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平平和安安三個多月的時候，翟仲欣從北平特意趕了過來, 主要就是為了接兩個孩子和卞穎芝一起回北平。
“你真是給老翟家争光啊, 大院裏的人一聽說你生的是龍鳳胎, 都在一個勁的問是不是真的。”翟穎欣一來就興高采烈地看着兩個雙胞胎侄子侄女。三個多月的平平和安安已經從一開始的瘦瘦小小蛻變成了肉嘟嘟的白嫩模樣，如同複制的小臉上，卻做着不同的可愛表情，直讓她母性大發, 愛的不行。
“哎呀，真的是！看了就讓人愛到心裏頭。你放心，等孩子回北平了, 我會經常回去看的。”就是平平和安安不是她自己的孩子, 她這個做姑姑的也應該多多照應。而且父母年紀大了, 弟弟不在他們身邊，她這個做女兒的當然要經常回去看看父母。
原本娉婷想帶着翟仲欣在金陵好好逛逛, 可翟仲欣惦記着家裏的三個孩子, 來之前她把孩子送到了婆婆家，可當媽的不自己見着孩子就是不放心。娉婷當然表示了理解，也專門找了個時間，買了不少吃的，先給她們郵回去, 免得她們帶着孩子不方便拿東西。
準備動身前還發生了一件比較意外的事, 巧梅竟然主動說了想跟着卞穎芝一起回北平帶孩子的話。
“你願意繼續帶孩子，我們當然是千好萬好了。可你堂弟堂妹那要怎麽說？你知道的，我和他們都是認識很多年的老朋友了, 當初我和娉婷也想你能長期留下，可還是不願意和他們因為這個鬧出什麽不愉快來，最後才說要帶孩子回北平。我這裏呢，什麽都好說，你願意去，我随時歡迎，但愛芸那裏，還得你自己去說才行。”
卞穎芝心裏是感覺很對不起潘愛芸的，可巧梅提出了這個要求，她也不能直接回絕了。這幾個月巧梅在家裏洗衣做飯，還幫着帶幾個孩子，既有辛勞又有苦勞，巧梅說了想跟着一起走，難道讓她說不行？而且她看得出，巧梅是發自內心的。
“芝姐，我也知道自己這會說這個不大合适，可我挺想我兒子的，這幾個月帶着亮亮，帶着平平安安，我心裏就感到踏實。我也聽你們說，回了北平還是要找人帶孩子，那我就想着，平平和安安我平常也看的，也帶順手了，你們要是願意，我就跟着你們一起回去。其實我老家就靠近北平，我還想着哪天回去看看我兒子，哪怕離他近一點也好。”
說到最後，巧梅已經哭了，卞穎芝拿了個手帕給她，讓她自己擦擦眼淚。
“行吧，總歸愛芸那邊你要去說清楚，這樣，反正我回去前本來也想抽個時間去和她道個別，順便再謝謝她的。這樣，今天下午你和我一起去一趟，什麽話都說清楚才好。我和仲欣留在金陵沒兩天了，得趕緊把事情定下來才好。”
下午，卞穎芝就帶着巧梅去了潘愛芸家，聽到巧梅自己想跟着卞穎芝去北平後，潘愛芸也是好一陣詫異，一時間還真有些接受不了。
“我都覺得沒臉見你，本來你是好心幫我解決難題，現在我倒是給你出了難題了。”卞穎芝坐在沙發上，拉着潘愛芸的手不好意思的說着。
“既然是巧梅自願的，那跟你也沒什麽關系，這我還是分的清的，不會計較到你頭上。”要是卞穎芝真有那個心思，就不會想着把孩子帶回北平去養了，哪個當媽的不想孩子留在身邊？
雖然這樣說，潘愛芸還是私下裏問了巧梅想走的原因，不管是作為親戚也好，還是相處了幾年有了感情也好，她可以不在意巧梅要走，但為什麽要走還是要問問清楚。
