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他的脆弱與沉默【二更合……
當天折回臨江市似乎有些不太可能。
楚梨猶豫今天要不要住酒店。
薄臣野把車鑰匙扔給了她, 然後說了個地址。
楚梨靜默,接過了鑰匙, 在導航上輸入進去,薄臣野上了副駕駛後什麽都沒說,楚梨便也沒有找話題。
青昭是個小城市,這個點馬路上已經很是安靜,楚梨開車到了城區,特意放慢了車速,果然在一條馬路邊看到了一家二十四小時的藥店。
她靠邊停車,薄臣野似乎累了,靠在車窗邊微微阖着眼睛。
“你等我下, 我馬上回來。”
楚梨小聲說了一句, 也不等薄臣野回應, 她就拉開了車門下車。
藥店裏的女店員打着瞌睡。
“一瓶碘伏, 棉簽,紗布, 還有活血化瘀的藥膏有沒?”
楚梨問。
“有,一共三十。”
女店員打了個哈欠, 眼裏都快困出淚了。
楚梨麻溜地付了款, 臨走前又問, “這附近有可以吃飯的地方嗎?”
“有,旁邊一個大學城,有不少二十四小時的飯館。”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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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梨道了謝,拿着藥上車。
她沒急着啓動車子, 這邊是個可以停車的區域。
她打開了塑料袋,拆開了棉簽和碘伏,薄臣野沒動, 她索性拉起了他的手,然後才看到了他掌心不知道被什麽劃了一道傷口,傷口已經幹涸凝結,在他的掌心有些觸目驚心。
他不說話,楚梨也一言不發,她蘸了碘伏,輕輕地給他擦着傷口上幹涸的血跡,借着車子外的一點光,他的指骨上有些淡淡的淤青。
“疼嗎?”
楚梨拿着他的手,湊在嘴邊吹了吹。
薄臣野扭頭看她,她睫毛低垂着,目光專注地落在他的手上,她靜靜的,什麽都不說,卻足以讓他平靜下來。
“疼你告訴我。”
楚梨幫他消毒後塗了藥膏,然後用紗布小心翼翼地纏住他的手。
他這樣沉默,讓楚梨心裏也有些難過,她擡起眼睛,卻撞到薄臣野的視線。
那樣平靜地看着她。
楚梨抿唇,想開車去大學城那邊找地方吃飯。
車子還沒啓動,她的手被拉住,然後往旁邊一扯。
楚梨被扯向他,他的唇落下,二人隔着一些距離,楚梨半個身子都靠向他。
他的呼吸涼涼的,吻落下時,又兇又狠,楚梨沒推開他。
她舍不得。
二人到地方的時候,都已經快是淩晨了。
現在大抵是因為學期末了,學校管理的很松,這個時間學校外面還有不少學生,學校前門外有一條并不算寬敞的馬路,馬路兩側有不少店鋪。
三三兩兩晚歸的學生在店鋪門口的桌上一邊聊天一邊吃着。
楚梨慢慢開車,看到了一家相對人不多的面館。
楚梨有猶豫幾分鐘,薄臣野口味似乎苛刻,但是青昭是個小城市,也不如臨江市的繁華,大一點的餐廳估計也早早下班了。
“吃點東西再回去吧?”
楚梨停了車,轉眸看向薄臣野。
他今天還沒怎麽說過話,沉默的有些可怕。
“還是要打包回去吃?”楚梨又問一句。
他依然不動。
“那你等我下。”
楚梨只好推開了車門,店不大,正值夏天,熱風湧進來,楚梨推開店門,店裏的冷氣開的也沒有太足。進門就擺放着幾張餐桌,裏面一隔間就是廚房,熱氣冒着,模糊了玻璃。
楚梨走過去,點了兩碗牛肉面。
“打包還是在這吃?”
