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共同沐浴? (1)
段雲深把水端過來給景铄喝了之後,便發現自己之前讀的那本書不見了,床上床下的尋了,就是找不見。景铄也不着急,随意說找不見就算了,愛妃讀了這麽久也該歇歇了。
段雲深:……
你是不是把書藏起來了?好好一個暴君珍惜一下你的人設,不要這麽幼稚!
景铄:?
段雲深:“臣妾這就去注意。”
景铄神色淡淡的一點頭,看不出任何不妥的地方,雖然那書就在他枕頭下壓着。
兩人就跟秋日的貓兒似的懶洋洋在這宮殿裏又歇了一段時間,一直歇到景铄自己都覺得這日子過得太頹靡了些,總覺得自己再這麽過下去,只怕真要活成個無用的傀儡了。
所以他當天晚上寫了兩個字條,分別疊好,讓段雲深選一個。
段雲深:“這是什麽?”
景铄神色淡淡:“愛妃取一個就是了。”
段雲深:“随便選?”
景铄:“随便選。”
段雲深試探着伸向左邊那個紙條,拿了起來,看了景铄一眼,确認他沒有阻止的意思才打開看裏面寫了什麽。
打開之後卻發現裏面沒有任何字跡,只有一個意義不明的圓圈。
段雲深:?
這是什麽?湯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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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铄悠然地道,“愛妃那張紙條上面是什麽?”
段雲深将紙張翻過來,展示給景铄看。
景铄微微揚了一下眉毛,然後道,“愛妃手氣真好。”
段雲深敏銳地發現景铄這句話似乎,別有深意?但是他卻解讀不出這話的深意在哪兒。
段雲深只能老老實實地直接問道,“??敢問陛下,這圓圈是何意?”
景铄想了想,“晚膳吃湯圓罷,愛妃喜歡吃什麽餡的?”
段雲深:!
有朝一日!!我和暴君的頻道居然對上了!
這是何等可歌可泣,這是可以載入暴君寵妃的個人史書傳記的一刻!!
只是……段雲深依舊覺得暴君剛剛肯定瞞了自己什麽。就你們古人那個彎彎繞繞的習慣,我才不信你寫這個是要決定晚餐吃什麽。
段雲深這段時間膽子見長,試探着将手摸向另一個紙條,見景铄沒有攔他的意思,便将另一個紙條也拿起來展開了。
上面是是一個“十”字。
很好,也是意味不明。
段雲深看了兩眼紙條,決定放棄思考,問景铄道,“花生流沙餡兒的湯圓可以安排麽?”
當天夜裏,段雲深抱着景铄的胳膊睡得正熟的時候,還魂園出了慘案。一位婢女不知怎麽的大晚上不睡覺,跑去還魂園祭奠亡靈,結果撞上鬼,慘死了。
婢女的心髒不翼而飛,血将地上的泥土都染了色,第二日被發現的時候,那泥土一腳踩上去血水就會漫上來。
婢女缺失的心髒處嵌了一塊石頭,石頭上用極其拙劣的篆刻痕跡寫着,“臣妾冤枉。”
此事在宮中引起軒然大波,宮女太監們都議論紛紛,說是還魂園冤死的那些鬼魂回來殺人了。
雖然大家說的語焉不詳,但是都暗指這位鬼魂指的是景铄的母親,畢竟用的是“臣妾”二字,這可不是太監宮女們可以用的自稱。
段雲深整日和暴君窩在宮中不出,再加上他是陛下面前的寵妃,自然沒有人敢和他說起這件事。
此事還是隔了好幾天,段雲深才從小茍子的嘴裏聽說此事,小茍子也沒深說那些猜測,只講了講死狀,說是還魂園怨鬼殺人,讓段雲深夜裏睡覺的時候将護身符帶好。
段雲深回頭就去找景铄檢查了給他的護身符有沒有好好帶,晚上睡覺更是直接縮進景铄的懷裏,格外自覺。
景铄抱着人,有些無奈,“真這麽害怕?”
