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還我伶人哥哥!
在看到蕭無燼容顏的一剎那,許月圓天崩地裂!瞳孔驟然睜大,朱唇微張,小臉瞬間慘白,如被在冰天雪地裏墜入冰河的小羊羔一般,立在原地紋絲未動。
魂飛魄散也不過如此!
蕭無燼冷漠地看着她處于崩潰的邊緣,正如如所料,這個女人終于知道口中的“伶人哥哥”與她口中“暴君蕭無燼”是同一個人了。
女人臉上的神情有些......好笑,蕭無燼不自覺地勾了勾唇,很快有恢複神色,修長手指将面前吓傻了的女人撥開些許,大步跨出屏風。
暴君、蕭、蕭、蕭無燼?!
許月圓腦子一片混沌,伶人哥哥去哪裏了?被他殺了?!這是第一個念頭。
第二個念頭:她似乎現在正與殺人不眨眼的暴君獨處于未央宮!
第三個念頭:老天爺,她不想重生了,讓她死回去吧!
隔着屏風,依舊能感受到蕭無燼的存在。許月圓思緒混亂,一邊擔心哥哥的安危,一邊是對暴君的恐懼,一邊又想為自己報一箭之仇。
她小心地扒拉着屏風邊,露出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朝外看去,暴君去了外室飲茶、茶水飲盡,蕭無燼放下茶盞回眸看向她這裏。
不好、被發現了!許月圓立即縮回腦袋回到屏風後面,同正要出門卻遇到天敵的兔子一般,哆嗦得厲害。
宦官賀蘭晦在殿外已等候多時,“主上,該上朝了。”
蕭無燼放下茶盞,拂袖跨出了太極殿,“暫且将她充作宮女。”
“是、”明面上波瀾不驚,賀蘭晦心裏已經掀起驚濤駭浪。未央殿的裏那個小玩意居然還活着?!
蕭無燼離開後,賀蘭晦抱着疑惑的心情邁進門檻,想一探究竟,另外一只腳還在門外,就聽見裏頭爆發出一聲痛哭。
“哥哥——嗚嗚!”
許月圓等着大魔頭蕭無燼離開才敢出來,一眼就瞥見了木塌矮幾上的面具,這個面具對哥哥來說定是無比重要,如今落在此處,說明、說明哥哥已經遭到了暴君迫害!
“哥哥啊,哥哥——!”許月圓傷心極了,哭得情真意切。
“你兄長怎麽了?”賀蘭晦多嘴問了一句。知道許月圓是翰林院許念書的妹妹,他平時可沒這麽好心。只是這個女人幾次三番惹怒主上,卻依舊還有命在,實屬奇跡。
“你還我伶人哥哥!”許月圓捏緊了拳頭打在賀蘭晦身上。
賀蘭晦皺着眉頭,承受砸在胸膛的棉花拳,想起昨夜這個女人沖到主上懷裏叫他哥哥,眼睜睜看着面前的女人又将面具抱得緊些。
這可是他為陛下準備的出宮行頭,防止暴露身份。一番思慮過後賀蘭晦得出結論:這個蠢貨似乎将戴着面具的主上當成了旁人。
他明白了,主上想留她在身邊,戲弄幾日之後再道出實情吓死她。
面對崩潰大哭的許月圓,賀蘭晦波瀾不驚地開口,“既然不願成為主上的女人,今後,你就跟在主上身邊作禦前宮女,專門伺候主上起居。”
“我不!”許月圓脫口而出,讓她跟在仇人身邊、等等,做宮女?還是蕭無燼的禦前宮女?妙啊,這是報仇的最佳途徑。
“不?”賀蘭晦語氣冷了幾分。
“我不......不可能不遵命的。”她努力說完後半句話,擦了擦眼淚,勉強對着賀蘭晦露出笑容來。
等着吧,她必定會叫蕭無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表情令賀蘭晦又皺了皺眉頭,這蠢貨哭笑不得的臉,真難看。正要出去吩咐人為她量體裁衣,一抹紅色光亮閃過他的眼。
賀蘭晦再次看向抱着面具哭泣的許月圓,女人白皙手腕上戴着一只并不起眼的銀镯,暗沉斑駁,然而镯上鑲嵌一顆碩大的紅色寶石,顏色純正豔麗,絕非世間凡物。
“诶?你做什麽?”許月圓驚呼一聲。
待賀蘭晦反應過來,自己已牢牢鉗制住了許月圓的手,他沒有辦法克制無法冷靜,“镯子是哪裏來的?”
賀蘭晦陰森的神情和兇惡語氣徹底吓住了許月圓,她掙紮起來,“你、你們這些強盜,連我娘給我的镯子也要搶去!放開,我的手腕要斷了!”
賀蘭晦壓制住心中翻湧的驚濤駭浪,“老實告訴我,這镯子你從哪裏偷的?”
“什麽偷的?!胡說八道,說了是我娘給我的,我自小就佩戴在身上。”許月圓像瞬間被人踩了尾巴,“你們才偷才搶!”