店主是個和藹的中年女人。
楚梨正要回答,就聽到了店門又一次被推開,然後就看到了進來的男人,他手上還纏着白色的紗布,有一絲的鮮血沁出來,讓楚梨心口有些刺痛。
“在這吃吧。”
也不知道薄臣野給她的那個地址是哪裏,還是在外面吃了好。
“好嘞,稍等一會。”
店裏只有幾對學生,楚梨找了個能吹到空調的地方,老板把桌子擦得很幹淨,店裏也整潔。
薄臣野也在她的對面坐下。
楚梨擡眼看,旁邊是一對學生,也不知道是不是情侶,女孩子是乖順的齊肩發,一條白色的連衣裙,旁邊的男生黑T,運動短褲,外面一件薄襯衫。
懶懶散散地坐在那,臉上一點漫不經心地笑意。
女生似乎不太能吃辣,臉頰紅紅的,男生起身,給她拿了一瓶冰可樂,又刷了二維碼付錢。
“給。”
他擰開可樂遞過去,女生用手扇着風。
楚梨看着那邊,與女生的視線似乎相撞,那女孩子有些不好意思,低頭繼續吃飯,而那男生抽了張紙巾,只是微微傾身,便将女生唇角一絲油漬擦去。
女生臉頰更紅,少年低低笑出聲。
楚梨看着那邊的兩人,突然就想到了以前上學時。
這些青澀又甜蜜的回憶,并不算多。
老板做好了兩碗牛肉面,楚梨道了謝,然後去消毒櫃裏拿了碗筷。
後面桌上還坐着幾個女生,總不自覺地往薄臣野這邊看。
他臉上也有一些擦傷,但絲毫不影響他仍然引人注意。
他這樣的沉默,總讓楚梨有些不安,她将碗筷遞過去,薄臣野沒有拒絕,但他吃的也并不多。
楚梨也沒什麽胃口了。
臨走前,楚梨猶豫了幾分,隔壁有個蛋糕店,這個時間了,店裏只剩了一些蜂蜜面包,楚梨去買了一些才重新回車上。
那個小區是個很老的小區,楚梨也沒明白怎麽會到這裏,她停好了車,薄臣野沉默到一言不發。
老舊的樓道,樓梯間還有堆放的雜物。
燈也是聲控的,要跺腳才亮。
楚梨跟在薄臣野的身後上到四樓,然後他從口袋裏摸出一把鑰匙開門,燈估計是壞了,楚梨在牆上摸到了開關,摁下去卻沒有反應。
“早點休息。”
薄臣野說了他今天晚上的第一句話。
聲音有些低啞,仿佛是被砂紙打磨過的粗粝。
“好,你也是。”
楚梨應了一聲,卻覺得哪兒不對。
薄臣野擡起了腳步進了一個房間,楚梨算是站在客廳裏,燈壞了,一點微弱的燈光從窗戶外面映進來,楚梨從包裏拿出了手機,打開了手電看了看。
就是一個很普通不過的九十年代的風格,老舊的家具,老舊的牆皮。
臉沙發都是以前那種粗布罩的,茶幾上蒙着一層灰塵,看起來就是很久都沒人打掃的樣子。
她不知道這是哪兒。
直到在客廳的牆上看到了一張照片。
是挂在相框裏的,穿着白底旗袍的年輕女人坐在一個英式花園裏,旁邊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在旁邊看書。
是一張抓拍。
也是一張看起來有些年歲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是陳淩婳嗎,那旁邊的小男孩……應該就是薄臣野了吧?
