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二天天還沒亮，許桂蘭就已經起身了。裝泡菜, 裝酸菜醬, 和面，剁餡, 等翟仲淩按照平常的點起床時，許桂蘭已經弄好了不少吃的。
“媽, 你怎麽起這麽早？有什麽我能幫忙的？”翟仲淩一看廚房就知道許桂蘭起的有多早了，這會才六點多，她應該五點左右就起床了。
“不用, 我這也差不多了, 你和娉婷把行李收好就行。”許桂蘭笑呵呵的說着，通常她是不會讓女婿幫她什麽忙的。就是兒媳汪梅, 每天早上也是顧着兵兵，許桂蘭也從來沒有要求她起床做早飯。
等娉婷起床時，許桂蘭已經炸好了糖餅, 做了泡菜餅子, 還包了不少餃子。另外怕他們路上肚子餓，還給他們熱了饅頭, 煮了雞蛋和地瓜。
“等中午了再給你們做個鍋包肉, 在火車上要吃的時候拿開水燙一燙就行。”鍋包肉也是娉婷很愛吃的一道菜, 主要是好帶, 熱起來也方便。
“媽，你真是太厲害了！”“世上只有媽媽好”這話真不假，不管是婆婆卞穎芝, 還是媽媽許桂蘭，盡管她和翟仲淩并沒有為家裏付出多少，可卞穎芝和許桂蘭對他們夫妻的愛是全心全意又不圖回報的。
中午許桂蘭特意做的很豐盛，一盆盆大盤菜放在飯桌上，娉婷光是看着都覺得已經吃飽了。吃完了飯後，兩人去老宅和長輩告別，聽到他們說下午就走了，原本何躍廷想去找光叔送他們去火車站，沒想到李學慶開着汽車進了村。
“昨兒光顧着喝酒，也沒跟你說一聲，今兒吃了飯我就趕緊過來了。”李學慶給他們買了票後就打算送他們去火車站的，昨天喝了酒以後就忘了說這事。
“行啊，夠義氣，不愧是好兄弟。”翟仲淩捶了捶他的胸口，笑着說了一句。
既然有了車，去火車站自然也就更方便了，除了他們的衣服外，需要帶的也就是那堆吃的。翟仲淩把東西一件件整齊地放進那個空旅行包裏，這樣便于攜帶，省的娉婷還要拿東西，他一個人拎着行李就行。
許桂蘭本來說要送他們去火車站，被娉婷婉拒了，“我們來來去去都坐了好幾次火車了，等到了發車時間直接上車就行，你要是去送我們，到那說不上幾句話不說，我們還得擔心你是不是到家了。”
主要也是考慮到是李學慶開車送他們，要是許桂蘭很着去車站，最後還得麻煩人家再把她送回來。最主要的是該說的話這幾天也說完了，去了火車站除了兩人抱着哭一場，好像也其他什麽。
“那行吧，我主要還是擔心你。你說你現在還懷着孕，回去了要好好照顧自己，那些累活就別幹了，能讓女婿多擔待的就多擔待些。要是有需要，你就寫信給我，我過去照顧你一段時間也成。”
許桂蘭是傳統的女人，她雖然疼愛娉婷，但她還是認為兒子要給他養老，她也應該給兒子帶孩子，照顧家裏。她今天能說出這個話來，娉婷心裏也有些感動。
“我婆婆說了等我月份大了她會去照顧我，你也別擔心我了，要是真有需要，我也不會跟自己的媽客套。你在家和嫂子好好處，帶好兵兵就行，地裏的活要是做不動就少做點，大不了少幾個工分，也不會餓着你們。”
現在還是要靠工分分糧食，家裏就許桂蘭和汪梅兩個成年人，還要專門有人照顧兵兵，這地裏的活肯定是幹不了多少的。工分不多自然糧食分的也就少了，好的是何成輝那裏有津貼和糧票寄回來，家裏就兩個女人一個孩子，怎麽也夠吃了。何況娉婷有時候也會寄些糧票布票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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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之前，娉婷留了200塊錢給許桂蘭，她自己不常回來，想照顧也照顧不了多少，留些錢給她娉婷心裏也好受些。
“給我錢幹啥啊？你看家裏啥也不缺，你們自己在城裏生活才處處要用錢呢。”許桂蘭推托着不肯收。
“上次我辦婚禮哥還給了我錢，我本來不想收的，可他又不肯拿回去。也不知道他是打了多少饑荒才湊出來的，我就是拿了心裏也不過意不去。再說我和仲淩都有津貼，平常還能在部隊食堂吃飯，錢方面真沒那麽緊張。”
