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扒掉馬甲! (1)
段雲深此時就怕這暴君開窗戶就跑了,死死薅住了人不撒手。
景铄之所以沒有開窗就跑,自然不是因為段雲深真的力氣夠大把他困住了,主要還是因為段雲深那句“陛下”。
景铄心情微妙,一瞬間甚至不知該如何反應。按照常理來說,自己現在應該推開窗立刻就走才對。
只要此時不被拆穿,他就可以在明天用暴君身份見段雲深的時候,悠然淡定地來一句,“愛妃怕是認錯人了”。
但是景铄不知為何反而停了一瞬,看着段雲深。這一瞬過後,他回過神來,一只手推開窗,身形一個巧妙的游離,借着巧勁兒就從段雲深手底下脫身出來了。
段雲深:?
發生了什麽,我是誰,我在哪兒,我懷裏怎麽突然就空了?
段雲深還要接着去薅人,這時候突然聽見門口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三五個守衛一起撞開了門,手裏拿着刀劍對着屋內。
剛剛屋子裏的段雲深和景铄都專心于心中的那點的小九九,居然沒注意到屋子裏的動靜鬧得太大。
之前就已經驚動過一次大理寺的守衛,這時候再進來就不是當初的那一人了。
守衛和門窗邊的段雲深景铄面面相觑,雖然不知道現在到底是怎麽個行情,但是看着那黑衣人帶着面具行蹤可疑,又深夜出現在大理寺暴君寵妃的房間裏,守衛條件反射一般地喝出了一聲,“保護娘娘!!”
這一句直接帶偏了風向,剩下的守衛也紛紛道,“放開娘娘!”“賊子束手就擒吧!”
段雲深:……
謝謝你們嗷!
不過你們眼神是不是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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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進來的時候段雲深還在和景铄糾纏呢!具體怎麽個糾纏法不好說,反正守衛們也不敢問,也沒人敢深究,反正喊“保護娘娘”就對了!說完就準備往前沖。
景铄看了一眼門外的守衛,又看了一眼似乎完全沒反應過來要放手的自家愛妃。
景铄趁機一個側身,另一只手抓住段雲深的胳膊一拽,就将段雲深拽進了自己的懷裏。
段雲深:?
然後下一秒景铄的手就落在了段雲深的脖子上,假意掐着段雲深的脖子,一副抓着暴君寵妃要挾守衛們的暴徒的模樣,“若還想這位娘娘活命,就放下武器。”
段雲深:??
這情況急轉直下?劇情發展太快自己有點跟不上。
景铄也是為了段雲深好,這群守衛已經看見了他在段雲深的房間裏,自己不給段雲深安一個受害人的身份,那他就要有別的身份了。
別為了此事,再被大理寺尋到了理由扣押下了。
段雲深偷偷摸摸把手放到背後掐了景铄一下。
倒不是生氣景铄捏住自己的脖子,單純就是記挂着景铄馬甲還沒拆下來,自己得留個印子做證據。今天拆不下來明天可以接着拆。
段雲深怕印子留得太淺,一會兒就消失了,所以狠了狠心,用的力氣不小。
而且這個站位,注定了他如果想偷偷摸摸幹這個事情,能留下印子的位置就不多,只能在大腿上。
景铄:……
段雲深一邊掐一邊驚恐做作地對着守衛們道,“快救本宮!!”
那些守衛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不知該如何抉擇。
這貴人可是大理寺卿許孟都不敢讓他下牢房的,要是真在這裏出了事……
有一個守衛起頭,先将武器放了下來,然後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将武器放在了地上。
景铄:“退後。”
那些守衛猶猶豫豫地往後退。
景铄:“莫要派追兵,等在下安全了,自然會放這位娘娘回來。否則的話,我可不敢保證這位娘娘還有命在!”
然後一把攬住了段雲深的腰,帶着段雲深踏上了窗臺,落上院子中的一棵樹,飄上了屋頂,幾個起落便遠離了此處。
這時候才聽見那些守衛們開始嚷嚷着“娘娘被擄走了!”“快攔住賊人!”
段雲深被景铄抱在懷裏瞪大了眼睛,涼涼的風聲呼呼地從耳邊吹拂而過,擡頭是滿天星辰,低頭是鱗次栉比的房屋,遠處是大理寺守衛們敲鑼打鼓的喧嘩,此時已經是深夜,起落間偶爾還能看見幾盞還亮着的燈籠。
傳說中的輕功水上漂??