楚梨突然就明白過來,這個地方或許就是陳淩婳帶着他住過的地方。
畢竟陳淩婳的墓地也在這。
楚梨在這個房子裏走了走,實在是不大,大約也就只有五十多平方,很小,甚至有些擠,因為長時間沒有人清理,更顯得破敗。
房間的門鎖壞了,楚梨走到了薄臣野進去的那個房間門口,借着窗戶外的月光,她看到薄臣野也沒有換衣服,他側躺在那張床上,是一張單人床,并不大,他身高腿長,這床顯然小了許多,顯得有些擁擠。
這樣一個可憐的姿态……不應該是薄臣野。
不論是少年時,亦或者是重逢時,他都是驕傲、閃光的存在,她從沒見過這樣脆弱的他。
楚梨站在門口,猶豫了許久,她慢慢走過去,櫃子裏也沒有被子,她脫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輕輕地蓋在了薄臣野的身上。
他手上的白紗布沁出的紅色已經幹涸。
楚梨想伸手碰碰他,可心底突然一陣絞痛,她想要好好地守護他,卻不知從哪裏做起。
她在床邊坐下,輕輕伸手覆蓋住他的手。
薄臣野已經合上了眼睛,楚梨知道他沒睡着。
她握着他的手,心痛泛濫蔓延。
她一直都會在他的身邊,不論他經歷過什麽,也不論他又有怎樣不為人知的過去。
楚梨沒有打擾他休息,這床也很小,不夠兩人睡,她起身出去,沙發勉強可以睡開,但她擔心薄臣野着涼感冒。
于是思來想去,給周丞打了個電話,周丞今天趕到青昭市還什麽都沒說,這會也不敢貿然走。
“買兩床被子送來吧。”楚梨說了小區的名字和地址。
周丞動作很快,很快就找地方買了被子枕頭床上用品三件套。
“你等會走。”
楚梨接過來的時候小聲說了一句。
“是。”
楚梨拆了被子的包裝,薄臣野這會許是睡着了,她放輕了動作,将被子蓋在他身上,又為他脫了鞋子,讓他舒服一些。
出來的時候,周丞還在客廳站着。
“你還不打算跟我說嗎?”
楚梨關了薄臣野的房門,她拽着周丞到門外,臉上的這分平靜,讓周丞覺得很沉重。
“薄修筠的事情我不知道,”周丞吸了口氣,“薄修筠的名字沒人敢提,我也只知道薄總被接回薄家之後的事情。”
“說。”楚梨不給他沉默的機會。
“薄總被接回薄家那天就是三年前。我也是後來聽薄家的人說的——”
薄仲一那時也還年輕,算是英籍華人。
他自幼時在英國出生并長大,他出身優渥,身邊也從來都不缺異性環繞。
直至有一天,薄仲一與女伴參加一場畫展,起初他只是無聊陪同着女伴來看一場畫展。
說是國內新銳畫家陳淩婳的第一場國外畫展。
薄仲一起初也并沒有太放在心上,在畫廊等着女伴的時候,驀地聽到了一陣笑聲,他擡起頭來,看到的是一副孔雀的油畫。
一只高貴的孔雀站立在天鵝湖畔,昂着高貴的頭顱。
夕陽映在湖面上,孔雀的每一根羽毛都在閃閃發光,金光栩栩如生。
這幅畫巨大,足足有一人多高,那樣懸挂在牆壁上,外面許多人都在贊嘆。
聽說是個新人畫的,是個中國女畫家,今年才二十歲出頭。
薄仲一只寥寥看一眼,有才華的人太多了,他什麽樣的人沒見過?
直到畫展謝禮致辭,薄仲一本想提前離場,卻無意窺見一年輕的女孩站在那副孔雀畫像前,一條珍珠白的曳地長裙,她年紀不大,纖瘦,露出來的肩頸線條極好,她站在那,有好些記者在拍照。
她從容不迫,身上有種高貴的、發光的氣質。
她是陳淩婳,是一江南富商的女兒,畫畫很有靈氣,才年僅二十歲,作品便都拍出了極高的價格。
薄仲一對陳淩婳示好時遭受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拒絕,他以為陳淩婳答應他的邀請共游愛丁堡和紐卡斯爾就是一種默許。
成年人的世界裏,沒有明确的拒絕即是默許。
那是一個落雪日,薄仲一自然而然牽起陳淩婳的手,關系想再進一步的時候,陳淩婳在倫敦塔下轉身離開,于次日結束在英國的旅程。
因為她心中再清楚不過,薄家就在英國,薄仲一也從來都沒有離開過英國,即便二人真的有什麽好感,也絕不可能有什麽突破。
她沒想到,上了飛機後,卻發現自己旁邊的乘客正是薄仲一。
薄仲一跟陳淩婳回了國。
陳淩婳是陳家唯一的小女兒,從小被保護的極好,什麽都沒有經歷過,她還是活在象牙塔中,她不谙世事。
所以在薄仲一的追求中,她從搖擺不定到被他感動,後來堅定不移。
陳家不同意——這是他們唯一的小女兒,怎麽能允許她獨自一人到遙遠的英國?