段雲深奇道:“陛下一點都不怕?”
景铄不知怎麽回答,因果都在他手中,這事兒是怎麽發生的,他最清楚。所以他自然是不怕。
段雲深恨不得縮小成一團跑進人衣襟裏藏着,景铄抱着人,不知為何突然有幾分惆悵。
自己幼時好像也是如此怕鬼神之說,只是後來人心見多了,便知道鬼神也不過是人心下的棋子罷了。
這婢女的死還只是一個開頭,緊接着死的就是一個太妃。那位太妃雖然有子嗣,卻是一位公主,已經遠嫁,宮裏宮外也沒指望,這些年深入簡出,不怎麽引人注意。
在她的心髒裏也發現了石頭,上面同樣是“臣妾冤枉”。
宮中一時人心躁動不安,夜裏野貓兒在花草間蹿一下,都能引得四下一片驚叫。
景铄現在是甩手掌櫃,裝着自己毒發不了床,這些事自然是太皇太後處理。
說來太皇太後一個老太太,居然難得地不信鬼神之說。
太皇太後冷斥道:“怨鬼殺人?哪只怨鬼敢入得皇家,也不看這是什麽地方!”
她弟弟丞相謝翰心這時候看起來不動如山,似乎沒被自己姐姐這怒氣所侵染,仍平靜道,“太皇太後娘娘息怒。”
這幾日太皇太後心情不佳,長樂宮中的宮女太監都有所察覺,紛紛夾着尾巴做人。
原因無外乎它,實在是諸事不順。
景铄和雲妃那邊雖然一直有小太監傳來消息,說是景铄已經多日不見外人,脾氣也越發暴躁,宮裏的東西都被毀得差不多了,甚至還說連雲妃都受了這喜怒無常的暴君的懲罰,夜裏曾經傳出過慘叫。
聽起來算是好消息,但是景铄一直沒低頭,那雲妃也還活得好好的。
倒是自己弟弟謝翰心隔三差五進宮來給自己添堵,擔憂這擔憂那,不是說那瘋子陛下可能寧死不低頭,就是說前朝王爺黨作亂。
除了這個,還有前些日子有個太醫去給雲妃看病,太皇太後留心查了一番,派人去查,本以為會挖出轉投景铄的人,誰知道查來查去卻讓自己的人踩進了嘉王的陷阱。
諸事糾葛不順,自然是火氣大。這時候宮內還出了這種事,讓她如何能平靜得下來。
謝翰心這時候低垂着眉目,道,“怨鬼之說自然是不足信,臣只是在想,這背後的人是誰,意欲何為?”
太皇太後冷笑了一聲,“是誰?丞相真的心中沒有人選麽?”
謝翰心年紀也不輕了,須發皆有斑駁,只是精神矍铄。此時他裝傻道,“微臣愚鈍。”
太皇太後看着自己這弟弟就來氣。
官居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勢滔天,但是到了這個年紀,卻越來越畏首畏尾了。老狐貍似的,看得比誰都清,裝傻比誰都熟練。
太皇太後和丞相兩人這姐弟年輕時也算是同患難共進退,都是下得狠手的毒辣角色。但是到了老年兩人卻開始出現分歧,謝翰心越來越保守,他作為臣子已經爬到了最頂端,位極人臣,只要守住這個位子就好了。太皇太後卻要比這個弟弟野心大,她可不想到此為止,她想為謀求千秋百代。
淳玉是丞相送進宮的,既是送進宮的智囊,也是防着自己這姐姐太過冒進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太皇太後此時看着謝翰心裝傻,道,“丞相,你可真是越老越膽小了!”
謝翰心不卑不亢道,“太皇太後娘娘,我們姐弟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那些榮華富貴帶不走的,到了這個年紀,什麽也不想求了,就求個平安喜樂。”
太皇太後:“哦?吃了一輩子人的惡鬼突然想吃齋念佛了,求平安喜樂?”