現在應該是屋頂飄!
雖然隐約覺得這暴君既然能進大理寺,那應該可能也許,會有點特殊技能加成。
合着這位不僅僅腿腳是沒毛病,而且還是相當好使!
虧得這人以前天天上.床還要自己抱着他去!
景铄抱着人将身後追蹤的人遠遠甩出一大截,然後蔭蔽身形,最後落進了一處廢棄的民宅。
他們一直在屋頂移動目标太明顯,大理寺的守衛也不全是廢物,更何況那外面還有嘉王府的人。
兩人落下之後,段雲深正待盤問這暴君的腿,結果轉身就看到了渡鴉和賀珏。
段雲深:?
白月光和他身邊最亮的那顆星?
該不會暴君出宮是和白月光私會的,看我只是順便吧?
冤枉啊,賀珏是昨夜聽說景铄真出宮去找自己的寵妃了,一時來了興趣,所以今夜也出來看熱鬧,和渡鴉一起堵人。
結果還真堵着了,還對着景铄那身裝扮發出了無情嘲笑。
嘲笑完便讓渡鴉幫景铄吸引大理寺外的暗衛,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在這廢舊院子裏等着他們回來。
誰知道放出去兩個,回來了三個。
賀珏看着段雲深明顯有些吃驚,愣了一會兒才道,“你怎麽直接把他帶出來了。”
景铄這時也不藏自己身份了,坦然道:“此事要問愛妃了。”
段雲深:“咳嗯……那個,因為一點原因,本宮抓住陛下不讓他走,然後就被……發現了。”
話雖然是這麽說,但是段雲深的态度就是,我錯了,認真悔過,但是下次還敢。
也不能單單怨段雲深,某人還不是死活捂着馬甲不讓段雲深拆,然後才在那裏拉扯了那麽久,還差點和段雲深急眼了!
賀珏嘆為觀止,差點沒當場鼓掌,“娘娘果然,與衆不同。”
正常人見暴君都是想趕快跑的,居然還能見到這種抓住暴君不讓人走的稀罕物種,而且還是在大理寺內。
此時渡鴉突然道,“有人過來了。”
此時過來的自然是追兵,倒也不是真發現了他們,而是在根據消失的方位進行地毯式搜尋。
賀珏沒看景铄,轉過頭來對段雲深開玩笑似的道:“娘娘要記得今天欠我一個人情啊。”
段雲深:?
賀珏轉頭喚了一聲“渡鴉”,渡鴉顯然已經領會了賀珏的意思,抱起渡鴉便上了屋頂,幾個起落便離開了此地。
追上來的人自然被渡鴉他們兩人吸引了視線,更何況渡鴉和景铄今日裝扮本就相似,瞬間追着渡鴉他們而去。
景铄拉着段雲深兩人一起躲進了陰影處,防止有做事細致的人過來此處查看。
跟着景铄兩人一起進了角落裏,段雲深道,“他們不會有事吧?”
景铄:“愛妃應該擔心一下那些追蹤的人會不會有事。”
段雲深一擡頭,看到景铄還帶着面具。
段雲深:……
段雲深試探着叫道,“陛下,那個,面具?”
景铄頓了一下,然後自己伸手将烏木面具取了下來,面具下的臉果然精致得不像話,薄唇鳳目的像是帶着妖氣,看一眼三魂七魄就要被蠱惑得沒了蹤影。
段雲深一邊被這盛世美顏給晃了一下,一邊猶豫着自己是不是應該上去親一口以完成自己之前那個“長得好看就親一口”的“許諾”。
景铄之前堅稱自己是渡鴉,此時摘下面具證明自己不是,臉上居然沒有半分窘迫尴尬,只平淡從容道,“朕還以為如此裝扮便夠了,愛妃肯定發現不了。”
段雲深原本對着盛世美顏不自覺地彎唇帶笑,這句話一出來立刻笑不出來了。
兄弟,我懷疑你在變相地說你覺得我傻,但是我沒有證據!
合着之前有膽子負隅頑抗根本就不是因為對自己的僞裝有信心,而是對我的智商有信心麽?!
我覺得我們的愛情走到了盡頭。
……雖然我也不知道這玩意兒有沒有開始過,因為我不知道你看上過我沒?
景铄對愛情險些畫上終止符渾然不覺:“怎麽認出來的?”
