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去秦府做客?”
于舒一回到徐家,就接到這個消息。還是徐榮心親自過來跟她說的。
說是秦府的老夫人過壽,給他們家下了帖子,讓家中女眷過去。又說那是一品诰命夫人,叮囑她去了千萬要舉止合宜,不能讓人挑錯,還說詹氏會請繡娘來給她們做新衣裳。
于舒聽完心裏就有數了。
秦府那是什麽人家,鎮西将軍府,掌握大權,武将之首,天子近臣,官居一品。竟然會請一個什麽都不算的徐府女眷?除非其中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瞥了眼徐榮心眉飛色舞的油膩大臉,好整以暇地問出了心中的疑惑:“二皇子都死了,秦府還敢過壽啊。”
“也不是大肆迎客辦宴,請了幾家女眷過去喝茶說話罷了,有什麽要緊?”徐榮心不以為意。
又皺眉斥道:“什麽死了死了的,說得如此晦氣!”他發現這個長女自從回到京城就有些變了,說話再也不像以往那般溫聲軟語、斯文有禮了。
于舒對他的斥責沒有半分在意,只是心道:就請幾家人去喝茶,人家高官厚祿的說不定都沒被請,就什麽都算不上的徐家還被請了,更加突兀了。
想來,也只有一個解釋了。
她心裏冷笑一聲,道正中她下懷。
繡娘來的時候,于舒就欣然配合地量身段。旁邊詹氏跟徐若瑤眉飛色舞,神情掩不住的高興,顯然為能去秦府祝壽而激動不已。不過,等聽到繡娘連連誇贊大小姐身子長得好,纖濃有度,又貌若天仙,往後一定嫁個好郎君雲雲,被襯托得黯淡無光的徐若瑤立刻拉下臉來,恨得差點咬碎了一口銀牙。
詹氏也黑着臉說了句:“你同她說這話做什麽,還是盡早量好了做衣裳來,急着穿呢!”
繡娘一看徐家主母這副臉色,再看看兩位小姐天差地別的樣貌,就是不知道底細如今也猜出了幾分,心道又是一個被後母磋磨的。不過她上門做生意,也沒有多餘的同情心,自然是誰給錢聽誰的了。
因為在外人面前被落了面子,二小姐心中不忿,便央着母親在這衣服上厚此薄彼,搞些幺蛾子。
于是等衣服做好了,二小姐便是一身桃紅一身鵝黃,不止顏色嬌嫩,布料也講究;大小姐卻是一身暗沉的綠色,中年婦人穿的一般,布料也尤其劣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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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氏不待見大小姐,留了親生女兒在房裏試衣裳,那身直接讓身邊的媽媽送到大小姐房裏,也省得她在跟前礙眼。詹氏根本不擔心她會鬧到老爺面前去,按照大小姐以往的軟弱性子,猜是鬧不起來的。
青桃接了衣服,打眼一看就氣得不輕:“夫人和二小姐簡直欺人太甚!哪家閨閣小姐穿這樣的衣服!”
引得窗下安靜看書的于舒側目,“怎麽了?”
青桃捧着衣服到她眼前,忿忿道:“小姐您看這衣服!”她又是為夫人的做派生氣又是為小姐委屈。
看她快氣哭的樣子,于舒伸出手摸了摸那布料,感覺質感粗糙,磨得手背生癢,要是穿在身上,還不知道怎樣難受。她也有些火了。
她對穿着并不十分在意,因為平時穿的衣服雖然半新不舊,但勝在柔軟舒适。現在這身新衣服,顏色不好看還在其次,畢竟一白遮百醜,但是這個布料......于舒不能忍。
于是到了出門這天,于舒仍舊穿了一身洗褪色的舊衣服。
徐榮心還要在她們出門前親自叮囑幾句,這一看還得了。他立刻臉色不好看了:“不是給你做了新衣裳,穿舊衣服去人家府上做客時什麽道理?那可是鎮西将軍府,容得你這樣怠慢!”
二小姐徐若瑤穿着桃紅襦裙,敷了脂粉,倒也顯得清秀佳人,她正等着看笑話呢,聞言便道:“新衣裳是爹吩咐做的,娘跟着選布料選樣式費了不少心思,也花了不少錢,大姐穿也不穿,可見是看不起,辜負了爹娘一片心意!”
