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死則同穴
自那以後,每隔幾天,林焰修都會陪着容澗去一趟張浪的私人診所。
不過這種事就好比吃藥産生抗藥性一樣,再往後就收效甚微,容澗只是偶爾零星地想起一些支離破碎的片段。
好像一塊大拼圖碎成無數碎片,找到一點,就沉澱在內心深處,蟄伏着,等待将來某個串聯的契機。
平淡的日子一天天過去,就在維塔公司和OP合作的事宜即将提上日程的時候,一年一度的全國電子游戲競技賽終于拉開了預賽序幕。
在這之前,溫游曾來找過容澗一次,還帶着一堆游戲錄像,神秘兮兮的塞給他。
“這是什麽?”容澗嘴裏嚼着一長條牛肉幹,沖他努了努下巴。
溫游随手将一張光盤放進DVD機,輕聲道:“絕密。”
兩人聚精會神地盯着電腦屏幕,緊接着,昏暗畫面裏出現了一個赤着身的歐洲男人,他們倆頓時囧了。
片刻,又走進來另外一個裸男,叽裏呱啦地說了句話,就沖床上的男人撲上去,開始熱火朝天嘿咻嘿咻。
“不好意思,拿錯光碟了。”被容澗眼神詭異地盯着,溫游無語地趕緊換碟。
“你看那個?”容澗心裏感覺怪怪的,為何他周圍的人忽然全變成同性戀了?
“不要胡說八道!”溫游沒好氣地道,“都是陸挺乾臨走時給我的,這些是今年WT從全國各地招攬的,一些參加NGC的高手的游戲錄像。”
容澗高深莫測地一揚眉頭:“18NH游戲?”
溫游摸了摸下巴:“你的冷笑話不好笑,陸挺乾給我的rep可是WT公司旗下俱樂部的絕密資料,網上是絕對看不見的,今年的NGC,WT可是搜刮了好些個深藏不露的黑馬,可惜沒想到最後為維塔做了嫁衣,這個應該是給我的時候不小心夾了張GV,不過看來陸老板有那方面的癖好嘛”
這麽說着,他又按下播放鍵,這次總算是真正的游戲錄像了。
容澗不由想起從前,陸挺乾對林焰修不懷好意的刻意接近,登時不悅地皺了皺眉頭。
Advertisement
林焰修是他的,誰也不準搶。
想到這個大情敵已經識相地退走國外,容澗心情才好轉了一些。
“囧呢?沒和你在一起?”他問。
溫游仍然津津有味地看着錄像,随口道:“他回了德國,聽說德國的NGC賽事也快開始了,他們俱樂部的教練不準Jone繼續在中國鬼混。”
容澗“哦”了一聲,同情地看着對方:“難怪你寂寞了。”
溫游只當沒聽見。
“預賽的賽制和決賽差不多,都是抽簽捉對一對一的淘汰制,勝者晉級,敗者則進入敗者組繼續比賽,最後的冠軍是從勝者組第一和敗者組第一中決出,也就是說最多只允許輸一場,再輸就失去資格。”
容澗點點頭:“要是遇到這種情況呢?勝者組的第二進入敗者組,又打敗了敗者組的人,最後他再次同勝者組第一名争冠軍,這時勝者組第一是一路全勝沒有敗績,而敗者組第一唯一的失敗是輸對方”
“如果勝者組第一再次贏了,冠軍自然無可厚非,但是萬一敗者第一忽然人品爆發,扳回一局,那另外一個豈不是很悲劇?他明明只輸了一次而已,卻只能當亞軍。”
這話說起來很繞,不過溫游還是明白了,他沖容澗古怪地笑了笑:“是啊,有人就是走狗屎運,真是不公平啊。”
容澗奇異道:“還真發生過?”
溫游慢悠悠地點點頭,嘆了口氣:“當然——你這家夥去年的時候,就是這麽拿到冠軍的。”
“呃”
溫游神色一整,認真地說:“這個人的ID叫滅絕師太,去年惜敗于你一直懷恨在心,預賽的時候不大可能碰上,不過決賽你要小心。”
容澗淡淡“嗯”了一聲,不置可否。
“還有個人你注意一下,”溫游指着屏幕上正殺的興起的選手,嚴肅地說,“他叫紅狼,實力相當不錯,但是為人卻锱铢必較,極度記仇,而且據說後臺挺硬,去年的時候因為比賽失敗,竟然一怒之下找人把對方打得半死,後來在拘留所由于證據不足獲釋,這個家夥也是決賽的熱門競争者容澗?”
見他突然像被施展了定身術一樣,眼也不眨地盯着屏幕,溫游詫異地拍了他好幾下。
“這個人我好像在哪兒見過。”容澗皺眉,腦袋混亂得隐隐作痛,他揉了揉太陽穴,使勁地想,可怎麽也想不起來。
溫游笑了笑:“聽說這個家夥以前經常在社會上混,你們倆該不會打過架吧。”
“不記得。”容澗只好放棄回想,搖了搖頭
“對了,你看新聞沒有?”溫游适時地轉移話題,“陸挺乾回美國以後,原本是要跟金融界大亨華爾倫家族的千金完婚的,可是就在婚禮的前一天,這家夥居然失蹤了!”
容澗的神情總算出現了一絲變化:“逃婚?”
“誰知道”溫游一聳肩,笑道,“有小道消息說他是因為突然收到一條短訊,坐立不安了很久之後,才突然走掉的。”
容澗想起一個可能性,皺眉問:“他該不會又回國了吧?”
