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阮阮整個脊背都繃緊了。
她連呼吸都下意識地摒住了,整個人動也不敢動。
鐘瀝垂眸,将女人如臨大敵的模樣盡收眼底,門外那人問了一下之後,見無人應答,且門是鎖着的,嘀咕了一聲就離開了。
倒是他的同伴,疑惑問道:“奇怪,剛剛好像聽到女生的聲音。”
“是吧!我也聽到了,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隔間空間狹小,角落裏還燃着香,馥郁的香氣直鑽阮阮的鼻孔。她有些聞不慣,臉往鐘瀝胸膛裏又埋了點,用他的衣襟将香氣隔絕在外。
她完全是本能的動作,沒想那麽多,這動作落在鐘瀝眼裏,卻引來男人的一聲嗤笑。
他沒壓着聲音,阮阮腦中霎時警鈴大作,伸手就去捂他的嘴。
結果動靜太大,手肘撞到了門板上,她不可遏制地發出一聲短暫的輕呼。
聲調才冒出一半,就突然被人用唇封住,外邊在短暫的寂靜之後,瞬間傳來一聲:“卧槽!我沒聽錯吧?”
阮阮心裏驚懼交加,一時更加不敢動彈了。
好在鐘瀝碰上她的唇瓣之後,就沒有再做多餘的動作了,但許是他們所處的環境太特殊,阮阮心裏油然而生出一股羞恥感。
尤其是剛剛,她的那一聲呻|吟聲音雖小,但在這種環境裏,實在太令人想入非非。
她整個人如同被人架在火上炙烤,又是羞憤又是羞赧。
偏偏門外那兩人也不知是什麽惡趣味,臨走時,還特地走過來又敲了敲他們的門,語氣中帶着調侃:“兄弟,可以啊。”
于是,等蘇酒等人終于等到阮阮回去時,就見這人将自己裹進碩大的羽絨服裏,臉也藏進了帽子裏,如同一只鴕鳥一般始終不肯再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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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千雅她們那組不知什麽時候也表演完了,見阮阮終于回來,忍不住問道:“去哪裏了,怎麽那麽久?”
阮阮心裏亂糟糟,含糊着答:“衛生間。”
“诶?我剛剛也去衛生間了,怎麽沒看到你?”
阮阮心髒咚咚跳得快得厲害,她将帽子兩邊的茸毛又往中間扯了扯,只有一個鼻子露在外面呼吸。
她說:“哦,可能我沒有注意。”
那個女生只是随口一問,也沒放在心上,趙伊一的目光卻意味深長地在阮阮白皙手腕上那一道紅痕上閃了一下,臉上露出了然神情。
她漫不經心轉開目光,想了想,還是扭過了頭,握住阮阮的手腕。
阮阮現在如驚弓之鳥,猛然轉頭。
趙伊一與她的視線對上,臉上滿是不耐煩,但手卻佯不經意地将她的衣袖往下扯了扯。
阮阮愣了片刻,反應過來她在做什麽,手瞬間從帽子上拿了下來。
……該死的鐘瀝。
她抿了抿唇,搜腸刮肚半天,也只找到了這一句罵人的話。
趙伊一說:“剛剛鐘先生一直不在臺上,你們在衛生間偶遇了嗎?”
她低着頭,說話的聲音只有她與阮阮能聽見。
阮阮吐了口氣,她“嗯”了聲,把帽子從頭頂拿下來,臉上的紅已經消退得差不多了,但耳朵還熱得厲害。
她有些生無可戀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剛剛走錯廁所了。”
“噗嗤——!”
趙伊一沉默了片刻,雖然阮阮只說了這一句話,但她也能夠基本理清事情的來龍去脈。
她說:“那你真是夠可以的。”
阮阮放棄掙紮了:“我也很佩服我自己。”
頓了頓,她又對趙伊一說:“謝啦。”
趙伊一翻了個白眼,似乎對她這一句感謝并不領情,停了兩秒,她又說:“你如果非想報答我的話,不如教我唱歌。”
阮阮看着她笑了笑:“你還真是不肯吃虧。”
溫千雅不過看了會兒別組的表演,就發現坐在她旁邊的兩個人在短短幾分鐘內不知達成了什麽共識,兩人面對面,互相笑得十分……猙獰?
溫千雅心裏一驚,還以為她們要打起來了,下一秒就聽阮阮說:“明天晚上十二點之後,一起去練習室?”
趙伊一:“為什麽不能是今晚?”
阮阮:“……累。”
趙伊一又翻了個白眼。
溫千雅:!!!
總覺得自己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秘密啊。
第一次公演的結果當天晚上就全部出來了,阮阮她們組雖然沒有保住第一,總排名在第二,但是要論舞臺的驚豔度,恐怕都不如她們。
小編導像是怕她失望,一直在她耳邊給她科普:“名次不是最重要的,出圈才是關鍵,等着吧,《I Got You》肯定會出圈的。”
“尤其是你,阮阮。”她又補充。
又是結束後的備采時間,阮阮剛從備采室裏出來,站在風裏搓着手,聞言揶揄地看向小編導:“你這樣真的很像我的死忠粉。”
小編導:“嗚嗚嗚你才發現嗎?”
阮阮:“……”
一公之後,就要迎來第一輪淘汰的環節了,故而終于完成表演的練習生們在短暫的狂歡之後,就開始陷入濃濃的惶恐與悲傷之中。
因為公演結束得實在太晚了,且公演舞臺在市體育館裏,市體育館距離城堡還有好長一段距離,女孩們擠在後臺,連妝都沒來得及卸,就匆匆鑽進了大巴車裏。
大巴車路過體育館門前的路,兩邊散落着很多賣周邊的小販,溫千雅扒着窗戶往外看。還有很多看完節目的粉絲,還沒來得及離場,擠在路的兩邊,給她們讓出一條車道來。
有人注意到這是練習生坐的車,突然有人沖着她們大喊了一聲:“加油!!”
