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幾分鐘後,暴徒趙沉星被反剪着手拷在牆上,逮着空檔扭着胳膊反過來去鉗沈律的肩,一邊喘着氣,“剛剛那牌壓根就沒劃到你,你找事麽?!”
沈律空出雙臂,低下腰身躲過他的攻擊,順勢将人往地上一摔,手卻并不像之前那樣松開,而是半吊着人在空中,一條腿抵着不讓人掉下去。
趙沉星這回有點摔懵了,腦袋裏血液回流,他下意識就喊出聲,“不是,我那水平也不會讓牌劃到你……你突然動手到底是想幹什麽?!”
沈律沒回他,只是收了腿,手松了些。
趙沉星逮着機會雙腳垂地一挺身站起來,在這縫隙裏他忽然靈光一閃,猛地側踹沈律的腿,同時雙手抄出
人被砸在牆上,動靜挺大,但聽聲應該沒撞怎麽樣。
沈律碎發散亂地垂在額前,眼眸仍然清亮,只是掩着層霧似的,比以往更不好看透了。
他背抵着牆,在趙沉星抽身前按住他,顯然還有力氣,只是嗓音微啞,尾音微揚,“我一示範,這不是會了?”
趙沉星原本眼尾微紅,兇戾的表情還沒褪去,聽到這話頓時怔在原地。
??
……原來剛剛沈律說“要打過會打”是認真的?
沈律收了手,站直身歇了下,才重新去開門,話撂在身後,“之前那種飛牌不要對別人做。”
趙沉星已經回過神,心裏不知道什麽滋味,拍拍剛剛在地上滾了一圈沾的灰,調侃,“行吧,不然會被人打一頓。”
打架對于趙沉星不算壞事,舒展了筋骨,他現在其實覺得還挺舒服。
他往前跟着沈律走兩步,目光落在沈律擦傷的手背。
這好像是剛才他跌到地上沈律護着他腦後擦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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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突然就有點明白上次醉酒沈律胳膊上的擦傷是怎麽來的了。
打開門的一瞬間,戴豐宇就拉着沈翰要闖進來,“沈哥,你沒事吧沈哥??”
沈律轉了下手背擋了下,神色平靜若無其事,“沒事,只是收拾了一點東西。”
他轉頭對趙沉星道:“我聽說這學期期中考試要提前一點,平行班的課可能上不完,你提前看看,到時候興許要考。”
趙沉星g到他的意思,收斂了表情溫和道:“知道了。”
仿佛剛剛兩人并沒有任何肢體沖突,只是在探讨什麽學習上的事情。
但這只能騙住沈翰,戴豐宇又不傻,他瞅着沈律背過手背的樣子,眼裏滿是心疼。
現在這場景在他眼裏,就是沈律沒打過趙沉星,被趙沉星拿什麽事威脅了,只能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
戴豐宇瞪圓眼正準備說話聲讨,沈律極好看的清冷雙目挑起,盯着他。
目光裏像有繩索利刃。
戴豐宇顫了一下,不敢再說話了。
沈律這意思明晃晃的,不讓他插手這事。
“資料填完了嗎?填完就回去吧,不早了。”沈律向戴豐宇下了逐客令。
戴豐宇拿起桌子上一張表格,捏着一角攥在手裏,也不再違背沈律的意思攪和這事了。
他表情微苦,又有些委屈,“剛打印出來,你的那份放在茶幾上了,其他的我回去填。”
“路上小心。”
戴豐宇帶着沈神最後一點關心跟沈翰小朋友擺擺手,頗為擔憂且不甘地走出606,慢吞吞地沒入樓道裏。
戴豐宇一走,沈翰也慢慢從剛剛莫名其妙沒能理解的事情裏回過神,逐漸活潑起來,跟着趙沉星跑。
“大哥哥,大哥哥,剛剛那個牌能不能教翰翰!翰翰想學!”
“大哥哥教我吧!翰翰會給你疊紙飛機和小愛心!”
趙沉星面無表情,低頭看着抱住自己大腿的挂件沈翰小朋友,頭疼扶額。
偏偏小男孩的眼神無比真摯,讓他一時無法開口拒絕。
沈律過來解圍,試圖抱起沈翰,語氣柔和,“現在已經十點了,翰翰應該睡覺了,床已經鋪好了。”
沈翰抱着不撒手,嘟起嘴,“教了翰翰就睡!”
