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對于城堡裏的女孩們來說,這大抵是她們長這麽大以來,過的最難忘的一個聖誕節了。
節目組還算有良心,她們一大早醒來時,就發現每個宿舍的門前都停着一個小推車,小推車上堆着很多紅紅綠綠的箱子。
禮品箱上沒有寫名字,由大家随機拿取。
“也不知道節目組都會送我們什麽?”溫千雅興致勃勃地站在小推車前挑挑揀揀一會兒,最終選中了一個綠色箱子,抱起來往自己的床位那邊走。
梁薇說:“奉勸你不要抱有太高期待。”
方怡說:“微光這麽有錢,總不至于在禮物上這麽摳門吧?”
箱子有大有小,阮阮在她們全部挑選之後,才去拿剩下的那最後一個箱子,沒想到她們竟然給她留了一個最大的。
溫千雅看她詫異,說道:“這你就不懂了吧,箱子越大,裏面的東西越小。”
阮阮說:“還有這種說法?”
“嗯呢。”溫千雅掀開自己的箱子蓋,裏面竟然是一條連衣裙,裙子設計很簡潔,水藍色的絲綢,薄薄兩層,領口處墜了一排白潤潤的珍珠。
“好漂亮啊!”對面的徐星月忍不住感慨。
溫千雅很得意:“我就說吧,東西的好壞和箱子的大小呈現反比。”她低頭将箱子裏的所有東西都搜羅出來,突然“咦”了一聲:“這是什麽?”
方怡也發現箱子裏除了禮物以外,還有一張小卡片。
“歡迎來到《星耀》,”方怡低聲念道,“相信你已經在這裏度過了一段很愉快的時光,但是人的一生自古便是由一段一段的歲月拼湊而成,你在《星耀》第一階段的旅程已經完成,所以——”
“所以,恭喜你,向小園同學,經過這一段時間的學習和努力,你成功晉級!很開心,我們要繼續共同走過接下來的又一段光陰了。”
方怡愣了愣:“所以,這是晉級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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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千雅已經開始着急忙慌地去拆開她那個箱子裏的卡片了,也是別人的,只不過那一張是淘汰卡。
溫千雅念完,宿舍裏歡騰的氣氛瞬間凝滞起來。
溫千雅有些為難:“這要我怎麽拿給別人嘛?”須臾,又嘟囔,“怎麽辦?我好緊張。”
“我也是。”方怡道。
“我現在全身都在發抖。”
溫千雅轉頭看向阮阮,本來是想問她緊不緊張的,卻發現她還傻傻把箱子抱在懷裏,可能也被突然而來的消息打懵了。
溫千雅推推她:“阿阮,快看看你箱子裏是什麽?”
阮阮這才如夢初醒地“啊”了一聲。
她慢條斯理地解開纏在箱子外面的紅色綢布,未料箱子裏面竟然是另一個箱子,再裏面還是一個新的箱子,如此一層一層解開,溫千雅都要不耐煩了:“俄羅斯套娃嗎?”
阮阮的耐心也快告罄,她看了溫千雅一眼,笑道:“不緊張啦?”
好不容易松懈下來一點的溫千雅:!!!
一直拆了大概十個空箱子後,裏邊的東西才終于露出真面目,沒等阮阮行動,溫千雅先低頭将東西捏了起來。
是一個方方正正的小盒子,盒子外邊是皮質的,裏面像是木頭做的。
梁薇眼睛閃了閃,說:“該不會是戒指吧?”
“節目組怎麽會送戒指?”溫千雅不屑反駁道。
她說着,用拇指将盒蓋掰開。
“诶?”
方怡問:“是什麽?”
溫千雅覺得稀奇:“是一個獎牌。”
金莺獎的獎牌,看起來有些年頭了,像是經常被人摩挲,上面的紋路光滑而锃亮。
溫千雅拿到眼前,仔細辨認上面的字:“THE ROSR……”
她眨了眨眼,擡頭看向阮阮。
“啊,我想起來了……”她說,“這是你們出道第一年拿的那個獎。”
後來別人評論THE ROSE,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出道即颠峰。
他們出道第一年,就一口氣拿下了當年的金莺獎包括年度最佳組合以及最佳新人在內的好幾個獎項,打敗了很多圈內前輩。
她還記得,頒獎典禮那天,江明哲因病未能親自到達現場,阮阮獨自站在舞臺燈光下,當時主持人開玩笑問她,很多獎的獎杯抑或獎杯都只有一份,她和江明哲要怎麽分?
阮阮望向臺下,笑容輕狂:“沒關系,這才剛剛開始,我們還會拿很多很多獎的。”
阮阮不由嘆了口氣,她竟然也有過這樣肆意昂揚的時候。
後來回去後,她便把所有的獎牌全丢給江明哲了,當時她的這位清秀的男搭檔亦問過她:“為什麽全都放在我這裏?”