謝翰心未曾接話。
太皇太後卻仿佛被他的沉默給激怒了,“哀家不收手,誰也別想下船!你也別想!!——查,去給哀家查,那人不是想裝神弄鬼舊案重提麽?哀家倒是要看看,他有什麽本事!真以為在太醫上栽了哀家一遭,他就贏了?還嫩得很!”
謝翰心不欲與自己的姐姐辯駁,更何況他這姐姐現在還是處于氣到聽不進話的狀态裏,于是應了這“徹查”的命令,就下去了。
嘉王那邊聽說了宮中血案的消息便皺起了眉頭,“你再說一遍,那石頭上寫的什麽?”
周不愚有些吃驚于嘉王反應如此之大,但還是重複了一遍,道,“寫的是,臣妾冤枉。怎麽,這幾個字有不妥?”
景逸一張臉幾乎有些發青,唇抿得緊緊的。
周不愚愣住,猶豫着道,“王爺?”
景逸沉默良久,突然怒極反笑,一連道了三個“好”字,“我還道此次小铄這麽安份,我回來他居然沒給我和太皇太後那邊使絆子,原來在這裏等着呢?”
周不愚此時顯得有幾分茫然,景逸平素不怎麽顯露情緒,但是今日顯然是氣得厲害,但是他始終沒明白景逸為何如此生氣。
景铄這暴君被架空了實權也不安分,多生事端,此事景逸和周不愚早已知曉,他們只道是景铄想挑起他們和太皇太後争鬥,好給自己這個傀儡喘.息的機會。
可怎麽這次……王爺就氣成了這樣?
周不愚又看了一眼宮中傳出來的紙條——臣妾冤枉?
誰冤枉?這深宮猶如煉蠱場,枉死的女子不在少數。這暴君在位的時候,除了這雲妃,基本進去一個女子就死一個,而且還是當夜就死,就算不提暴君,歷任君王的後宮裏枉死女子也是如恒河沙數。
這裝神弄鬼的一句“臣妾冤枉”卻讓王爺氣成這樣,難不成……
景逸突然出聲打斷了周不愚的思索,道,“備馬車。”
周不愚愣道,“王爺去哪兒?”
景逸:“宮中,許久沒見母妃了。”
此處的母妃自然不是景逸的生母,而是指許太皇太妃。
備下馬車出了門,不想卻在路上遇見了旁的事,丞相府小公子謝渺帶人當街攔了嘉王的馬車。
謝渺是丞相府獨子,并無兄弟姐妹。謝翰心老來得子,自然是全府上下都捧在手心裏寵着。
這謝渺雖也聰慧,在京中有些才名,只是為人卻蠻橫無理。自小嬌縱着長大,目中無人,而且自視清高,從不和官場子弟來往,倒是喜歡和一群窮酸的“才子”泡在一起。
他交朋友從不看別人的身世,畢竟除了皇子,誰也沒他身世顯赫。
這次帶人攔景逸的車,也是為了朋友出頭。
景逸坐在馬車上沒下來,讓周不愚下去和這小公子打交道,這小公子倒也不嫌棄周不愚這幅窮酸的倒黴相,反倒是說,“我瞧你這模樣也是個有才之人,怎麽和這等污濁貨色混在一起?”
周不愚長這麽大,倒是頭一次聽人說“看他模樣”是個有才的,頓時對這小公子印象不錯,打算待人溫和一些。客客氣氣問了謝公子為何堵車?
