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Ⅰ.《古堡歌聲》04
林束的聲音并不大,其他人分散開來各自探索着,不時鬧出點動靜。
只有離林束比較近的張泉白和小女孩聽見了。
“你在說什麽?”張泉白湊過來小心翼翼地問,他心裏對林束其實是有些怕怕的,但又總是忍不住關注想要靠近。
除了臉長得好,大概是林束給他的感覺一點不像新人,反而有種大佬的氣質,待在身邊有安全感?
林束沒回答,只是示意他往桌上看。
“哇,好多人偶啊。”張泉白驚喜地喊出來,看到人偶是作為挂飾吊在鑰匙上更覺意外,随手拿起一個人偶,“還有這麽多鑰匙,是給我們分配的房間嗎?真貼——”
“心”字還沒出口,“啊”地大叫一聲,将手中人偶丢得遠遠的。
“這、這人偶……怎麽跟我們長得一模一樣?!我雞皮疙瘩都出來了。”張泉白一邊說一邊拼命揉搓自己胳膊。
其他人被張泉白叫聲驚動,圍了過來,“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林束舉起自己那個人偶又仔細端詳了下,“……明明很可愛啊。”
張泉白一臉驚訝瞪向他,“大哥,你見過真正可愛的人偶嗎?二次元Q版的那種?那種才叫可愛,這種做的跟真人一模一樣的——”
他說着抖了抖,“反正我絕不會去買,看得心裏發毛,晚上會做惡夢的!”
“咦,真的好可愛呀。”小女孩捧起自己那個人偶,臉上笑得很甜。頓了頓,仰頭望向林束,羞澀地問道,“哥哥,我的人偶是不是也很可愛?”
林束仔細看了眼她手裏的人偶,認真地點了點頭。
頓時,小女孩笑得更開心,從小包包裏掏出一顆糖果,帶着點讨好地遞到林束面前,“哥哥,請你吃糖。”
林束垂眸,看了眼面前的彩色糖果,又看了眼小女孩,小女孩圓滾的眼眸中盛滿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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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默片刻,林束拿過糖果,剝開紅色糖紙,将同樣紅色的糖放進嘴裏。
動作忽地微頓,林束凝眸朝小女孩看去,小女孩正緊張望着他,大眼睛毫不掩飾地流露期待。
“哥哥,好吃嗎?”
林束毫無表情嚼巴兩下,将糖渣咽下去。
“嗯。”
很敷衍的回應,但小女孩臉上的緊張頓時消失,重新綻放笑容。
這時其他人都已經檢查完屬于自己的人偶——除了那個神經質青年和穿白棉裙的女孩。
神經質青年進到城堡後更加緊張,縮在角落裏,也沒去探索,神經崩到極致,随時可能崩潰的樣子。
而那個一直游離在狀況外的白棉裙女孩,從進入游戲後都沒開口說過話,這時睜大一雙杏眸,沒去碰桌上人偶,而是驚嘆地低呼:
“這夢這麽真實的嗎?居然可以做到這樣逼真?”
張泉白:“……”
合着到現在還覺得在做夢?怪不得一直沒說話。
将所有人偶身上的歌詞湊起來,正好是一首完整童謠:
十個小朋友,外出去用膳;一個噎死了,十個只剩九。
九個小朋友,熬夜到很晚;一個睡不醒,九個只剩八。
八個小朋友,外出去游玩;一個被留下,八個只剩七。
七個小朋友,舉斧砍柴火;一個砍兩半,七個只剩六。
六個小朋友,去把蜂窩捅;一個被蜂蟄,六個只剩五。
五個小朋友,惹禍被審判;一個進法庭,五個只剩四。
四個小朋友,出門來海邊;一個被魚吞,四個只剩三。
三個小朋友,走進動物園;一個被熊抓,三個只剩倆。
兩個小朋友,坐在太陽下;一個曬死了,兩個只剩一。
一個小朋友,孑然獨自居;上吊把命喪,一個也不剩。
“哈哈哈,這算什麽兒歌呀,小朋友怎麽一個一個死了,誰家兒歌是這樣唱的?”張泉白看完整首童謠哈哈大笑,笑沒幾下尴尬地停住,因為他發現,除了他之外,沒有人笑,甚至沒人說話。
整個大廳都很安靜。
“十個小朋友?我們不剛好是十個人嗎,哪有那麽巧的事。”那個叫泰哥的環顧四周冷笑了聲,林束注意到他嘴角微微抽動,眼中快速閃過一絲恐懼。
幾個還處在狀況外,或茫然,或漠不關心的人,一看就是新手。而另幾個面色凝重的人,都是有經驗的老玩家了,一眼看出事情不對勁。
聽到泰哥的話,遲鈍如張泉白臉色也變了,感到害怕起來,“什、什麽意思?難道歌裏的‘十個小朋友’,指的是……我們自己?”
成年了被稱作“小朋友”并不算什麽,可一個小朋友一種死法,那就有些可怕了。
“會不會這就是任務的線索?”老人眉頭緊皺,沉吟着開口,“任務讓我們調查城堡裏的兇殺案,線索或許就藏在這首童謠裏,我們可以據此找出殺手。”
“哼,兇殺案有兇手,那死的又是誰?”泰哥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誰跟你說,任務裏的兇殺是已經發生過的了?”
