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如果你真的喜歡她,請不……
第34章 如果你真的喜歡她,請不……
賀曉曉自己也想冷靜下, 這種‘冷靜’必須避開沈白的活動範圍。
尤其連周厲楠都納悶的問她:“就是幾顆章魚小丸子,有必要吃得一臉幸福,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麽?”
認識那麽多年, 知道她是個容易獲得幸福感的人, 但也着實沒想到那麽容易……
賀曉曉就意識到,事情有點兒嚴重啊!
沈白比完賽, 做完登記,肯定會過來找秦瑤。
到時候看到邊吃小丸子邊花癡笑的她,實在不美觀……
正好老賀打電話叫,賀曉曉溜得幹脆!
遠離熱鬧非凡的賽場, 七中老實驗樓在相對僻靜的區域。
賀曉曉照着微信共享位置尋去,就見一身黑色運動裝的賀宇晟同學插腰站在正門口。
她歡喜的跑到老爸跟前,先送上熱乎的章魚小丸子:“吃嗎?”
老賀垂眸望了一眼,有些警惕:“哪兒來的?”
還有女兒這表情也太歡樂了, 笑容媲美陽光, 跟用兩塊錢零錢亂買張彩票不小心中了五百萬一個效果。
剛從遠處一路跑來,背上仿佛插了雙翅膀, 近乎起飛。
老賀就想問問:發生了什麽事,讓你愉快得提前過年?
賀曉曉如實道:“周厲楠在學校門口買的, 新開的網紅店,芝士爆醬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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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盒甜蝦的給了秦瑤。
老賀一聽是周厲楠,放心的叉起丸子吃到嘴裏, 好奇地問:“你去看小楠比賽了?”
然後小楠怕她餓着, 特地去學校門口給她買吃的,讓她吃好喝好,場邊看好?
不錯不錯。
不愧是他看好的孩子。
賀曉曉幾乎沒猶豫就應了聲兒,面上持續燦爛笑容。
秦瑤不是沈老板的未婚妻, 他們是親兄妹,一個爸爸媽媽生的!
太好了……
真的,她也意識到自己這股開心的勁兒過了。
可她控制不住,也不想刻意拘着。
比起‘我喜歡的人有未婚妻’這個設定,當然是‘我喜歡的人是個獨美的神仙’要更好。
好得多!
基于老賀對沈老板有增無減的敵意,‘我去給周厲楠加油’又比‘我去看沈老板跳高’這個回答好。
而我也沒撒謊,周厲楠和沈白參加的是同一個項目,看沈老板跳高不耽誤我給楠哥加油,兩個人互換位置也行。
偷換概念玩兒賊溜!
老賀看着從臉上美到心裏的女兒,一味的覺得不對勁:“你是不是——”
“不是要帶我去開時間膠囊嗎?快走吧!過這麽多年,都不知道還在不在了。”賀曉曉靈活打斷老父親沒來得及說出口的猜測,挽住他的手臂往實驗樓裏走。
老賀怕女兒蹭到小丸子面上的醬汁兒,連忙把手舉高,然後任由她拖着自己,開啓‘親子之旅’。
這就開始了?
寶貝女兒到底在掩飾什麽呢?
七中的老實驗樓并不大,統共6層,每層八間教室。
前兩年經過徹底改造,撤掉老化的設施,換上的課桌椅,專門劃分給高三當自習教室。
連帶着特長班的畫室、琴房,都一并歸攏到這裏。
高三黨白天還在上課,一排排整齊明亮的教室裏沒什麽人。
老賀直接把女兒帶到六樓。
這一層除了承重牆,其他牆面被全部打通,做成陳設室,用來展示七中建校時期的圖文資料、對學校做出重大貢獻的師生,以及知名的校友等等。
裏面沒有特別的貴重物品,從不上鎖。
今天賀家父女兩的目标,是一座擺在陳列室一角,充當裝飾的石像。
“就他了,認識吧?”老賀站定在等高的半身像前,沖胡子一大把的石像雕塑揚了揚下巴。
“我高二了,這幾個字還是認識的。”賀曉曉眼睛盯着木制底座上方,正面的銅片上清楚的刻着:阿基米德(公元前287年—公元前212年)
着名的‘力學之父’,偉大的古希臘哲學家、數學家、物理學家、力學家,靜态力學和流體靜力學的奠基人。
與高斯、牛頓并列為世界三大數學家。
怎麽可能不認識……
底座上還有簡介:1986屆xxx于1993年8月贈予母校江城七中。
“給我一個支點,我能撬起整個地球。”老賀複述阿基米德這句傳遍全世界的名言。
頗有儀式感。
賀曉曉抱起雙手表示懷疑:“你怎麽保證他老人家還幫你看着你的時間膠囊?”
