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心結
世事就是這麽無常,洛欣懷當時發了瘋似的去找那個孩子,幾乎把省醫院的醫生護士都問了一遍,但是都沒有任何消息。
當然,這個時候的洛欣懷不知道,那個小小的孩子已經被盛爺爺和盛奶奶帶回了他們在C市暫租的房子裏。
老人家總是迷信的,雖然醫院可以治好人的病,但是一個剛出生的嬰兒怎麽也不能呆在地方這麽久。
醫院的陰氣重着呢。
小小的嬰兒雖然瘦巴巴的,但實際上是沒有任何健康問題的。只要好好養着,也能長成一個活潑的小生命。
盛奶奶養大了自己的孩子和孫子,自然對于養育小孩子自有一套。也因此,雖然自己的二兒子很是想要親近這個天上掉下來的“兒子”,但是為了小家夥,他還是覺得不要留在醫院養着比較好。
農村出來的人是不知道那麽多彎彎繞繞的,當初盛家得到這個小嬰兒的時候都沒有想過這個孩子會不會有親生父母。
畢竟天氣那麽冷,小家夥居然孤零零地躺在地上,絕對不可能是負責任的父母做的出來的事兒。
等到他們把小家夥從死亡邊緣拉回來,得到盛榮的提醒去問的時候,失魂落魄的洛欣懷已經退了房子坐着火車回去了X市。
洛家人對于洛欣懷的回歸十分的欣喜,就連性格一向暴躁的洛老爺子經此之後都變得漸漸平和起來。
畢竟那是自己的兒女啊,做父母的誰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受苦呢?罷了罷了,只要孩子健康成長不走歪路就好了。
于是,洛家人以為洛欣懷在外面受了苦,再加上被她回來的喜悅沖擊,所以都沒有發現她隐藏的事情。
高考結束後,沒和家人商量,洛欣懷便報了醫科大,并且還立志成為一名兒科醫生。
此時洛老爺子也想過了,兒女的生活還是他們自己的,自己逼來逼去反成仇。而且對于女兒回來之後就認真學習再也不亂來,性子也溫順得多了,洛老爺子表示很滿意。
而洛家人也發現,原先一向活潑跳脫,身邊男朋友不斷的洛欣懷居然對感情一點興趣都沒有了。在大學的時候,洛欣懷的整個心思全都撲在學習上;參加工作之後,她又把所有注意力放在了工作上。
原先洛老爺子他們還覺得洛欣懷懂事了,長大了,可是随着時間的推移,同齡的女孩子們都結婚了,生孩子了,洛欣懷還是孤零零的一個,這下子兩個老人坐不住了。
Advertisement
可是,無論是讓她自己交朋友還是相親,洛欣懷都以工作推脫了——在她的心裏,始終挂念着那個小小的孩子。她覺得,她必須要用自己的一輩子才能為當初自己的鬼迷心竅做出來的傷害那個孩子的事情贖罪。
也因此,在對待每個孩子的時候,洛欣懷都懷有十二萬分的耐心——看到那些孩子,她就不禁想,如果她的孩子還活着,是不是也有這麽大了呢?如果他生病了的話,又有誰照顧他,給他熬一碗白米粥呢?如果他生日了的話,有沒有人給他買個蛋糕,插上蠟燭對他說“生日快樂”呢?
每當想到這些,她的心就似乎破了一個大洞,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可是随着時間的推移,面對父母明裏暗裏暗示自己應該結婚的話,洛欣懷反而越來越不敢說當初那個孩子的事情了——自己沒有做到母親的責任,又有何顏面去提到他呢?
一直到03年的那場傳播性瘟疫,洛欣懷和一部分醫生倒下了。在彌留之際,她只對洛安臣說了自己的那些往事——長姐如母,對于這個和自己年紀相差十多歲的弟弟,她連本應該自己孩子的母愛也給了對方——并且請求對方盡最大的可能去尋找那個孩子。
如果死了,代替她去給那個孩子墳上祭拜;如果還活着,就一定要好好照顧他。
聽完洛安臣仿若故事般的國王,盛天雨沉默了一會兒才道:“……那麽,你是想要我有什麽反應呢?”
