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A班訓練其實進度很快, 體育不行、走齊喊口號還是沒什麽難度的,幾趟練下來,看效果不錯, 周三就沒再練了。
周四早上七點三十,一衆學生在班裏鬧鬧嚷嚷地拿着剛到手的班服。
“你們現在穿嗎?我覺得設計不大好看,不太想穿。”
“這個算好的了吧,比隔壁1班的那個灰色外套、班級Logo賊大、印的名字賊醒目要好。”
“但我還是不想穿……”
坐在講臺上的張靜珊今天穿了一身粉, 淺淺的粉色格子西裝外套, 搭了一條粉底黑邊的百褶裙,踩着一雙黑色低筒靴,很顯臉嫩青春, 看得出來是特意為了配班服穿成這樣。
她将地下的嘀嘀咕咕聽了個七八成,經驗豐富地拍了兩下手,指了下空空如也的沈律的位置,“班長和一些同學已經帶頭去更衣室穿了, 你們八點前都要換好衣服, 現在不去, 一會更衣室人多不要說我沒提醒啊。”
她這話說的時機很巧, 說完後原本賴在位子上不走的, 陸陸續續站起來了幾個結伴往更衣室走。
但他們還沒走出門,沈律就回來了。
周四的天氣很好, 走廊通透明亮, 門口擡步走進來的人影背着光, 輪廓清隽,身形颀長,寬松的黑色粉邊衛衣淨青春氣息濃郁,顯得尤為利落俊秀, 且因為這個人膚色很白,色彩對比明顯,給人的視覺沖擊很大。
更不要說幾乎像是仙俠游戲裏建模出來的那張臉,将剛到及格線的衣服一下子穿到了九點幾分的水平。
衆人還沒從這種沖擊裏回過神,就瞧見同樣穿着黑粉色衛衣的趙沉星慢騰騰地出現在門口,滿臉的嫌棄與不耐煩,但仗着臉好骨架好,這衣服穿在他身上就完全是另一種好看,酷飒到不行。
就坐門口的宋達猛拍了下腿,“走,換衣服去!”
“走走走!”衆人一同反應過來,本着“這衣服還能穿成這種效果?”“誰穿誰帥”的想法成群結隊地抱着衛衣站起身,班裏一時拉椅子的聲音此起彼伏,響成一片。
沈律稍稍往門側邊讓了讓,就看見幾個擠在前面的一窩蜂地沖出去。
張靜珊坐在講桌邊,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看人都走光了,才朝沈律兩人調侃道:“你們倆這模特效果拔群,我要是開服裝品牌公司的,肯定請你倆做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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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沉星剛遲緩地邁進門內,聽見這聲,就翹着唇角回應道:“那記得結模特工錢。”
沈律挑着眉,輕笑着附和。
張靜珊笑着比了個“ok”的手勢,“要是運動會名次好,肯定得去聚餐,吃飯的時候給你們倆一人加一個大雞腿。”
趙沉星“嚯”的一聲,半真半假的不屑語氣,“摳,怎麽也得兩個。”
畢竟大清早地來上學,少見地在路上和沈律碰到一塊就不提了,偏偏剛進教學樓就被同時停好車進來的張靜珊逮了個正着,幾句話就哄着他們去換了衣服,說先給班裏同學打個樣。
這班服投票他沒參與,但不代表他對這班服滿意,尤其沈律和他穿同樣的衣服出現時,路過走廊,路人的眼光十分怪異,讓他心裏也覺得怪怪的,又似乎有點別的複雜的感受,雖然這種感受他并不怎麽讨厭。
他沒深究這種複雜,索性将原因歸為他對這班服不滿意。
張靜珊現在對趙沉星也算了解了不少,知道這學生只要不打架不鬧事,順着他的毛撸,其實挺好相處,因此一口應下,“一個雞腿桶,到時候給你們安排上!”