“應該沒有,兩個家族可不是省油的燈,他要是敢去機場絕對第一時間就被找到了,到現在還沒消息,肯定是藏在美國哪個角落”
就在兩人閑談八卦的時候,此時此刻,遠在大洋彼岸的某個廢舊汽車廠裏,雙手負背被綁在鋼管上的陸挺乾,猛地打了個噴嚏。
“呵呵,是誰在想你啊?寶貝~”同樣被五花大綁的君傑靠坐在他身旁,卻全無絲毫緊張的樣子,反而樂呵呵地打趣,簡直不像被綁架,倒是來出游似的。
“你有點危機意識行不行啊!”陸挺乾壓低聲音怒喝一聲,“少不正經了,快想想怎麽逃出去。”
君傑面上笑容收斂一些:“啧,要不是因為我朝你呼救,這個時候你應該已經在羅斯菲爾教堂,和美麗的新娘走上紅地毯了吧?”
他湊過去靠近了些,低語道:“後悔了嗎?”
陸挺乾低頭看見對方少見的認真表情,怔了好一會兒,無奈一笑:“原本我根本不想理你,誰叫你老是給我發些亂七八糟的簡訊,無論說的多危險,最後都是讓我給你帶吃的”
“哈哈,那這次怎麽又來了?”君傑沖他眨眨眼,目光晶亮亮的。
“我不想來的,可這雙腿不聽話,自己就跑來了。”陸挺乾淡淡地移開眼光,又輕聲說了句,“反正那個婚禮我也不想參加”
“你——”
君傑剛欲開口說什麽,身後的鐵門突兀地打開,在安靜的環境裏發出“嘩啦”的聲響。
“你們倆商量好了沒有?誰先去見上帝?哈哈哈!”
一個赤着上身、胳膊紋有惡魔的美國男人粗聲粗氣地走進來,身後跟着數個壯漢,沉重的腳步聲踩在水泥地上,在倉庫裏回蕩。
陸挺乾和君傑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他!”
幾個綁架犯面面相觑,其中一個摸了摸光頭腦袋,甕聲甕氣地問:“奇怪,我們抓住JJrun的時候,這個姓陸的二話不說就跑來,怎麽現在争着讓對方去死呢?”
另外一個長相頗有幾分亞洲血統,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蔑地道:“這你就不懂了吧,中國有句老話,‘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現在死到臨頭,當然顧不上什麽義氣!”
君傑每個正形地趴在對方肩膀上,笑眯眯地道:“老婆寶貝,咱們馬上就要共赴黃泉了,雖生不能同衿死則同穴,要是你先走一步,一定要在奈何橋上等着為夫我喲!”
陸挺乾差點岔了氣:“誰跟你是夫妻啊?!”
君傑只是呵呵笑,不說話。
此事前因後果,說來也巧。
幾年前,陸挺乾為了報複那個街區黑幫,動用家族的力量一舉掃平了那一塊兒,将那些人統統送進了監獄,卻沒想到,幾年後的某次機緣巧合之下,其中一個頭頭竟然越獄成功,出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狠狠報複害他锒铛入獄的君傑和陸挺乾。
——他始終認為是君傑勾結了外人來害他,否則為何所有人都被抓,唯獨君傑一人風光無限?
在仇恨和嫉妒之下,人們的理智和心往往都是被蒙蔽的。
“好了!少廢話,老二老三,把他們綁在一起丢到海裏去喂鯊魚!”那個紋身男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他預料之中的求饒痛哭的情景,氣急敗壞地下了命令。
幾條大漢立刻抓住兩人,推推搡搡地往外走。
外面正下着雨,碼頭水面暴漲,走在地上都打滑,仿佛一個不小心就能栽入海水被沖得無影無蹤似的。
君傑和陸挺乾被推上碼頭,紋身老大留在廢舊車場的屋檐下,只有兩條壯漢跟着他們,其中一個手裏握着一杆獵槍。
“等會繩子一解開,你就往盡頭跑,那裏有一艘這個老大的快艇,知道嗎?”
君傑口裏若有若無地傳來特意壓低的聲音,陸挺乾臉色不變,沉穩地低聲問:“你呢?”
君傑微微一笑:“山人自有妙計。”
話音一落,他猛然轉身,神情驚喜地大喊:“警察救我們來了!”
這句話美式口音十足,兩個壯漢吓了一跳,下意識回頭看——
但聽“砰”地一聲響,陸挺乾頓時覺得束縛解開,手背一陣火辣辣的疼——君傑竟藏着一把小型手槍。
“砰砰”數下不停,君傑面容冷峻朝拿槍大漢連開數槍,壯漢應聲而倒,卻在胡亂扣扳機時,射中了君傑的肩膀。
“白癡!還不快跑!你想拖累我嗎?!”君傑捂着肩膀上涓涓冒血的傷口,拉着陸挺乾轉身往碼頭盡頭跑去。
後面剩下的大漢持槍窮追不舍,眼看就要逼近。
陸挺乾面色鐵青沒有說話,只是僅僅拽住了對方冰冷的手,他手背上也滲出血來,順着二人交扣的指縫蜿蜒流下。
好不容易跑到快艇停放的地方,眼前的事實卻如一塊大山壓下,讓他們的心驀然沉到谷底。
——那上面也有一人,正冷笑着用黑洞洞的槍口指着他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