段雲深:“就……認出來了。”
換身衣服加個面具,辨認難度并沒有很大的亞子。
段雲深試圖比劃了一下,“陛下的身形、氣場、加上聲音……”
段雲深突然醒悟。
不對啊,怎麽變成你審問我了?我還沒審問你呢!
段雲深幹咳了一聲,試圖找回場子,醞釀了一下氣場,“陛下的腿……”
景铄:“嗯?”
段雲深:……
段雲深:“陛下的腿好了就好!嗯!陛下洪福齊天吉星高照!”
我怎麽這麽沒出息呢!段雲深在心裏拍了自己一下。
段雲深再醞釀了一下,“陛下今夜出宮是為了……”
景铄看着段雲深未語。
段雲深:“是為了出來走走吧,挺好的!嗯,宮外空氣新鮮!”
沒出息啊沒出息!
怕什麽,不要慫!
段雲深再再醞釀了一下,“陛下怎麽穿着……算了,陛下高興就好,臣妾不問了。”
我認輸,你們大佬我惹不起還不行麽,嘤。
段雲深就怕自己問出口,景铄再一個四兩撥千斤,悠然來一句“什麽?”自己又要給他找臺階下。
悲慘,可憐,好想問問啊,腿怎麽好的,是不是為了我出來的,你怎麽穿着品如……不是,穿着渡鴉的衣服。
但是自家狐貍精不想說,段雲深氣餒,王霸之氣,對方一個眼神,自己節節敗退。
段雲深放棄治療,然後問景铄道,“陛下知不知道哪裏有水井?”
景铄不知話題怎麽突然跳到了水井問題上,疑惑地看着段雲深。
之前屋子裏沒有燈光,夜色朦胧的自然看不太清楚,這時候借着月色景铄才看到段雲深的嘴唇有些幹枯起皮。
一整天沒吃東西沒喝水。吃東西這事兒多少還有那碗桂花粥補上了一些,但是那粥煮得香軟黏稠,自然在解渴這事情上起不到多大作用。
景铄伸出手指在段雲深嘴唇上刮蹭了一下,聲音有些冷,“大理寺連水都不給?”
他還記得之前送粥的時候,自家愛妃曾說他一整天沒吃過東西。
段雲深嘆氣,“不是不給水喝,總之一言難盡。”
景铄心疼的厲害,眼底一片狠戾,簡直有心将大理寺上下血洗個幹淨。他們怎麽敢如此待他!
若是自己沒有解決此事,今夜也沒過來,是不是再過幾天自己愛妃就要活活渴死餓死在大理寺了?
景铄自然是知道自己和段雲深的名聲都不怎麽好聽,所以此時只以為是大理寺那群下人看人下菜,見“妖妃落難”便可勁兒作踐他。
段雲深後知後覺地發現景铄眸色沉得不像樣,慌忙補救道,“不是,真不是沒人給水喝?——額,不過也沒好多少就是了,大理寺似乎有人在水裏下毒,謹慎起見,臣妾今日就什麽都沒碰。”
景铄:“毒?”
段雲深有些心虛:“……也沒什麽确切證據,第六感,陛下能懂麽?”
不信也沒辦法,自己也沒留證據。
景铄拉過段雲深的手,離開了原地。
此時先給這人找水喝要緊。
估計現在這時候大理寺附近都已經戒嚴,兩人也沒有再從屋頂走。這深夜裏也沒有店家,段雲深跟着景铄在偏僻陰影處繞了繞,最後找到一口水井,井邊就有水瓢和打水的木桶。
“哈——”
段雲深咕嘟咕嘟灌下去半瓢水,感覺自己像是個半蔫兒的植物,這時候終于徹底活了。
喝完了水就一屁股在井邊坐下了,仰頭看着景铄,活了之後膽子也就肥了,剛剛走在路上,他還是覺得有些不甘心,這時候舊事重提,“臣妾還是想問,陛下今夜出宮來做什麽了?”
到底是為了宮外私會白月光,還是為了……嗯,為了私會其他人。
對,那個其他人就是他自己。
景铄:“愛妃覺得呢?”
“臣妾肯定是覺得——”段雲深在心裏給自己的臉皮加了個厚,“陛下為了和臣妾私會出來的,畢竟臣妾是寵妃麽!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景铄:“既然知道還問什麽?”
段雲深:……?
段雲深:!
真為了我出來的啊?!
不不不可能,你是不是在驢我?