“我就是喜歡孩子，這幾個月照顧那幾個孩子，就是再忙，我心裏也高興。而且他們要帶着平平和安安回北平了，北平離老家近，我想着有機會了回去看看濤子，他畢竟是我生的，就是不認我這個當媽的，我也不能真不管他。這幾年我存了點錢，自己一個人花不了多少，濤子也十來歲了，過幾年要是需要花錢的，我就給他些錢，讓他娶媳婦，蓋房子什麽的。他爸不在了，家裏爺奶能管他一輩子嗎？想到這個我才坐不住的，芸姐，真對不起，你們對我好我知道，這次是我有私心，是我對不起你們。”
金陵離河北老家山高水遠，她就是想回去一次也沒那麽容易，連個住的地方都找不着。跟着卞穎芝走，好歹離的近，她心裏也能有個盼頭。
潘愛芸聽了也沒說話，拍着她的後背無聲安慰着。這幾年巧梅幫了他們夫妻很多忙，這不是說每個月給點錢就能結清的。現在巧梅自己有了想離開的意願，她怎麽樣都要尊重才行。
“要不今天你留下來吃個飯，把這事和你哥說一聲。還有她們是急着要走的，你那麽多東西也要抓緊收拾才行。那些沒用的就不要帶着了，坐火車也不方便，今天晚上你收拾好，明天就去穎芝那。”這事還是要和丈夫通口氣，總不能讓他以為是自己和巧梅鬧了什麽矛盾，到時候自己才真的是有口難辯呢。
巧梅的事就這樣說定了，第二天她就把東西收拾好都帶了過來，翟仲欣直接買了四張卧鋪票，就這樣定好了回程的時間。
房間裏，娉婷抱着平平和安安，心裏非常舍不得，要是巧梅早些這麽決定，她也不用讓兩個孩子了跟着卞穎芝回去了。可是現在話已經說出去了，翟仲欣還特意過來接人，她也不好再反悔。
“等仲淩回來了你們就一起抽時間回去看看，孩子那有我們在，你就放心。平時有空了，或者想孩子了，就打個電話回家，媽每天都在家的，你也知道什麽時間找她合适。”
翟仲欣在一旁勸慰着，她自然能理解娉婷的舍不得，可既然娉婷想着兼顧事業，那孩子這邊總歸是顧不上的。
“亮亮這邊你就多費神，爸也說了，仲淩不會一直留在金陵。你們現在還不穩定，很多事情還是要趁早考慮。”
比如娉婷在文工團的工作，肯定是不可能一直做的。一旦翟仲淩離開金陵軍區，娉婷勢必會跟着一起走，到時候她還是要換其他職位。不過這些話翟仲欣并沒有直說，她和娉婷的情況不同，一個是家庭主婦，一個是事業性女人，說哪一個更好一些，另一個人嘴上不說，心裏肯定也不服氣。
來來回回坐了那麽多次的火車，大家早就有了經驗，相比而言還是下午的火車最舒服。上車後安置好，吃個晚飯，就可以一路睡到北京，孩子在火車上也好帶一些。
這天下午，娉婷帶着亮亮，一起送他們去火車站。坐在車裏，平平和安安很是興奮，他們還不知道即将要和媽媽分離的事，咿咿呀呀的說着話。娉婷直接抱着他們，只覺得怎麽樣抱，也抱不夠。想到很長一段時間，自己都要缺席他們的生活，她都覺得自己太過殘忍。
亮亮到底大一些，懂事了，他知道奶奶，姑姑和巧梅要帶着弟弟妹妹回北平，只有他和媽媽留下來。大人的決定孩子無法左右，可一下子這麽多親人要分離，他也很舍不得。
“弟弟妹妹，這兩個玩具是我最喜歡的，現在我送給你們了，你們一定要想我。媽媽說，等我們有時間了會回北平看你們的。”亮亮把他最愛的一把玩具□□和一個手工玩偶送給了平平和安安，抱着他們的小臉親了又親，把身邊的大人看的又是欣慰又是心酸的。
“奶奶，你也要記得想我啊，千萬不要因為有了弟弟妹妹就不疼我了。”他的一句話，直接把卞穎芝說哭了。
“我的心肝，奶奶怎麽可能會不疼你呢？你可是我的大孫子，是我的大寶貝。”卞穎芝彎腰把他摟進懷裏，緊緊抱了抱，“要聽媽媽的話知道嗎？要是想爺爺奶奶，想弟弟妹妹了，就讓媽媽帶着你打電話。”
站臺上，在等車的空隙裏，大家依依不舍地話別着，相互間流了不少眼淚。等車子到了站，喇叭裏開始催，娉婷才依依不舍的放開了平平和安安，要看着他們在卞穎芝和翟仲欣的懷裏漸漸走遠。