賀敬銘幽默道:“我們說好的,他也答應了。”
實際情況是前年七中校慶,他正好有時間,特地過來确定過。
“你看啊,石像的底部和底座之間乍看是固定死的,但其實這裏有個銜接口。”賀敬銘說着,把整座石膏拉出少許,調轉方向給女兒展示,“這種銜接利于搬運,還能避免外力碰撞發生傾倒。”
賀曉曉看到了,位于阿基米德老師脖頸根部,一個很小的、類似插銷的保險裝置。
老賀松開插銷,小心翼翼地将幾十斤重的石像放到地上,底座完全露出來,木質結構的凹陷處一目了然,除了少許殘留的木屑和灰塵,裏面什麽都沒有。
這種底座必然是空的,搬運過程中早被人洞察完全。
賀曉曉做遺憾狀:“你的時光膠囊木屑化了。”
“急什麽,這不還有最後一道程序嗎。”老賀不緊不慢的探手放到那塊看起來很粗糙的木板上,用力一按,這層木板向一端翹起,露出下面的隔層。
隔層內,用膠帶層層封貼固定的時光膠囊,安靜的等待有緣人發現。
賀曉曉輕微瞠目:“竟然還在!”
老賀得意的笑:“你爸我是做什麽的?我真想藏個什麽東西,很難被別人發現。”
撕開一層層老化的膠帶,取出時間膠囊——一只古老得有資格進博物館的鐵皮餅幹盒。
盒子的高寬高大約為:20cm、15cm以及5cm。
老賀把石像搬回底座,推回原位,跟女兒肩并肩坐在地上,開啓塵封的記憶。
餅幹盒子裏有很多零碎的物件。
許多張小紙條、用卡通信封裝着的情書、半截橡皮擦、一枚鑰匙扣……
賀曉曉先拿出支銀色的鋼筆,老賀便在旁邊做講解:“派迪!在我們那年代可是有錢都買不到的尖兒貨!”
“爺爺給你買的?”真看不出,賀駿嚴老同志對長子這麽舍得!
“你媽給我的。”賀敬銘笑道,“高一第一次月考,我忘了帶文具盒,你媽坐我前排,跟她借的。”
賀曉曉合理猜測:“那會兒你們應該還不熟吧?”
老賀摸了摸下巴:“我借她鋼筆,不小心弄丢了,回頭再還她支一模一樣的。有來有往,這不就熟了麽。”
好的,很有想法。
賀曉曉對身旁17歲的少年側目:“原來你對我媽一見鐘情。”
“那倒沒有。”賀敬銘實話實說,“剛開始真忘了,後來她一直催我,還懷疑我是不是把筆弄丢了,一氣之下,我就買了支新的還給她。”
“這筆在當時也不便宜吧,你這一氣之下給自己留了個紀念,整挺好。”
這還不是一見鐘情?
老賀被女兒擠兌得怪不好意思,幹笑了兩聲:“看點兒別的。”
賀曉曉放下筆,拿出半截橡皮,把切割得非常整齊的那面反過來一看,好家夥!刻章!
“七中、之王——賀敬銘?”念到一半,已然笑出聲。
多麽強烈的中二之魂,多麽鮮活的靈魂銘刻!
她感受到了!
