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Ⅱ.《橋塌啦》15
酒館裏安靜到極致, 之前充滿生活氣息的熱鬧喧嚣如潮水般退去。
除林束外,所有人都成了提線木偶,無論是表情動作, 還是說話,都一個樣兒,像是被人操控了一樣,而且還是批量生産。
這其中, 雷加似乎被操控得不太徹底,雖然他也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但他的意識還是自己的, 清楚知道身上發生了什麽。
臉上挂着僵硬的笑容, 瞳孔深處卻泛起一絲恐懼。
在舉杯邀請林束一起喝酒後, 所有人整齊一致地做出喝酒的動作——正好手上端着酒杯的,将剩餘的酒全倒進嘴裏,不及吞咽的液體從嘴角流出, 順着脖子浸濕衣服。
而手中空空的人也做了個飲酒的動作,喝了一嘴空氣。
沉重的腳步聲傳來,很快,抱着酒桶的酒館老板走進大廳, 臉上是跟大廳衆人如出一轍的呆滞與空洞。
“哐哐哐”, 老板拿長柄勺敲打木質酒杯。
“誰需要……上酒?”
客人們紛紛舉起空了的杯子,“我要……”
“這裏……”
“酒來……”
雷加也不受控制地舉起自己面前的空杯——他剛才把杯裏的酒一口喝掉了,雖然灑出去的比喝進去的多,衣襟濕了大半。
“我……我來一杯……”嘴巴裏不由自主說出這些話, 視線也不受控制望向老板抱出來的酒桶。
雷加心中又驚又懼, 拼命用眼角餘光往林束身上瞥, 他不求林束救自己, 只希望林束趕緊離開,不要也被污染。
雖然昨天晚上林束看起來似乎免疫這樣詭異的污染,但誰知道如果接觸得久了,這種免疫會不會失效,最終還是會被污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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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根據之前的觀測,污染是漸漸加強的——他昨晚雖然也被影響,但至少還能控制自己的言行,可現在,他卻越來越控制不住了。
可見,他身上的污染加重了。
林束似乎沒接收到雷加的暗示,跟其他人一樣,目光集中在那個酒桶上。
說是酒桶,卻沒聞到什麽酒味,反而散發出難言的血腥氣——夾雜着淡淡酒味的濃烈血腥氣。
想到旅店老板娘炖鍋裏的黑貓,再看酒館老板抱着的酒桶,估計也不是什麽正勁酒。
老板開始一桌一桌地上酒——用長柄勺從桶裏舀出酒,倒進客人們的杯子裏。
杯滿的客人們露出滿足笑容。
老板很快來到林束他們桌前,無視掉林束那杯滿滿的沒動過的杯子,往雷加的空杯裏倒進一勺黏稠黑紅的液體。
雷加臉上露出滿足笑容,內心卻有些崩潰想吐,極其抗拒喝掉這杯裏的東西。
只是在老板給所有客人都倒完酒後,客人們再次舉杯,臉上緩緩浮現笑容,帶着滿足,帶着歡喜。
“幹杯。”
“幹杯。”
此起彼伏的幹杯聲,雖然努力在營造歡樂喜悅的氛圍,卻整體透着一股極其詭異的感覺。
說完“幹杯”後,客人們将杯子送到嘴邊——這次沒再一飲而盡,而是“咕嘟”“咕嘟”,将杯中的液體喝了個幹幹淨淨。
雷加在這樣詭異的氛圍中,整個身體異常僵硬——不只是因為身體不受控制,還因為他在極力抗拒着這種控制。
只是不管再怎麽抗拒,他的手依然還是一點點伸往杯子。雷加瞳孔震顫,用盡全力将手握成拳頭,手背青筋暴起——然而很快,他手指痙攣着,好像被人強行一根根掰開似的,就要端起酒杯。
雷加快要絕望了,雖然不知道杯子裏的是什麽——看起來像血,只是不确定是什麽東西的血,如果是人的話,這麽一大桶,至少也得放幹兩三個人吧。
這種東西他怎麽喝得下去。
可他的身體實在不受自己控制,就是雷加即将絕望,打算閉上眼至少不要看時,眼前的杯子被拿走,塞過來另外一個杯子。
“這酒沒有問題,可以喝。”林束一邊說着,一邊端起拿過來的杯子,湊到鼻端聞了聞,低喃着道。
“應該不是人血。”
林束的視線往其他人掃去,似乎是喝到什麽好東西,跟之前的浪費之舉截然相反,每個人都喝得一滴不剩,看那副意猶未盡可惜的樣子,似乎還想舔一舔杯子。
只要雷加喝得是真酒,雖然被迫喝了滿滿一杯,但至少他喝的還是酒,心裏微微松了口氣。
然而,他這口氣剛松完,酒館老板又開始了新一輪的“上酒”。
雷加:“……”
也就現在他的嘴巴不受自己控制,不然一定要破口大罵不可。
不過好在還有完全不受影響的林束,林束看到這裏,似乎覺得夠了,抓着雷加起身往酒館外走。
雷加身體不受自己控制,被林束抓住往外推時,卻沒什麽反抗,順着那股力道就出去了。
在經過給客人上酒的老板身邊時,老板動作頓了頓,緩緩地扭頭看向林束。
“客人……要走了嗎?酒還沒有……喝完呢。”
林束好像一點看不出老板和這酒館的異常,如同一個普通的客人跟一個普通的酒館老板閑聊那樣,随意地擺擺手道:“你的釀酒技術有待改進,釀的酒不合我口味,就不喝了。”
老板頓時像被卡住一樣,好一會兒沒反應。
雷加:“……”
這一刻,他好害怕老板會突然暴走,也對林束有了一個更加深刻的認知。
離開酒館後,雖然行動還是不能自主,但雷加心裏沒那麽緊張害怕了。等林束把他帶回公爵府,睡一晚上,到明天他就會恢複正常。
然而走着走着,雷加發現這不是回公爵府的路,看着街道兩邊越來越熟悉的景物,雷加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這是前往中心大橋的路!