不知道是不是心靈感應，上車的時候，一直不哭不鬧的平平和安安突然一起哭了起來，讓娉婷很是揪心。她真想跟上去，把兩個孩子抱下來，之後不管去哪裏，去做什麽，都一直帶着他們，不丢下他們一分一秒。可是理智告訴她，這是行不通的。就是現在把他們留下，等孩子長大了，總歸是要上學，要工作，要為了前程去打拼，她不可能永遠和孩子們在一起。
“媽媽，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到他們呀，我現在就想弟弟妹妹了。”
火車開走後，亮亮擡頭看着身邊的娉婷發問着。娉婷伸手摸摸他的小臉蛋，扯着一絲微笑安慰道，“很快，我們很快就會再見到他們，然後我們一家人再也不分開，以後永遠都在一起生活，亮亮說好嗎？”
有了這個承諾，亮亮笑着點頭，好像他已經相信了，這一天真的很快就會來到一樣。
不管生活有什麽改變，日子還是照常過着，娉婷回到了文工團，亮亮則繼續上着他的幼兒園。偶爾趁着有空的時候，娉婷會帶着亮亮打電話回北平，知道平平和安安在家裏過的很好，很适應那裏的生活後，她也安心多了。卞穎芝還特意帶孩子們去照相館拍了照片，也給娉婷寄了兩張。
人一旦忙碌起來，很多事已經沒時間去想太多了。她心裏記挂着翟仲淩，可也漸漸習慣了生活裏沒有他的日子。
時間一天天過去，他春天離開，現在已經到了冬天，連亮亮都已經放了寒假。娉婷計算着過年的時間，在考慮過年要不要帶着亮亮去北平。
“你這一個人帶着孩子坐火車也太受罪了吧？哎，所以說這當媽的不容易，一個人帶孩子不夠，又惦記着另外兩個小的，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啊。”陳婷幾個月前就退伍轉到了機關工作。最近亮亮放寒假，娉婷每天去文工團沒辦法顧着，就每天托放在陳婷家，等娉婷從文工團下班的時候再接回去。
今天陳婷在家做了臊子面，丈夫孫克明晚上不回來吃飯，她就開口讓娉婷留下來吃了晚飯再走。
“沒辦法，只能挺一天是一天了，反正這些苦日子肯定會過去的，習慣了也就好了。”
“你這是完全消極的心态。”陳婷也不知道該怎麽勸才好，說了一句後也不再說了。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苦，不是輕易說兩句就能解決的。
騎着車帶着亮亮回家後，看到院子的地上有一封信，拿起來一看，是翟仲淩寄回來了。
她突然間腦子裏就冒出了什麽想法，好像有個第六感在提醒她。她抖着手拆開了信，心裏只有短短的幾行，可她看了還是高興的不行。
“勿念，欲歸。”
結尾的這幾個字，狠狠的砸在了娉婷心頭，她把信放在胸口，一直壓抑的不安也随着眼淚釋放了出來。
“媽媽，你怎麽哭了？”亮亮抱着娉婷的腿焦急的問着，他常常像個小男子漢一樣，只要看到娉婷傷心難過，他就會沖上來噓寒問暖地關心。
“沒事，媽媽這是高興的。爸爸很快就要回來了，亮亮你開不開心？”她彎腰摟住了亮亮，臉上是明媚的笑容，仿佛一切陰霾瞬間都散去了。
原來她說的習慣，只是習慣了失望，在她的內心深處，何嘗不想念那個男人寬厚的肩膀呢？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的支持哦～?(?ε｀ )麽麽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