阮阮笑了笑,說:“真正的榮耀,并不需要靠那些東西來證明的呀。”
當然這句話她從未對外說過,江明哲一直将那些獎杯呵護得很好,阮阮記得,她隐退之後,有一次無意間在電視裏看到某檔綜藝節目。
那期嘉賓是江明哲,節目組直接扛着相機進入了他的家裏,鏡頭在那一排獎杯面前不斷晃動,工作人員恭維道:“江老師拿過很多獎啊。”
江明哲擡眸看向鏡頭,不知想到了什麽,許久說:“只是覺得這是自己一路走來的印記,應該要好好保存好。”
然後他把他的印記送了出來。
起先是曾銘提的建議,說幾位導師可以把自己認為自己珍貴的東西拿出來,混進節目組準備的禮物裏,看看有哪些幸運兒能拿到。
看到江明哲拿出來的是這樣一枚獎牌,大家還驚訝了一下,後臺的采訪裏,江明哲說:“當時這個獎牌對于我來講,是一個莫大的肯定,鼓勵着我一路走到現在,所以我想把它送給新人,希望也能給她們帶來同樣的力量。”
多諷刺,阮阮成了那個“新人”。
一個小時後,她們在棚裏聚集,一半的人在打聽自己的卡在誰的手裏,另一半的人則在讨論自己都收到了什麽禮物。
當聽說江明哲的禮物被阮阮收到,并且這個禮物還是當初THE ROSE的獎牌時,女孩們紛紛對命運的可怕表達了一番贊嘆。
幾個導師也贊嘆,沈嘉文說:“也算是一段佳話了。”
江明哲笑了笑,沒說話。
但其實底下的氣氛并不好,因為已經有人找到了自己的卡片,并且知道自己要被淘汰了。
徐星月靠在方怡肩膀上,哭得快要站不穩,雖然早已料到是這種結果,但如今事實真的擺在自己面前,其實還是有點難以接受的。
溫千雅心軟,看到別人哭,也跟着紅了眼眶。
梁薇大抵十分讨厭這樣的場合,早早就逃開了,趙伊一靠在後邊的牆上,看到阮阮走過來,突然說:“想抽煙。”
阮阮說:“這裏可不允許你抽煙。”
“知道。”趙伊一說,頓了頓又瞥向阮阮,“會抽煙嗎?”
沒等阮阮答話,她又低頭笑道:“你那麽乖,肯定不會。”
阮阮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臺上開始分享鐘瀝的禮物了,周煜在大聲喊:“有沒有人收到鐘先生的手表?”
臺下像是分裂成了好幾個世界,小小的節目将“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這幾個字表達得淋漓盡致。
宋喬喬舉起手,笑顏如花:“在我這裏!”
阮阮轉頭看過去,恰好看見女孩仰頭看向臺上那人時水亮的雙眼,以及她舉起的手腕上戴着的那塊表。
她認得那塊表,因為起初和鐘瀝在一起時,她便一直覺得那塊表的價格不太符合鐘瀝的身份。但他好像對它格外喜愛似的,無論去哪裏,什麽場合都戴着。
女孩心思敏銳,很快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她也曾向劉特助打聽過那塊表背後的故事,得到的回答是:“不該知道的事情,便不要多問。”
但她那時年紀小,哪裏懂得退讓的道理?有一回她趁鐘瀝喝醉了,悄悄把表偷了過來,卻不小心摔倒了,表盤當場被摔破。
後來被鐘瀝發現了,她被他丢到衛生間裏,冷水澆下來,她掙紮着,和他鬧得厲害,穿着一件睡裙就往外面跑。
臨江別墅建得偏僻,四面都是山,天好黑,那晚她走了很久都仍舊未能看見一點城市的燈火。
後來不知過了多久,後面有車駛過來,鐘瀝搖開車窗,面色冷峻:“進來。”
阮阮倔勁兒上來了,咬着唇,繼續悶頭往前走。
男人大抵也沒想到她會突然這樣叛逆,他拉開車門,從車上下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他的力氣大,偏她還在使勁掙,她的手腕上很快被勒出一道道紅痕。
她被他推到車上,後背抵着車門,男人嗓音微微沙啞,透着股咬牙切齒的味道:“你要是走,以後就不用回來了。”
阮阮的手在底下攥緊自己的衣襟,她說:“是誰送的?”
——是誰送的?
周煜也在問這個問題,他轉頭看着鐘瀝:“鐘先生能說說這塊表背後的故事嗎?”
不止周煜好奇,其實大家都很好奇,因為那塊表盤碎得厲害,以鐘先生的身份,為什麽會送一塊碎表出來?
阮阮的脊背僵得厲害,趙伊一從後面拍拍她:“你怎麽那麽緊張?”
阮阮臉色難看地往後靠了靠,沒好意思說她其實是怕鐘瀝亂說話。
他那樣的人,打小就含着金湯匙出生,沒有經歷過人間的疾苦,不知道普通人活這一生藥如何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更加不知道他的随便一句話,随意一個決策,就有可能毀滅掉別人苦苦追求許久的夢想。
她嘆了口氣,突然不想聽了,她低頭問趙伊一:“去衛生間嗎?”
趙伊一說:“你是小學生嗎?”
但阮阮卻似乎壓根兒沒打算等她的回答。
她手裏還攥着那塊獎牌,獎牌在她手心裏硌出一道深深的印痕,整個棚裏都很安靜,所有人都在等待鐘瀝的回答。
阮阮行至門口,才聽到身後的人慢悠悠道:“送這個手表的意思是,有些東西,握在手裏,膈應自己,不如丢掉。”
阮阮腳步一頓,回頭看向臺上。
鐘瀝依舊姿态懶散地坐在那裏,目光看向臺上,中間距離太長,她不确定他看的是不是自己。
他頓了頓,忽然說:“比如,一個碎掉的手表,或者一個過時的獎狀。”
作者有話要說: 啊,謝謝每一個追文的小可愛,你們就是我寫下去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