娉婷也沒提卞穎芝給她錢的事，怕許桂蘭聽了心裏更過意不去。也不是她人有多好，多不愛財，只是明知道家裏過的一般，還理所當然的收着，她的個性一向不是如此。
“你說你，結個婚我們也沒給你置辦什麽東西，讓你就這麽嫁了，我心裏也不得勁。”聽到娉婷說到兒子何成輝，許桂蘭猶豫之下也就收下了。這兩個月何成輝沒寄什麽錢回來她也是知道的，不過家裏之前還有存款，還沒到鬧饑荒的時候。
可她畢竟也考慮着汪梅那裏還有個孩子，大人将就将就什麽都能過去，孩子那總要留着錢備用的。汪梅現在沒工作，相當于全職在家帶孩子，靠兒子何成輝一個人的津貼到底是吃力的。相對而言，女兒确實要過的好一些。
“你們給我的已經夠多了。”娉婷沒辦法理所當然的享受這一切的關愛，總覺得無以為報。另一方面，她現在并不缺錢，而家裏的生活卻不算富裕。
和許桂蘭說完了話，娉婷也和汪梅打了招呼，還有侄子兵兵。
“姑姑要走喽，下次再見到兵兵，兵兵肯定就是大孩子啦！”
“兵兵和姑姑說再見。”汪梅抱着兵兵，讓兵兵沖娉婷揮手。
抱了抱兵兵後，娉婷和翟仲淩拎着行李上了車。等車子開出了老遠，遠到什麽都看不到了，許桂蘭依然在門前看着。
一路上李學慶和翟仲淩聊了挺多，有以前在部隊的生活，還有現在各自的生活現狀。
“現在我過的挺好的，剛退伍那會，總覺着有些不适應。在部隊裏雖然條條框框的多，可我習慣了那樣，回家沒什麽限制我反而不習慣。後來進了派出所，有事幹了，這才好些了，再然後，找了個對象結了婚，現在孩子已經能打醬油了，這一晃也幾年過去。我看你還和之前一樣，沒怎麽變，幾個月前聽說你要結婚我還下了一跳，心想你終于開了竅，知道找老婆了。”說到這，李學慶哈哈大笑起來。
娉婷聽着他們說了一路，倒也聽的津津有味，還沒怎麽注意時間，就已經到了火車站了。
把車停下後，李學慶陪着他們一起下了車，還要再送他們進站。
“行了，就到這吧，今天謝謝你了，改天有機會一定要好好聚一聚。”
“放心，我都知道你岳母住哪了，以後還不有的是機會。就是下次過來，一定要來找我，可別像這次一樣，等到最後才想起兄弟我來。”
兩人來了個結實的擁抱後，大家就爽快的告了別。
對于這個火車站，娉婷算得上挺熟悉，從這裏她開始了她的部隊之旅，以後也會來探了兩次親。幾年過去，感覺它還是老樣子。
在候車室找了個空位坐下後，娉婷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才到發車時間，這還得是火車不晚點的情況下。可是火車不晚點，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情況。
“今天我們來的太早了，得要等好久才行。”娉婷一下子有些萎了，想想只能這樣幹坐着也沒啥地方可去的，現在她已經迫不及待地想回到他們在金陵的小院了。
翟仲淩握住了她的手，知道她原本就是有些小嬌氣的話再上懷了孕，肯定是有些疲憊的。“你累不累？累了就靠我肩上睡一會。”
娉婷搖了搖頭，“還是不要了，這會睡了晚上在火車上得睡不好。”而且大庭廣衆之下，民風如此“淳樸”，讓娉婷怎麽好意思靠着他睡？
就這樣，兩人開始了艱難的等待，等到快麻木時，喇叭裏終于播報了列車進站的信息。
這次李學慶給他們買的卧鋪車廂裏剛好是空閑的，在東北這一站并沒有其他人上車。按照之前那樣，翟仲淩和娉婷選的是同一邊的上下鋪，至于另一邊，即使暫時沒人，他們也不去占用。
“等會吃點東西你就睡吧，睡着了就沒那麽難熬了。”至于他自己，還是要保持警惕，不能兩個人同時睡的昏昏沉沉。
午飯吃得早，上車後又收拾了一番，這會娉婷确實有些餓了。她把許桂蘭準備好的吃的都拿出來，怕悶久了會壞，還特意把蓋子打開透透氣。
“你等着，我先去弄點水來。”這些跑腿的活自然都是翟仲淩的。
等他打了熱水回來，小兩口分着吃了不少。在北平還有些胃口不好的娉婷，一回東北遇上泡菜，胃口簡直大開，所以她最愛吃的就是泡菜餅子和酸菜餃子。
