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要你的狗命
箭亭裏亂成一團。
予安登時被侍衛按倒在地,奪走了手上的弓,身子顫抖得不成樣子。
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令關鴻風恍惚想起了母妃被賜死時的場景。
關鴻風紅了眼,看到自己手上沾滿了受傷黏膩的血。
血浸濕了衣裳,順着手臂流下來,容呈嘴唇不剩半點血色,癱軟在他懷裏如灘爛泥似的。
關鴻風雙目猩紅,回頭吼道:“去宣太醫!”
楊公公從未見過天子如此模樣,渾身一顫,遲鈍地應了聲是,跌跌撞撞跑去找太醫了。
關鴻風撕下袍子一角,按住容呈手臂上的傷口,給他止血,喘息道:“給朕撐着,聽見了沒有?”
容呈雙眼渙散,靠在關鴻風胸膛沒有反應。
不多時,潘太醫渾身大汗跑來了,見到亭子裏的一幕,心裏一震,來不及多想為何在宮內會出這種事,急忙上前給容呈查看傷口。
箭身深入手臂,陷了一大半進去,可見皮肉。
潘太醫遲疑道:“皇上,要把這箭拔出來才行。”
關鴻風咬牙道:“那就拔啊!”
潘太醫從未處理過這種傷口,一時間不敢動手,“皇上,還是您來吧........”
關鴻風斥了句無用,大手放在箭上,向來狠心的他居然有幾分猶豫。
潘太醫提醒道:“皇上,若是再遲,恐怕龍伎的手就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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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關鴻風自己也不知道他的手在抖,他合上眼,用力往外一拔,只聽見耳邊響起一聲慘烈的呻吟,懷裏的人瞬間軟成一灘水。
潘太醫急忙上藥,把傷口包紮好。
關鴻風此時終于分出心神想起罪魁禍首,森寒的目光投向遠處的予安,此時他已經被侍衛扣住,按在地上。
紹南王捕捉到關鴻風的眼神,單膝下跪,“是臣弟沒管教好下人,還望皇兄恕罪。”
關鴻風瞥了眼紹南王,沒有接話,死死盯着腳下的人,“你想謀殺朕?”
予安驚慌搖頭,胡亂比劃着手勢。
紹南王上前一步,解釋道:“皇兄,他只是一時失手。”
“一時失手?”關鴻風森寒道:“他失手的地方倒是很準确,偏偏往朕這邊射來。”
予安跪在地上,抖得像個篩子,嘴唇嗫喏不敢開口。
關鴻風一想到容呈癱軟在他懷裏的樣子,一股怒火騰騰地上升,“來人,将這刺客拖下去,即刻處死。”
予安猛地擡頭,眼裏滿是驚慌,他用力在地上磕了好幾下頭,像是在求饒的樣子。
紹南王剛想開口想說話,關鴻風冷冷打斷道:“皇弟,你不會忤逆朕的旨意吧。”
他的眼神犀利又冰冷,一下把紹南王的話逼回了喉嚨裏。
行刺皇帝可不是小事,更何況予安是紹南王的人,有口也說不清。
如果皇帝想借着這個罪名趁機除去紹南王,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紹南王呼吸粗重,低頭瞧了眼腳邊的人,慢慢往後退了一步。
予安眼裏一陣絕望,那無助的眼神像是條浸了毒藥的繩,拴緊了紹南王的心,令他險些喘不上氣。
紹南王将頭轉開,狠下心道:“全憑皇兄做主。”
關鴻風對紹南王的識趣很滿意,若是他再糾纏下去,就別怪自己不念手足之情。
就在關鴻風要開口的時候,幾根手指忽然攥住了他的衣袍,容呈嘴唇沒有半點血色,虛弱道:“別殺他。”
關鴻風皺起眉頭,“他刺傷了你,你還要替他求情?”
容呈艱難地喘息,連說話也費勁,“他不是有意的,放過他吧。”
關鴻風目光一黯,冰冷無情地說:“不行。”
容呈緊緊抓着關鴻風的衣襟,在他懷裏難受地呻吟,帶着哀求說:“我缺個宮人,你讓他将功補過吧。”
這人都敢行刺龍伎,關鴻風怎可能讓他接近容呈,讓步道:“你若是想要宮人,朕會讓內務府給你挑,”
容呈無力地搖頭,說話的底氣就像貓兒似的,“就要他,讓他來服侍我。”
一旁的潘太醫瞥見容呈求助的眼神,及時圓場道:“皇上,龍伎受傷以後也要有人服侍,不如就讓紹南王的随從将功折罪吧。”
關鴻風沉吟片刻,轉頭看向不遠處的予安,只見他幾近是趴在地上的姿勢,吓得快要失禁的模樣。
關鴻風憋着一股子氣,面無表情道:“想來紹南王不會不願意吧。”
已不稱皇弟,而稱紹南王,可見天子此時龍顏不悅。
紹南王不甘心地彎腰作輯,強撐鎮定地說:“臣弟自然沒有異議。”
關鴻風冷哼一聲,抱起容呈離開了箭亭,那腳步從背後看來顯得有些急促。
身旁的侍衛将予安押走。
紹南王望着他們離去的背影,一臉陰鸷,他的人居然就被一個下賤伎子奪走了。
一回到承歡宮,關鴻風小心地将容呈放在床上,他手臂上的血跡已幹,看起來觸目驚心。
關鴻風呼吸粗重,吩咐潘太醫,“必定要将他的手給朕治好,否則朕要你腦袋。”
潘太醫跪在地上:“臣遵旨。”
容呈在半道上已昏死過去,他躺被褥中,臉色蒼白,和身下的紅色錦被形成巨大反差。
關鴻風此時只想殺人。
他不該讓容呈來箭亭,否則就不會出事。
關鴻風坐在床邊,回頭望向跪在地上的予安,“他若是有半點差池,小心你的狗命。”
予安瑟瑟發抖地不停磕了好幾下頭。
關鴻風坐在床邊,望着容呈如白紙般慘白的臉,沒有再看下去,起身離開。
潘太醫這才能站起身,招呼予安,“你過來。”
予安跌跌撞撞地爬起小跑過來,聽潘太醫交代照顧容呈的事項,什麽能吃,什麽不能吃,更甚什麽不能碰,全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聽懂了嗎?”潘太醫問。
予安用力點了點頭。
潘太醫看了看予安,再看容呈,似乎猜到了什麽,沒有說破,提着藥箱離開了。
等人全部離開,予安跪倒在床邊,眼淚流得滿臉都是,發出嘶啞無助的叫聲。
一直在昏迷中的容呈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予安在哭,擡手擦了擦他的臉,“別哭。”
予安胡亂打手勢,好像在和容呈道歉。
容呈嘴角勾起一抹蒼白的笑,“不虧,至少把你留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