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先抛開在後面看八卦看得兩眼放光的蘭州公子不談,且來看這一邊鴿小七兩兄弟。
即使是剛剛才做出那種夫妻間才會有的親密行為,鴿小八眼中也還是一副正直得不得了的神氣。
“……是這樣嗎?”他求教地問。
鴿小七一怔,“嗯?……嗯嗯。”點頭如搗蒜。
如果生理構造允許的話,他這會兒臉上一定充血了。可敢情鴿小八只是拿他練刀啊,那他臉紅緊張個什麽勁兒?
帶着一點莫名其妙的失落,李南舟掩飾地微微低下頭,努力平複着自己的心情。可鴿小八簡直象是故意的,悶悶不樂地補充一句:“如果這就是你們地球的親熱方式……那我只想對你做。”
“……!”
這話猶如一顆子彈準确擊中李南舟的心髒,有那麽一瞬間,他張口結舌無法呼吸。
這是情話吧情話吧情話吧?聽這種情話于他并不是頭一次,可這一次,這一次……怎麽就這麽讓他既害羞、又歡喜呢?
鴿小七把頭垂得更低,繼續蕩漾。
他和鴿小八一窩出生,一窩長大,以前沒捅破時總覺得因為彼此的內在都是高級智慧生物,所以難免走得最近。但現在……想到自己先前第一時間阻止他吃春藥,鴿小七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相互吸引了……?
啊,想到這裏,鴿小七有些暈菜了。他不由自主地微笑,暈暈陶陶。蘭州公子冷眼看着他失衡似的轉了個圈子,暈乎乎地晃了過來,滿身滿眼似乎都飄蕩着粉紅色的心型泡泡。噢,這種戀愛中的樣子真是太惡心了,帶着強烈的羨慕嫉妒恨,待到鴿小七晃到近前,蘭州公子惡意地大喝一聲,成功地吓了他一跳。
将鴿小七從天上拉到了地下,蘭州公子這才甩了他老大一個白眼。“有點出息行不行?不就你兄弟向你告白了嗎?”
鴿小七瞠目結舌,“你你,你,你看到了……”
“廢話。”又一把眼刀甩過來,蘭州公子哼道:“我說你們兩兄弟怎麽對着老婆都不發情呢,原來是彎的……”
鴿小七心虛,結巴着道:“很,很奇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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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會啊,雖然不多,但咱們鴿棚裏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啊?”
蘭州公子打量他幾眼,忽然笑了,“我給你講講吧。”興致勃勃地說起八卦來。
之前呢,這鴿棚裏就有一對小鴿子,也是一窩所生,感情那個好啊,從小到大同吃同睡,膩在一塊從來都沒分開過。
鴿子的生殖系統是隐性的,越是童鴿,越不好分辨,即使是養鴿多年的老行家,僅憑肉眼也會有看走眼的時候。當時主人以為這一對鴿子是一公一母,青梅竹馬,自由戀愛,所以也沒管他們。而這兩只也表現出了一系列夫妻鴿的行為,比如親熱啦,行房啦,還有每次飛行回來都會銜樹枝壘窩,真是夫唱婦随,其樂融融。
直到有一天,一只帶回來一只母鴿子……
“嗄?”
然後沒多久,另一只也帶回了一只母鴿子……
“嗄嗄?”
後來兩對夫妻和平共處,共同生活在一個窩裏……
李南舟被這結局震住了。
聽前面以為是HE,可最後怎麽就變成BE了呢?!搞毛啊!
“兩只母的搞同性戀的也很多。”蘭州公子津津樂道,“平時吧,跟一般小夫妻似的,大家也看不太出來,直到生蛋時才發現,窩裏居然有四顆蛋,當然,這四顆蛋沒一個能孵出小鴿子。”
“……”
“象這樣的就只好當保姆鴿,幫人家養孩子。”
鴿小七低頭想了想,憂心忡忡地道:“那你們對于亂倫的看法……”他和鴿小八肉身上可是親兄弟,以後不會在鴿族中受歧視罷?