我跟你講,我這人很好騙的,你這麽騙我,後果很嚴重的!
段雲深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景铄微微皺起眉頭,這個表情變化是要做什麽?
段雲深:“那,那陛下還穿品如的衣服?”
景铄:“品如?”
段雲深:……額。
段雲深:“……真為了臣妾出宮的?”
景铄不悅,“那愛妃覺得朕為了什麽出宮的。”
段雲深:……
我不猜了,我傻,我猜不到。
猜得到我還問你麽!
雖然這暴君原文設定就不直,談不上什麽掰彎不掰彎。但是看這個意思,這是,自己應該也在這暴君心裏有點位置了吧?
嗯,不對,自信點,應該是有很大一片位置了!
段雲深心裏覺得歡喜又惶恐。
怎麽說呢,自己雖然已經鹹魚地躺平在被掰彎的大道上了,但是一開始心裏的打算多少帶點單箭頭的意思。沒指望得到多少回應,回應了當然好,沒回應也沒關系。對方是君王麽,而且本身待自己就很好了,每天能拿到一個吻續命就已經很好了。
鹹魚一般都不會有太大的夢想的,而且對生活期待度極低,特別好滿足。
只是現在,他隐約察覺到這那邊好像也有箭頭過來了的意思。不僅過來了,還戳了戳自己的臉。
一直以來段雲深也不是沒覺得景铄好,但是這不是還有個白月光在麽,每次心裏剛剛要撲騰出一只撲棱蛾子,白月光都會卡點冒出來刷一波存在感。
可憐賀珏,他真的是無辜的,剛剛好就那麽巧。
這時候渡鴉還帶着他幫這倆吸引視線呢。
景铄幹脆也跟着自己井邊坐下來,“愛妃還有什麽要問的麽?”
兩人并排一坐,段雲深越發惶恐了。
和古代的君王平起平坐!
不知道是不是穿越過來太久,段雲深也快被封建陳舊觀念給腐蝕了,這時候景铄坐他邊上,他居然覺得慌得有點心跳加速?
段雲深努力安撫自己,怕什麽,都在一張床上睡過了,害怕坐同一個井口麽!?
段雲深完全沒意識到,自己這時候心裏揣了個瞎蹦跶的小兔子的原因很有可能,不是因為“惶恐”。
景铄坐在段雲深邊上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反正他身邊的位置都是給段雲深留着的,“愛妃之前是不是說面具下的長相滿意,便要親一口來着?”
段雲深:?
段雲深:“陛下你聽臣妾解釋,當時臣妾那麽說,是因為陛下先……”
“先?”景铄淡然地截住段雲深的話。
段雲深:……
……先叫我娘娘還死活捂着馬甲不松手的。
但是,當場拆暴君的臺後果會不會很嚴重?
段雲深把話咽下去。
算了,知道你臉皮比我薄,我怕你惱羞成怒砍了我……砍了不大可能,咬死是有可能的!
行,你們犬科成精我招惹不起!
段雲深:“是因為陛下先迷惑臣妾,臣妾才一時失神口不擇言。”
景铄:“哦?”
段雲深:“嗯!”
景铄:“那愛妃覺得面具下的臉,滿意麽?”
段雲深:……
段雲深愣了一下,然後轉過頭來煞有介事地打量了一會兒暴君的臉。
暴君坦然地任由段雲深的視線在自己臉上逡巡,皮膚冷白,薄唇鳳目,神色從容冷淡,但是眼神卻仿佛不自覺地勾人似的。
段雲深的被勾得三魂去了七魄,但還是咬着牙硬撐,“尚可。”
景铄:“只是尚可?”
段雲深裝模作樣道:“沒我家陛下好看。”
不是管我叫“娘娘”麽?不是裝渡鴉麽?
我也會!
我出息了!!
景铄反應了一下,知道這人是在說自己之前扮渡鴉的事了,微微揚眉,“是麽?”
段雲深差點脫口而出,“我家陛下是狐貍成精天生美貌傾國傾城舉世無雙”,好險,在出口前咽回去了。
景铄:“尚可的話,能入娘娘的眼麽?”
段雲深:“……”
說“能入”是不是就要親你?
你說親就親,我之前說摘下來親你你怎麽非要跑呢?
我不親了!我有小脾氣了我跟你港!
段雲深咳嗽了一聲,一邊轉過頭找瓢躲避視線,一邊煞有介事道,“本宮對陛下忠貞不二,別人一概入不了本宮的眼!”
