅鋒被吓了一跳,他的小女兒不是要做什麽傻事吧。
想至此,他快速的走向她的閨房。
聶如環視着這個房間,沒錯,這的确是她的,不過這布置明明是她入宮五年前的布置。
因為現在的這裏,沒有任何皇上的賞賜,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将軍的愛女的房間,而不是那個文妃的娘家房。
敲門聲震天響,她就一直呆呆的坐在床上,不敢相信此時的光景。
直到那被堵得嚴嚴的門被破壞的時候,她在一陣塵屑中,望見了她的父親。
她的父母親走到她身前,此時她母親哆嗦的手,以及她父親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這都是她之前所失去的。
無論只是夢,還是真的再生,她都要對得起她的父母,讓他們暫時的寬慰。
還沒等她說什麽呢,她的父親出聲,“如兒莫不是不喜歡入宮?”
不管聶将軍在外面是怎樣的攝人,在家裏,面對着她的小女兒,他不在是那個讓人聞風喪膽的将軍,而是一個對女兒無限包容的父親。
前世聶将軍府一夜,再無人氣。
好像從那時開始吧,自己被貶到冷宮,折磨不斷。
聶母見她又是一陣發呆的表情,推推她身旁的人,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如兒這是怎麽了,莫不是中邪了。”
聞言,聶毅鋒趕緊吩咐身旁的丫鬟,“愣着幹什麽,快去給小姐請大夫啊。”
蕭睿堯坐在龍椅上看着底下臣子你一言我一語,面紅耳赤的争吵,争吵的不是別的事,只是新帝登記以來第一次的選秀罷了。
他額頭的青筋跳的歡快,都說女人似鴨子,可這文武百官吵起來的功力絲毫不輸于女人。
我要忍着不發火,娘說,要成為一個賢良的君王,才會受百姓愛戴。
這期間,一直沒有開過口的聶将軍被人的輿論頂了出來。
平時和他一直有過節的一個文官朗聲說,“聶将軍此時怎麽不言語了,記得那日在下官家中說的不是好好的麽。”
彙聚了不少目光之後,那文官才接着說道,“家中愛女無論如何都要去那宮中,承蒙聖恩麽。”
一番話下來,讓這朝中的不少大臣都紅了臉。
自古,皇上寵愛哪個妃子,就是變相的升級她娘家的勢力,當他把這無論誰心裏都明鏡似的,如今被人點破,衆位大臣臉色不知道該怎麽擺了。
被點名的聶毅鋒眼光如劍似的掃過去,那文官被他的眼光所震懾到,一時間怔住了。
這時聶毅鋒才緩慢開口,“哦,下官到是不記得何時說過這種話,不過那日薛隸書說的話想必是忘記了吧。”
薛立有種不好的預感,雖說這聶毅鋒是個行軍打仗的能手,可這噎死人的功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更何況,他幾時和這個大老粗喝過酒了。
哪想聶毅鋒已經說出來了,“薛隸書不是說皇上生的面相極好,不知有沒有龍陽之好麽。”
一番話下來,朝堂上安靜的詭異,文武百官都是極力忍笑方才忍住的。
皇上像是終于忍不住一樣,大喝,“放…放肆。”
滿堂官員齊齊跪倒,高呼,“皇上息怒。”
只有侍候在皇上身邊的公公看見,皇上剛才的嘴型分明是,放屁。
近來聶将軍府發生了一件大事。
以前那活潑可愛,平易近人的小姐,如今整天不出門,就算出了門,也只會在花園裏發呆,而目光望着的卻是那五年前就來到聶府的,聶田的房間。
聶田的父親是聶老将軍以前的部下,在五年前的一次戰争中,被人偷襲,死了,而她的母親,因為太過思念丈夫,終日卧床不起,最後留下了唯一的女兒,死了。
聶毅鋒念着這個孩子孤苦無依,就接到了自家來了。
如今五年,這五年裏,聶家一直對她很好,對外也說這是他家養女,自家人對她也從來都沒有過任何的欺負,可她為什麽日後會如此恩将仇報。
想到這,聶如皺皺眉毛,然後緩緩吐出口氣。
“姐姐這是想什麽呢,我都在你背後站了好久了。”
聶如被吓了一跳,一回身,原來是小弟。
聶意如今才八歲,小孩子長得粉嫩白皙,就像此時,他的雙頰鼓鼓的,嘴唇水水潤潤的,一雙眼睛像極了母親,柔柔的,可現在的聶如想起了前世他的下場——渾身的皮肉無一處是好的,最後血幹涸了,才被那女人放過。
重生之後她就一直在想,自己和家人處處都照顧着聶田,究竟是為什麽她恩将仇報,将聶家一家人趕盡殺絕。
聶意肉肉的小手輕拍了拍她,另一只手探上她的額頭,“姐姐莫不是生病了,叫大夫來瞧瞧吧。”
抓住他溫熱的小手,聶如心中一陣暖流,“小意,姐姐沒事。”
“那姐姐一直望着田姐姐的房間是幹什麽呢?”
“姐姐是在想聶田現在好沒好呀。”
“既然姐姐擔心,為何不進去看看呢?”
不是我不想去看,我是怕我看到她的臉我會忍不住…
忍不住殺了她。
“姐姐不必擔心了,母親請了大夫來看,用不了幾日就會好了。”
聶如笑笑,并沒有再說什麽。
聶田前幾日人整個掉進了後院的水塘,但正值傍晚,陪她的丫頭不熟水性,跑了老遠找了人來救,聶田雖被救了出來,可也昏迷了一天。
現在想想,前世她性格突變,完全不是之前乖巧的模樣,應該就是在她落入了水塘之後。
莫非…
為了證明心中的這個猜想,聶如等了好久,終于等到了她徹底的清醒。
聶如來找聶田的日子,是宮裏派老宮女來教這些秀女宮中禮儀,送走老人之後,聶如徑直走向聶田的房間。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