內心大急的雷加沒發現,他雖然還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言行,但思緒似乎不再受影響,沒有那種遲滞感,恢複到平常時的狀态。
眼見離中心大橋越來越近,雷加心中瘋狂咆哮,可是嘴巴死死閉着,半個字都吐不出來,急得他額頭都冒出了汗。
就在離中心大橋越來越近時,忽然從街角竄出來一個黑影,撞到雷加身上。
雷加心中一驚,這麽晚,離中心大橋這樣近……
“你在這裏!”一個驚喜的聲音響起,那人推開雷加,急急抓住林束手臂,“快,快跟我走,我的同伴和唐深都被抓了,只有你能救他們!”
林束抽回自己的手,認出眼前的人是上次在旅館見過的玩家,“被抓?被誰抓?”
他問得不疾不徐,似乎對于誰抓了誰并不怎麽在意,遇到也只随口一問罷了。
周潮生怔了怔,從焦慮惶恐中稍稍清醒了點,明白自己雖然來向林束求救,但林束救不救那都不是自己能勉強的事。
想起唐深最後告訴他林束也是玩家,是唯一有可能救他們的人,周潮生控制自己又要暴躁起來的脾氣,稍稍定了定神道:
“是那位伯爵,你在旅館見過一次的。我和我的朋友正在追查孩童失蹤的案子,跟着哈德家的狗找到了那個竹蜻蜓掉落的地方,發現那裏離中心大橋很近。唐深說那座橋有古怪,讓我們不要随便靠近,尤其是天黑後,最好不要出門。”
周潮生說到這裏頓了頓,吞咽了下口水,露出有些恐懼的表情。
“我們選了個離大橋很遠,又能夠看得到橋的地方,打算守在那裏輪流監視,看能不能發現什麽,結果……結果……”
他瞳孔微微放大,臉上呈現看到什麽可怖景象的害怕表情,嗓音也變得幹澀起來,甚至帶着微微顫音。
“好多……好多人,抱着燈往橋上走,還一個個往河裏跳……在那個時候,我們的身體也不受控制,眼前的景象被迷霧遮蓋。”
“好像……好像還有小孩子唱歌的聲音,呼喚我們過去……”
“等到清醒過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而我們……我們被一根繩子吊在懸崖,就這麽吊了一個晚上。如果不是最後關頭韋哥反應快,用一根繩子将所有人拴在一棵樹上,恐怕我們全部掉下懸崖,粉身碎骨了。”
周潮生神經質地咬了咬手指關節,還沒從恐怖的記憶裏緩過來,“那座橋……太邪門了,韋哥說它能迷惑人的神智,我們是自己一個個往懸崖邊走的,可除了韋哥外,其他人都不記得。”
林束看了眼身旁面容呆滞的雷加,眼神透露着一絲震驚,但身體依舊僵硬地站着一動不動。
看來那東西對玩家的影響,沒有對這個世界的土著深。又或者,玩家身上的特性,或說等階,在面對這種污染時會有不同程度的抗性。
林束沒有深想下去,耳邊聽到周潮生抑制不住害怕地繼續說道。
“我們離開那個地方,商量接下來怎麽調查孩童失蹤案,那座大橋是要避開的,可如果失蹤案真的跟橋有關,那我們的任務要怎麽辦。”
“最後,我們決定去找唐深,畢竟他搭上了NPC的關系。如果最終繞不開那座大橋的話,可以讓NPC去調查。”
“唐深正好是一名偵探的助手,我們想着或許可以委托那名偵探幫我們調查,但那個偵探拒絕了我們的委托。我們留在偵探事務所,想從偵探嘴裏挖出更多信息。”
“就在我們跟那個偵探打嘴仗時,樓下來了一輛馬車,偵探臉色大變,讓我們快走,他自己則迅速地從窗戶翻出去想逃……可是我們沒能逃得了,如果我不是有一件神奇的道具,恐怕也被一塊抓住了。”
周潮生說到這裏,神情變得沮喪,甚至帶有一點絕望。
“這個世界不僅有超自然的力量,我們還直接對上了……那根本不是二階玩家能對抗得了的。”
他說完了,林束也聽完了,林束沒有他的多愁感慨,只淡淡問了句。
“哦,所以你為什麽來找我?”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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