不待洛安臣說話,盛天雨雙眼眯起,看着虛空中某一點,仿佛回憶般的說道:“我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我不是爸爸的孩子,知道我身世的人也很忌諱跟我提到或者說起類似的東西,其實不用的,真的不用。我剛開始得知自己其實是個棄兒的時候,是恨過的。我當時反反複複地想,到底是有多大的恨意和不在乎才能夠讓父母将剛出生的孩子扔在一旁任其自生自滅。”
“但是那個時候,最讓我恐懼和害怕的并不是自己是被遺棄的這個事實,而是恐慌爺爺奶奶他們會不會某一天将我也扔掉——就像是扔掉一件不需要的東西一樣。”
“可是後來我才發現,這些其實都不重要——爺爺奶奶将我養這麽大,就算是有一天不要我了又能怎麽樣呢?我難道就能因為這個莫須有的猜測而和他們生分了嗎?那是不可能的。”
“我有什麽資格去埋怨?我又有多重要?”
“……小雨,別這麽說。”不知道什麽時候,洛安臣到了盛天雨身邊,伸手将盛天雨單薄的身體全在懷裏。
盛天雨并沒有推開,只是繼續緩緩說道:“小舅舅,你這麽說,無非是擔心我心裏有怨恨或者覺得自己可憐之類的情緒。可是我不怨她。她那個時候也還只是個孩子……算起來,也不過比現在的我大上一兩歲而已。”
“她能生下我,給我生命,這就足夠了。我并不怨她,她和我之間,在我被她抛棄在醫院的一角之後的恩怨,在她因公殉職的時候就兩情了。”
洛安臣将少年的身體緊緊的抱在懷裏,聽着少年說着近乎涼薄的話,他的胸口的衣料卻漸漸濡濕。
原來人與人之間,最痛苦的關系不是仇恨,而是兩清。沒有了愛,那如果有恨存在,還是可以有牽挂有牽絆。而盛天雨認定的兩清卻是斬斷和洛欣懷所有聯系,冷漠也不及其十分之一。也許,這才是最殘忍的。
可是,就是這樣殘忍的話語,這樣冷漠的認知,卻在感受到少年無聲淌下的淚水的那一刻,讓洛安臣的心酸軟不已。
說到底,這個孩子,還是放不下。可是他卻不願意示弱,只用最無情最漠然的态度讓自己逃離那些複雜的感情。
似乎哭泣是一種放松心情的方式,晚上的時候,雖然盛天雨的雙眼還是紅紅的,但是那雙黑亮水潤的眼睛裏已經沒有了悲傷和深藏在眼裏的防備。
洛安臣很喜歡對方的這種變化。
房子的格局稍稍做了變動,原先的書房搬到了二樓,而盛天雨的卧室卻和洛安臣的卧室相鄰。
盛天雨看了看房間,然後有些嗫嚅:“……小舅舅,這樣會不會不方便?”
大概是因為還沒有恢複過來的原因,盛天雨現在的聲音中還帶着濃濃的鼻音,聽起來卻十分的可愛。
洛安臣像是故意逗他似的:“唔,的确不方便呢……”在看到盛天雨擔憂的眼神的時候,他心裏一暖,“那要不以後小雨給我跑腿?就是不知道小雨願不願意麻煩了……”
“我願意!”飛快地打斷了洛安臣的話,盛天雨的臉上有些不好意思,“小舅舅你随時都可以找我幫忙的。”
洛安臣哈哈一笑,看着對方那還帶着紅色的眼睛,白白的臉蛋兒——還真像一只小兔子呢——“我開玩笑的,到時候我會将房子擴建一下的,只不過這段時間懶得大興土木罷了。不然到時小雨去上學了,我總不可能一個電話讓你回來幫我拿書吧?”
盛天雨也反應過來,不由得有些羞窘。但是經過洛安臣這麽轉移話題,他倒是沒有原來那麽心裏憋得慌了。或許,事情本來就沒有那麽複雜,自己只要順其自然就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沙子原來想文藝煽情的,但是發現自己果然只能走歡脫風……
( >O< ) /小劇場 ( >O< ) /
開封府一片混亂,展護衛耳朵都紅了:“白玉堂,不準在包大人面前無理!”
錦毛鼠一甩長袖,不依不饒:“包大人給我做主,這禦貓在奴家沐浴時闖入,現在奴家清白沒了,他還不肯負責!”
展護衛的眼睛氣得水潤潤的:“……你胡說,我沒看到!”
小白鼠龇牙一笑,利落地扯開衣服:“現在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