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七年的青春喂了狗
如果沒有推開那一扇門,顧璟的幸福就不會被擊碎得那麽徹底。
這一天陽光輕暖,微風和煦,和平日看起來并沒有什麽不同。但對顧璟來說卻是意義非凡,因為這一天是他和向虞在一起的七周年紀念日。
“叮鈴鈴——”風鈴發出清脆的響聲,裝潢簡潔別致的蛋糕店的玻璃門被推開,進來了一位皮膚白皙、明眸皓齒的青年,寬松閑适的高領白襯衫将他的身形勾勒得修長勻稱。
“下午好,請問有什麽能幫到您?”女店員一看到進來的青年立即就滿臉羞紅,不敢擡頭看他。
“你好,我來拿我預定的紀念日蛋糕。”顧璟笑得眼角彎彎,顯然心情十分愉悅。
女店員十分緊張,詢問過顧璟信息後,找了半天都沒找到他預訂的那個蛋糕。最後還是店長出馬,才解決了這個問題。
店長與顧璟見過幾次面,也算是相識,在錄入會員信息時,她十分眼尖地注意到顧璟右手無名指的戒指,那是一款精致又不失簡潔的戒指,上面鑲嵌的鑽石璀璨奪目。
店長一下就認出這款戒指,笑笑說:“你這戒指可真好看。”
顧璟眼眸亮晶晶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害羞的笑,“謝謝,這是與我男朋友的訂婚戒。”
店長一聽說是男朋友而不是女朋友,微微一愣,旋即笑着祝福,“此生惟一,祝你們幸福。”
店長口中的“此生惟一”指的正是戒指的款式,這一款戒指與一般的戒指不同,只允許雙方實名制訂制一次。後續若想再送他人,無論從何種渠道都無法訂制,獨一性加上名師設計,格外與衆不同,因此倍受矚目。
“謝謝。”顧璟提着蛋糕轉身離開,他臉上漾着顯而易見的溫和笑意。實際上剛剛店長誇他的訂婚戒指好看,這讓他十分受用。
這是向虞送給他的,盡管當初是他求着向虞買的這款戒指。此生惟一,他想成為向虞的惟一。
盡管向虞現在對他還有點冷淡,但沒關系,他們馬上就要結婚了不是嗎?顧璟相信在結婚之後,他與向虞的關系就會更進一步,變得甜蜜起來。
七周年紀念日,顧璟不僅買了黑森林蛋糕,他還給向虞準備了一款銀質镂刻碎鑽領帶夾。領帶夾是他提前半年就買好了的,那時他的工資并不高,他一直省吃儉用,幾乎用了他近四個月的工資才買了下來。
可是顧璟卻一點也不心疼,因為只要是與向虞有關,再怎麽高價他也不覺得昂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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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虞他收到應該會很開心吧?”顧璟掩着唇輕輕一笑,笑意怎麽都藏不住,即使掩着唇還是會從眼眸裏傾洩出來。
顧璟想給向虞準備一個小驚喜,然而卻沒想到的是,在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門被推開時,他的驚喜卻完全變了質,成了驚吓。
顧璟今日沒有帶鑰匙,他的鑰匙不知被他掉到哪裏去了,他只好一手提着蛋糕,另一只手按下大拇指的指紋來開鎖。隔着木門,顧璟隐隐聽到裏面有些細碎的聲音傳來。
顧璟有些疑惑,難道向虞已經從公司回來了嗎?
木門被緩緩推開,可接下來的一幕卻直接讓顧璟難以置信地哭了出來。“咚”地一聲,顧璟手裏的蛋糕重重地掉到了地上,讓沙發上緊緊相擁的兩具身影也不約而同地轉過頭來。
“你、你們這是在……做什麽?”顧璟臉上淚水縱橫,他緊緊拽着自己的衣角,他想告訴自己眼前的一幕是假的,是幻境,可事實卻如此殘酷地告訴他是真的。
沙發上緊緊擁抱着的兩個人,都是他無比親近的人,一個是他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未婚夫,另一個則是他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這是多麽的諷刺,又多麽的聳人聽聞!
“向虞……”顧璟呼吸紊亂,他神色一緊,連忙推開倚在他身上的段思岑。
而段思岑則衣衫淩亂,他靠在向虞身上,臉色緋紅,一看到是顧璟回來了,他慌亂地站起身來,“璟璟,你聽我解釋,不是你看到的那樣,你別誤會我們,我和虞哥哥只是……”
段思岑還如此親切地喊着什麽“虞哥哥”……
“閉嘴!”顧璟心如刀割,他突然覺得他這二十多年都只是一場笑話,他的好朋友背着他和他的未婚夫出軌,天底下還有比這更荒誕不羁的事嗎?
