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臺北郊區,兩幢雅致的花園別墅剛興建完成,此刻男男女女外加一群測量師正為了這兩幢房子吵得不可開交。
“陳先生,你一定要說清楚,明明合約上言明的建地是一百坪,加上後院、前院,還有前方道路一半、游泳池,總共坪數應該是二百坪整,為什麽測量師測量出來只有一百九十坪?”身着紅衣窄裙的申佳倩,叉腰跺腳、柳眉倒豎,一副再有人說一句不中聽的話,她就要放狗咬人的模樣。
“那,等一下,要解決也是先解決我們的。陳先生,我們的合約上載明了是一百九十坪,為什麽現在只剩一百八十坪;陳先生,你最好交代清楚,否則我們不會那麽輕易就算了。”一名高大壯碩的男子怒氣沖沖地搶在申佳倩前頭,硬生生将她擠到後面去。
“等、等一等……”陳先生笑容僵在臉上,對于兩方人馬來勢洶洶,他有點招架不住,手擋在前,身子卻頻頻後退。
“陳先生!”兩方人馬同時叫嚣。
“就是這樣,就是你們現在測量的這樣,少了的那二十坪被這裏征收,拿去做公共設施了。”陳先生走到別墅後方,指了指一旁的“小型公園”。
那小型公園可真是小,二十坪能建出什麽公共建設?二十坪擺個溜滑梯就沒了。
衆人跟過去,看着那座小型公園:,臉上馬上出現三十條黑線。
“你是要告訴我,我們那二百坪少掉的十坪被拿來造了這座……這座迷你小公園?”申佳倩臉色開始發青。
而肌肉男則已經開始扳手指。“陳先生。”
“別、別這樣,我也不願意,少了這二十坪我也很心痛啊!這樣好了,既然是我有錯在先,沒有和你們講清楚,大不了我以賣價各還給你們損失的那十坪的錢,這樣可以嗎?”陳先生面有難色地喃喃自語。“唉,誰教我必須把房子賣了,好籌齊醫藥費送父親到美國去治病,還得留些錢供他在美國治療期間使用,否則我何必做這種賠錢生意,到頭來還得賠二十坪的錢,唉!”
“佳倩,你看陳先生那麽可憐,他賣房子是要湊錢送父親到美國去治病,那我們是不是就這樣算了?”一名身着純白洋裝的女子拉拉申佳倩的衣袖。
她肌膚雪白,一頭烏黑長發過肩十公分,無瑕臉蛋旁沾了兩抹紅霞,模樣就好似白雪公主,令人心生憐惜。
“你不會是要告訴我,你相信他的話吧?”申佳倩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好友夏芷涵。
“佳倩,就當作做善事嘛!”
“唉!女人啊,婦人之仁。”肌肉男不客氣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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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麽?”申佳倩氣瘋了,指甲猛戳肌肉男的胸膛。該死,這肌肉這麽硬!他剛剛說什麽,什麽婦人之仁?“你給我把話說清楚,死藍波!”
肌肉男臉色馬上黑了一半,撥開申佳倩的手。“我告訴你,我最恨人家說我是藍波,你最好搞清楚,別做人身攻擊。”
“怎麽樣、怎麽樣?你不爽打我啊。”申佳倩挺直腰杆往他逼近。
肌肉男輕蔑地晃了一眼。
“哼,胸大無腦,說不過人家就想拿胸部壓死人。”
申佳倩氣瘋了!
“你!”她發了狂地指着肌肉男,對着身旁好友叫嚣:“你們聽聽看他說什麽?他說什麽啊!”
“佳倩,你別激動。”
“你要我怎麽別激動!”申佳倩拉着好友。“晴茵,你說,他那樣算不算人身攻擊?”肌肉男的一席話依然停留在她腦海裏,忘都忘不掉。“他居然說我、說我胸大無腦!媽的,我要是胸大無腦,你又算什麽?大無腦!”
申佳倩原以為這番話會氣到肌肉男,沒想到他聽了後不但半點氣都不生,反而樂不可支。
“謝謝你喲,沒想到你這麽清楚我的……咳,Size……難不成我們曾經共度過一夜?”男子随後又迅速搖頭。“不可能,你這型的我避都來不及了、而且我也還沒到饑不擇食的地步,再怎麽不濟、再怎麽需要,也不可能會和你這種女人上床。那請問,你是怎麽看到我的重要部位的?否則怎麽知道我那裏大?”
申佳倩忘了,她的話在男人聽來是至高無上的褒揚,男人對于自己的重要部位大小有着病态的崇拜,認為大就是有能力。
“你去死!”