陳淩婳還是不顧家裏的反對坐了去英國的飛機去了倫敦。
他們的相愛似乎理所應當。
她不谙世事,所有與愛有關的一切都是薄仲一教她的。
初戀的快樂,酸澀的思念都是源自那一人,這愛的初體驗中,薄仲一給了她極致的甜蜜。
薄仲一得到了他的孔雀,她二十一歲,朝氣蓬勃,孔雀落回人間,贈予他浪漫與熱烈。
那年薄仲一二十七歲,儒雅多識,謙遜細心,永遠守護着她。
這段戀情磕磕碰碰,沒有兩家的祝福——
薄家也不同意。
于是二人相戀,于英國一個小鎮上舉行婚禮,結婚次年生下了薄臣野。
一切都似乎再向好的方向發展。
這樣的生活持續到了第六年。
薄臣野五歲。
薄仲一的父親生病,陳家陷入經濟危機,二人之間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挫折。
陳家到底還是破産,公司因為經營不善倒閉,倒欠了一身債。
薄家也在這時對陳淩婳的嫌棄到達了頂峰——在他們眼裏,陳淩婳只會畫畫,對薄家任何幫助都沒有。
會畫畫的女人多了去了,為什麽非她不可?
這句話說一次兩次無妨,但聽得多了,自然會往心裏去。
薄仲一的父親于年底去世,薄家的家業要他繼承,而當年的靈氣女畫家,淪為了一泯然衆人的花瓶。
除了畫畫什麽都不會的全職太太。
薄仲一的母親為人強勢,直接将舊友的千金白馥玉帶回家中,讓薄仲一離婚。
白馥玉家世好,樣貌漂亮,學歷高。
重要的是背後的白家與薄家門當戶對,都是早年移民英國的大家族。
薄仲一堅持不肯離婚,但不敵白馥玉隔三差五來騷擾。
陳淩婳的尊嚴不許她這樣被人折辱,于是她主動提出離婚。
薄仲一始終堅持不簽字,陳淩婳同他開始了一場又異常的冷戰,白馥玉始終會出現在任何陳淩婳會出現的場合。
哪怕陳淩婳在家,白馥玉也會借口“阿姨讓我來仲一送文件”一次次出現。
陳淩婳被逼到近乎崩潰,薄仲一也終于在一年後簽字同意離婚。
次年,薄仲一跟白馥玉結婚,婚禮盛大,旁人常說是世紀聯姻,沒人記得薄仲一那個前妻,那個當年也被譽為天才畫家的陳淩婳。
陳淩婳以為這樁婚姻到這裏就結束了,但是白馥玉似乎身體有狀況,在薄仲一母親的屢屢催促下,始終不見懷孕。
一年又一年。
報應似的。
于是薄仲一的母親又想到了陳淩婳——她看不上陳淩婳,但是陳淩婳生了薄家的兒子。
薄仲一的母親再怎麽看不上陳淩婳,也不能否認那個孩子的優秀,長相遺傳了薄仲一不說,還聰明懂事。
薄仲一的母親想盡了辦法搶奪薄臣野的撫養權,陳淩婳終日驚恐,到處托人,最終買了兩張回國的機票,她帶着薄臣野在國內的城市三番五次搬家,生怕被薄家的人找到。
這個孩子,是她的所有,甚至也是她的精神支撐。
多次想要一死了之時,看到兒子,她總會重新燃氣一絲希望。
每一個城市,陳淩婳都不會呆太久,她甚至給孩子改了名字,從薄臣野改成了陳嘉硯。
薄仲一找過嗎?找過。
但陳淩婳憎恨他,厭惡他。
當初多愛,現在就多恨。
後來白馥玉終于有了一個孩子——薄修筠。
薄家上下的人都萬般寵着這個孩子,可他天性頑劣,心思也從不在正路上,薄家雄厚的錢財家底,讓他愈發狂妄肆意。
從小到大,屢次闖禍,鬧了大大小小的事情,一次次地進警局。
直到三年前那次的禍端——
薄仲一的母親與薄仲一徹底對這個孩子失望,他們想起了當初被陳淩婳帶走的那個孩子。
薄仲一的身份在那放着,但是陳淩婳把這個孩子保護的極好,薄仲一找了一段時間才找到他。
他費了多大的勁才把這個孩子帶回英國?