謝渺也不忌諱,直言道,他是為了友人的心上人來的。
原來謝渺有個朋友,是個窮酸書生,這人有些才情但沒什麽官運,寫些山水風月的詩詞不錯,論政事便不行了。所以久試不中,一次落榜後去青樓買醉,結識了一位風塵女子,兩人一見如故,私定終身。
窮酸書生自己雖沒錢,但是也有幾分傲骨,拒絕了謝渺的相助,愣是靠賣字畫攢了些錢財,要替那位女子贖身。
這一攢就攢了好幾年,好不容易湊夠了錢財,歡歡喜喜地準備去接姑娘出來。誰知道去了才知道,那位姑娘居然不願意跟他走了。
那姑娘說她自知身份卑賤,出了這醉歡樓便是一個尋常女子,再也沒有機會得見嘉王爺了。
所以他拒絕了書生為他贖身,說是縱使是在和煙花場老去,只要能多見王爺幾眼,便值得了。
那位書生出了醉歡樓失魂落魄,好幾年積攢下來的期待都成了一場大夢,尋死覓活。
謝渺聽到此事自然是不能容忍自己朋友變成這幅模樣,這才來堵人。
謝渺指着馬車裏道:“我謝渺也不是蠻橫無理之人,那姑娘說過王爺并沒有給她什麽承諾,只是遠遠見了王爺一眼,為王爺彈過一首曲子,便私心惦記上了——想必王爺也不會将這麽個青樓女子放在心上,不如勞駕王爺去斷了那女子念想,成全我那朋友一樁美事!”
周不愚聽得哭笑不得。
也就這種富貴人家的閑散子弟才有時間和精力來折騰這些事情。
景逸倒确實去過醉歡樓,偶爾和人談事,青樓總歸是個好去處,不過那女子他肯定是沒印象的。
今日景逸今日心情不好,謝渺又是丞相家的公子,聽周不愚在外面和那小公子拉扯了這許多,景逸便有些不耐,這時候掀開馬車的車簾,道,“先生上來。”
周不愚:“可這……”
景逸:“謝公子想攔便攔吧。”
言外之意便是,你想攔,也該看看自己攔不攔得住。
若是平日的景逸定是能挂上溫雅面具和這謝小公子虛與委蛇一番的,只是他剛剛心口才被人撕開一道舊傷,這時候哪裏還有那般的耐心。
周不愚一邊給這純真的小公子使眼色,一邊自己回身上了馬車。
謝渺看嘉王這個态度,頓時心裏便也有些不舒服,“嘉王這是什麽意思,小瞧我丞相府的府兵麽?”
嘉王不會武功,進出都帶着府兵。他一聲說接着走,那府兵自然是要沖破這謝小公子的阻攔的。
謝渺也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心道我都這樣低聲下氣來與你好好商量了,你居然還敢如此藐視于我?
相府小公子自出生到長這麽大,還沒被這樣待過。他來攔人馬車也是帶着人的,于是雙方就動起了手。
相府那邊小公子沒分寸,府兵心裏還是有杆稱的,動手也沒傷人,只想着趕緊把王爺的馬車放過去,大不了待會兒被小公子罵一頓。
原本景逸這邊的府兵也該是如此息事寧人的态度,想着突破了這阻礙便罷。
可誰知變故突生,景逸府兵之中有一人突然發了狂似的,連殺相府府兵數人。
嘉王聽外面聲音有異,掀開馬車簾子一看,正好見着自己門下的一個府兵一劍捅穿了謝渺的心髒。
……
電光火石之間,景逸終于明白了。
宮中血案不過是個引子,現在這一刻,才是景铄要的。
怨鬼殺人,青樓妓子,都不過是景铄手下的一步棋了。
謝渺是謝翰心獨子,謝翰心是太皇太後親弟弟。
此事于公于私,都不可能善了。
太皇太後黨和王爺黨雖然原本就是針鋒相對,但是今日這一刺,只怕就将一場你死我活的決戰提前了。
周不愚也算是反應快,看到自家的府兵捅死了謝渺,便立刻明白是被人算計了,這時候聲嘶力竭地指揮府兵道,“快擒住他,莫讓他自己了結了!”