沈律微揚起唇,理了下袖口,應了聲“好。”
趙沉星倒是稍稍一愣,坐回去的動作都慢了半拍。
這種被哄的感覺對他來說其實挺少有的。
……
就套件衣服的功夫,沒幾分鐘,就陸陸續續有人穿着班服回來。
羅菲菲是回來的比較早的那批。
她是個嘴閑不住的,坐回座位一看,她這四周也就只有趙沉星、以及一個剛剛落座的婁赫,忍不住找他們閑聊。
“我今天這右眼皮怎麽老是跳,搞得我有點慌。”
趙沉星懶懶地靠着椅背,斜觑她,“你不是向來不信壞的只信好的麽?”
婁赫彼時剛扶着桌子坐下來,手抵着唇低咳兩聲,臉色似乎比平常差一點,說話聲音也不大,安慰她道:“沒事,我昨晚右眼皮也跳,現在不也好好的。”
羅菲菲仍舊不大高興。
按往常,她自然不管右眼跳不跳,只是今天不知道怎麽的,心裏時不時的發慌。
羅菲菲扯了下衛衣衣角,皺着秀氣的眉頭,“……算了,男左女右,右眼跳肯定還是發財。”
安慰完自己,她又轉過頭,對婁赫說:“你眼皮跳肯定只是太疲勞了,也別多想。”
婁赫咧開嘴,笑着點了點頭,有一瞬間忽地擰起眉,又迅速恢複,只是用指尖抵了下胸口的位置,臉色白下來。
羅菲菲早回了頭,拉着剛換了衛衣回來的安雪霁說話。
……
A班整合好依序趕去操場的時候已經是所有班級裏頭的最後一批,操場音樂都循環播放了十幾遍。
剛下教學樓,方泉遠遠望了一眼操場烏泱泱的人,頓時急了,大力揮着胳膊喊:“快點快點,我們跑過去!”
“這麽着急幹嘛,誰還能搶你位置啊。”有人毫不在意地回應。
“沒事沒事,我看高三理科A班也沒下來嘛,又不止我們一個班慢。”
方泉簡直被他們氣了個倒仰。
這一屆高二A班學生典型的特點就是——要說學習,比誰都積極,熬夜熬成國寶第二天還能震臂高呼“學習是我對象,我要和ta結婚!”;而換成別的,刨開吃飯出游湊熱鬧,又比誰都淡定,大多數人都是一副“老子牛逼老子啥也不怕你能把我怎麽着”的老神在在的模樣。
方泉沒轍,只得在前頭帶頭跑,不停鼓動班裏的人擡起步子,等稍微有點成效,又锲而不舍地朝後喊:“不要走好嗎?跑起來!”
程傑步伐稍稍快起來,一邊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一邊朝身邊的戴豐宇說:“萬萬沒想到,第一個跟我說‘不要走’的人是咱體育課代表……”
迎面的初冬微風吹得人很清醒,戴豐宇按住亂飛的頭發得意洋洋地回他,“我就不一樣了,我經常聽這句話。”
程傑一聽就精神了,探着脖子湊過來問:“誰?誰給你說的?”
戴豐宇又一瞬間警惕起來,避開幾步,“要你管。”
就跟在側後方的沈律和趙沉星仗着個子高步子大,走路都比他們小跑快一些,慢悠悠地抄着兜晃悠。
趙沉星聽見前面的對話,就伸出一根指頭戳了下沈律的小臂,“戴豐宇說的誰?他脫單了?”
