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機關盒
木質的器具都很難保存得完好無損。
畢竟木料沒有金屬那種堅硬度,容易磨損,而且存放的環境也很有講究,一旦受潮就報廢了。
不過紫檀木相對來說好一點,一來它的硬度比較堅硬,二來木色沉不易褪色。一塊上好的紫檀木經過雕刻抛光,即使保存幾百年依然色澤明豔,這也是這種木料名貴的原因之一。
我手裏的這只如果與沈家筆記上提到的王爺給沈千九看的那只是同一只,那麽至少也有三四百年的歷史,如果保存得當,裏面的精密機關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
剛才白大褂男給我時那麽小心翼翼,可能是怕手汗讓木匣表面受潮,使得雕刻的花紋被損壞,如果他知道紫檀木的特質,就沒必要有這種顧慮。
不過在他們面前,我還是小心地用絲絨布墊着匣子,這感覺好像拿着兇案現場的兇器。
我看了半天,心裏十分驚訝。
同時,還有一種身負重大使命的責任感,又激動又緊張,手心裏也出了不少汗。
我想,誰要是跟我一樣手裏有這麽一只稀罕的龍紋寶函,不心跳加速那一定是死人。
對于我這種很少有機會見到真正的古玩名器的人來說,看到一件珍貴的寶物,那種新鮮感和興奮感也能讓我手足無措好半天,而且我昨天剛知道這件寶物上承載着一段離奇的盜墓經歷,裏面可能藏着一個秘密,原本因為時代的不同而無法得知的真相,現在卻可能由我親手去揭開,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世上還有哪個人像我這麽幸運?
不過此刻我澎湃的心情卻并不是因為自己能去做這件事。
而是這只紫檀木匣上的花紋實在雕刻得太精致了!
我知道紫檀木如果要保持原有的光澤度,保存時間大致不超過五百年。博物館中陳列的明清紫檀木家具也就在三百年到五百年左右,不過都有老舊的痕跡。
小件的東西雖然易于保存,但像這只紫檀木匣這樣保存完好的卻也少見。
匣子棱角上沒有一點磨損的痕跡,色澤黑得透紫,沉澱感極佳,拿到光下面看卻又十分鮮豔,除了光澤略顯暗沉以外,幾乎是完封不動的保存到現在,可見它對物主來說一定非常重要。
也正因為木匣如此完好,使得我一看之下,視覺上一下子為之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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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側面和寶頂紋飾繁缛,明暗細膩,雕刻的都是“蟠龍騰雲”的圖案,刻得栩栩如生,細致到龍脊上每一片鱗片上的花紋都清晰可見。似乎這些龍是活生生的,随時會騰雲駕霧地飛躍出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實在很贊嘆古人雕琢一件飾物的細心和耐心。這時候,我也能确定,這只寶函就是沈千九見過的那只。
但是有一個地方很奇怪。
木匣沒有外置的鎖,這是一看便看出來的,西裝男一開始也說明了這是只機關盒。
可是,哪怕它是機關盒,也應該有“那個”。
要探尋機關盒的機關,也需從“那個”入手,再找門道。
我反複看了很久,除了看到有一面上沒有任何雕紋,知道這應該是匣子的底部以外,竟沒有發現有細縫能讓這只匣子打開來!
一般任何的木匣,如果做了開口,寶蓋和箱體部分相接的地方總會有一條縫隙,不管貼合得如何緊密精巧,肉眼總能看出痕跡。
但是這只木匣卻沒有。
它給人的感覺是,這是一整塊實心的木料,只在表面雕刻了花紋而已。我晃了晃,如果裏面放了東西,就一定會有聲音,但是卻什麽聲音也沒有。
難道它只是一件木雕裝飾品?他們會不會搞錯啦?
我擡頭看看西裝男。
估計我的表情已經把我心裏的懷疑表露得明明白白,西裝男看看我,隐隐的一笑,往煙缸裏抖落煙頭上的煙灰。
“那二十八個開鎖師傅看了這只木匣後,表情都跟你一樣。”他看着我說,“但是我明确告訴你,這是一只機關盒。”
他的意思我明白,這只木匣被設計得非常精巧,它的機關巧妙地把開口的接縫給隐藏起來了,所以從表面上看一點看不出痕跡。
既然如此,也就是說,這只木匣的“蓋子”很特別,不是我們一般認為的那種樣子。設計這只匣子的人看來非常刁鑽狡猾,利用了人思維邏輯上的盲點,讓人看不出“開口”在哪裏。
古人在機關原理中經常運用一些心理戰術來制造假象,許多來源于兵法,這到不稀奇。
“為什麽你那麽确定它是一只‘盒子’,而不是一件純粹的雕刻品?”我問。
西裝男吸了口煙,笑得有些神秘。白大褂男惡狠狠地瞪着我:“讓你開盒子,你問那麽多幹什麽!”
我腦筋一轉,道:“我問問這只木匣的來歷,說不定能找到打開機關的線索呢?”
“你小子其實是在拖延時間吧!”
白大褂男正要朝我威壓過來,西裝男道:“阿榛,對人家客氣點。”他淡淡的一吼,白大褂男馬上不情不願地退回原位,哼了一聲別過腦袋。
我看白大褂男的體格和架勢都比西裝男強上好幾倍,但在西裝男面前卻像松獅見了主人一樣服軟,不禁好奇。
西裝男從頭到尾都在慢悠悠地抽着煙,看起來心不在焉,跟邊上幾個人的表情比起來,他顯得異乎尋常的淡定。
如果照座位次序看,他在這群人裏應該屬于領頭人級別,但他到底是個什麽人物?
我開始天馬行空地猜想起來,西裝男在沉默了一會後,道:“你想到的這點,我們已經試過了,這只木匣的來歷背景和它的機關應該沒有關系,要打開它,普通的辦法是不行的。我沒有線索可以提供給你,只能以我們的經驗提醒你,正常的一些想法對它起不了作用。”
西裝男的語氣很客氣,聽起來應該不是故意刁難我。
我試着去問:“這木匣是不是明代的?”
“這個你沒有必要知道。”西裝男語氣冷了下來。
雖然料到西裝男不會輕易将木匣的來歷告訴我,不過被這麽一堵,我還是有些憋氣:“那總能告訴我,其他人都試過些什麽辦法,免得我重蹈覆轍,浪費時間。”
西裝男露出了為難的神色,轉頭看了看旁邊的人。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他和其他人有眼神交流,看來這裏也不是他一個人做主。
我腦子裏這時候正隐隐約約的有一個想法,但卻把握不到實質。就在此時,我聽見包房的門又開了,可能是剛才出去的那個人回來了。
那人的腳步出奇的快。
我剛聽到開門聲,接着就聞到了和之前同樣的那種香味,等我想要去看一眼時,那人已經走回到先前的位置,隐沒在昏暗的角落裏。我剛才匆匆的一瞥,只看到這人戴了一頂針織帽,把臉擋住大半,身量模樣一點沒見着。
不過不知為何,在聞到那種奇特的香味時,我腦子裏那個模糊的概念忽然間有了完整的形狀。
我想,我發現木匣的“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