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Ⅰ.《古堡歌聲》24一更
由泰哥異變而成的怪物雖然死了, 但林束望着地上的黑灰,看起來似乎不大高興。
他擡眼,對上碧眼烏鴉的視線——所有烏鴉都化作黑火與怪物一同燒成灰燼, 只有這只烏鴉留了下來。
幽碧的眼珠子與林束對視,似乎比之前多了些鮮活氣,更通人性。
“啊,那是什麽?”确定泰哥死得不能再死後, 張泉白抱着小女孩小心翼翼朝林束走去,餘光掃到地面那堆黑灰,好像看到什麽奇怪的東西, 當即叫了起來。
林束随意掃了眼, “故弄玄虛。”
張泉白沒聽懂, 求助地望向林束,林束卻沒解答的意思,一邊擦着臉上的污漬, 一邊朝石屋走去。
張泉白抱緊懷裏的小女孩,孩童柔軟幼小的身體似乎給了他勇氣,他走近前去打量,“嚯”地倒吸一口涼氣。
泰哥已經被燒成了一堆黑灰, 然而在那堆灰燼裏, 卻躺着個燒得半毀的人偶娃娃。雖然人偶已經被燒得面目全非,但從殘存的衣物和身形輪廓卻依舊能看出,這是屬于泰哥的那個人偶。
玩家死,人偶毀。
從他們來到這個世界開始, 似乎誰都沒逃過這樣的命運。
張泉白腦海中閃電般劃過一句童謠:
——兩個小朋友, 坐在太陽下;一個曬死了, 兩個只剩一。
他頓時感到毛骨悚然, 只有緊緊抱住懷裏的小女孩,才能感到一絲人的溫暖。
被當做抱枕的小女孩無奈地嘆口氣,聲音依舊虛弱,卻似乎稍微精神了些。
“叔叔,你确定要留在外面嗎?哥哥要進屋了。”
張泉白悚然一驚,趕緊去看林束,果然見林束不知什麽時候撬開了石屋的鎖,正要推門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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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等等我!”張泉白立馬把人偶抛到腦後,快步跑過去,他可不敢一個人待在外面。
推開包着鐵皮的木門,石屋裏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這是一座密封式的屋子,連扇小窗戶都沒有。
點亮火把,照徹不算大的屋子。
這座屋子應該是用來儲存糧食用的,地面空間有限,重點是在地下——那裏有個地窖。
踩在螺旋式的石階一步步往下走,張泉白不由抱緊懷裏的小女孩,顫着嗓音低聲道:“別、別怕啊,叔叔保護你。”
感受到張泉白身上傳遞過來如有實質的恐懼的小女孩:“……”
她小大人似地嘆口氣,擡起手輕拍下張泉白肩膀,“叔叔,我們要相信哥哥。”
林束舉着火把走在最前面,哪怕是走在這樣黑暗壓抑的地道裏,他的步态跟平時也沒半分區別,不看周邊環境,單看林束的話,會以為他只是在大馬路上散步。
張泉白沒那麽好的心理素質,為了緩解心裏的害怕,他沒話找話說地跟小女孩聊起來——他倒是想找林束聊,但林束多半不會理他。
“說起來,那首童謠裏唱的基本都應驗了,只除了最後一句……哦,好像還有倒數第三句,被熊抓什麽的……唉,”說着嘆氣搖頭,愁眉苦臉的,“為什麽要搞個殺人童謠出來,這跟我們的任務有什麽關系嘛。難道說是城堡主人被人害死,覺得自己死得太冤,所以化為厲鬼想要報複所有進入城堡裏的人。”
他越想越有道理,眼睛一亮,覺得自己似乎抓到了某個關鍵點。
“诶,對啊,說不定搞這麽一大出,就是城堡主人想報複。你想啊,一般人如果生前死得太慘往往會化作厲鬼,怨氣越大,報複的手段便越殘忍。可能它覺得像童謠上那樣把人一個個殺掉,心裏才會感到痛快……那些恐怖電影什麽的不都是這樣拍的嘛。”
張泉白越說越覺得有道理,便要叫住林束,跟他分享自己的推理。
“殺人童謠是這個世界的意志具象化,不是城堡主人的。”走在前面的林束沒有回頭,忽然開口說道,“非要說兩者之間有什麽關系的話,城堡主人或許可以說是世界意志的執行者。”
張泉白聽得雲裏霧裏,“世界的……意志?”