薄臣野已經改名是陳嘉硯。
那已經是二十出頭的少年了,身子骨堅實,他被陳淩婳磕磕絆絆的帶大,性格早就大變。
他身上那股不服的勁,像森林裏的野獸似的,恨意全都寫在臉上。
薄仲一同他講道理。
但陳嘉硯跟陳淩婳一起生活了那麽多年——在白馥玉一直不孕的那些年裏,薄仲一的母親都沒放棄找這個孩子,幾次裏陳淩婳不敢睡覺,接了個電話就帶着他收拾東西搬家離開這個城市。
陳嘉硯的童年,就是跟着陳淩婳一個城市一個城市的搬遷。
沒什麽東西可以帶,有個行李箱,好像就是母子二人所有的家當。
後來白馥玉懷孕了。
他們無人問津。
也正是那年,陳嘉硯十六歲,在這樣的颠沛流離中長大,跟着陳淩婳搬到了臨江市。
也正是這一年,陳淩婳日益操勞,她以前嬌生慣養,上的是貴族學校,畫畫又不能當飯吃,她沒有一技之長,一天打幾份工,養活着她唯一的孩子。
也是這一年,陳淩婳開始反複生病。
這些年,有人管過他們嗎?
薄仲一把他接回來,不是為了讓他對着幹的。
薄仲一帶他把名字改回來。
薄仲一強迫的把他塞進學校,斷了他和國內的一切聯系,薄臣野拼死反抗,薄仲一像是想到了當年陳淩婳堅決地抗争,陳淩婳去世的時候沒人知道,薄仲一也是真心實意地愛過陳淩婳。
可最後事情的走向變成這樣,天堂到地獄,落得一地雞毛。
陳淩婳到死都恨他,他們之間的這一個兒子對他只有憎恨厭惡。
薄仲一是怨恨的。
怨恨陳淩婳走的決絕,怨恨陳淩婳恨了自己這麽多年。
昔日的忍耐都在這一刻爆發。
薄臣野反抗,薄仲一把他關進房間。
絕食抗議?讓醫生給他輸液,死不了就行。
在薄家發瘋?讓醫生上鎮定劑,人活着就行。
薄修筠入了獄,白馥玉是家裏的女主人,她看着薄仲一把所有的一切注意都放到了那個女人的兒子身上。
哪怕是憤怒,哪怕是瘋魔的憤怒。
白馥玉不甘心,薄修筠才是薄仲一的兒子,才應該繼承薄家的一切,憑什麽她的兒子在監獄裏呆着?
薄臣野是那個女人的兒子,他憑什麽?
白馥玉鬧過,薄仲一只有一句話——
薄修筠爛泥扶不上牆,我給他收拾了這麽多年爛攤子,這次我不會管了,他需要長長記性。
于是白馥玉明裏暗裏給薄仲一告狀,薄臣野在薄家做什麽都是錯的。
薄臣野寧死不會屈服,于是被打了一遍又一遍,被關進別墅的地下室,薄仲一只讓他活着,讓他低頭認錯。
……
周丞說完這些的時候,楚梨好半天都反應不過來。
“所以,楚小姐……這些,我真的不應該告訴您的,”周丞說,“那些都是薄總最不能被提及的曾經,這些事情,您也當不知道吧。”
楚梨沉默了一會,怪不得下午的時候,薄臣野看到薄仲一,像見了仇人。
新仇舊恨。
哪怕有血緣關系。
“過幾天薄修筠應該出獄了,薄老爺想要薄總回去一趟的,但是……也不知道薄總回不回,這件事情您就別問了,薄總要是回去了,您也當不知道,別問就好了。”
周丞叮囑她。
楚梨點點頭,大抵也明白了這些禁忌。
周丞回去了,讓楚梨有什麽事情一定告訴自己。
楚梨應允。
這個房子裏安靜極了。
楚梨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眼眶酸澀難忍。
她根本沒法想象薄臣野經歷過什麽。
是遠遠超出她預料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