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姐姐收好
☆、姐姐收好
翌日。
白朗一共有三天的假期,和蔚然二人既來之,則安之地留在了泉安,等明天她回她的中北,他回他的黑海。
這是個才建設起來的宜居小城市。
雖然沒什麽值得“打卡”的景點,但大街小巷都是新修繕的,比中北市悠閑、淳樸,比黑海市便利,美中不足的是綠化還欠點兒火候,好在是春暖花開,再弱不禁風的小樹苗也是生機勃勃。
白朗和蔚然手牽手,走到哪算哪。
數一不數二的一條商業街,最具規模的不是特産,也不是衣食住行的任何一方面,而是二十餘個代客畫像的攤位一字排開,上座率有六七成,圍觀的路人更是不在少數。
蔚然技癢,交了錢,親自畫白朗。
她調整白朗的坐姿時,色眯眯地有“揩油”之嫌,以至于白朗不得不借咳嗽溫馨提示:“咳咳,大家都在看。”
蔚然臉說變就變,一巴掌呼在白朗的後背上:“坐直!”
後來,白朗一動不能動,思緒便飛了。他明理歸明理,但在此情此景下很難不想起蔚然曾畫過無數張的餘安誠,很難……不吃醋。尤其是他記得蔚然畫餘安誠時下筆如有神,但這時,她面對他像是被難住了,修修改改仍緊鎖眉頭。
白朗越來越慌。
是我坐得不夠直嗎?
還是我這線條不夠剛柔并濟?
總而言之是我白朗站得不夠高嗎?
但分明,閑散的攤主們紛紛都對他這個模特如獲至寶,你畫,我畫,他也畫,一場“命題”的素描大賽自覺、自發而悄悄地展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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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蔚然的壓力越來越大。
要知道,她拿過人家攤主的筆時,還誇下海口來着:“我是專業的。”
終于,其他攤主們後來者居上,相繼“交卷”。蔚然左看看,右看看,崩潰地伏在了畫板上。白朗起身,走向蔚然的途中轉了轉脖子和肩關節:“給我看看。”
蔚然将自己的大作捂得更加密不透風:“我不。”
旁邊的同行們個個翹首以待。
白朗安慰道:“人家都是吃這碗飯的。你手生,情有可原。”
“才不是手生!”
“那是什麽?”
蔚然撇撇嘴,沒說話。
白朗的胃口被吊了個高高的:“我就看一眼。”無論如何,他的長相在這兒擺着,蔚然的基本功也在這兒擺着,充其量不就是失真嗎?可再醜能醜到哪去?
“就一眼,”蔚然讓步道,“你可看好了。”
然後,她當真只給了白朗一秒鐘的時間,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大作卷了起來。同行們被殺了個措手不及,紛紛一聲嘆息,仿佛錯過的不是蔚然筆下的白朗,而是盧浮宮的《蒙娜麗莎》。
再然後,蔚然拉上白朗撒腿就跑了。
白朗回神後,笑了。
蔚然臉紅:“你給我閉嘴!”
“我覺得挺好。”
“閉嘴。”
“真的挺好。”白朗是發自肺腑。
客觀講,白朗猜對了一半。對的是,蔚然筆下的他的确失真了。不對的是,不醜。相反……跟開了美顏似的。只不過,這美顏開得過猶不及。畫中的他大眼睛、尖下巴,根本是在“蛇精”的邊緣瘋狂試探。
這時,白朗才知道他吃餘安誠的醋根本是庸人自擾。
蔚然畫餘安誠的時候,動的是腦子、眼睛和手。
蔚然畫他的時候,動的是心。
腦子、眼睛和手通通形同虛設。
最後,白朗調侃蔚然:“我說一句情人眼裏出西施,不過分吧?”
蔚然哭笑不得:“西施可能會覺得過分。”
中午,蔚然回酒店辦公。光年文化加班加點發來了“複仇天使”簽語牌網絡征集、票選的文案,請蔚然過目。蔚然指出兩個小問題,雙方一磨合,拍板,下一步便是在微博上鋪開、造勢。
而邵梅偏偏在這個時候給蔚然撥來了視頻通話。
也算趕上了蔚然如假包換的加班加點,不像昨晚的擺拍。
問題是……白朗在睡覺。
昨晚,白朗懷裏不僅是心上人,而且是吃飽了撐的的心上人,他徹夜未眠,這會兒趁蔚然以公事為重補補覺那也是情理之中。
蔚然舍不得叫醒白朗,不得不自己躲去衛生間。
邵梅只見蔚然一張大臉填滿了屏幕:“吓我一跳。”
蔚然忙不疊将手機往遠拿了拿。
邵梅又只見背景牆上的瓷磚:“你在廁所?”
“廁所信號好。”
“你說話怎麽這麽小聲?”
蔚然自相矛盾:“信號不好。”
邵梅話鋒一轉:“昨晚沒睡好?”
蔚然照了照鏡子,沒有黑眼圈:“睡得挺好的。”
“我是說你室友。”
“是,他沒睡好……”
轟隆隆。蔚然天塌了!她出發時還跟邵梅強調來着:一個人,我一個人出差,可謂千裏走單騎。這下可好了,打哪冒出來一個室友?總之,愛情來得太快像龍卷風,親媽套話套得太快也像龍卷風。
“也別太累了。”邵梅面不改色,“挂了。”
蔚然便連越抹越黑的機會都沒有了。太累?什麽叫太累?邵梅這一句母親對女兒最最平常的關懷被用在這裏,竟流露出一絲絲少兒不宜的味道。媽媽!我室友的“累”和您腦海中的“累”絕不是同一種累,他累只是因為您女兒昨晚吃多了!