“佳倩,你冷靜點,我們是來解決事情的,不是來找架吵的。”鞏晴茵搶在申佳倩再與肌肉男杠上前,将她推到自己身後。
“陳先生,少十坪的錢,你必須還給我們,既然坪數不合,我們本可告上法院的,但其實我們也不想做得那麽絕,就請你将少掉的十坪的錢還給我們,再找一天重新簽約。”
“當然。”還以為能夠騙過去,這樣就不用付那十坪的錢了哩!
“佳倩,這樣不就解決了嗎?”鞏晴茵推着申佳倩與夏芷涵往屋裏走。“我們去看看裏頭,設計一下該怎麽布置。”
申佳倩那雙大眼仍舊瞪着肌肉男,狠不得将目光化為利劍,最好一劍刺死那王八蛋!
“陳先生,既然我們簽的坪數是一百九十坪,為了怕你浪費時間,幹脆将她們的一百九十坪給我們,你只要應付她們就可以了,這樣不是少一事嗎?”
“也對……”
鞏晴茵停下腳步,轉身。
“先生,請別太過分。”鞏晴茵站在男子面前,原本高挑的身形,在他面前卻只及他下巴,令她只能仰視。
此男子身着西裝,與那名身着T恤、馬褲的肌肉男不同,此人渾身上下充滿銅臭味,肯定是生意人。
“不覺得哪裏過分。”他悻悻然地回道,眉還微挑。
“我們各自的坪數都有問題,沒道理你們想圖方便、輕松,我們的房子就要變成你們的,而将所有麻煩事全推給我們女人來做。”
西裝男刻意挺直腰讓自己看起來更加高大,試圖以壯碩的身形壓制鞏晴茵的氣焰。
“你們女人不是最會解決麻煩事?我只是給你們女人一次機會,向人展示你們處理瑣事的能力。”
“陳先生,如果你膽敢照着這位先生說的話做,最好有上法院的心理準備,到時可不是賠十坪的錢及重新簽約這麽簡單。”
“不會、不會,小姐請放心。”他上輩子不知是造了什麽孽,竟然惹上這兩批人馬,還好他只是将房子賣給他們,而不是要與他們為鄰,否則他真的會崩潰。
“雷先生,我看我們還是重新簽約吧!”
雷昊挑眉看着鞏晴茵的背影,臉上露出不屑的神色。
陳先生掏出手帕擦擦額頭的汗。
這兩方人要為鄰……他開始替這附近的居民擔心。
“昊,你當真要先搬進去住?房子還沒設計好耶!”雷景棠踩着健身腳踏車,詢問身後正在玩重量訓練機的雷昊。
“是啊,昊,房子都還沒裝潢好,晚點咱們再一起搬進去住,現在先暫時住在原來的地方,并不急着一時搬啊!”雷天維氣喘籲籲地,踩健身腳踏車像騎腳踏車爬斜一樣,血色慢慢由他臉上褪去。“呼……好喘……”
“天維,我看你是欠訓練。這樣好了,你每天到我的健身房來練個一小時,我保證你可以踩腳踏車兩個小時還臉不紅氣不喘,更不會喊累。”開健身俱樂部的雷景棠不忘替自己的俱樂部拉會員,連自己的好兄弟都不放過。
“免了,我每天研究新菜色都來不及,哪有時間健身。”雷天維幹脆關掉計時器,離開腳踏板側坐面對雷景棠。“喂,你不累嗎?你已經整整踩了三個小時耶!”雷天維臉上充滿欽佩之色。
呼氣、吸氣、呼氣……
“我看你就是吃太多,膽固醇過高才會踩沒幾下就喘成這樣。”雷昊緩緩地配合動作呼吸氣,兩臂靠着墊子往身子內推,再放松,緩緩地重複着這兩個動作。
“沒辦法,這是我的工作。”
“那麽麻煩你,研究點家常小菜,別老是研究那種工夫菜,現在的主婦哪像你那麽閑,有時間做工夫菜。”雷景棠搖搖頭。
雷昊放開墊子,拉過一旁的毛巾擦掉身上的汗水,随即走到雷景棠身旁空着的健身腳踏車上坐下,調好速度與計時器便開始踩。
“要天維研究家常菜,你是在侮辱他啊,他不屑研究那種打個蛋花、放個蔥蒜就能起鍋上桌的菜。”
“對,那太侮辱我了,我鐘愛那種需要慢火悶煮十幾個小時的工夫菜。”
“呵呵,也對啦,只要你花工夫做,我們就有口福,能吃到好吃的菜。”雷景棠雙手疊放在身前的把手上。“言歸正傳,昊,你真的要這麽快就搬進去住?如果你要搬,至少也得等颉從米蘭回來,讓他陪你一塊兒搬,反正他租約到期也該搬了。”
那棟別墅是他們幾位堂兄弟一同出錢買下的,為的就是五個愛“躲事”的人能住在一起。
他們住在一起,三餐有專門寫食譜的熱門暢銷作家雷天維解決;雷景棠開了間健身房,所以別墅一樓健身房裏的健身器材自然是由他提供;身為建築師的雷昊則負責将原有格局依照各人要求打通或加格局;別墅內的布置則交由古董鑒賞家雷依倫解決;至于工作是攝影的雷颉則是名副其實的毫無建樹者,完全沒有能用到他的地方,所以在五人當中他算是最卑微,相對脾氣也是最壞的一個。
不過他們樂得當平凡人!