趙沉星只想丢一句“不睡拉倒”,眯起眸子。
五分鐘後,趙沉星認命般半蹲下來給沈翰講解飛牌。
“你看,拇指撥牌的右上角,從這裏斜飛……對,松手。”
沈翰力氣不夠,剛彈開就落了地。
見狀還有要癟嘴的架勢。
趙沉星認了他的邪,趕緊哄了兩句,重新教。
沈律長腿交疊,轉了兩下筆,坐在沙發上看膝蓋上搭着的趙沉星拿來的練習冊。
題目裏不會的基本都被鉛筆勾出來了,有錯的地方沈律大概掃一眼,也知道個差不多。
他另拿一張A4紙用鉛筆在一邊把解題思路寫出來,偶爾帶副草圖。
趙沉星好不容易給沈翰教會了最簡單的一種繞身飛牌之後,呼了一大口氣,趁着沈翰玩牌,走過來看沈律寫字。
趙沉星自己的字屬于單個看還不錯,但放一起就顯得潦草,偏偏沈律跟他相反,明明每個字都省了筆畫兩筆寫就,一堆字湊到一塊就是行雲流水,漂亮酣暢。
沈律勾畫完最後兩筆,将A4紙夾在兩本練習冊中間,合上遞給他,“你回去看吧。”
趙沉星單手接過,“行,謝了啊。”
沈律側目瞧他,“我順便圈了期中考試可能會考到的、你們沒上過的範圍,回去記得預習做題。”
趙沉星勾了下唇角,“這部分能給別人看嗎?”
沈律收回視線,“随你。”
氣氛靜下來,趙沉星倒想起來一點別的事情。
說起來也就發生在昨天下午。
他總覺得不問,就有個疙瘩。
“對了,昨晚校門口,剛剛放學那會,我看見你了,那時候你在給池然遞什麽?”趙沉星的語氣不知不覺中已經熟稔至極。
沈律頓了一下,輕飄飄投來視線,眼眸深邃,嘴唇微動。
“一個u盤。”
他當時自然也瞧見了趙沉星一夥人。
“啥?”
“U盤。”沈律知道他問的是U盤裏是什麽,解釋道:“之前有次池然帶錯書,找我借筆記抄……但後來我的筆記本被他弄丢了,他就從老師那拷了課件,還有他自己掃描的筆記存U盤裏給我,我沒要。”
沈律說這話時表情并不太妙,一如他當時将U盤扔到池然車裏時候的樣子。
可見筆記被弄丢這件事對于沈律來說挺可氣。
趙沉星又不是個會看眼色的,下意識開了口分析,“池然這性子就是這樣,丢三落四,我給他找過好幾回東西。沒想到他不僅丢自己的,還丢別人的……”
沈律淡淡瞟了他一眼,沒出聲。
趙沉星又頗為興味地問:“那你為什麽沒要?”
“我應該要嗎?”沈律垂了眸子不再看他,“反正都記得。”
趙沉星終于遲鈍地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他皺了眉,拎着本子起身,“行吧,這本子謝了啊,我回去了。”
“師父要走了嗎?”沈翰捏着牌跑過來。
趙沉星頓了一下,拿他沒轍,又笑得不行。
怎麽連師父都喊上了。
“真上道。”趙沉星拍了拍他的小腦殼,“不過還是得叫哥哥,不然跟你堂哥輩分得亂。”
沈律:……
沈翰搖着他的手,“那大哥哥能不走嗎?我才只學了一招!”
趙沉星蹲下身,單手撐着膝,試圖耐心解釋,“哥哥再不走就得歇這了,懂嗎。”
沈翰毫不在意,“沒關系啊,那就教完和翰翰一起睡呗。”
趙沉星嘴角一抽,“那你堂哥呢?”
沈翰:“也一起睡呗,翰翰人小,不占地方的。”
一句卧槽在趙沉星腦內奔騰而過。
他也不管沈翰了,這小孩跟他解釋不明白。
“走了走了。”
趙沉星起身想走,又被沈翰拽住。
“那大哥哥什麽時候再能教我?”
沈律看不下去,喝止他,“翰翰。”
沈翰扁了嘴巴,眼神卻很舍不得。
趙沉星頭疼的不行。
也不知道小孩子是怎麽做到幾分鐘前是敵人,幾分鐘後是親人的,黏人的本性倒是半點沒變。
沈翰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實現不了了,擡頭踮腳飛快在趙沉星側臉上吧唧一口,“好吧,謝謝大哥哥,大哥哥再見!”
趙沉星被親了個懵,轉身再看,沈翰已經被沈律拉過去丢進了卧室。
趙沉星:……
“他就這個習慣。”沈律靠在門前,抱着雙臂,看他愣着,挑眉,“還不走?真打算在這睡?”
趙沉星沒忍住笑出聲,提着本子走的利落。
好在這之後幾天,趙沉星再沒見過沈翰小朋友,牌是不用教了,也沒時間教。
時間逐漸逼近期中考試,八班也開始緊張起來,作業多的時候一天七八張卷子,還不算上語文的背誦、英語的作文和聽寫。
趙沉星熬了一兩周時間,每晚幾乎近3點睡早上6點起,中午補半小時覺,黑眼圈晃眼的不行,整個人都瘦了一圈,連帶着氣質都變了。
不過他能明顯感覺到,自己遇到不得不去問題的情況越來越少,後來因為關蓉怕他總麻煩人家耽誤人學習,幹脆就不去隔壁了,自己買了幾本厚書慢慢啃。
……
長達三天的期中考試之前恰巧是周末,趙沉星在家裏昏昏沉沉睡了一整天,醒過來還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
“您好,是趙同學嗎?我是心理咨詢師王俐,趙琰之先生說您最近要期中考試壓力大,特意聘請我給您做心理疏導。”
趙沉星瞄了一眼窗簾縫隙透進來的光,再看一眼手機時間。
早上七點。
他沒忍住笑,覺得嘲諷的不行,“我今天九點就開始考語文,你現在來給我疏導?”
