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裴穗麻利地套上一件假猴皮，頓時就有只小猴子跳到她懷裏來。
仿佛把裴穗當成了它的媽媽，死死抱着，不肯撒手。
裴穗見宋軒琪和吊死鬼都一臉好奇地看着她，揚了揚手裏剩下的兩件假猴皮，“穿不穿？”
宋軒琪遲疑地點點頭。
吊死鬼也是。
楊元在旁邊臉都氣成了豬肝色，卻沒有理他。
裴穗她們三個披上假猴皮後，把剩下的猴子都抱到了懷裏，每人抱兩只猴子，輕輕松松。
小猴子們也很乖，它們只要有媽媽抱着就行了，特別依戀，懵懂濕潤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抱它們的媽媽。
裴穗接着，按下了第二個按鈕。
九根柱子全部猛烈晃動起來，連帶着整個實驗區，都跟地震了似的。
吊死鬼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被他抱着的兩只小猴子吓了一跳，卻依舊死死抓住他胸前的衣服。
裴穗知道這個實驗，眸光微暗。
這地板晃動，算不得什麽。
只要靠牆站着，就不會摔倒受傷。
可心裏難受，該怎麽躲。
如果不是她把這些小猴子救下來，它們應當還傻乎乎地抱着眼中的媽媽，無論如何山崩地裂地晃動，都抓得更緊。
而接下來，裴穗按下了第三個按鈕。
柱子上的假猴子身體裏，忽然彈出一張張鐵絲網。
大家現在都做好了準備防着這些假猴子了。
但龔露還是比較倒黴的被一張鐵絲網打中了，割破了手腕。
裴穗嘆了一口氣。
好像看到了這個實驗室裏以前的虛影。
看到一只只小猴子被假猴子身體裏彈出來的鐵絲網打飛。
然後它們等着鐵絲網收回去，再爬上“媽媽”的懷裏，繼續抱着“媽媽”。
第四個按鈕。
柱子上的假猴子，全身彈出尖刺，就像刺猬。
而據裴穗看到的實驗報道裏，這些小猴子吓壞了，卻依然會等“媽媽”的尖刺收回去，然後繼續回到“媽媽”身邊，牢牢抱着媽媽。
這是個很殘忍的實驗。
讓人驚嘆于嬰兒小猴子和母猴子之間的感情。
又讓人心情沉重，甚至想罵髒話。
裴穗揉了揉懷裏的小猴子那毛絨絨的小腦袋，把它們倆放到了她救的那只母猴子身邊。
也是這實驗區裏，唯一一只真猴子。
這些小猴子都不是母猴子生的，但它沒有抗拒，任由它們往懷裏鑽。
原本呆呆木木的，看向裴穗的時候，忽然眼裏多了一絲靈光。
與此同時，裴穗好像感覺到自己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但她不敢拿出來。
正式研究員收起了他的小本子，眼鏡之下的臉毫無表情，聲音冰冷。
“第一場實驗考核已完成，請你們立刻離開二樓，否則視為違規闖入。”
吊死鬼苦着一張臉，他還要留下來打掃。
這麽大一層，他孤零零一只鬼，想想都害怕啊……
下樓倒是很容易，沒有任何幺蛾子。
只是跟在裴穗身後的衆鬼發現原來真實的樓梯這麽短之後，臉色都有些發苦。
上來的時候，那簡直是噩夢纏身。
回到宿舍，裴穗趁宋軒琪去上廁所的時候，把手機拿出來。
果然收到一條游戲發來的新消息。
恭喜善良的你，在第一場實驗考核中獲得了猴子們的祝福。
效果——接下來每場實驗中，獲得一次免疫致命傷害的機會。
裴穗心頭微動，聽到廁所裏傳來沖水的聲音，連忙把手機放下。
看這消息，接下來的實驗都很危險。
會有致命傷害，而且不止一次。
不過今天的實驗雖然除了她之外，其他鬼都受了不大不小的傷。
但似乎都沒有出現生命危險，唯獨留在那兒打掃的吊死鬼……
裴穗眸子轉了轉，最後他保護了小猴子們，應當不會出什麽問題。
第一場實驗，游戲給了獎勵，裴穗就已經試探出了這場游戲的風向。
……
烏沉沉的研究所，像是被籠在一圈永遠都散不開的濃霧。
三層，是oss的辦公室，也是不允許任何研究員随意踏足的禁區。
燈沒開，只有一道朦胧的影子坐在老板椅上。
兩條修長的腿交疊着，長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着桌面。
正式研究員走進來，不再是在玩家們面前那麽高高在上的樣子，反而像個緊張的小學生，低着腦袋。
“波ss，我已經按你的吩咐去做了，把裴研究員照顧得很好！”