“你娘又是從何處來的?”賀蘭晦不依不饒。
“我娘是我外祖母生的!”許月圓理直氣壯。
“我說的是這镯子。”
“我娘生前經常從北境來的胡人商隊采買首飾,再在集市上賣出去。這镯子大概就是她從前收的。”許月圓解釋道,不生氣不生氣,不跟土匪一般見識。
“你可知歧月國?”賀蘭晦視線從紅色寶石上移至許月圓。
許月圓搖頭,這只镯子有古怪,她很早之前便知曉了。母親去世後,廢物繼兄霸占了所有的錢財,家中無人掙錢,入不敷出,日子越發艱難,嫂子尤氏一開始沒想賣了她,只想留着她在家幹活,盯上了她這镯子,镯子上鑲嵌的未經雕琢石頭,看似像紅寶石,卻比市面上最昂貴的紅寶石還要鮮紅,并無一絲雜質。
有個寶石商人開價五百兩黃金買下這塊石頭,當時兄嫂都為此發瘋,以為要一夜暴富。
古怪的是這镯子怎麽都取不下來,明明她的手腕纖細,用盡了法子都不成。尤氏急了想到将她的手腕剁下來,轉身去廚房拿刀,誰料到尤氏莫名其妙摔了一跤不省人事。
繼兄要去請大夫,家中無銀錢,便取了把刀想将寶石摳下來跟商人交易。明明石頭只被四個銀鈎扣着,刀尖斷了也沒挖下來,許念書不得不作罷。
後來不論她過得有多艱難,許月圓都覺得這镯子就是母親留給自己的護身符,有了它就能逢兇化吉。
賀蘭晦松開她的手腕,卻若有所思地繼續盯在她手腕的銀镯上。
***
夜裏,新帝登基之後首次舉行宮宴,文武百官以及皇室宗親皆進宮參宴。
蕭無燼自小就被其父皇送去了北境,誰能料到如此一個早早被放棄的皇子,會有一日帶着百萬軍隊殺入長安城。
殿內所有人,不論從前地位多麽尊崇的皇親國戚、權貴重臣,此刻皆戰戰兢兢地沉默着飲酒,只求不要引起暴君的注意。
蕭無燼修長的手指将一只空了雕龍玉酒杯遞到許月圓面前。作為禦前宮女,她抱着酒壺,立在暴君身邊,見到空杯立即斟酒,動作無比娴熟。
該死!她從前做慣了侍茶宮女!
蕭無燼收回手臂一飲而盡,鋒利冰冷的眼眸始終未離開底下的臣子們。登基至今他從未着龍袍未冠冕旒。平日習慣着一襲墨色長袍,就像此刻,他如同審視獵物的豺狼虎豹。
無一人敢擡頭,無一人敢言語,不像是宮宴,倒像是葬禮。
“皇兄。”
宮宴過半,有個不怕死的突然離開座位來到大殿中央,許月圓一眼認出,此人正是暴君同父異母的兄弟,容王蕭錦年。
與蕭無燼不同的是,蕭錦年自小養尊處優,貪圖享樂,沉溺于酒色,專門開辟了幾個府邸養美姬。蕭錦年擅長阿谀奉承,昔日獻了不少絕色佳人給平康帝,是以平康帝極其喜愛蕭錦年這個幼弟。
有天夜裏許月圓下了值要回去休息,廊下恰逢蕭錦年,雖然不知他這個時辰為何還在宮裏,許月圓依舊行了禮,蕭錦年攔住她,“月兒要往何處去?”
輕浮至極,說完伸手就來捉她的手,兩人力量懸殊,許月圓被整個抱入懷中,許月圓不似其他宮女一般畏懼蕭錦年權勢地位不敢反抗,張口咬了蕭錦年的手臂上,踩他一腳在得以掙脫跑開。
事後回禀皇後皇帝,他們只安撫了她幾句,卻命她不要聲張,這事最後不了了之。
大殿之中,蕭錦年微微躬身行禮,皇室貴族的容貌皆出類拔萃,尤其到了他們這一輩,他一身紫色錦袍,顯得英氣勃發,但猶豫常年耽于酒色,鼻頭微微發紅,許月圓又想起當年他對着自己那輕佻下流的模樣,越發覺得惡心,蕭無燼和他倆一個嗜好殺戮,一個嗜好酒色,真真是親兄弟!
蕭錦年雙手擊掌向殿外示意,衆目睽睽之下,十個身着粉色薄绡衣裙的女子魚貫而入,各個身姿妖嬈,容貌絕豔麗,都是難得一見的傾城美人,有幾位胡人美姬,身材豐腴,眼梢都格外勾人。
殿中騷動起來。
許月圓作為女子都不禁贊嘆,這些都是什麽人間尤物!比起從前獻給平康帝的美人,這些在更勝一籌,別說是十位,就算只是其中之一行走于長安城街上都會引得無數人駐足欣賞!
蕭錦年滿臉的得意,他将美人當作收藏品,更用最昂貴的珠寶絲帛裝扮,此刻展現在衆人面前,一定會憑借這十件最得意之作讨得新帝的賞識。
“皇兄,臣弟聽聞皇兄并未從仕女中選得滿意的妃嫔,只挑了個身姿平平、不堪入目的。”
是在說她?什麽叫身姿平平?!什麽叫不堪入目?!她長得也不醜啊!許月圓頓時淨勝抖擻!捏着酒壺的手又加了幾分力道,真想将酒壺狠狠砸到這個色魔頭上!
“其實這些長安城的貴女禮儀教養十分嚴苛,呆愣無味,床榻之上必定不能令皇兄盡興,臣弟特意挑選了這十位佳人獻給皇兄充實後宮,一定叫皇兄夜夜歡愉!”
夜、夜歡愉?!
妙啊!許月圓頓時心花怒放,自古沉溺于美色的君王定無好下場,這還是十個,因着從前的平康帝喜好美色,大臣們府邸之中也養着各種姿色的美妾,長安城中狎妓之風尤盛,還有娈童、男風,有名的花魁更是千金難見,若蕭無燼收下這十個佳人,以後必定會有源源不斷的女人送進後宮
自古殘暴與嗜色不分家,這十個美人必定會令蕭無燼精盡人亡。妙啊!她暗自欣喜,笑容不自覺地從唇邊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