段雲深拿着瓢,喝了一口水,轉過頭來就發現一張貼近放大了的俊美到近乎于妖的面孔。
段雲深:!
雙唇相貼的時候段雲深還是懵的,口中那口水都還沒來的及咽下去。
清甜甘冽的井水在他們舌尖輾轉,段雲深幾乎含不住它,有一小部分清水順着嘴角流下來,打濕了胸口的衣服。
段雲深:……
發生了什麽,我是誰我在哪兒,誰在撩撥我的舌尖?
景铄離開的時候還輕輕咬了一口段雲深的唇珠。
段雲深自始至終瞪着眼睛不知所措,這時候喘.息不止,呆呆看着暴君,人都有點傻了。
這,這男狐貍精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他是不是饞我的精氣!?!
景铄也并未退遠,哪怕雙唇分開了,也維持着呼吸可聞的距離,兩張臉貼的格外的近。
景铄一張臉倒是平靜從容,但是語氣卻實煞有介事的,“親了,怎麽辦?若是被陛下發現,娘娘是不是要被打入冷宮了?”
段雲深:……
媽媽救命!暴君他瘋了!!
他他他犯規!哪有這麽玩兒的!
r這種玩法是有大問題的,它它它是不道德的!!人.妻雖好……
好個球!我不是人.妻!!
段雲深慌了,慌得很厲害!
景铄表情未動分毫,完全不認為自己這種行為需要覺得羞恥,語氣坦然誠懇又帶着點奇怪地悠然從容,“娘娘真到了冷宮裏,草民去看望娘娘可好?”
……
別別別說了!
段雲深總覺得自己腦子裏要有一輛加長版的超豪華凱迪拉克開過去了!車上指不定還放着一本通俗文學叫做《冷宮棄妃》,出版社的名字叫做龍馬或者海棠……
段雲深覺得這肯定不是自己的問題,是暴君的語氣的問題!!
按暴君這個語氣,他要真去冷宮看自己,帶的肯定不是粥了!
別問帶的是什麽,段雲深一點也不想知道!這個肮髒的世界!
還有這個肮髒的暴君!!
沒看出來啊,濃眉大眼的,你怎麽這麽會玩兒呢你!
景铄氣定神閑:“娘娘?”
段雲深:……
段雲深一口老血哽在喉頭。
是在下輸了!
我段位沒你高,臉皮沒你厚!
我錯了,我曾經以為你是個臉皮薄的人,怪我眼拙!
段雲深站起來走到景铄對面,單膝跪地行禮道,“臣妾有罪,臣妾錯了,臣妾再也不敢了!”
景铄淡定坐直了身體,“嗯”了一聲。
段雲深等了一會兒沒等到“愛妃平身”,就只能自己擡起頭來看景铄。
這一看,頓時覺得自己這個姿勢好像求婚啊!
就差一捧玫瑰和一個求婚戒指了。
段雲深在自己身上摸了摸,看有沒有什麽圓形的物件做替代,結果什麽都沒摸着,轉頭又看了看井周圍——連根草都沒有!
景铄:“愛妃找什麽?”
段雲深:……
段雲深剛剛就是覺得像求婚,然後下意識就想找個什麽圓形的東西,這時候被景铄喚醒,又覺得有些窘迫跟不好意思,自己站起來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沒什麽沒什麽。”
景铄:“真沒什麽?”
段雲深:“……就是,嗯,沒什麽。”
景铄更好奇了,“愛妃丢東西了?”
段雲深:“沒有……”
他身上也沒什麽重要東西可以丢。
本來有一份遺書的,結果他今天白天閑的沒事重新看了看,然後就覺得這遺書實在是寫的亂七八糟的,于是晚上放在蠟燭上燒了。
被燒了之後還在慶幸幸虧沒被別人看到,寫的都是些什麽玩意兒?
景铄:“遺書丢了?”
段雲深:??!!
不怪景铄以為段雲深是遺書丢了,就段雲深現在這幅在自己身上到處摸找東西的模樣,配合在地上四處亂看,誰都會以為是東西丢了的。
段雲深覺得自己受了驚吓:“遺書?!!”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景铄,一臉的不可置信!大兄弟你是開了千裏眼還是學會了未蔔先知!?
你怎麽知道我寫了個遺書!??
景铄:“真丢了?”