詹氏也煽風點火地道:“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虐待大小姐呢,到時候傳出去,整個徐家的名聲都不好聽。老爺如今正是留候缺差的時候,可容不得半點不好的風聲!”
母女倆一唱一和,把原本不悅的徐榮心鼓噪地惱火萬分!
他指着于舒厲聲喝道:“還不快回去換了新衣來,丢人現眼的東西!”
于舒眼睑一擡,眼神和語氣都透着一股子冷淡:“在家裏丢人現眼,也好過到人家府上丢人現眼。不敢說夫人虐待我,做這身衣服倒真是費了不少心思。”說罷轉身朝身後小丫鬟招了招手。
青桃立刻忿忿地把那身衣服呈現出來,還特意将一處脫線的地方折在上面,務必使老爺一瞧便知。
詹氏母女臉色大變,不料她這次竟然當着老爺的面抖落出來,叫她措手不及。
徐榮心頭不昏眼不花,自然一眼就看明白了,看看一身樸素卻清冷脫俗的大女兒,再看看花枝招展的二女兒,頓時,心裏蹭蹭漲的火拐了個方向,直往詹氏沖去!
揚手就要甩她耳刮子:“沒眼力見的東西!平日裏做些手腳也就算了,如今這個節骨眼你還敢這樣!人家看見了要怎麽說?要是壞了我的事,你也別想有好日子過!”
詹氏反應也快,險險躲開了,立刻哭叫着推卸責任:“老爺,妾身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啊!衣服做好了就給大小姐送到屋裏去了,大小姐不滿意也不跟妾身說......肯定是那繡娘貪快偷工,才會做成這樣的!”
于舒聽着着夫妻倆的話,也不動氣,語氣仍是平靜地說:“是呀,繡娘收了銀子又貪快,便只好在二小姐身上的衣服下功夫、在我的衣裳上偷工了。”
徐若瑤縮着脖子站在一邊,沒想到戰火還要燒到自己身上的,頓時恨得瞪了她一眼。
原本歡天喜地地要去秦府,都快要被她攪和完了!
徐榮心又火得罵了幾句,罵得詹氏母女戰戰兢兢,再也不敢辯解什麽。最後連老夫人都驚動了,派人來問發生了什麽。
于舒除了開那兩次口,倒是從頭到尾站在一邊,一臉的風輕雲淡,還無聊地看了會兒袖口的繡花。
鬧這一場,眼看去秦府就要遲到了,徐榮心只得先壓住了火氣。原本今天大女兒才是主角,專程去給秦老夫人相看的,詹氏和二女兒不過是陪襯罷了,偏還喧賓奪主。
最後于舒收獲了原屬于徐若瑤的另一身新衣裳。雖然顏色太嫩了些,做工、布料、款式卻都算好的,她也算滿意了。
青桃也高興得雙眼發亮。以往小姐想着家和萬事興,不必為這種事情鬧出來,人善被人欺,便屢屢吃了暗虧,如今可算是硬氣了一回!
徐若瑤看她穿上本屬于自己的衣服,又憤恨,又嫉妒,咬牙切齒,整張臉都快扭曲了。
要說這個徐若姝,樣貌身段本是得天獨厚,平日裏素衣舊釵,便是洗盡鉛華;穿些暗色老氣的衣服,反倒襯得她膚如凝脂,吹彈可破。這麽多年來,在吃穿用度上被明裏差待暗裏打壓,就沒能使她暗淡半分。如今得了一身好衣裳,鵝黃嬌蕊,既柔媚動人,又清新脫俗,再沒人能擋住她的光芒了。
徐若瑤看着看着氣昏了頭,覺得那身更好看,早知道自己該穿那身的!
雖然鬧了些不愉快,到底出門還是要出的,三人很快收拾好了心情,帶着丫鬟坐馬車朝秦府出發。
其實詹氏之所以在衣服上整那些,還有個心思,就是不讓繼女太出風頭,借此機會把自己的親生女兒打扮得美麗惹眼,若能代替繼女進入秦府,做個小妾也是高人一等!即便攀不上秦家主子,跟秦家往來的人家那還有差的嗎?
可惜呀,如意算盤一早就被打碎了。
所以可想而知,詹氏母女這一路上憋了多大的火氣。
作者有話要說: 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