“滾!他有那錢怎麽不提前幾天給我請家教呢。”
趙沉星說完就挂,毫不留情,也半點沒有微信謝謝這位哥哥的意思。
趙沉星自己倒不是沒想過請家教,他剛搬去趙家那會轉了學,學習跟不上,羅碧薇起初就給他請了幾位老師。
那幾個狗屁老師給他的陰影他到現在都記得。
趙沉星tui了一聲,起床換衣服去洗漱。
好在住的離學校近的好處之一就是——趙沉星慢慢吞吞收拾齊整吃完早飯走到校門口的時候,離開考還有半個小時。
二中一進門,櫻花大道旁邊就是操場,操場邊上就是籃球場和排球場,雖說有體育館,但只要不下雨,大多數人還是喜歡在戶外。
明明是快考試的時間段,還有不少游手好閑的學生争分奪秒打球。
趙沉星路過排球場的時候,瞧見大敞的鐵絲網門口放着的一框排球,視線停了兩秒,剛想走過去,一顆排球突然飛旋着被拍出來,一瞬間就離趙沉星半米遠。
趙沉星反應極快,半點沒留手地狠狠打回去。
球場裏頭一個穿黃色運動服的男生痛叫一聲,往後直退幾步,彎着腰按住被打中的肩膀嗷嗷扯嗓子。
趙沉星哼了個鼻音。
這都接不過還打什麽排球,廢。
那男生被打中之後,其他幾個人跑到一塊,義憤填膺地瞪着他。
其中一個穿黑衣服的罵了句髒話之後就問黃衣服有沒有事,一邊指着趙沉星喊:“你他媽故意的是不是!你也別想走了,陪我兄弟去醫務室!”
趙沉星笑了,倚着鐵絲網看他們,“哪個班的你們,東南西北四條街,打聽打聽誰是爹。你命令誰呢?”
“我管你是誰!”黑衣服抖了一下,但還是鎮定道:“趕緊的別啰嗦,陪我兄弟去醫務室,我既往不咎。”
趙沉星嘁了一聲,“這臉真大。”
黑衣服顯然被氣着了,擡手就拍了個排球朝趙沉星回過去,黃衣服的男生要攔他,不小心踢倒了門口一框排球,散落的排球驚得好幾個路過的人往這邊看。
“幹什麽呢幹什麽呢?啊?馬上就考試了,一個個在這打球還鬥毆?”不知道哪個班的體育老師脖子吹了個哨,罵罵咧咧地就往這邊走。
看到體育老師來,那幾個打排球的一下就老實了,黃黑衣服兩個看起來還有點慌,眼珠子亂轉。
趙沉星聳了下肩,壓根沒打算跟他們掰扯,擡腳就要走。
“你!那個高個子的,跑什麽?讓你走了嗎?一個個的,都給我把球撿到框裏送到器材室去!”體育老師胳膊大腿肌肉驽起,喊的臉通紅,青筋都清晰可見。
趙沉星停了步子,歪着頭,“老師,是他們先把球打出來差點要砸到我,我才拍回去的,我就一路過的。”
體育老師看起來也不打算跟他糾纏,“行行行,那你幫我看着他們送球去器材室,這一框球有十六個吧?別數漏了,送完趕緊的去考試。老師一會還要監考,現在先去吃早飯,聽到沒有?”
趙沉星聳聳肩。
黃衣服幾個慫的跟孫子似的,除了眼神恐吓他,倒是乖乖巧巧撿了球往器材室去,只是路上叽叽歪歪的,也不知道在說他什麽壞話。
器材室就在操場小賣部旁邊,有兩個門,近的那道門離這大概只有一百多米。
趙沉星原本不樂意看着他們,偏偏那體育老師邊往食堂走,還邊回頭監督,他只能跟着黃衣服身後晃了幾步。
器材室門開着,剛剛在另一邊打籃球的人剛從裏頭出來,嘴裏還在叨叨着,聽起來也是被之前那個體育老師趕過來的。
黃衣服幾個把排球放進去,趙沉星就站在門口,倚着門。
黃衣服扭頭看他一眼,“你不數數?”
趙沉星扯了下唇角,“少了也是你賠,關我什麽事。”
看趙沉星轉身就要走,黃衣服幾個卻突然往後退。
趙沉星餘光注意到這點,剛覺得不對勁,身後一道黑影突然罩下,緊接着一股大力推搡,他不受控制地往門裏跌。
趙沉星及時抓住門框,再轉頭,之前那幫人直接打開另一個門往外跑。
耳邊忽地一陣強風,趙沉星下意識收手,厚重的門緊接着哐地砸上,落鎖聲響了幾秒,門外的腳步混雜着喘氣聲,急速跑開。
與此同時,黃衣服一咬牙帶上另一邊門,金屬鑰匙聲晃得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