“啥?亂倫?”蘭州公子象從沒聽過這詞似的,驚奇地瞪大眼睛。
“別搞笑了,你以為我們是人類嗎,還講倫理道德?”為了保證名貴鴿子血統的純正,他們要的就是家族結合啊!別說什麽兄弟姐妹,父女配、爺孫配的都有,象他蘭州公子,就是近親結合的産物!多美多強的一鴿啊。
“額……”李南舟這才覺得,鴿子真是一種強大的存在……
沒過幾天,始終不肯屈服的鴿小八也終于被放出來了。
首先,比賽越來越近,一直關着參賽鴿肯定是不現實的,二來呢,這對鴿子始終配不上,證明雄鴿心氣兒太高,看不上雌鴿。這種太有個性的鴿子吧,要麽配不上,一旦配上了,産下的後代就不容易飛失。所以主人對鴿小八是既無奈又寶貝,這一場拔河賽,結果就只能以他的妥協而告終了。
分開之後重聚首,鴿小七兩兄弟還來不及為這相聚而小小地高興一下,随即就被主人捉進了客廳。
客廳裏有客,人數還不少。一進去煙氣缭繞,人頭攢動,跟那二戰時的盟軍司令部似的。這些人自然都是主人的鴿友,鴿小七兩兄弟被他們傳來遞去,評頭論足,展開翅膀檢查身體,桌子上又攤着一張中國地圖,衆人讨論戰術、指點江山,手指在圖上指來劃去,衆說紛纭,搞得鴿小七眼都花了。
被放回鴿棚後兩兄弟互望一眼,彼此都有了一種感覺。鴿小八沉着地道:“比賽的日子應該快到了。”
“嗯。”鴿小七也深有同感。
雖然棚裏并沒有挂出‘距離比賽還有XX天’的警示橫幅,但剛才客廳裏那種‘奮勇拼博,備戰國家賽’的氣氛顯然已十分強烈。主人又在電腦上查甘肅那邊的天氣預報,莫非比賽的日子就是這幾天?
“應該是了。”蘭州公子作為老隊員也适當地插了一句話。“每年比賽雖然不是固定在同一天,但浮動不會太大,差不多也就是四月初前後。”
兩兄弟又對望一眼,鴿小七道:“公子,你再給我們說說關于比賽的事吧。”
蘭州公子閑着也是閑着,也就無可無不可地講了。
西北這條賽線的比賽每年都會分成三場。第一場,是從甘肅一個叫紅花鋪的小地方放飛,距離重慶只有四百公裏。鴿子們歸巢之後,經過約摸一周的休整,再集合進行第二場。
第二場呢,就是蘭州站了。賽程往西擴大了一倍的距離,有很大一批參賽鴿都會在這一場比賽中被自然淘汰掉。
同樣的,成功歸巢的鴿子經過一段休整後再整裝出發,進行第三場比賽,甘肅武威。
如果說,前面兩場只是地區賽、熱身賽,那第三場就是重頭戲,決賽。
大賽獎金豐厚,鴿主拿獎杯也拿得很哈皮,再加上賭鴿的收益,哎喲,那真是名利雙收。當然了,勝利者總是踏着失敗者的屍骸前進的,所謂一将功成萬骨枯,所以這一場比賽中損失的鴿子也不少,歸巢率一般就在……百分之三十的樣子吧……
聽到這麽個數字,李南舟心頭咯噔一下,有點發虛了。
剛才那些鴿友看地圖時他也匆匆瞄了兩眼,看了個大概,武威貌似還在蘭州過去一點點,估算空距應該是……一千公裏?
從一千公裏以外從來沒去過的地方飛回來,老實說,這還真是個不小的挑戰。鴿小七琢磨了一會兒,不死心地問一句:“公子,你當年飛過武威嗎?”
“沒。”蘭州公子幽幽嘆道:“當年蘭州歸巢之後主人不知多寶貝我,立馬就把我關進了籠子。他哪敢冒險再把我送出去?”
這個回答其實也在李南舟意料之中。倘若蘭州公子飛過武威,那他的稱號就不應該叫蘭州了。可現在找不到有經驗的,他心頭怎麽這麽沒底呢。
“當初也是年少無知啊……”蘭州公子又嘆一口氣,悵惘地道:“那時候一門心思往回飛,就想着快點回家。哪知道一不小心飛了個第一名,從此就要把牢底坐穿……早知今日,當初……”他沉默下來。
李南舟聽了此言,越發心有戚戚焉。
這鴿子可真是兩難啊。歸不了家沒有安全感;歸了家呢,又怕成績太好,以後永失自由。這就好比哈姆雷特那一問:生存還是死亡啊?妹的,實在是太難為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