怎麽聽着一股狗糧味。
趙沉星問這話,是因為已經在考慮以後要不要和戴豐宇走得近、以免撲面一把狗糧,噎的他猝不及防。
沈律掃了他一眼,如實道:“沒,他指的是他網友。”
趙沉星“哦”了一下,“網戀。”
沈律很淺地笑了一聲,“別說,真有可能會發展成這種關系。”
畢竟就戴豐宇那直男腦子,都能被個面都沒見過一次的小姑娘哄得團團轉,真網戀了半點不讓人意外。
趙沉星聽着這聲笑,耳根莫名有點熱,還有點癢,不由得朝沈律看了一眼。
初冬的早上還有些霧氣,沈律的眉眼在水汽下顯得并不完全真切,像帶着點水墨意味,沈律不知道在想什麽,手指摸了摸喉結,一偏過臉就對上了視線。
趙沉星愣了一秒,還沒等反應過來,戴豐宇突然一回身,雙臂高展着撲過來,鏡框都撲騰地歪挂在耳邊。
戴豐宇飛快整理好眼鏡,佯怒道:“你倆說我什麽壞話呢?當我聽不見是吧?”
趙沉星飛快收回視線,眼眸斜睨過來,眉頭斂着,俨然一副被驚擾的厭煩模樣。
戴豐宇登時認慫,舉着雙手轉過身,當自己什麽都沒說過。只是偶爾側過臉,餘光瞟着沈律,眼神裏明晃晃的兩句話——“他好兇!”“你管管他!”
沈律視而不見,長腿步調不變,像閑庭信步,看着趙沉星的目光顯然十分縱容。
戴豐宇被這冰冷的狗糧砸的猝不及防,跑到一邊拉着一臉懵的陶景然快步走了。
離八點還有四五分鐘的時候,A班剛組隊站齊。
不知道是不是默契,高一和高三年級的A班班服都選了黑色配色,一時黑色班服就被群稱為“大佬配色”。只是高一A班要更特別一些,人人系了一身黑色圓領暗紋明制長袍,金色腰帶圈住腰身,人人都顯得英姿飒爽。
高二A班原本已經接受了這身平平無奇甚至設計有那麽點怪異的醜的班服,一看到人家的,有心氣兒小點的,當場就要羨慕哭了。
“我能不能自降一屆,他們班的班服好好看……”不知道哪個女生先叫了一句。
“別這樣,珊姐和課代表聽到要哭了。”她身邊的女生安撫她。
戴豐宇耳力相當不錯,聽到就指着操場正前方的主席臺,對那個女生道:“嫌班服醜的,你看班長穿的不好看嗎?明明在那一串西服老師裏頭都很打眼。而且這一圈黑的就咱們班班服能站上主席臺,高一A班能嗎?”
衆人下意識順着他的話往主席臺看。
趙沉星先掃了眼左後方原本該沈律站的空蕩蕩的位置,才回過頭,揚起脖頸。
主席臺建的不算高,但背景十分寬闊。
臺上站了兩排,前一排是剛剛站上來正在整理致辭稿的校方領導,後一排是優秀老師代表,站在高一階的臺階上,穿着粉色格子西裝外套的張靜珊赫然在列。
沈律就站在她前面,稍稍錯開一點位置,不至于擋住身後的老師。
沈律并不站在第一排末尾,學校領導的兩端又各分列兩個學生。
趙沉星認得其中一個,是高三的一位被保送的學長,張靜珊有提過。據說臺上還有兩位往屆的已經考上知名大學的學生。
沈律和右側的兩位學長中間隔着一個敦實的體育老師。他的身量本來就高,體态挺拔,這樣安排的站位使得他十分顯眼醒目。
不知道是不是受底下視線影響,沈律驀地朝高二A班看過來。
明明離得很遠,趙沉星卻忽地有種強烈的對視感,仿佛沈律真的在看他。
趙沉星不自在地将視線往上撩了一下。
灰白的鳥雀正振翅拂過低空,藍的十分清新好看的天空上雲朵雪白,雲絮絲縷漂浮,像鳕魚奮力躍出平靜的海面。
群鳥劃過,啼聲清脆,校歌八點準時響起。
“尊敬的各位領導、老師,親愛的同學們,大家上午好!在這個美麗的季節,我們迎來了長淮市第二中學本年度的校級運運會……”
等各班班級方陣一一走過,隊形變換完畢,幾首歌舞表演之後臺上領導學生致辭結束,操場上才一群一群散開來,參加比賽項目的一個個去報到,再到各個項目指定地點,按照校運會發下來的小冊子上的比賽時間等待參賽。
趙沉星的參賽項目有三個——跳遠、跨欄和3000。
當初他說沈律報幾個,他就報幾個,前兩個倒真的都是沈律替他填的,3000純是因為班裏實在沒人報人數不夠,他幹脆給頂上的。
趙沉星瞄了眼自己第一場跳遠比賽時間,靠着操場欄杆熱身做拉伸。
戴豐宇遠遠地拿着一瓶水跑過來遞給他,跑到近前時人還呼哧呼哧喘着氣,可見平時沒怎麽鍛煉,“先喝點水,咱們班這次排名可得仰仗你了!”
