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miku
如果說,在全世界範圍內,選取一個“初音默言最不想看見的人”,那麽費奧多爾的競争力将遠遠甩開其他人,無論是森鷗外還是太宰治,都要排在他後面,甚至可以說是完全沒有可比性。
【費奧多爾……為什麽哪兒都有你?】
初音默言在心裏由衷地抗拒他。
【能夠做到讓我避之如蛇蠍的程度,大概也只有費奧多爾一個人了,他就像一只陰魂不散的老鼠,無論是什麽陰森昏暗的地方都能鑽進滲透,在掀起混亂之後悄然退場,只留下被鋒利齧齒啃噬過的一片狼藉。】
雖然初音默言目前的狀态是“初音未來的下屬亞種”,屬于權限最低的級別,但是對于過去的各路馬甲,以及各路馬甲們熟識的朋友與對手,他還是有着清晰的記憶。
而至于初音默言為什麽會如此的忌憚他……
因為他有不止一個馬甲,都“死”在、或者間接“死”在了費奧多爾手上。
【他的思維模式令我無法分析模拟,我理解不出他盯上“我們”的理由,就像我無法分析他的“異能有罪論”一樣,這種偏向唯心的思維模式會讓我的大腦短路。而有一件事是能夠确定的,他似乎将“狩獵”我們,當成了一件完成他的理想所必需的追求。】
費奧多爾這個人,完全可以被稱呼為“智多近妖”的典範,在初音默言的印象裏,能夠被這樣形容的家夥不超過五根指頭,和他相處的每時每刻都會覺得渾身不自在,無論是不是敵對。
初音默言覺得,他曾經做過的最不應該的一件事,就是沒一冰錐把他釘死,并且還被他盯上了。
被費奧多爾盯上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他會有無數種方法,讓你在不知不覺間踏入圈套,而且更重要的是,他還能做到只在幕後布局,完全不出現在危險的地方——
【就比如之前拿澀澤龍彥當槍使,害得我不得不再換馬甲的那次,可能澀澤龍彥都不知道自己其實是被利用了吧。】
一想到這裏,初音默言又是心裏一沉。
【這次,大概也是同樣的情況,如果費奧多爾參與進了橫濱的混亂,那麽他發現我的存在幾乎是必然的,他認為“我們”是被量産出來、彼此之間有着緊密聯系的生命體,而且一旦發現就如同盯緊了血腥味的鯊魚,不咬掉我的頭顱決不罷休。】
線條流暢的機車疾馳着,初音默言坐在太宰治的後座,用胳膊環住上司的腰部,蔥綠色的瞳孔中似乎飛速地劃過了一串熒光數據流,前方的中原中也已經追上了GSS的異能者,将泛着金色電光的電蛇牢牢地碾進了地裏,刺耳的剎車聲跟着響起,地面崩裂的紋路一直蔓延到了散發着詭異氣息的大樓前。
三個人同時扭頭看向了那棟大樓——如果情況屬實,那大概就是GSS異能者試圖将他們引入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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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目前這種情況下,初音默言無法離開太宰治。
澀澤龍彥的異能範圍并不只是那一眼能望盡的地面,根據其他國家大面積的“異能者自殺事件”估測,如果他徹底展開異能的範圍,能夠将半個橫濱的土地都囊括進去。
而一旦初音默言脫離了太宰治的“人間失格”的效果之後……
【“虛拟現實”的威脅性,我已經見識過一次了。】
初音默言想道。
【面對這種情況,除了再次死遁換馬甲,我恐怕只有一個選擇——解鎖上一級權限。】
……
“初音君。”
太宰治開口了:
“你和那位‘魔人’君,究竟存在什麽關系?”
“我不認識他。”
初音默言再次否認。
于是太宰治側過臉,用露出來的暗沉鳶瞳盯着面無表情的下屬,嘴角噙着笑:
“你是要一定嘴硬強調沒關系嗎?”
【這并不算嘴硬,初音默言的确與費奧多爾沒有任何關系,一定要講的話,大概就是清白無辜被瘋老鼠盯上的可憐歌姬亞種了吧。】
看到蔥發的下屬仍舊一言不發,只是用一只手非常誠實地攥着自己的手腕不松開,太宰治就又覺得,他的下屬實在是太有趣了。
有一件事是能夠确定的,初音默言與“魔人”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确關系匪淺,這個事實幾乎是光明正大地被擺在了明面上。
“能讓堂堂‘魔人’君千裏迢迢地從俄羅斯趕過來,看來他一定是非常在意你了。”
太宰治權當剛才什麽也沒聽到,繼續笑眯眯地往下說:
“而你的反應也令我很意外。”
這次的任務會在最後撞上澀澤龍彥,太宰治是清楚的,那麽初音默言清不清楚呢?
或者應該這樣問,正因為五千億而關注着橫濱消息變動的初音默言,他怎麽可能會不清楚呢?