“桑淼加油!”
“蘇酒也加油!”
“向小園,媽媽愛你!”
“溫千雅,少吃點!”
……
一聲疊過一聲,溫千雅本來還想問為什麽沒有人喊她的名字,聽見最後一句,她整個人都被噎住。
車廂裏瞬間爆發出一陣笑聲。
阮阮也不由得彎起了唇角,溫千雅忍不住嘟囔:“我很胖嗎?”
阮阮側頭看她。
其實溫千雅不算胖,放在普通人裏絕對是個受人追捧的小美人,只是娛樂圈裏長得好看的人太多了,加上鏡頭裏會把人拍得比實際上要胖一些,所以溫千雅在一衆練習生裏便有些突出了。
阮阮把她兩邊的頭發攏到耳朵後面,反問溫千雅:“怎樣算胖呢?”
她說:“我其實也搞不清楚這個界限在哪裏,但我覺得我這樣剛剛好,你這樣也剛剛好,每個人都找到自己最舒服的狀态活着就可以了呀。如果你想瘦一點,我覺得很好,如果你想保持現在這樣,我覺得也很好,總之,一切的前提是你自己要是滿足且開心的。”
“因為,不管怎樣的溫千雅,對于喜歡你的我來講,都是可愛的。”
她的語調輕柔,娓娓道來,溫千雅嘟着嘴,嗚咽道:“我要哭了。”
阮阮把她的腦袋按到自己的肩膀上,開玩笑道:“不哭不是人。”
“太土了……”溫千雅擡起頭,吐槽到一半,目光落在窗外某個點上,忽然“诶”了一聲。
阮阮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
她們還沒有徹底離開體育館的區域,路邊人群還未完全疏散,這一片似乎在準備建什麽東西,旁邊一直在施工。
路邊一片泥濘,路燈也全部壞掉,走路的人不得不紛紛拿出手電筒照亮。手機的光在黑暗中彙聚在一起,像一顆一顆星星。
便是在那樣一片星星點點的光裏,有個人舉了一個好長好長的燈牌。
他個子很高,燈牌很搶眼,很多人都在拿手機偷偷拍他。
但他卻仿佛對這一切恍若未見,他對着大巴車的方向,舉得用力,燈牌上的字一直在滾動變換。
第一句是:阮阮,加油。
第二句:不要怕,往前走。
第三句:你值得。
第四句:有很多人喜歡你啊。
燈牌沒設置什麽特別的顏色,就是普通白熾燈的顏色。
外面太黑,她看不清舉着燈牌的人的模樣,只能隐約辨別出是一個男生的輪廓。
“是個男粉呢。”
被堵在路上的劉特助,也在和鐘瀝閑聊。
鐘瀝本來靠在後座假寐,聞言,側頭看過去。
小車離路邊更近一些,他的窗口與那人擦肩而過,他掀了掀眼皮,目光在對方清秀的臉上掃過,淡淡一曬:“小姑娘還挺能招惹人。”
劉特助本來就是沒話找話,剛剛說完後,才注意到那燈牌上寫的是阮阮的名字。他當下就有點後悔,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雖然鐘瀝總說自己并不喜歡阮阮,但依他看,根本不是那麽回事兒。
但他也不敢跟鐘瀝多聊這個事就是了,一個人在察覺到自己動心之前,只會嘴硬地給自己找出各種各樣的理由。
鐘總雖然也老大不小了,但這麽多年,也沒正經談過戀愛,所以摸不清自己的感情很正常。
他就是有點好奇,鐘總到底是什麽時候喜歡上阮阮的?以前兩個人還在一起的時候,也沒見他這麽上心啊,還是說,人都這麽有毛病,非得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車上不止阮阮一個人看到了那個燈牌,很多人都看到了。
後排不知是誰小聲贊嘆了一句:“好動人哦!”
被人這樣喜歡着,好動人哦!
車裏的燈也是關着的,阮阮不确定對方能不能看到坐在車裏的她們,但她還是就着內外溫差而在玻璃車窗上升騰起的那一片水汽,用食指在車窗上畫了一顆心。
後來這顆心被江洲拍了下來,發到了那個站名叫做“阮愛的人”的微博裏,設為了置頂微博,配文是:愛有回音。
照片裏,玻璃窗後影影綽綽映出女生半個側臉,很久以後,當關注這個站子的人越來越多時,這條微博被成千上萬的人轉發。
有一條很出圈,大意是說:最好的追星方式,應當像是讀書時期暗戀某個優秀的學長/學姐,雖然距離很遙遠,雖然也許對方永遠都不會認識我,但是只要遠遠看着她始終在努力前行,只要她在我疲勞萬分的時候,跟我講一句“要加油呀”,我就會一瞬間充滿力量。
所以,感謝你無條件接收了我無處安放的飽滿情感啊,感謝你做我平淡歲月裏那一顆閃閃發光的星。
女孩子們情感豐富,叽叽喳喳讨論半天,大約是這一整天都在籌備公演,每個人的神經都一直處于高度緊張的狀态裏,如今陡然放松,大家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心裏又不可避免的升起一陣茫茫然的無處着落感。
昏暗車廂裏,突然,一個女生啞聲問道:“所以,我們是明天就公布第一輪淘汰的人選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晚點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