兩家的府兵一擁而上,要将那殺人者抓起來,只是殺人者反應更快,抽出一把短匕割開了自己的喉嚨,鮮血噴湧而出,神仙難救。
周不愚傻了一般,喃喃道,“果然是死士……”
他愣了一瞬,又突然活泛起來,慌忙道,“快,快看看謝公子!!”
謝小公子躺在地上,自家的府兵慌成一團,有些幫他按壓傷口,有些忙着喊大夫。
他仰着頭,嘴裏吐着血沫子,無端想到昨夜他父親沖他發火,說他這般年紀也該準備考取功名了,不要整日和那些鄉野之人鬼混。可發完火又偷偷讓廚房給自己炖了湯。
謝渺眼睛睜得大大的,看着天空,喃喃道,“孩兒……不……唔呃……”
一口鮮血噴出來,仿佛堵住了氣管,猛烈地咳嗽了起來,不過咳了兩聲,便咽氣了。
景逸和周不愚這時候已經下了馬車,景逸遠遠看着那謝渺咽氣,臉色沒什麽表情。
周不愚去探查那自殺了的府兵,頭疼的發現那府兵是熟面孔,也不知是什麽人老早就安插.進了嘉王府——再一看那邊,剛剛還傲氣又有幾分純真的謝家小公子頭都歪到一邊了,胸口的起伏也沒了。
周不愚頗有些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回到了景逸的身邊,“嘉王爺帶領府兵當街殺人,這可真是……”
景逸:“……你說小铄在想什麽?”
周不愚:“啊?”
景逸:“他這麽做,對他有什麽好處?”
周不愚:“我的王爺,好處多了去了!那丞相,那太皇太後,能輕饒了咱們麽?這謝渺可是丞相府的獨苗,這次只怕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咱們誰敗了,對這個傀儡皇帝都好處不少!”
景逸看向周不愚,“可小铄知道咱們有後手,後手一出,他能得到了好麽?”
周不愚一頓,“……這……唉,所謂後手也不過是破釜沉舟的無奈之舉,再說,那陛下不一定就知道您有後手,說不準是您高看他了呢!”
景逸篤定道:“他知道。”
周不愚滿心的煩躁,“別說陛下了,您考慮考慮您自己吧!”
景逸轉頭看了周不愚一眼,周不愚自覺剛剛失言,稍微慫了兩秒。
丞相府的府兵确認謝渺已經魂歸西天,這時候紛紛拿起兵刃将景逸和景逸的府兵圍了起來。
之前兩方交手都是懶懶散散,不過片刻的功夫,再兵刃相見的時候卻是劍拔弩張。
謝渺的命交代在這兒了,他們若是不能把這王爺留下來,只怕回頭丞相就得要了他們全家的命。
景逸倒是擺擺手,讓自己的府兵将武器放下了,“本王的府兵,自然會給個說法,去大理寺吧。”
周不愚:“王爺?!”
景逸收了之前那疑惑的模樣,笑了一聲,看向周不愚道,“慌什麽,難不成你覺得他們能奈何得了我?”
景逸對着周不愚使了個眼色,周不愚立刻會意,并不再多言。
景逸重新上了馬車,馬車在兩府官兵的簇擁下,改道去了大理寺。
此時的宮中,太皇太後還不知曉此事,因為被謝翰心氣得不輕,頭疼得厲害,大太監正在讨好地給太皇太後揉太陽穴。
太皇太後被這樣按着,想着這些天的不順,還有那句“臣妾冤枉”,不自覺地就想起些旁的事情來,這時候對着大太監閑話一樣地道,“你說這同樣是皇家出來的人,怎麽如此不同。”
大太監:“太皇太後娘娘說的是?”
太皇太後:“許多事。你看铄兒那副癡情種的模樣,為了個蠻族妖人和哀家對着來,熬了這許多天了,也沒見他服軟——無上皇當年可沒這麽待哀家過,也沒見他這麽待宮中其它的妃嫔。”
大太監笑着打圓場:“聖人不仁,無上皇心中有公義大道,自然不為私事牽絆。現今陛下看着待雲妃極好,其實何嘗不是傷了太皇太後娘娘的心呢?”