另一邊,邵梅放心了。
從蔚然說要去出差的那一刻,邵梅便把她看得透透的——誰出差這麽紅光滿面的?別跟我扯事業心。事業心再重它也不是粉紅色。所以,邵梅一顆心提到現在。
現在她看蔚然生龍活虎再看其室友被撂倒了,那還有什麽不放心?
蔚然耷拉着腦袋走出衛生間時,看白朗醒了。
“我被我媽套話了,你跑不了了。”
“我也沒打算跑。”
不多時,光年文化在微博上發布了“複仇天使”簽語牌征集、票選的活動,幾個微博大V拿人錢財,替人辦事,齊刷刷地轉發。
“等你來”是轉發中的一股清流。首先,他沒拿光年文化的錢財。其次,他的活粉數量甩其他的微博大V好幾條街。
光年文化致電蔚然,問她知不知道這個“等你來”是什麽來頭?
蔚然緊緊捂住男朋友的小馬甲,說也許是來蹭熱度的。
光年文化偷笑:蹭熱度?快放馬過來!看到底是誰蹭誰。
關于白朗就是“等你來”這件事,白朗在和蔚然确立戀愛關系的第二天便攤牌了。畢竟,二人确立關系是靠蔚然一篇以退為進的投稿:我喜歡上了一個不能喜歡的人,該不該及時止損?
大局已定後,白朗便在電話裏問了蔚然:“不能喜歡的人?我為什麽是你不能喜歡的人?”
蔚然被問住了。
她不敢貿貿然提白小婷,不敢說我怕你遺傳了你親媽的“性單戀”,怕我喜歡你,你就不喜歡我了。當時,她急中生智,用一句“暧昧期誰還沒有一點點小自卑呢”蒙混過關。
後來,郭偉岸一家三口知道了白朗和蔚然的事,那叫個歡天喜地。兒子交女朋友了!兒子沒有遺傳他親媽的病。兒子不會注孤生……
如此一來,郭偉岸一家三口對白朗的愛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風鈴隔三差五找白朗要自拍,好去跟同學顯擺。白朗一邊心說我這個哥哥是工具人嗎?一邊又怪自豪的。
馬嘉麗是活脫脫的兒行千裏母擔憂,有事沒事就給白朗寄包裹,吃的、穿的、用的,只有白朗想不到的,沒有馬嘉麗寄不來的。
更讓白朗想不到的還數郭偉岸。
據蔚然說,郭偉岸要把他的肉夾馍連鎖店開到黑海市去。當晚,白朗致電郭偉岸,磨磨唧唧說他只是在黑海市實習,實習期一過,還指不定去哪呢。反觀郭偉岸豪邁,說哪裏有紫山礦業的礦,哪裏就有他老郭家的肉夾馍。
老郭家的兒子這點兒排面還是要有的。
白朗想不通,問蔚然,他們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蔚然只說了三個字:“你值得。”
白朗還是想不通,問蔚然,他們為什麽“突然”對我這麽好?
蔚然又蒙混過關:“危機感你懂不懂?他們怕你被我拐跑了……”
總之,白朗在愛情和親情雙豐收後,給蔚然講了他經營“等你來”的初衷,講了所謂等你來,等的是他親媽白小婷。這讓蔚然如何說出口?說你親媽根本不需要你等,甚至不需要你的愛?也根本不會來。說十二年前恰恰是你對你親媽死纏爛打,她才毫不猶豫地扔下了你?
蔚然說不出口。
她只能說:“不管你能不能等到她,至少你迎來了我。”
同時,蔚然有預感,白小婷的“真面目”用不着郭偉岸或者她對白朗口述,雖然茫茫人海,但該遇到的人總會遇到。
話說回來。
等蔚然和光年文化的公事告一段落,白朗的轉發也置了頂,白朗後知後覺:“阿姨是怎麽套你話的?”
“她看我在廁所,說話又嘀嘀咕咕,就猜到我室友在午休……”
“所以阿姨知道我在午休?”
蔚然扶額:“這是重點嗎?重點是我們共處一室,和你在幹嘛沒關系!”
白朗掩面:“你錯了。重點是阿姨會不會覺得我……體弱?”
嗯,男人和女人看事物的角度果然不一樣。
滿打滿算四十個小時的相聚終有離別的那一刻。
轉天,白朗和蔚然買了同一時段的火車票,去往不同的城市。工作日的中午,在冷冷清清的泉安火車站,白朗給了蔚然最炙熱的吻,并附贈一句:“蔚然,我喜歡你很久很久了。”也許旁觀者會覺得他這句話也遲到了很久很久,又也許這就是最好的安排。
蔚然早就沒在斤斤計較那所謂的“七分鐘”了,因為,早就穩賺不賠了。
白朗的車次比蔚然早一刻鐘,檢票後,他對蔚然笑道:“走了。”
蔚然裝出不耐煩的樣子擺擺手。
“姐姐收好。”白朗說着,用拇指和食指比了個心,調頭走掉。
蔚然一下子破防,雙手捧住紅通通的小臉兒,直跺腳,心說算你狠,這收尾收得真是叫人欲罷不能。
可人生……不就是起起落落嗎?
這時,宋依人致電蔚然:“蔚然,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