林束也沒管他聽不聽得懂,徑直往下說道:“童謠……或者說是某種預示,身處這個世界會不自覺受到影響,按照這些預示推動世界運行。”
頓了頓,林束淡淡道:“用人們更容易理解的話來說,大概可以稱之為‘神喻’。”
張泉白聽得愣住,“……神喻?”
怎麽越說越聽不懂了,還有這樣一個滿地怪物亂爬的世界,會有神的存在嗎?
哦,也是,怪物都有了,神難道不應該存在嗎?
不過現在張泉白最好奇的是——
“你怎麽知道這些?”
林束明明是跟他一樣的新手玩家,而他自己還看過那麽多攻略,可沒一個攻略提到林束說的這些。
是他瞎猜的,還是這背後真的有什麽別人不理解的東西?
林束微頓,沉默下去,沒有回答。
為什麽會知道這些?
除了從一些蛛絲馬跡裏推導而出,更多的,讓他如此篤定說出口的,似乎只是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念頭。
那縷思緒閃得太快,快到他分辨不出,那是他根據已有的線索推導出來的,還是記憶裏原本就存在的。
而有了這樣一個結論後,之前種種都豁然開朗,許多不理解的地方也都能解釋得通了。
沉默中,只有清晰的腳步聲在黑暗空曠的甬道裏響起。
小女孩清脆的嗓音打破當前尴尬。
“叔叔,沒有兩句哦,只剩最後一句沒有應驗了。”
張泉白的注意力輕易被轉移,“啊,什麽最後一句?”
小女孩聲音不大,但在螺旋往下的樓道裏異常清晰,“童謠的倒數第三句也已經應驗了……三個小朋友,走進動物園;一個被熊抓,三個只剩倆。”她可愛地指着自己的鼻子,“‘被熊抓’指的是我,只是我跟叔叔一樣,都活了下來。”
張泉白先是一愣,目光掃到小女孩身上的傷,忽然打了個激靈明白過來。
小女孩身上的傷看起來就像是被什麽野獸的爪子造成的,再回想當時泰哥的模樣:那高大笨重的身軀,毛茸茸的四肢,以及變異後的腦袋——看起來不就像一頭大笨熊嗎?
張泉白不知該感到震驚還是害怕,之前他沒太留意,現在回想起來,從他們來到這個任務世界,發生在每一名玩家身上的事,可不都是嚴格按照那首童謠在進行嗎?
只有他跟小女孩成了活下來的兩個例外……哦,還有林束,他半夜被偷襲,結果把“殺手”抓了個現行。
如果沒猜錯的話,那只針管裏裝的,可能也是跟蜜蜂相關的害人的東西。
不管是做為“殺手”的玩家對另一名玩家下手,還是玩家異變後被殺,都沒有逃離那首童謠的預示。
這樣的嚴絲合縫,靠得不是缜密的計劃與手段,而是冥冥中某種超脫自然的操控。
——所謂的“神喻”,或者……命運?
“所以……我們都會死在這裏嗎?”張泉白喃喃道,似發問,似自語。
畢竟,身為凡人,誰能反抗神的意志?
林束沒作聲,小女孩輕拍下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和我不是沒有像童謠唱的那樣死去嗎?哥哥會有辦法的,他會帶我們離開。”
說完望向前方的林束,雖然安慰張泉白是那樣說,但跟林束開口時到底還是多出一分不确定。
“……哥哥,你有辦法帶我們離開這裏的,對不對?”