“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況且我已經将公寓賣出去了,月底新主人就要搬進去住,我自然得先搬走。反正我先搬進去住也無不妥,一個大男人會有什麽危險。”
“你可別忘了,咱們隔壁住了五個‘恰北北’,我怕你一個人應付不了她們,被她們淩虐致死。”雷景棠不客氣地調侃。
“對對對,我聽颉描述過,隔壁那五個女人有一個是男人婆,所以景棠所言極有可能。”雷天維連忙點頭。
聽說颉還被指着叫死藍波,誰不知道颉因為身材太過壯碩的關系,最恨人家拿他的身材作文章。
“拜托,她們只是牙齒利了點的小貓,只會叫,咬不死人的。”
“是喲,咬不死人。”雷景棠絲毫不認同雷昊對于那五名“恰北北”的低估。
“別說那麽多。喂,到我那兒去,我剛研究了新的菜色,我弄給你們吃。”
雷景棠撇撇嘴。“天維,你知道一運動完就吃東西,很容易産生贅肉而前功盡棄嗎?何況還是吃你那些超級補的菜。”
雷天維挑挑眉。“你現在是嫌棄我的食物啰?那好,以後三餐自理。”他越想越氣。“我又不是你們的煮飯夫。”
雷景棠一聽不對,他們以後真的三餐都要靠天維,現下得罪他,将來倒黴餓肚子的卻是他們,不行不行!
“呃……天維,你不會這麽小氣吧,說說而已嘛,別生氣了。”雷景棠關掉計時器,旋了個身面對他。
全身都是結實的肌肉,加上古銅色的膚色,雷景棠活像電視影集“海灘男孩”裏的肌肉男。
“我無所謂。”雷昊扭緊挂于頸上的毛巾。
“昊!”他可不會煮飯,也不喜歡吃外面的垃圾食物耶!昊這樣一說,天維更不可能原諒他了!雷景棠揚着笑。“天維……”
“喔!拜托。”雷天維離開坐墊,遠離雷景棠。“你別用那種專門勾引女人的聲音叫我,我會全身抽搐。”
“你在說什麽?你以為我是同性戀啊!”雷景棠臉色漲紅。
“很難說。”雷天維撇撇嘴小聲道。
一旁踩腳踏車的雷昊拉過毛巾捂住嘴偷笑。
“雷、天、維!”
砰!
當、當、當……
砰!
“再來、再來!好!停,家具小心搬下車!”
外頭傳來大貨車以及工人大吼大叫的聲音。
鞏晴茵眉頭揪緊,翻個身繼續睡。
她昨天工作到淩晨四、五點才睡,一大早外面就在吵什麽?
“拜托!小心輕放,箱子裏都是紅酒……等一等,請你別這樣搬好不好?要是摔壞了怎麽辦?”又是一陣嚷嚷。
鞏晴茵深吸口氣,拉高棉被将自己埋在裏頭,想好好睡上一覺。
“OH,My God!我的屏風……”
鞏晴茵氣得彈坐起身,眼睛卻睜不開。
“晴茵,你快出來!”申佳倩沖進房,拉住鞏晴茵的手,硬是将她拉到一去。
“你要做什麽?”鞏晴茵揉揉澀得難受的眼睛,她真的好想睡。
“你快來看看,隔壁已經有人搬進去了。”申佳倩将鞏晴茵拉到外頭去。
來到落地窗前,鞏晴茵眯起眼想仔細看清楚,随即睜大眼。
“晴茵,他們怎麽這麽快就搬進去了?”夏芷涵抱着大型玩偶,一臉倦容。
申佳倩挑挑眉,不屑地瞪着隔壁。
“否則你以為他們會放着那棟房子不住嗎?”又讓她想到那天的不愉快。
戚文堇揉揉眼睛,看了看此刻天色似乎還有些青藍。
“現在幾點?”
