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趙哥,今天的課我翹了,潘狗那夥搞不好要在校門口堵人,你最好也翹掉別去了。”
“我難道怕他?再說下午還有數學小周考。”趙沉星食指骨節按住手機抵在側頰,一手抵住一抽一抽疼的腦門,眉頭肌肉驽起,青筋若隐若現,額角還有一小塊紅腫。
範霖聽前半句沒什麽毛病,聽後半句簡直驚悚,趙沉星這個有名的二中校霸什麽時候在意過考試,恐怕考試時間都不記得,碰上了就瞎幾把考,碰不上就在外逍遙。
“行了行了,沒事挂了。”趙沉星有點不耐煩,主要是腦仁突突地疼,壓根沒法思考。
挂完電話,趙沉星看一眼時間,繼續往床上一趴,等好一點了再起床進洗手間沖涼。
剛入秋的天氣,秋老虎過去,哪哪兒都散發着不可忽視的涼意。
和小花園只有一面玻璃牆之隔的餐廳色調溫暖,地板和餐桌被晨光照的锃亮一片,顯得迷離多彩。
趙琰之嚼着嘴裏暖熱噴香的三明治,卻味同嚼蠟。
他時不時從餘光裏盯一眼餐桌對面的人。
趙沉星長得像他媽,鼻子高眼皮薄;眉毛随趙充,又濃又鋒利,筋骨瘦削,就帶了點兇相。
趙琰之漫不經心地勾提起桌上的牛奶杯,發現早被他喝了個幹淨,只得掩飾性地彈了彈白瓷杯口,推到一邊。
對面的人草草吃完早飯,猛地站起來,帶過的涼風直襲趙琰之的面門。
趙琰之狠瞪了一眼自己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餘光掃過對方半幹的發尾和單薄的長袖,嗤笑道:“一大早就沖涼,凍死得了。”
他今天一見到趙沉星,就沒來由地覺得他反常。
更何況平常只要趙父不在,趙沉星從不跟自己同一桌吃飯,都是拿了早飯就走,誰知道他今天發什麽瘋。
趙沉星一把扯起沒裝幾本書的背包,輕飄飄往肩上一扔,嗓音涼飕飕的低啞,“放心,肯定比你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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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沉星沒給他反駁的時間,薄薄的眼皮半垂着,就這麽吊兒郎當地拎起被畫的內容極其豐富的校服搭在肘彎裏,“讓葛叔送我,我要遲了。”
趙琰之把面前盤子重重一放,往後靠,歪着頭,“喲,趙小少爺今兒不騎自行車?”
趙沉星哼了一聲,帶着點不舒服的鼻音,“以前跟你說環保和鍛煉身體你不懂,我現在這不是要給趙家撐場面?”
他以前傻,不願意用趙家的東西。
但現在,該他的,他一個都不會給他們省。
趙琰之雙眸沉沉地看着他,往常他激他一句,趙沉星早跳起來了,直接動手都常見,今天趙父出差還沒回,他倒裝乖。
“不如你試試騎車去公司,多鍛煉鍛煉搞不好還能長高。”趙沉星撂下話就轉身出門,胳膊肘後靠擺了擺手,頗有那麽一絲利落味道。
趙琰之剛大學畢業,早就不是能長個的年紀了,偏偏比趙沉星矮兩公分,最煩人提這個。
趙沉星撇住耳朵,屏蔽身後罵罵咧咧的話,舌頭抵住上颚,吊起一邊嘴角,剛要晃進自家豪車,就見門口姜姨抱着個保溫桶奔出來,才想起來還有茬事兒。
姜姨跑到近前,将保溫桶直接給他塞進車裏,“豆漿包子面點都裝好了放在裏頭,正好今天不騎車還不怕灑。”
趙沉星太陽穴又開始跳,“行了行了,以後不用做這個了。”
姜姨怔愣一下,“為啥?”
趙沉星揉着太陽穴,把書包往車裏一扔,長腿一跨,“我那同學不需要。”
姜姨“啊”了一聲,小碎步緊跟着他,“那今天的做都做了……”
五分鐘後。
趙沉星瞄了一眼窗外的日出美景,咬了一口手裏的醬肉包子。
噴香。
舒适。
比池然的冷臉香太多了。
他今天就是吃脹肚,也必然不會給池然分一口!
之前的他就是賤,人家不稀罕還往跟前湊,帶的早飯也沒見吃過,浪費糧食!
不過如果不是他昨晚做的那個夢,恐怕他現在還帶着早飯騎車上學,然後貼着池然給人當牛做馬。
昨晚的夢說是夢也不确切,潛意識告訴他這是真實的、即将發生的一切。
他所在的世界其實只是一個買股文的書中世界
他,趙沉星,作為一代呼風喚雨的校霸,卻只是主角池然人生中的一個過客、一個狂熱的仰慕者。
和他一樣會和池然産生暧昧的,還有A班學神沈律,後期還會有他哥——趙氏集團名正言順的太子爺趙琰之,池然大學時期的社團主席兼室友等等等等,而最終的贏家則是和池然從小就有過交集的總裁顧懷洛。
趙琰之最開始是為了搶走他的心上人,才去接觸池然,結果一眼淪陷。
兄弟倆矛盾被徹底激發。
後來他因為失戀情緒低落,沒有去參加高考,和趙家徹底撕破臉後離家出走,只能找個游戲陪玩的活兒來養活自己。
池然最終和顧懷洛舉辦了婚禮,還邀請了他。
趙沉星心裏悶着股勁兒憋着氣,直愣愣地跑去參加婚禮,婚禮上除了雙方親友,他這一桌兒幾乎都是池然的後宮大軍,在婚禮上上演了修羅場的一幕。
趙沉星喝酒喝得渾渾噩噩,毫不驚訝地發現自己是“後宮”裏混的最差的一個。
他最終在嘲笑聲中奔出酒店大門,剛出去就被車撞死。
他一覺醒過來,腦子就像要炸開一樣巨疼無比,現在還有些暈。
不過這也不排除是昨晚燒烤攤和潘傲那一夥人打架打出的後遺症。
得虧他那爹趙充這兩天加班不在,不然得被罵死。
吞完手裏的包子,喝了一口綿甜的豆漿潤嗓子,趙沉星開窗吹了一會兒風,朝駕駛座道:“老葛,從我學校後牆那邊繞過去。”
老葛半點不動,穩穩當當,“二中沒後門。”
趙沉星揉了揉被吹幹的頭發,“我知道,從那邊繞過去,不遠,我要看個東西。”
老葛:“看什麽?”