太皇太後又道,“同是皇家子嗣,怎麽铄兒就對他母妃無動于衷,景逸卻對他母妃冤死之事耿耿于懷?”
大太監聽到太皇太後這随口一說,慌得立刻就跪在地上了,“奴才愚鈍,什麽都未曾聽懂!!”
景逸的母妃的死因,對外可不是說的冤死的。
要是沒記錯,景逸的母妃當年給重病的先帝送了一碗蓮子羹,先帝沒吃賞給了一個奴才,那奴才吃完居然喘不上氣,生生窒息而死了,既沒有傷也查不出毒,但是先帝眼看着那奴才吃完蓮子羹之後才死的,哪能輕易放過此事。
嘉王母妃獲罪,罪名是“弑君”,景逸還小,沒被牽連送給了別的嫔妃撫養。要是沒記錯,當時不僅僅是嘉王母妃,還牽連出了一大群謀劃弑君的人來着。
此時聯系上宮中血案裏的石頭,那句“臣妾冤枉”,太皇太後這麽一感慨,大太監突然覺得自己知道了要掉腦袋的大事。
太皇太後睜開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大太監不悅道,“你慌什麽?”
大太監伏在地上不敢擡頭,“這,奴才,奴才惶恐!”
太皇太後:“莫要慌,哀家就随口說說,哀家對你還不放心麽?接着伺候罷。”
大太監戰戰兢兢爬起來,接着給太皇太後按摩頭部。
太皇太後接着舒緩道,“哀家的皇兒,也就是先帝,可真是個好君王啊。他和他父皇一樣,公正,果決,處理起朝堂上的事情來頭頭是道,絲毫不拖泥帶水——哀家的母家有人犯了錯,哀家去找先帝求情,先帝不僅沒有網開一面,還教訓了哀家。”
大太監大氣都不敢喘。
太皇太後:“那個時候啊,哀家就覺得這兒子坐上了帝位,于自己好像也沒什麽好處。既然如此,要不要換一個聽話的上去呢。”
大太監“噗通”一聲又跪下了。
先帝對外稱是病死的,這太皇太後話外的意思,倒像是……
太皇太後看着大太監,不解道,“你怎麽又跪下了?”
大太監已經話都說不完整了,“奴才……奴才……求太皇太後娘娘饒命,太皇太後娘娘饒命啊
太皇太後皺着眉頭,“哀家頭還痛着呢。”
那大太監爬起來接着給太皇太後頭部按摩,可此時已經腿抖如篩糠,牙關也不斷的打顫。
太皇太後大概被這奴才掃了興,不願多說了,按了一會兒,便道,“你出去罷。”
那奴才叩頭出了門,接着太皇太後就叫了侍衛進來,讓他們送剛剛出去的那個大太監去見閻王。
屋子裏只剩下了太皇太後一人,她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自言自語似的喃喃道,“景逸那孩子還在想着幫他母妃翻案,怎麽哀家就沒有這麽可心的皇兒?”
外面腥風血雨,段雲深這宮殿裏頭卻還是春暖花開。段雲深這時候削着梨子看着景铄自己跟自己下棋。
圍棋嘛,段雲深肯定是不懂的,但是不影響他覺得景铄很厲害,因為他看到棋盤快被擺滿了。
段雲深削完梨子順手就送進嘴裏了,“咔嚓”就是一口,汁水清甜。
景铄被段雲深咬梨子的聲音吸引,看了過來。
段雲深:……
段雲深:“咳嗯,本本來是給陛下削的,順口……這邊不髒,我分一半給陛下?”