趙沉星也沒跟他客氣,垂下胳膊擰開瓶蓋灌了一口,拿手背擦了下嘴角,“你們班體育這麽差?”
因為戴豐宇這話實在誇張,他又順着問:“我看學委班長幾個都還行啊。”
尤其沈律那體力他還是知道一點的。
戴豐宇扯着嘴角無奈攤手,“說了不怕你笑話,上一次運動會,我們班全年級倒數第七,總共幾十個班!就這名次還是靠陶景然那幾個拉起來的,其他全中看不中用。沈哥那會在代表學校參加省裏的比賽,沒能來……珊姐說要請的飯先不提,咱得雪恥啊!連婁赫都報了1500!”
趙沉星聽到最後一句就皺了眉,手裏往回旋瓶蓋,“婁赫看着弱叽叽的,能跑1500?”
平時跑就算了,比賽哪個不是拼了命,一加速婁赫那小身板能受得住?
戴豐宇聳聳肩,“他自己報的,去年他也報了,不過沒跑下來,搞不好就是想從哪跌倒從哪爬起來吧?”
趙沉星兩邊胳膊肘搭在身後欄杆,沒再去細想,眼睫垂下,遮擋了部分光線,“行吧。”
戴豐宇問他,“你一會比什麽項目?”
“三級跳。”趙沉星活動了一會,又嫌熱,擡手利落地脫下衛衣,露出裏頭單薄的白襯衫,随意将袖口皺巴巴地卷上去。
戴豐宇一臉敬佩,“那你肯定練過吧,這玩意兒我最多只能跳七八米。”
趙沉星把自己的衛衣丢給他,擡了下眼,“那你是挺菜的。”
以他初中參加過兩次校運會三級跳、不過沒正經訓練過幾回的眼光來看。
戴豐宇:“……”
戴豐宇重新組織語言,還想再跟他掰扯正經訓練和普通人跳的區別,結果目光一瞥,就隔着幾十米瞧見個熟悉人影,而且還不是一個人來的。
戴豐宇乍然警惕起來,眉峰聳起,用手拱了拱趙沉星,“看你身後!”
趙沉星跟着回頭,緊接着就頓在了原地。
……
“是不是就這個男的?是他吧?我來之前查過照片,你們學校有名的混混。”洪亮的男聲直順着風遞到耳旁。
“哥、哥,你來我學校幹嘛……你別這樣行不行?哥我求你……”景逸聲音帶了點尴尬和難過的哭腔,聽上去悶悶的嗡在嗓子眼裏,兩只手拽着身邊略高壯一點的青年的胳膊,但耐不住力氣沒有對方大,反而被拖着踉跄着往前走了好幾步,聲音随着距離拉近越來越清晰。
“你在家傷心成那樣,看着就煩,我不來幫你解決了,還能不能好好學習過日子了?”景修傑神情煩躁,掄起結實有力的臂膀,扯着景逸的手大步往趙沉星這邊走來。
景逸一邊啞着嗓子勸,一邊難堪地往趙沉星這看了好幾眼,頭低的很低,下巴幾乎要側扣到肩窩,“哥,這事你讓我自己解決好不好……”
景修傑看着眉眼和景逸有三分像,但性格天差地別,他力氣大,壓根也不聽景逸的,直直瞪着趙沉星,眼看幾步就要到了跟前。
趙沉星掃視一眼一臉窘迫的景逸。
二班的班服是件帶寬大毛領的薄短外套,身材微胖的人很容易穿出暴發戶的感覺,就在之前運動會剛開始,還有人吐槽他們班。
但這毛領堆在景逸領口邊,就襯的一張白皙幹淨的小臉可憐楚楚,活像被混混壓榨欺負的小公子。
戴豐宇看着情形後退半步,連連搖着腦袋,“不行不行,這情況不得了,我得去找人。”
他得去跟沈律講,你情敵帶着幫手找上來了!