林束沒回頭,只淡淡“嗯 ”了聲,小女孩便開心地笑了起來,明亮的笑容讓昏暗地底似乎都增色不少。
終于來到底部。
腐爛發黴夾雜着其他難以言喻味道的氣息撲面而來,幾乎讓人無法正常呼吸。
張泉白情不自禁屏住呼吸,緩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有點适應,但還是死皺眉頭,想趕緊離開這裏。
走在前面的林束好像失去嗅覺一樣,渾若無事地繼續朝裏走去。
火把照耀下,牆面上挂着的東西映入眼簾,因為年代久遠失去鋒利性,反而覆蓋着一層斑斑鐵鏽。
——但再怎麽生鏽也能看出,這牆上挂着的,是各種殺豬宰牛的工具。
什麽刀啊、鈎子啊、斧頭和鐵棍之類的,應有盡有……也是過于品種齊全了些。
而更讓張泉白毛骨悚然的是,牆上和地面大片大片的可疑污漬。
以他看各種懸疑劇和相關記錄片的經驗來判斷,這些似乎、可能、大概是——血跡,而且看着不像是動物的血啊。
随着林束走動,火把照亮更多地方。
地窖很大,也很空曠,各種器具擺設占了小半地方,使這個地窖看起來就像個屠宰場。
林束找到牆上的兩個挂燈點燃,黑漆漆的地窖頓時亮了不少,基本能看清整體格局。
“啊,那是什麽?!”張泉白突然一聲驚叫,吓得嗓音都要破了,他一臉驚恐地往林束身邊倒退,更是将懷裏的小女孩當成救命稻草似的,死死抱住,勒得小女孩蹙了蹙眉,卻沒作聲。
林束拿着火把走近照看,昏暗光線下的輪廓頓時清晰起來,也能看清是什麽吓得張泉白大叫。
——那是一具懸吊的屍體。
準确來說,是一具剝了皮,被吊起來的屍體。
不同于他們之前找到的那些屍骸,這是一具新鮮的屍體,地上大灘血液甚至還未完全凝固,走近些後鼻子幾乎要被濃重的血腥味刺激得失靈。
“原來在這裏。”林束的聲音聽不出任何異常,他擡頭打量懸吊屍體的目光,跟他打量城堡裏的石頭樹木沒有絲毫區別。
張泉白沒出息地把頭埋在小女孩肩頭,明明吓得聲音都發抖了,卻又控制不住好奇。
“什、什麽在這裏?……那到底是個……什麽怪物?”
他只是猝不及防之下瞄到一眼,感覺像是個血糊糊的人形,根本沒敢細看。
林束随意地回答道:“蕭佐啊。”
“什麽,蕭佐來了!”張泉白聞言大驚,立馬掉頭想跑,考慮到自己的武力值,擡起的腳轉個向,更近地靠向林束,幾乎快要貼上去了。
小女孩原本有些昏昏欲睡,在張泉白的一驚一乍下哪裏睡得着,只能勉強打起精神。
看着吓得恨不能縮成一只鹌鹑的張泉白,小小孩童無聲嘆了口氣,語氣很有點無奈,“叔叔,哥哥說的是玩家蕭佐,是跟我們一樣的人啦,不是指那個披着人皮的怪物。”
張泉白:“……”
這樣也很可怕好不好?!
“一個小朋友,孑然獨自居;上吊把命喪,一個也不剩。”林束那毫無情緒波動的平板語調跟當下詭異恐怖的情形融合在一起,竟有種奇異的協調感。
“最後的成了最初,最初的放在最後,這樣下來,倒是完美演繹了整首童謠的預告式殺人。”
十名玩家,除了他們三條漏網之魚,其他人全部按照童謠的唱法死去
作者有話說: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清眠.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清眠. 9瓶;野玫魂、48138741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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