段雲深:“丢,倒是……沒丢……”
但是自己怎麽覺得現在這情況比丢了的問題還大呢?
段雲深:“……陛下,昨夜也來了?”
想起來了!就說昨天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覺到有人從我胸口摸東西!原來是你啊兄弟!!
景铄思考了一秒,然後臉不紅心不跳地否認了,“沒有,昨夜朕讓渡鴉前來的。”
抱着賀珏引走了大理寺守衛和嘉王暗衛的視線的渡鴉打了一個噴嚏。
賀珏:??
賀珏:“很冷?”
渡鴉搖頭。
賀珏還是道:“時間也差不多了,回将軍府罷,找個機會甩了身後那些人。”
段雲深看着景铄,整張臉上的表情就是——你猜我會不會那麽蠢地信你!
渡鴉才不會亂翻我胸口好嗎,那一看就是個老實孩子!翻了他也不會亂看,不亂看就不知道那是遺書!!
景铄才不管段雲深信不信,反正他一推二五六,他說他昨夜沒來就是沒來。料想他愛妃也不敢跟他叫板。
段雲深艱難地措辭道:“……那遺書,臣妾亂寫的,陛下可不可以忘了它?”
景铄:“朕見過愛妃的遺書麽?”
段雲深:……
可以,很好,就保持這個裝傻的态度就行,我很喜歡!
景铄:“不過朕昨夜好像夢到愛妃精通巫蠱之術,還幫朕算了一卦。”
……
太!過!分!了!!
我要離開這兒,我要回大理寺!
誰都別攔我!!
景铄:“愛妃猜夢裏你為朕算出了什麽?”
段雲深無語凝噎。
皮這一下你真的很快樂麽!空娴拿矗浚∧闶歉霰┚,你不是皮皮蝦!!
段雲深擡頭看着滿天星辰,“今天月亮好多啊!星星真亮!”
月亮多不多不知道,星星倒是确實很亮。
秋夜的天空似乎要更加的澄澈一些,所以星星看起來也格外明亮一些。
景铄看着段雲深等了一會兒。
段雲深一副跟自己頸椎過不去的模樣,似乎打算擡頭看到天荒地老。
景铄也覺得自己今夜似乎逗人逗得有些過分了。
但是忍不住。
段雲深好像本身就有什麽特別的氣場,待在他身邊會想看他被逗得團團轉。而景铄這個性格不适合逗人,一本正經的,逗起人來別人根本分不出來是不是在逗自己。
景铄:“愛妃?”
段雲深顧左右而言他:“月色真美啊!”
景铄擡頭看天,只覺得月色與星空都一般。
愛世界的人和不愛世界的人眼睛裏的風景是不一樣的。熱愛生活的人,四季有時,春花秋月,夏蟬冬雪,每一處都是美的。不愛生活的人的眼裏,花是要敗的,月是要缺的,蟬是要死的,雪是要化的,毫無美感可言,反而只會覺得這些東西可悲。
但是景铄看了看天空,還是覺得自己愛妃更惹人一些。
那不能淺薄地用“美不美”“好不好看”來形容,更像是一種天性的吸引,就好像飛蛾看到燈火。
景铄:“要不要換個地方看?”
段雲深:“嗯?”
段雲深下意識把頭轉過來看景铄,景铄站起來示意段雲深跟上他。
兩人繞過幾處偏僻的小巷子,直到看到一所高樓,人聲鼎沸的,即使是深夜,那處也好像鬧市似的。
段雲深:?
段雲深:“這是哪兒?”
景铄:“不知,不過朕瞧着這樓是京城裏最高的。”
景铄帶着段雲深直接一層一層翻上了最高層的那處樓臺,樓裏的賓客們對此毫無知覺。
段雲深倒是在上樓的時候瞄了兩眼,然後隐約知道了這是個什麽地方。
反正不是什麽正經地方,一眼看去就是縱情聲色。
段雲深收回目光,老老實實任由景铄将他帶到了最高層的樓臺上,然後在樓臺找了個合适的地方坐下。
從此處看出去,京城的盛景盡收眼底,淡淡的銀色月光之下,整個京城都透着一種朦胧的味道。
而且此處離天也更近,雖然不能昧着良心說這麽幾層樓的距離讓星星更大更清晰了,但是好歹心理作用下,看起來隐約似乎也确實更好看了一些。
高處的風景自然與別處不同。
段雲深一瞬間都有些被這朦胧夜色下的盛景震住了。
好一會兒段雲深才找回聲音,“陛下怎麽知道這處地方?”