趙沉星咧了個笑,“猴兒。”
車逐漸駛近熟悉的二中後牆。
圍牆邊上一團團綠蔭葉色籠在一起,罩着的樹下人影并不太分明。
“開慢點。”趙沉星拍了拍駕駛座椅背。
車窗落到底,在确認了後牆底下的就是潘傲認的兩個刺頭小弟後,趙沉星從車窗裏探出頭,在經過兩人身邊時比了個中指。
兩人剛來得及看清人,壓根沒有時間反應,等想回敬時,車已經跑出老遠。
“草草草!趙狗跑了!怎麽辦?”
“沒事,潘哥帶人在二中門口堵他呢,跑不掉。”
“……哎,你剛看清那車車标了嗎?我怎麽看見是兩翅膀?”
“啥?不可能吧,你看花了。”
收胳膊關窗盤腿一氣呵成,趙沉星惡劣地笑了好一會才停下來。
他以前不穿校服上學,有時候遇到二中門口查不穿校服的,就進不去,只能翻牆,雖然翻不翻還得看趙大爺樂不樂意。
潘傲要堵他,肯定會讓人在後牆等。
要換他做夢之前,現在肯定也是從後牆進的。
車平緩地在校門口停下,吸引了一部分學生的目光,保安無情地将車拒之門外。
趙沉星打開車門,望了眼等在二中門口馬路牙子上的兩個混混,舌頭輕掃牙關,曲着的腿晃了晃,直着往外一邁,花裏胡哨的校服似模似樣地披上身。
書包帶被他捏在指尖,垂墜着,不拖地的高度。
過往路人瞧見勢頭,都躲遠了點。
“那是趙沉星?他今天不是一個人來的?”
“草這麽好的車配趙狗,髒了。”
“他媽當小三掙來的,你羨慕?”
兩個混混扯了兩句皮,才正經起來。
“你別急,等車走了,咱們再上去。”
“草車怎麽不走的!”
“你打電話給老大,快點!”
趙沉星一路暢通無阻地進了校門,剛踏上二中特意種的櫻花大道,斜拉裏突然蹿出來一個黑影,直接就往他身上撞。
趙沉星拿手裏書包擋了一下,敏捷地往旁邊一避,黑影也急急停住,轉過身,一手插進兜兒,晃了晃裏頭丁零當啷的玩意兒,示意自己有備而來。
潘傲不算高,但壯,平常就愛鼻孔怼天,此時一龇牙就更像某種野生動物。
“趙沉星,你爹我今天就送你這不孝兒住院!”
趙沉星瞥了一眼潘傲黑色棒球帽下的幾縷耀眼黃毛和身上的黑白衣服,噗嗤出聲。
“孫子這麽喜歡二中?哪搞來的二中校服,是要轉來和爺爺一起學習嗎?”
他這說完還不夠,還勾着身子低頭往下瞧潘傲的臉,“啧啧,不過你這半邊臉腫的豬頭一樣,還是算了吧,二中不收醜的。”
這一比之下,他面上只有額角一點傷,頭發一蓋就半點看不出來,誰昨晚狼狽輸得慘一看便知。
“你他媽女表子養的玩意兒……找死!”潘傲從口袋裏掏出個東西出來,就往他的方向沖。
趙沉星收了笑,往旁側速移兩步,攥緊了手機的書包帶。
潘傲只是力氣大,但不敏捷,對上趙沉星這種滑不留手暗招還多的不占優勢。
趙沉星一書包怼臉甩過去,潘傲帽子礙事擋住了視線,趙沉星趁機一腳踢掉他手裏的折疊水果刀,三招兩式的,周圍人都還沒反應過來,潘傲被書包打到臉上痛處,往後直退幾步,撞到人才停下。
趙沉星看到被撞到的那個人,手僵了一瞬。
潘傲穩住身子,揮拳還要沖過來,忽然被一股阻力拉住,輕輕巧巧的,但就是讓他沒法再上前半步。
潘傲口水四濺,回頭就罵:“你他媽誰啊,少管閑事!”
沈律提溜着他的後衣領,稍稍避開潘傲過于吓人的臉,瞥了一眼地上的折疊水果刀,皺眉道:“你哪個班的?”
潘傲一愣,試着掙脫愣是沒掙開,惱羞成怒道:“你管我哪個班的!”
沈律睨了他一眼,“那就先送教務處吧。”
潘傲一聽才急了,“我三班的三班的,我還要去教室。”
沈律點頭,空着的那只手從口袋裏明目張膽地掏出禁用品——手機,翻開通訊錄,“高二三班班主任我記得是馮老師,你叫什麽名,我跟她說一下,你帶管制刀具。”
“哎哎……不是高二,我是高一的,高一三班。”潘傲慌着辯解,差點舌頭打結。
沈律點頭,翻通訊錄,“高一三班,班主任楊老師是吧,教化學的,我正好有他號碼,你報一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