老賀再度臉紅,從女兒手裏拿過老化得硬梆梆的橡皮,指腹在精細的刻紋上輕輕摩挲,他回味無窮:“刻了好幾節課呢,那時候的手工活兒就很好。”
為将來女兒的小學手抄報打下堅實基礎!
賀曉曉繼續開啓記憶。
這次是一疊信封,數下來總共18封。
還有無數折起來的紙條,有一些寫得密密麻麻,有一些就作業本三分之一大小。
抱着‘知道我爸在學校裏受歡迎但沒想到如此受歡迎’的心情想法,賀曉曉展開第一張,傻眼了。
“我高一2班陳xx,因為打架輸給高一4班賀敬銘,技不如人,甘願認賀敬銘為老大。一聲大哥,一輩子都是我的大哥——1994年9月12日。”
唷,還是她生日呢!
賀曉曉裂開了……
合着都是老賀當年手下敗将的降書!
也太講究了,打架輸了還得寫這玩意兒?
比打架被老師發現,摁頭在辦公室寫檢讨書可要命得多。
殺傷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賀敬銘盤腿坐着,雙手扶在膝頭上,眼神示意她接着看。
有的只有寥寥數語,有的情真意切,洋洋灑灑兩大頁,寫得不比抒情小作文差!
賀曉曉沒搞懂:“你手下敗将的語文水平也太參差不齊了……”
要是時光膠囊被七中之外的人發現并且加以考古,很容易對當時語文老師的授課水平産生質疑。
賀敬銘真相道:“寫多寫少,用作業本,還是去學校後面的文具店買專用信紙和信封,有兩個标準:對方的态度是否端正,我當天心情好還是不好。”
“你這校霸做得很有原則。”賀曉曉對老爸第一個17歲,有了全方位的認識。
看別的——
盒子裏有幾張明信片,正面是古裝劇照,類似《還珠格格》那種畫風,背面沒寫字。
老賀道:“這是《雪山飛狐》,我們那年代最火的電視劇之一。”
賀曉曉眼裏露出少許明然:“有點兒映像。初中畢業晚會,我們班的班主任唱了《追夢人》,很好聽,他跟我們說過,這首歌是《雪山飛狐》的片尾曲。”
她的初中班主任,正好和老賀是同齡人。
賀敬銘摸着鼻子笑:“難得我們父女倆還能在這裏面找到共同點。”
歌和電視劇都比賀曉曉大,能傳到現在的都是經典。
“是挺不容易的。”她徑自感嘆的點了點頭,又拿出一個鑰匙扣,上面挂着兩把生鏽的鑰匙。
賀敬銘稍稍靠近女兒,盯着鑰匙道:“老房子的,大的那把開正門,小的是我房間。”
“你帶于霞女士去約會的那個老房子?”賀曉曉拎着鑰匙在眼前晃,心裏浮想聯翩。
“嗯,是!”老賀不藏着瞞着,大大方方點頭認了,“我要不帶你媽媽去老房子看周星馳的《賭神2》,就不會遇到你爺爺,更不會發生後面的事,我也不可能連夜離開江城……”
說到這裏,只剩下對命運弄人的無可奈何。
人活這一輩子,前半生平順安逸,說不定下一秒發生變故,一生都被改變了。
賀曉曉很會岔開話題:“我聽爺爺說過,老房子拆遷賠了不少呢,畢竟是現在是市區商圈最繁華地段。”
賀敬銘斜了女兒一眼,笑她財迷:“放心,老頭兒早就做好安排,我的都是你的。”
“得嘞!放心了!”財迷曉順手把這小串鑰匙揣進口袋裏,然後就發現了盒子最底部的合照。
照片外包着一層硬質地的塑封,保存得很好。
雖然是合照,但并不是班級中規中矩的那種畢業照。
背景在郊外,有蜿蜒的河水,有連綿的群山,還有在河邊忙着搭竈生火、整理背包的同學們……
挺雜亂,也挺熱鬧的。
不是春游,就是秋游。
17歲的賀敬銘穿着當時七中不分男女的藍白校服,左手插腰,右手向前伸探,對着鏡頭自信比劃出大拇指。
不知道在沖誰點贊。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張照片中,16歲的于霞女士正好從他身後走過。
那天是個過分明媚的豔陽天,于霞穿一件淺粉色的短袖襯衣,她把校服外套脫了,用袖子系在腰上,褲腳挽起幾折,露出白皙的腳踝,雙手提着運動鞋,赤腳踩在鵝卵石上,低着頭,正好走到賀敬銘的身側。
相機‘咔嚓’一聲,把她漂亮的側面輪廓永遠的定格在畫面裏。
“故意的吧?”賀曉曉拿着照片,當面跟老賀對峙。
“什麽故意……”賀敬銘不滿這個說辭,糾正說,“是有意的!”