而且這麽好的地方居然沒人。
景铄:“偶然知道的。”
這麽好的地方沒人的原因自然是因為這處被京中貴人包下來了——不是景铄,若不是為了段雲深,景铄從不如此冒險地私自出宮。
朝中忙着內鬥,滋養了一大群屍位素餐的蛀蟲,那些高官拿着錢財權力,總要找個消遣的地方彰顯一下的。
這地方被包下來了,他們平日裏不來也不會讓別人進來的,正好今夜便宜了段雲深。
段雲深站在這景色下,不自覺就有些想要感嘆宮中果然是太狹小了。如果一直在宮裏待着,肯定看不到這般美景。
段雲深看着一個方向,道,“那處是不是就是宮城?”
景铄随意看了一眼,“是。”
段雲深:“這麽一看好小。”
而且原書裏居然在京城內允許存在高于宮城的建築存在,而且看樣子這棟建築還是一處青樓。
這算什麽,隐喻這縱情聲色之所高于行政場所,這國家沒救了?
段雲深覺得自己肯定是學生時代閱讀理解做多了,條件反射。
段雲深看着景色,大概是觀感實在太過明顯,不知怎麽的,居然又重複了一遍,道:“這麽一看,似乎無論是人還是物都變得很渺小。”
景铄看了段雲深一眼,“帶愛妃上來是看景色的,怎麽聽愛妃似乎惆悵起來了。”
段雲深:“……可能是當年作文寫多了,看到好看的景色總忍不住聯想一下大格局。”
家國情懷,江山壯麗,離愁思鄉……總要挑個中心思想升華一下才可以,要不然等着語文老師扣到你只剩基礎分吧!
景铄指着天邊一顆星辰,“愛妃看低處自然是容易惆悵的,不如看看高處,不是說是今夜星辰好看麽?”
段雲深順着景铄的手指看了一會兒,然後鬼使神差地又把視線收回來看着景铄。
真好看啊!
比外面的盛景好看得多。
人長得還是很好看的,不提遺書我們還是好朋友,睡一張床的那種!
景铄轉頭看段雲深,“怎麽?”
段雲深一記直球,“陛下比這盛景好看。”
景铄:“……愛妃也比這盛景好看。”
盛景:????
我招誰惹誰了,好看就好看,為什麽要拉踩我!?
段雲深忍不住有點小自豪。
這麽大這麽好看的一只狐貍精,我的,家養的!
而且他還會飛!!
段雲深真心實意道,“陛下的腿無事真是太好了。”
景铄:“不生氣?朕未将此事告知于你。”
段雲深:“不告知比較好。”
景铄和太皇太後那邊的關系跟走鋼絲似的,此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完全可以理解。
景铄聽着這人這麽坦然,忍不住道:“愛妃怎麽這麽好說話?”
段雲深心道,我難道不是一直都很好說話麽?別的優點不敢自誇,段雲深一直覺得自己性格還行。
恰在這時候,兩人突然聽到了不遠處有吵鬧之聲。
隐約聽得出似乎是有人喝醉了酒,大聲嚷嚷着“既然今日空着,憑什麽我就進不得?是大爺打賞得還不夠麽?”,“大爺今天還就非進不可了!”
似乎有老鸨和姑娘們賠罪,說着漂亮話,類似于“奴家陪大爺去看別處,這處有什麽好看的~”“大爺~”
嘈雜得很,不過聽動靜這群姑娘似乎沒能攔住這人,聲音還是在朝這邊移動靠近。
他們兩人自然不能被人發現,于是景铄帶着段雲深飛出樓臺,落在樓臺下的屋頂上,剛剛好處于視線死角,只要樓臺上的人不夠着身子往下看,就看不到他們。
段雲深被景铄攬着腰,不知怎麽的,突然樂不可支。
好好的一國之君跟自己在這兒好像做賊似的,還怪溫馨的,這暴君肯定沒和別人有過類似的經歷。
景铄疑惑地看了段雲深一眼。
段雲深笑得收不住,見牙不見眼的。
上面的客人似乎已經沖破了最後的防線到了樓臺上,醉醺醺地發酒瘋,估計一時半會兒是不會消停了。
段雲深原本看星星就是個托詞,這時候扯了扯景铄的衣服,用口型道:走吧。
“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