段雲深說完就拿着水果刀把手上的梨子一分為二,景铄都沒來得及攔,段雲深就已經把另一半梨子遞過來了。
分梨,分離。
可真不是個好兆頭。
不過景铄什麽也沒說,接過那一半梨子,卻沒吃。
段雲深在旁邊湊熱鬧道,“哪邊要贏了?”
景铄看着棋盤,“愛妃覺得哪邊會贏?”
段雲深心說我又不懂。
段雲深:“……嗯,白子。”
別問,問就是邪不壓正白不勝黑,而且白玉棋子比較好看!
景铄落下一子,笑道,“錯了,是都不會贏。”
段雲深:??
沒有人可以成為贏家。
段雲深好不容易等着景铄把一局棋下完,然後幫忙挑揀棋子分別放回棋盒,興致勃勃道,“和臣妾下吧,陛下一個人下不無聊麽?”
景铄悠然道,“愛妃之前可還輸了朕幾十件事的,确定還要和朕再下?”
段雲深:……
怎麽就幾十件了,我不信,你是不是仗着我不記數就忽悠我來了?
景铄:“還要下麽?”
段雲深:“下!就用這個來,臣妾要贏一局就抵消一件事。”
景铄:“愛妃贏一局,抵消五件罷。”
段雲深:??
景铄悠悠道:“要不以愛妃的棋藝,怕是還不清債了。”
段雲深差點當場撸袖子。
你不要小看我我跟你講!我這兩天自己也有在研究的,看我殺得你落花流水!
十局過後,段雲深哭着不玩兒了。
太難了,一點情面都不講,以前還能偶爾贏兩局,這會是每次都把自己堵的死死的。
圍而不殺,一開始段雲深都感覺走得挺順的,感覺良好,走着走着就發現這暴君把路都堵死了。
太慘了,真的,段雲深懷疑景铄腦子裏有個埃爾法狗。
景铄撿着棋子放回自己的棋盒,悠然道,“愛妃再來一局?”
段雲深搖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就差當場哭給這暴君看了。
段雲深:“臣妾給陛下念書吧?”
景铄撿棋子的手一頓,“不必。”
段雲深:??
段雲深隐約覺得自己像是拿捏住了景铄的短處——他怕自己抑揚頓挫地讀書給他聽?
咦惹
真就男狐貍精?怕我念經超度你?
那你殺了我這麽多盤,我不報複你一下多不好意思啊。
段雲深轉身就要去給陛下尋書,準備看看這屋子裏有沒有什麽《華嚴經》《金剛經》之類的,沒有也沒關系,可以讓小茍子去找!
景铄一眼看穿了自家愛妃的小心思,想抓住他攔人,但是這時候段雲深已經飄出去了。
景铄坐在輪椅上,也不好追人,只能看着自家愛妃在書冊裏翻了一會兒,然後就去門口吩咐小太監們送經書了。
景铄:……
小茍子辦事很靠譜,不僅送來了一打經書,還送來了一打黃符、銅錢劍、觀音像。
段雲深:?
小茍子:“娘娘你偷偷藏着自己用,別讓瘋……別讓陛下看見。”
宮裏的血案鬧得滿城風雨,這時候大家想着辟邪也是正常。
段雲深看着那不到手掌大小的銅錢劍,又看了看夾雜在書頁裏面泛黃的觀音像,上面好像還濺了點油……
你們這麽對觀音大士,還指望觀音大士保佑你們麽?!又不是竈王爺!
段雲深進屋找了個地方把畫像供起來了,黃符張貼上了,銅錢劍……銅錢劍挂暴君脖子上了。
景铄:?
段雲深心道,畢竟他的命就是自己的命,以前是這樣,現在更是這樣。
以前自己依靠暴君續命,現在暴君很有可能已經把自己掰彎了,他是自己心肝小寶貝,要好好保護起來……個鬼。
聽着就覺得好奇怪啊!
段雲深看着景铄,這麽大一個男狐貍精,勾人心魄的,哪裏像“心肝小寶貝”了?