趙沉星看這架勢早猜出景家兄弟是來幹什麽的、要找他什麽茬,也沒太放在心上,聞言就道:“不用找人,小事。”
身邊等了兩秒沒個應聲的,趙沉星偏過臉,才發現戴豐宇早抱着他的衛衣跑開幾十米遠。
趙沉星眼皮抽了下,擡手按了按,随後抱起雙臂看向走到面前吊眉瞪眼的景修傑。
“我是景逸他哥。”景修傑上下打量他,顯是很看不上,“你就是趙沉星?”
趙沉星垂眸看了眼景逸,景逸卻躲開他的視線,頭低的更低,嘴角肌肉繃的很緊。
“什麽事?”他問。
景修傑甩了下不争氣的弟弟的胳膊,才揚着下巴道:“景逸跟你表白兩次了對吧,為什麽不答應?你有哪能看不上我弟弟的?”
趙沉星怔了一下,顯然對這個問題有點意外。
他原本以為景修傑只是不爽弟弟被拒絕來找打架的,原來還想當說客。
趙沉星也是頭一回見這麽簡單粗暴的,思索了一下才沉着臉回,“不喜歡怎麽答應。”
本來以為會是難得的朋友的人,突然因為這種事斷了關系,趙沉星不爽好幾天了,語氣當然好不到哪去。
……
幾分鐘的功夫,景逸聽着自己哥哥從逼問到強迫,到最後差點要吵起來,景逸終于擡起頭,拉扯着景修傑的胳膊,“哥,我們走吧好不好,別再問了……”
他确實沒打算放棄追趙沉星,他喜歡他半年了,原本關系已經好起來,兩人也熟絡了,是他沒按捺住沒選好時機沒能再等等,把一切都搞砸了,他應該等更有把握的時候的,而不是直接僵硬地讓趙沉星轉變對自己的感情……
他是這麽想的,所以認為他倆有感情基礎,還有機會,而他又不是個會放棄的人。
景修傑還在咄咄逼人,躍躍欲試地就要伸手,“我弟弟哪不好你給說說?我告訴你,你也別太傲!”
景逸兩腳抓着地面還在往後拖着景修傑,間歇抹抹濕潤的眼眶,振作了一下,正要再用力,擡眼就瞥見跑過來的人影,猛地瞳孔微縮。
那人腳步踏在塑膠地面的聲音并不算重,力道很穩,步調伴着呼吸節奏緩緩落在趙沉星身後,再擡步上前。
左肩搭上一只素白好看的手,腕部曲折向下落在肩窩,卻并沒有落下多少重量,趙沉星剎那間的反應是避開,意識到身側的呼吸聲和氣息屬于誰時,才頓住動作。
他聽到近在耳邊的、沈律面朝外人時涼飕飕的語調,偏偏嗓音沉着,威懾力微露,“怎麽了?”
景修傑看到有人來幫趙沉星,尤其來的人外形晃眼,一時愣怔。
景逸五指緊張地掐進手心。
“你來做什麽?”趙沉星就着姿勢歪過頭,皺着眉問他。
他其實不大想沈律來管這攤子爛事。
剛剛他幾次想走開,都被景修傑攔住非要個說法,他并不在意動個手來脫身,只是還沒來得及。
沈律展顏,“戴豐宇說你遇到點麻煩,我身為班長當然得來看看。”
景修傑原本想問他是誰的話就憋回了喉嚨,提聲道:“班長是吧?跟你沒關系,這是我弟弟和這小子之間的事,你走吧。”
沈律卻沒應他的話,而是轉向景逸,低聲道:“一會趙沉星還有比賽,這麽堵着好嗎?”