“你也別光吃那些，這不是還有雞蛋嗎？你好歹也吃一個。”翟仲淩就是沒什麽照顧孕婦的經驗也知道，雞蛋是補人的，肯定比吃泡菜餅好太多。
“那我吃蛋白，你吃蛋黃。”娉婷捧着自己的小肚子，再吃一個蛋就真的要撐到了。
吃完了一頓，娉婷在房間裏轉了轉，消消食。等到了五點多鐘，車窗外已經暗成一片，她就爬上了上鋪準備睡覺。
“你一個人醒着，會不會覺得太無聊？”這會天黑了，火車上的燈光很暗，就是那本書出來也看不了。“要不我先陪你說會兒話，我現在也睡不着。”
娉婷這麽說了，翟仲淩自然應了。兩人說了說回金陵後的事，說着說着，上鋪就沒了聲音，只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翟仲淩不禁失笑，知道娉婷這是已經睡着了。
等娉婷一覺醒來，整列火車上安靜的很，只聽到“哐铛哐铛”的行駛聲。她就着昏暗的燈光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是淩晨一點多鐘。沒想到她一覺睡了這麽久，起身往下床看，發現翟仲淩并不在鋪上。
她皺着眉頭下了鋪，打開車廂的門，就看到翟仲淩正在車廂外的走廊上抽着煙。
聽到開門聲，他轉過身，看到門邊的娉婷，對她笑了笑，“醒了？餓不餓？”
一句話，讓娉婷的心情很是酸楚又幸福。
“你困不困，進來睡會吧。”要不是困了，煩躁了，他又怎麽可能半夜在外面抽煙呢？想想自己睡了這麽久，他肯定是無聊的很。
翟仲淩滅了煙頭後和娉婷一起進了車廂。他拉着娉婷坐在床上，自己躺下的同時也帶着娉婷一起躺下，“我眯一會兒，你在旁邊陪着我就好。”
說完他眯着眼睛就要睡了，“還有幾個小時車子就要到站了，如果我沒醒，你記得喊我一聲。”
随着窗外漸漸發亮，火車也到站了。翟仲淩在火車到站前已經醒了，問了娉婷是在火車上吃，還是下車另外找地方吃後，他把東西收拾好，就等着到站後下車。
“我這會就想吃一碗熱騰騰的面條。”因為這句話，下了火車出站後找到了來接站的小方，三個人就一起去了一家面館。
“終于回家了，感覺呼吸都不一樣了。”整整半個多月，火車來來去去的坐了六次，娉婷整個人都有些發虛。現在才發現，不管是婆家還是娘家，都讓她沒有什麽歸屬感，只有那個小院，才是她和翟仲淩自己的家。
翟仲淩寵溺的看着她吃的香，一旁的小方也哧溜溜吸着面條，一大早的往火車站趕，他也沒顧得上吃早飯呢。
“小方，你回去過年了嗎？”吃飯的功夫，娉婷也不忘和小方唠兩句。
“回了，除夕那天到家，正月初六回來的。我家離得近，回去一趟沒那麽費事兒。”小方撓着頭笑嘻嘻的說着。
“确實是，離的近有離的近的好處。”娉婷感慨的說了句，又想起走之前說好了要帶禮物給小方的，她又趕緊開了口，“我和仲淩還給你帶東西了呢，等到家了就拿給你。”
小方憨厚的笑了，“謝謝嫂子，謝謝參謀長。”
吃完面條後，娉婷整個人都暖洋洋的，金陵的天氣有些濕冷，這也沒能影響娉婷的好心情。
回到小院後，打開院門的一剎那，娉婷的心情很是雀躍。進門後一眼望去，就看到花圃裏的花開了花苞，這讓娉婷很是驚喜。
翟仲淩和小方拎着行李走在後頭，娉婷從行李箱裏拿了兩包點心和一把造型小巧的水果刀給了小方。
“點心是從北平帶的，這水果刀是東北得的，別看它小，可鋒利了，留着給你用着玩。”
“謝謝嫂子，我可喜歡了。”小方對那把小巧的水果刀簡直愛不釋手，這可比點心得他的心意多了。
小方回部隊前，翟仲淩讓他帶句話，“你跟政委說一聲，我明天就回部隊。”至于娉婷，她還要再歇兩天才回文工團。
“我先去把雞窩拿回來，家裏的活你不用幹了，等我回來再弄。”他們離開前把那幾只雞托在了翟仲淩的戰友家，要是真的十天半個月的沒人管，恐怕它們早就要餓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的支持哦～?(?ε｀ )麽麽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