“六點。”申佳倩咬牙切齒地道,她在被吵醒時看過時鐘了,那些敗類!搬家居然挑早上六點。
他們自己瘋也就算了,居然連搬家公司都跟着一起瘋,竟然肯那麽早幫他們搬東西,現在還不讓她們好好睡個覺。
媽的!她早上十點的班機耶!還以為能好好睡到九點,睡足十個小時左右,結果居然被幾個敗類吵醒。
“六點?!”孟乃萱臉上已經出現數條黑線,臉部甚至開始抽搐,而她懷中的“鈴铛”也正因為被吵醒而顯得暴躁不已,不停的在她懷中蠕動,挺不安分的。
“晴茵,我覺得他們是故意的,那麽早搬家分明就是想讓我們不能睡,他們肯定在報上次的仇。”戚文堇拉拉身上的袍子,早晨溫度有點低。
鞏晴茵抱胸,一句話都沒說,靜靜地看着那些人忙進忙出,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
“我叫你們小心點的,再這樣我就扣你們的工錢!”雷景棠輕松地扛着個櫃子,古銅色的肌膚沁着性感的汗水,肌肉線條凸出,随着他的動作而顫動。
戚文堇看見眼前這幕景象,難過地捂住嘴。“我好想吐……”她最讨厭看到那種肌肉型男人。
男人有肌肉雖然是帥,但如果太過誇張就很惡心,讓人感到反胃。
夏芷涵一聽連忙遮住戚文堇的眼睛。“不要看。”
“你們好,起得這麽早啊?”雷景棠虛僞的朝鞏晴茵一群人假笑。
“虛情假意,喂!你們搬家就搬家,幹嘛吵得別人無法睡,真是沒有水準!”申佳倩一把火噴了過去。
雷景棠穿着一件汗衫及馬褲,手叉在腰上擰着眉。“真是抱歉,我們是看時辰搬家的。”媽的!這女人看了就想一拳揍過去。
“哼,迷信!”
雷昊抱着紙箱走了過來,他的視線立即被鞏晴茵所吸引;而鞏晴茵卻只是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在她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只清楚瞧見她眼底的黑色陰影。
“景棠,別蘑菇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雷昊揚揚唇,才走了一半又回過頭。“你叫你那幾位教練手腳放輕點,這是在搬家不是在練啞鈴,東西放下的時候輕點,等一下把我的東西打壞了,他們可賠不起。”
“喂,你們聽見了沒?我們偉大的‘刁’先生吩咐了,拜托手腳放輕點,那些東西可是有很多都是古董,打壞了你們可賠不起。”雷景棠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吼得特別大聲。
幾個女人忍不住捂住耳朵。
“吵死人了!”申佳倩臉色越來越難看,媽的,她已經開始想奉送他幾句髒話了。
雷景棠回過頭,“真是抱歉,我們是在搬家不是在唱歌劇,吵是天經地義大事。”
“你!”申佳倩指着雷景棠,氣得全身發抖。“算了,本小姐懶得和白癡講話。”她轉身進屋,其他人見狀也跟着進去。
衆人一大清早被吵起來,現在已經沒那力氣再回去睡了,于是腳步一轉便拐進廚房。
“媽的,我和那幾個敗類誓不兩立!”申佳倩大口喝盡冰水,氣憤地放下玻璃杯。
夏芷涵喝着她最愛的牛奶,一點也不想開口說話。
“嗚……我好困……好想殺了他們喔!”申佳倩皺起眉頭,無力地趴在餐桌上哀號。
“你不是要飛米蘭嗎?”
“喬治一定會殺了我。”申佳倩摸摸眼眶,她覺得眼睛好澀,黑眼圈一定冒出來了。
“晴茵,你的臉色也很難看,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戚文堇摸摸鞏晴茵的臉。
“我沒事。”鞏晴茵拿下戚文堇的手,她不想讓她們知道她的胸口有點疼。
戚文堇的問話,立即引來其他人的注意,紛紛緊張起來。
“你別硬撐。”申佳倩站起身。“藥呢?你的藥放在哪裏,我去拿來給你吃。”
鞏晴茵開始覺得難受,手顫抖地撫住胸口。
“在浴室。”
申佳倩沒有猶豫,迅速地搭乘電梯上六樓替鞏晴茵拿藥下來。
她們會買這棟別墅也是看上裏頭有座透明電梯。
在別墅裏有座電梯是很新奇的,而且別墅的一切規劃都很完善又近臺北,她們才會花大錢買下這棟別墅。
本以為可以快快樂樂地和幾個好朋友住在一起,誰知竟然要和幾個敗類男人為鄰!