景逸一下子紅了臉,拉着景修傑道:“哥,咱們走吧,是我沒跟你說清楚,這跟趙哥沒什麽關系,不是你想的那樣……”
景修傑厲聲道:“這有什麽不清楚的?不就是這小子眼高過頂,連你都看不上,擺明要耗着你。真當自己是誰了,還真以為自己能找到多好的?”
他這後兩句是直接沖着趙沉星說的,趙沉星本來也不是個慫的,腕骨上青筋虬起,甩了甩小臂,狠戾着臉就要上前。
沈律搭在他肩上的手指輕巧扣住他,又垂落下來,替他将卷的亂七八糟的衣袖松下來,向上折了一道,疊到臂彎上方,又折下一道窄邊,繼而整齊地卷上去。
趙沉星驟地定在那,任他卷自己的袖子,心頭陡然升起些異樣的、麻麻的微癢。
沈律垂着眸卷好,才朝後退了半步,“打吧。”
聽到這話,景家兄弟都是一愣。
趙沉星也停了一秒動作,向後看了一眼沈律。
景修傑回過神來,見狀也要撸袖子,沈律輕飄飄朝景逸道,“社會人士來校打架鬧事,保安趕來的時候,會被轟走的只會是你哥。”
景逸睜圓了眼睛。
景修傑氣得臉泛紅,醞釀語言,準備怼人。
趙沉星擡了下肩膀,活動了一下手指關節,“你別跟他們說這麽多,我剛剛都解釋爛了都沒用,直接打吧。”
然而他這句話剛蹦出嘴,那廂方泉就快跑過來喊人,“趙沉星!跳遠快開始了,別唠嗑了快過來!”
趙沉星摁手腕的動作一僵,低咒了一聲,又掃了一眼壓根沒打算走的景修傑。
沈律拍了拍趙沉星的肩膀,示意他先走。
趙沉星仍舊站在原地沒動。
這爛攤子是他惹來的,還沒讓沈律替他處理的說法。
趙沉星挑着一邊眉毛,揚聲道:“那幹脆就趁今天說清楚。景逸,你想的這件事完全不可能,懂?”
雖然景修傑來鬧的事不怪景逸,但顯然引火線在景逸這。
景修傑掙着景逸的手,上半身逼過來,“你小子拿我弟當什麽了……”
“哥!”景逸攔着他。
沈律溫和了聲線,朝景逸道:“景同學,你應該知道怎麽勸你哥比較好吧?不然今天鬧大了我們這幾個人沒一個跑得掉。”
他擡了下下巴,方向指向不遠處四處游晃的幾位領導,“人還都在。”
景逸随着他的視線四處望了望,指骨用力到發白。又擡起眼睫,盯了趙沉星好幾秒,才狠下心一般,哽了一下,對景修傑小聲道:“哥,我不追趙哥了,我不喜歡趙沉星了……咱們回去好不好……”
這話一說出來,景逸一直忍在眼眶中框住的眼淚就再也控制不住地滑落下來。
趙沉星愣了一下,蹙着眉沒再看,兩秒後,才在方泉的催促下轉身快步離開。
景逸的話音锵锵落地,景修傑的氣勢忽地癟了下去。
他手往回收住,“怎麽突然就不喜歡了?不過這小子确實也配不上你,你早看透我倒省得跑這一趟了。”
留在原地的沈律聽見,忽然彎了眸道:“這話反了。”
景逸噙着淚,雙眼霧蒙蒙地看着他,本來想走的步子頓在原地。
沈律捏了下手指骨節,面上迎着光,眼睫投落下密長的影子,“他不是誰都能追的,起碼,得年級第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