段雲深從一個傳統直男的理性思考上出發,深入分析,覺得如果自己被掰彎了,那自己肯定對喜歡的對象充滿保護欲,心肝兒甜心之類的詞都可以用在對方身上。
但是……
對面這個,叫他心肝兒自己怕是不想活了,好大的狗膽啊自己!
所以自己是被掰彎了還是沒被掰彎?
自己是在被掰彎的路上,還是剛剛站上起.點?
段雲深陷入沉思。
景铄無奈地看着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銅錢劍,那銅錢看起來似乎有些老舊了,用不知是褪色還是弄髒了的紅繩穿起來,總覺得不太幹淨的模樣。
段雲深思來想去,也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是彎沒彎。
不過大方向總是沒錯的,每天親一口,遲早都是要彎的,所以自己提前疼着對方應該也沒問題。
本來之前拿來經書是為了報複暴君的,這時候被小茍子弄得上了心,拿了一本《金剛經》一本正經地開始念。
景铄聽得頭疼,阻攔了幾次愣是沒能讓自己愛妃停下來,非說要念完一遍比較有效果,這樣怨鬼才不敢來找他們。念完了《金剛經》念《嚴華經》。
等到段雲深那頭告一段落,天色便已經黑了,景铄面上不動聲色,心裏松了口氣,心道自己這愛妃可算折騰夠了。
用過晚膳便到了沐浴的時候。這些天景铄的沐浴都從簡,在這屋子裏擺上一個浴桶,段雲深伺候着,小太監和宮女們都進不來,連熱水都是他們送到門口段雲深提進來的,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雖然說都是男子,但大概是景铄實在生得太過好看,導致段雲深伺候的時候總覺得心裏怪怪的。幫景铄脫衣的時候也是從速,并且努力在無關緊要的皮膚上找一個視線落腳點,避免自己亂瞟。
先幫景铄将衣物都除去幹淨了,然後才抱着人放進浴桶。進浴桶之後便好說了,這時候段雲深就會消極怠工,頂多就是幫暴君洗洗頭發擦擦背什麽,反正景铄也不強求他伺候的多周到。
只是今日不知道是不是景铄這狐貍精被他《金剛經》念得元氣大傷,欠補,居然在段雲深幫他解開衣物的時候問他,要不要一同沐浴。
段雲深:!
段雲深解衣服的手都頓住了:“不必了……吧?”
雖然不知道你們耽美小說的行情,但是根據段雲深看過的其它小說和電視劇的套路,這個邀請絕對是非常危險……
……等等,好像也危險不起來。
段雲深突然想起來,雖然這個劇情很危險,但是暴君這個人很安全啊!
段雲深腦子裏過了一圈。
不行不行不行,安全也不行,太尴尬了。
兩個男人擠在同一個浴桶裏洗澡,而且他還長得這麽好看。
段雲深經過深思熟慮,決定回絕,理由是浴桶太小,我怕我擠着你。
景铄也看不出開心不開心,神色淡淡地沒再說話,由着段雲深接着伺候他脫衣,将他脫得幹幹淨淨。
段雲深努力把自己的目光黏貼在景铄的鎖骨上,然後就要把這赤.裸暴君抱起來放進浴桶裏,可是手上的觸感還是太過于鮮明,手指貼着皮肉,暖熱光滑,抱在手裏還挺沉。
雖然段雲深一直在調整視線黏貼點,但是餘光終歸還是能掃到景铄的身體的
就,嗯,牲口尺寸。
而且……
一點也不像殘疾人,那腿長和腿上的肌肉線條,放現代可以去歐美做模特了。
段雲深回想了一下自己上輩子的身材和尺寸
還是紙片人好啊!有個親媽,什麽都不愁了!天天吃的兔子一樣少還不運動也能保持身材,尺寸就是親媽筆下一個數字,說過十八就過十八了。
得虧是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