“璟璟,你聽我說……”段思岑淚水汪汪地去拉顧璟的衣袖。
“我一直拿你當最好的朋友,你卻趁我不在到我家來和我的未婚夫滾床單?!”顧璟聲淚俱下,一字一句都帶着明顯的顫音。
“段思岑,你能不能要點臉?”顧璟渾身顫抖,他揚起手重重地扇了段思岑一巴掌。
段思岑本來身體就比較羸弱,直接支撐不住重新摔到沙發上。
顧璟将視線重新落回到向虞身上,他又哭又笑,目光愛憐又夾雜着憎恨,他看着眼前這個他深愛了十年的人,修長的手指最後一次撫上向虞的臉,“向虞,你還記得嗎?今天是我們在一起的七周年紀念日。”
向虞墨黑柔順的額前發微微淩亂,他狹長幽深的鳳眼微微眯起,聲音低沉并且十分不自然,“顧璟,我……”
“我特意今天請了假去拿我們的紀念日蛋糕,我省吃儉用了大半年才給你買了一個禮物……”顧璟哭得很兇,抽噎個不停。
但突然,顧璟猛然抽回了手,他站直身體用手背揉着通紅的眼角,“你倒好,背着我給我準備了一份出軌的大禮……”
向虞感受到側臉的溫度遽然抽離,他瞳孔微縮,劇烈地咳嗽着,“顧璟,咳咳、你聽我解釋……”
顧璟如墜冰窖,他實在不想在這傷心之地再呆下去,他就像一個傻乎乎的瘋子,被向虞欺騙得遍體鱗傷還偏偏對他感恩戴德。
顧璟這樣想着,他愈加痛不欲生,轉身就走。向虞緊緊地攔腰抱住顧璟,灼熱的氣息噴灑在顧璟的耳側,“你要去哪?你聽我解釋,好不好……”
還有什麽好解釋?要解釋向虞其實一直深愛的人是段思岑,而不是他嗎?他都已經如此狼狽不堪了,能不能再給他留點尊嚴?
“向虞,我們到此為止,你放開我!“顧璟一想到向虞剛剛和段思岑抱在一起的畫面,心裏抵觸到不行,他拼命掙紮。
很快,顧璟就将向虞給推開了,但向虞還有追上來的意思,顧璟抄起桌上的花瓶就往向虞的身上砸去。花瓶重重地砸到向虞身上,血跡很快就順着向虞的手臂流了下來。
顧璟紅着眼睛,沒有再看向虞一眼,轉身就走。
“顧璟!”向虞忍着痛将花瓶碎片從手臂上撥出來,聲嘶力竭地喊道。
黑夜沉沉,暮色像一只兇獸朝着顧璟撲來,對他不斷撕咬。寒冷無孔不入,顧璟衣衫單薄,他不停地走着,像是不知疲倦。他不知走到何處,不知走了多遠,也不知走了多久。
顧璟身邊皆是成雙成對的親密情侶,只有他孤身一人,他沒穿外套,沒帶現金,身上沒有手機,也沒有銀行卡。
顧璟現在一無所有,而就在不久前,他連他最深愛的戀人也一同失去了。
“喂喂,你走路能不能看着點?你眼瞎啊,都不看路的嗎?”顧璟對面走來一個彪形大漢,他差點就被要被顧璟撞上了,連忙躲開破口大罵。
顧璟渾渾噩噩地擡起頭,愣愣地看着他。
“媽的,哭什麽哭?真是晦氣!”大漢本來還想再罵顧璟幾句,但一看人哭成這樣,只好自認倒黴地走開了。
顧璟失魂落魄地繼續向前走,他又冷又餓,他很想回家。一想到家,他就不可避免地又想到了向虞,想到了向虞此時此刻應該正在和段思岑濃情蜜意地說着情話吧?
夜色漸深,街上的行人漸漸稀少,晦暗的路燈就像凝住的一小團火光,若有似無地散發着光芒。
顧璟機械性地向前走着,他的腿變得不像是自己的了,只是單調地執行着向前走的任務。
在一個轉彎岔路口,顧璟眼前傳來刺目的光芒,突然之間一輛巨型的黑色貨車直直朝沖來!顧璟哭得紅腫的雙目圓睜,接下來,刺耳的喇叭聲響破天際。
下一秒,一道修長清瘦的身影像是蝴蝶一般翩跹落地,那樣的無力,那樣的輕盈,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白襯衫。
顧璟躺在冰冷無比的地面上,血液順着額頭流進了他的眼睛,讓他哭出來的淚都變成了血淚。
臨死之前,顧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貨車司機的臉,那個貨車司機正是向虞的手下!顯然這次車禍并不是一場意外,而是蓄謀已久的謀殺!
顧璟悲從中來,他沒有想到向虞竟然會為了和段思岑能更好地在一起,甚至不惜鏟除他這個阻礙!
原來一直以來,他都只是一個可笑至極的阻礙嗎?
他心心念念的向虞竟然恨不得他去死!他的苦苦追求,他的一往情深,他的一見鐘情,他的一廂情願,他的七年青春時光,原來通通都喂了野狗!
顧璟心如死灰地緩緩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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