賀曉曉卷手當作話筒,放到他面前:“請展開仔細講講。”
老賀清了清嗓子:“那時候,我們升高二,我已經和于霞同學建立起深厚的同窗情誼,還為她打了兩架,本來沒想法,也打出點兒想法了。”
那一年,于振中先生在棋壇如日中天,代表我國先後出戰日韓,取得不俗成績。
新聞報道鋪天蓋地,還掀起了江城普及圍棋的熱潮。
身為老于家的女兒,于霞是備受寵愛!
于振中時常從國外給妻女帶衣服回來,一條裙子,全江城找不出相同的第二條。
于霞同學穿校服已經很好看,有了物質上的加持,周末逛街換上私服,更加引人注目。
她還不愛笑,出了名的冷美人!
“想找你媽媽談戀愛的毛頭小子可多了!能從七中門口排到我們實驗一中門口。”賀敬銘挽起袖子,講得投入,随時準備跟誰動手,“這裏面不乏街上的小混混,請她吃飯、看電影,不樂意就用強的,你說這幫人是不是欠收拾?”
老賀一看有人欺負同班同學,那怎麽行?
想追七中校花,過問他這個扛把子沒有?
“于是就幹了幾架。”省略了其中繁瑣過程,賀敬銘直接入正題,“後來我就琢磨,這架也打了,于霞是七中校霸女朋友也就是我本人的傳言也傳開了,那我不如将計就計,給她做個挂名男朋友,以後再沒人找她麻煩。”
“機智!”賀曉曉點頭,深度評價外加認可。
“再後來,裝着裝着,就成真的了。”老賀和于霞都是順勢而為。
賀曉曉聽完他粗糙的講述,自得其樂的悶着笑了兩聲,在盒子裏翻翻找找,找到一張不同尋常的信封。
相較之前那些‘降書’,這只淺灰色的信封上有着賀敬銘的筆跡,寫着‘你好’二字。
來了來了來了!
就是它了!
賀曉曉整個人興奮起來,還用胳膊肘拐身旁的當事人:“是情書吧?給我媽寫的?”
要不是寫給于霞,那就更刺激了哈!
賀敬銘不答,莫測道:“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說開就開!
信封裏是一張明信片,正面是很素的風景,藍天、白雲、燈塔和無邊無際的大海。
翻到背面——
你好,陌生人:
現在時間是1995年12月3日,淩晨4點。
我不知道這張明信片将在未來的何時、何地,被怎樣的人打開。
也許是明天,也許是十年二十年後,也許……
我不知道。
介紹一下我自己吧,我叫賀敬銘,今年17歲,今天之前,我曾經就讀于江城七中。
你或許聽過我在這所學校創造的歷史,也可能是一些荒唐的事故。
不管怎麽樣,明天我就要轉學了,到另一個城市重新開始生活。
一切對于我來說發生得很突然,我不能向你訴說那些離奇的遭遇,我只能告訴你,我在這所學校度過了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在這裏,我認識了一個很好的姑娘。
當然,我依然不會告訴你她的名字。
明天我就要離開了,這對于她來說将是極不負責的不辭而別。
我不能當面對她說對不起,也無法預見下一次我們會在哪裏見面。
也許,我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
如果你和一樣只有17歲,是這所學校的學生,我希望你知道,17歲可以擁有全世界,但無法讓你真正許諾一個姑娘共同美好的未來。
如果你真的喜歡她,請不要傷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