“什、什麽意思?”張泉白沒聽懂,卻莫名感到一陣寒意,害怕地縮了縮。
“很簡單。”泰哥冰冷的視線掃過大廳裏的每一個人,“任務只說讓我們調查城堡裏的兇殺案,并沒有說明這是發生在以前的事,還是正要發生的事。兩種不同的情況,性質可就完全不一樣了,危險程度也大不相同。”
“如果是前者,那我們只要找出真相就可以;若是後者,則意味着——”
“意味着什麽?”張泉白脫口問道。
“意味着我們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成為兇殺案的受害者。”
張泉白聽得毛骨悚然,不是說新手的第一個任務世界,一般都會比較友好嗎?
一進來就有可能被殺,這算什麽友好啊?
“所以說這個任務與其說是調查真相,不如說是保命更合适?”張泉白沮喪地道。
看他這樣老人似乎有些不忍,開口安慰道:“也不一定是這樣,現在大家只是分析,提出多種可能性而已,說不定任務其實就是調查以前發生過的兇殺案。”
泰哥仿佛故意跟他唱反調一樣,“你以為調查以前發生過的案子就安全嗎?”
老人脾氣很好,被一再反駁不僅不生氣,反而還順着對方的思路分析,“這倒也是,畢竟這是一個詭變的世界,死去的人都有可能歸來,還有什麽不可能發生的。大家最重要的,還是要保護好自己。”
說着,老人目光溫和地一一看過所有人,帶着關心和鼓勵。被這樣的目光注視,張泉白只覺一陣溫暖,剛才的害怕都少了許多。
“大家确實要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尤其是一看就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西裝男微笑着開口道,說話時目光有意無意看向林束。
“不過相比起擔心被殺,其實我現在最要考慮的是——怎麽做好管家這份工作。”
他目光直直望向林束,嘴角含笑問道:“親愛的城堡主人,請問我這個管家有什麽需要為你做的嗎?”
林束面無表情與他對視,“如果什麽事都要我來吩咐,那要你這個管家做什麽。”
男人愣了愣,繼而緩緩笑起來,“啊,這看起來就很有城堡主人的架勢,真是都不需要演呢。”
話落收斂笑容,朝林束微微彎腰行了一個紳士禮,“我名蕭佐,有什麽需要請随時吩咐。”
林束淡淡看他一眼,沒再開口。
這時老人突然“啊”了聲,“我的任務又更新了,讓我搜集城堡裏的食材,準備晚餐。”
“我也是,要去巡邏!”兩道聲音混雜在一起,是泰哥的兩個跟班,說完齊齊望向泰哥。
泰哥臉色有些不好看,顯然也是收到新任務了。
林束看了眼自己新接到的任務,嗯,這很“伯爵”。
【天黑了,伯爵大人晚上需要好好休息,吩咐女仆鋪好天鵝絨被褥,趁着晚餐前先小憩片刻吧。】
不過,“女仆”會是哪位。
林束目光在其他玩家身上掃視一圈,最後停留在那個白棉裙的女孩身上。女孩一臉夢游表情,仿佛自己只是個看客,置身事外,看別人忙忙碌碌。
撞上林束望過來的視線,女孩目光輕顫了下,緊張地手指揪住裙子。
“會鋪床嗎?”林束語氣平板地問了句。
“啊?”女孩一臉懵,愣愣地望着他。
張泉白滿臉震驚,瞪着林束,半晌結結巴巴道:“你、你要暖床的……我、我可以……”
最後幾個字在林束無聲的注視下自動銷音。
林束目光再次轉向白棉裙女孩,語氣依舊不帶絲毫起伏,“女仆需要鋪床,你會嗎?”
女孩遲疑地眨了下眼,似乎還是沒明白過來林束的意思,旁邊的張泉白已反應過來,“哦,你意思是她扮演的角色是‘女仆’,然後任務是‘鋪床’?”
女孩看起來非常緊張,低下頭嗫嚅着道:“我……我不會。”
“不會也沒關系。”張泉白忍不住安慰,一點沒懷疑女孩是不是“女仆”,“之前不也說了,可以不聽城堡主人命令的。”
林束問那兩句話就像是完成任務,問完後半句沒多說,轉身便往樓上去。
他還記得另外一個任務是“探索古堡”,而還有哪裏,會比城堡主人的房間藏着更多秘密呢?
踩着樓梯臺階往上走時,林束再次擡眼看了看牆上那幅油畫,還是看不清人臉,只是他不會像其他人一樣,盯着看會出現頭昏現象。
他只是單純看不清畫上人的臉。
這位很有可能就是城堡的主人,而自己需要找出的,或許就是有關他的真相。
一路來到三樓,這層只有一個房間,空曠得不可思議,除了一張巨大的床,幾乎沒有任何其他家具,這倒是給林束的搜索工作帶來了便利。
林束很快從床下的抽屜裏翻出一本羊皮筆記,筆記好像被血浸泡過似的,羊皮紙污黑發皺,字跡被污染得很嚴重。
翻開前面幾頁,只有一團紅得發黑的污漬,一個字都看不清。
林束直接翻到最後一頁,雖然也有被污染,但仔細看還能辨認出來。
這頁只寫着一行字,似乎以鮮血書就,濃重的恨意與怨氣撲面而來。
——所有人都該死!
作者有話說:
歌詞原出處,《鵝媽媽童謠》,有略微改動,原歌名是《十個小黑人》。偵探小說女王阿加莎.克裏斯蒂,曾以這首童謠為背景創作了小說《無人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