這大概就是那顆壞粥的老鼠屎。
“晴茵,你還好嗎?”夏芷涵擔心地問。
“嗯。”
申佳倩迅速替鞏晴茵取來她的藥,倒了杯水讓她服下。
鞏晴茵努力吸氣,緩和心髒的疼痛。
“你的主治醫師怎麽說?”申佳倩擔憂地問。
鞏晴茵搖搖頭。“最根本的治療方法。”
夏芷涵連忙将嘴裏的牛奶吞下。“開刀?”
鞏晴茵輕點着頭。
胸口有些難受,她又抓緊衣裳,恨不得此刻手中緊揪着的是那顆愛作怪的心髒。
“這是大手術,機率多大?”申佳倩瞧見鞏晴茵的舉動,細心地再度将水加滿,将杯子塞到鞏晴茵手裏。
鞏晴茵将水喝光後,才緩緩道出:“六十。”
“成功的機率啊!”夏芷涵天真的以為這六十是成功的機率。
“如果成功率是六十的話,依臺灣的醫療技術應該是沒什麽問題……我去沖個涼,準備去機場了。”申佳倩像是放下心中大石,伸懶腰打呵欠,起身上樓。
“晴茵,這樣我就放心了。”夏芷涵拍拍她的肩膀給予安慰。“你動手術的時候,我一定會看好這個家的。”她轉頭望向窗外,耳邊還不時傳來嘈雜的搬家聲,徐徐暖風吹拂,捎來一陣倦意。“我還是好想睡。”再睡個兩三個鐘頭就可以起床整理花園了,剛搬來沒多久,花圃裏的花還沒完全栽種好。
夏芷涵一邊思考着起床後的活動,一邊走向樓梯往二樓去。她就住在二樓,實在不需要搭電梯,屋子中央那座透明電梯大概就只有住六樓的鞏晴茵、五樓的孟乃萱,還有三樓的申佳倩使用頻繁,其他像夏芷涵、戚文堇都不太喜歡搭。
住六樓的鞏晴茵因為住在最上層,身體又不好,所以搭電梯是情有可原;五樓孟乃萱最喜歡電梯,她在透明的電梯裏作畫,畫上一堆可愛的小圖案,将電梯變得很小孩;至于住三樓的申佳倩是最沒資格搭電梯的,但是她天生懶骨,将職業當成理由,理直氣壯地使用。
此時一樓只剩戚文堇與鞏晴茵兩人,孟乃萱早不知在何時就已鑽回被窩裏睡回籠覺去了。
等待飲水機的水再沸騰,然後沖泡出一杯芳香濃郁的花茶。
“晴茵,那六十的機率……是屬于成功的嗎?”
“不是。”
鞏晴茵有些訝異戚文堇竟會洞悉事情的真相。
那百分之六十的機率是失敗的,這也是她為何遲至今日都未同意開刀的原因。或多或少,她是想多留在這世上幾年;縱使在接近生命盡頭的日子裏,她會非常難過、痛苦,但她卻可以多活幾年,多看看這世界幾年。
“有這麽嚴重?難道無法将成功綠再往上提?”
鞏晴茵旋身望着窗外藍天,清新空氣由外飄進來,掀起窗邊那片嫩綠……
動不動手術沒什麽差別,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動手術。
“晴茵。”對于鞏晴茵的不語,戚文堇顯得相當不解。
緩緩的,鞏晴茵輕嚅唇角,如同夜裏的呓語——
“我不想動手術。”
戚文堇十分驚訝。“為什麽?難道你想一輩子都活在心病的痛楚裏?”
“文堇,別再讨論我的病。”
鞏晴茵不需過度升揚音律就能達到她要的目的,戚文堇無奈地搖搖頭。
“如果你不想要我多問,我就不問。”她清楚鞏晴茵的個性,不喜歡任何人問她的事,凡事都有她自己的主張;說好聽點是這樣,簡單明了點就是固執,難以接納別人的意見。
她不喜歡自己的一切像攤在太陽下的事物,讓人能夠輕易瞧清。
鞏晴茵想了想。“也別告訴其他人,六十就當是成功率吧!”
“可是她們都關心你。”
“關心是一回事,擔憂又是一回事,這不是她們能夠接受的,我不想影響任何人。”
“當她們發現六十是失敗率,而你又命危時,她們會更傷心。”
鞏晴茵拍拍右胸。“這顆心是我的,由我來決定它的存廢。”
如果不是心髒生長的方向有錯,今日她的心便不會有問題。
她該怪誰?怪死去的父母、怪主治醫師的醫術、怪自己命薄、怪任何人……
還是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