“嗯。”波ss的聲音從黑暗裏傳來。
酥沉，悅耳，卻又像是地獄裏的阿修羅，只是一個簡單的音節，就足以讓人顫栗。
嚴格來說，正式研究員已經不算人了。
他甚至連自己的名字卻不太記得。
但他卻清楚的知道，他很害怕眼前的波ss，絕對，絕對不能惹波ss生氣。
正式研究員繼續跟波ss彙報工作。
“這次裴研究員這邊，我想辦法讓她拿了滿分，還給她多加了幾分……”
咔嚓。
正式研究員還沒說完，就聽到波ss捏碎了手裏的茶杯。
頓時冷汗直冒。
波ss……生氣了！
……
裴穗以為住在宿舍的第二晚會出事。
但是第二場實驗開始之前，所有鬼都好生生地出現在了食堂門口。
昨天晚上食堂沒有開門，大家都餓壞了。
一個個跟餓死鬼投胎似的，塞了好幾個饅頭，一大碗粥到肚子裏。
正式研究員出現的時候，裴穗剛吃完。
她看向正式研究員，發現他好像變了一些。
整個人有些萎靡，像是被誰欺負了似的，委屈，但又不敢說出口。
裴穗的腦海裏，冒出了“oss”的字樣。
趁着上樓之前，裴穗又打聽了一下。
表示她想去請教oss幾個問題。
正式研究員深深看了她一眼，回應她會轉告波ss。
至于波ss會不會願意為她答疑解惑，那就不關他這個小小正式研究員的事情了。
裴穗點頭。
現在才第二場實驗考核。
不急，她還有時間。
這次上樓，大家都有了經驗。
只要不胡思亂想，就能順利抵達二樓。
很快的，半分鐘不到，所有鬼都在二樓集齊了。
大家都看出來正式研究員心情不太好。
因為他一聲不吭，打開了一扇實驗室的門，冷着臉說道“都進去，實驗馬上開始。”
他站在門邊，數着九個人都進去了，他沒有進。
反而在外面把門鎖上了。
衆鬼意識到有些不對勁，拍門喊道“你還沒告訴我們這場實驗要怎麽做？”
“你們不需要做什麽。”正式研究員面無表情地看着相隔一道門的玩家們，“參與實驗就行，十分鐘後，我來開門。”
走廊的燈滅了。
外面一片漆黑，正式研究員的身影頓時消失。
再透過門看出去，只有一片虛無。
裴穗回過身，打量這個實驗室。
和昨天的不同，今天的實驗室裏，什麽都沒有，空得只有天花板和地板，還有一盞懸挂着的燈，有些晃眼。
再仔細看，發現四周的牆上都有不少孔，芝麻大小，不知道是做什麽用的。
衆鬼們都一頭霧水，學着楊元和龔露的樣子，拍拍打打，看能不能找出什麽線索。
就在這時候，忽然一道牆上出現了一扇門。
原本是有的，只是門和牆之間的那條縫特別細，需要趴在上面細看才能發現，大家還沒查探到那邊去。
從門裏，走出來三只猴子。
穿着白大褂，一手拿着夾着白紙的文件夾，一手拿着鋼筆。
最前面那只，居然還帶了一副金絲框架眼鏡。
頓時，大家的腦海裏都浮現出四個字。
人模人樣。
真的，這三只猴子看起來，太像人了。
走得近了，裴穗看到它們三個穿着的白大褂胸前都別着個名牌。
和正式研究員的胸牌是一個款式的，但它們的胸牌上畫着奇奇怪怪的符號，裴穗看不懂。
它們走到大家中間，然後一只猴子開始點數。
雖然叽裏呱啦哼着什麽，裴穗她們聽不懂。
但就是能看出來，他們是在清點人數。
點完，為首的猴子在自己的文件夾板上寫寫畫畫。
裴穗偷偷瞄了一眼，跟鬼畫符似的，像那猴子胸牌上的手筆。
或許……這是猴子之間的文字吧。
裴穗異想天開的猜測了一下。
記錄完，另一只猴子在它白大褂的口袋裏摸索出一個遙控器。
就是裴穗她們昨天用的那種遙控器。
然後朝着楊元他們龇牙咧嘴的笑了笑，按下了開關。
衆鬼們的表情漸漸都變得奇怪。
他們徹底明白了。
現在是形勢轉換。
猴子成了研究員，而他們成了實驗對象。
這是……在報仇麽？
裴穗皺緊眉頭，随着猴子按下遙控器，她好像聽到了很輕微的一聲“嘶”。
她的目光轉向牆邊的那些小孔。
有什麽東西，随着那些小孔，進入了實驗室。
三只猴子靠近牆邊檢查了一番，确認無誤後，相互對視一眼，點點頭。
然後繼續龇牙咧嘴的笑。
笑得一口大白牙都露出來，還有肉粉色的牙龈。
随後，那扇暗門再次打開。
它們走了進去，消失在實驗室裏。
偌大的實驗室，只剩下九個……實驗對象。
就在昨天，他們還是高高在上的研究員，随意擺弄猴子們的生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