“明明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一定會遇到澀澤龍彥,你也選擇了跟随我一起出來。”
太宰治慢悠悠地晃了晃被牢牢攥住的手腕:
“并且,你表現的很明顯,在忌憚澀澤龍彥的異能力之餘,你還在等待着什麽。”
初音默言偏頭看了他一眼,原本顏色淺淡的綠瞳在昏暗的夜間顯得有些空洞暗沉,這樣就更能清晰地看見,在透過晶狀體的眼底,亮着無數飛速劃過的數據流。
【你說的沒錯,我的确在等待着什麽。】
太宰治語氣輕柔地說:
“你等待的,就是那位‘魔人’費奧多爾。”
【費奧多爾想要殺死我,同樣的,我也想要殺死他。】
“為了能夠成功把狡猾的老鼠引出洞,你需要足夠分量的誘餌,而對于‘魔人’來說,最香甜期待的餌料……”
【就是見證我是如何‘死’在澀澤龍彥的異能力中的。】
初音默言不緊不慢地眨了眨眼。
【他想引出我,我也想引出他,我們都在以自己作為誘餌,所以我會出現,他也會出現。】
當出現這種兩方持平的僵局時,他們所能對抗的,判斷如何分出勝負的,就是要看接下來的情況了。
【是我先“死”在澀澤龍彥的異能中,還是他先被我發現,如果僅僅是由我一人獨自處于這片區域,最後的贏家會是費奧多爾。但是目前,這裏還有着最大的一個變數。】
初音默言牢牢攥着太宰治的手腕,力道不輕不重,卻不可能被輕易掙脫開,太宰治歪了歪頭,嘟囔了一句“真是麻煩”。
蔥發少年的表情絲毫未變,仿佛剛剛從上司口中吐出來的只是“我又想吃蟹肉粥了”這種日常又普通的話語,中原中也早已經因為看重部下與尊敬長輩的死亡,而燃燒着怒火,像一枚散發着暗紅光芒的炮·彈沖了這棟詭異的大樓。
若隐若現的白霧悄然浮現,很快就把這一片區域全部囊括在了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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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能力被分離出異能者的身體後,會以不同的形态存在。
倘若是擁有着固定形态的異能力,比如說獸化、又或者是剛剛那個GSS異能者具現出電蟒的異能,都會以異能力最常表現出的形态而出現。但當被分離的異能力難以想象出應該有的外形時——比如織田作之助的“天·衣無縫”,又或者初音默言的“虛拟現實”,則會以異能力主人的形态出現。
【也就是說,我的“虛拟現實”,會複制出與我目前一模一樣的亞種形态。】
【而亞種,是能夠被擁有着全部權限的本體所收回的。】
“踏踏”
輕到微不可見的腳步聲從某個方向響起,普通的聽力完全捕捉不到,初音默言微微一頓,轉頭看向了隔着街道的巷口。
太宰治跟着看過去,就像評價某幅畫作好不好看一樣,滿臉純良地點評道:
“初音君,這和你發動異能力的時候,幾乎一模一樣啊。”
太宰治好奇地詢問道:
“不過,就算能夠借助我的異能無效化,但是這在面對初音君過于靈活的異能力的時候,也沒有太多的用處吧?”
【你說的沒錯,“虛拟現實”完全可以作用在不接觸到無效化的區域,只要不被太宰治觸碰到,制造出一個險境是再簡單不過的了。】
初音默言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手套的邊緣,此時,他已經松開了太宰治的手腕,在離開了“人間失格”的無效化之後,他的異能力在一瞬間就被這濃郁的白霧剝離了,無論怎麽在意圖中驅動,都絲毫沒有反應。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我帶着一個體術廢的拖油瓶,面對一個不僅能夠使用“虛拟現實”,還擁有着與我相同水準戰鬥技巧的異能力,似乎是一個非常不利的場面。】
“那你要如何應對呢?”
太宰治用類似森鷗外一樣諄諄善誘的語氣,盯着他催促道:
“快點告訴我吧,初音君。”
……
初音默言偏過頭,與另一個除了頭上鑲嵌着一塊綠色結晶,其他全部一模一樣的“自己”對視了兩秒鐘,随後語氣平穩地說:
“我應對的方法是……”
清朗中攙着電波音效的少年聲突然産生了變化,音調變高變細,映在太宰治鳶色的瞳孔中,柔順的蔥綠色長發翩然飄過,太宰治下意識地睜大了雙眼。
熟悉中帶着陌生的聲線響起,相同的是仿佛有電波跳動的電流音效,不同的則是屬于少女清脆甜美的嗓音。
瑩瑩的綠光仿佛被驚起的螢火蟲,無數光點逸散到空中,蔥發下屬的身上如同被剝離了無數像素點,最後露出了少女形态的內核。
太宰治聽到了未盡的後半句話:
“恢複出廠設置。”